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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林
瞧不起人嘛!洛安琪心下不屑地哼了一声。听得身后的马蹄声越追越近,她脸上忽然跳出一抹邪恶的笑,她腾出一只手,轻拍伊顿的脊背,微微伏下身子说了两句。伊顿突然放慢速度,然后站停在一旁。她腾地跳下马,走到伊顿面前轻轻顺着它的鬃毛,低声和它说了什么,咯咯地笑着。 多铎却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停下,骑着白马赶过去一大截。他勒住马,掉转马头奔了回来,跳下马走到她身旁,一脸不满地嚷嚷:“你耍赖!为何中途停下,我就快追上你了。” 追得上吗?洛安琪挑了挑眉毛,看着他气呼呼的模样暗自好笑。“我累了,所以就停下了呗。” “赛马怎么能中途停下来?” 她双手叉腰,看着他。“我说了要和你赛马了吗?” “你!”他握着马鞭指着她。 洛安琪转过脸,不理会多铎的吹胡子瞪眼睛,继续用他听不懂的英文笑呵呵地和她的马儿说话,末了还在马儿额头上大大地亲了一下。 这野丫头! 多铎气结。他走了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向后拖开两步,自己大剌剌地挤到她和伊顿之间,又扳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啊?”真是的,对马都比对人好…… 这是什么态度?她得罪他了吗?女孩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悄悄话啊。” “以后不许跟马说悄悄话,要说也得跟人说。”要亲也得亲在人脸上……他带着几分恼火胡乱地想着。“爷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粗鲁地把她扛了起来。 洛安琪拍打着他的脊背,尖叫地喊着放她下来。而他却毫无感觉一般,径直走到自己的坐骑旁,把她扔上马背,又转身牵过伊顿的缰绳,拴在自己的马笼头,然后跃上马背,扶着她在自己身前坐好。 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他的马。“我自己可以骑马的。”这样的距离太近了,近得可以感觉到他在她头顶上方呼出的热气,感受到她身后他温暖的胸膛里坚定的心跳。这样会让她不知所措。 “不是累了么。”他用手臂环着她,牵起缰绳。 “现在不累了,让我下去。” “坐好。”他低声说,“否则掉下去爷可不负责。” 掉下去?小看人!她略微打量了一下这匹白马的高度,和伊顿也差不多。“这算什么啊,我又不是初次骑马的菜鸟,掉下去也不会怎样,何况我也不是没有从马背上掉下去过。我十四岁的时候参加比赛,在障碍赛中还摔下马,受伤差点死掉,现在不是一样活蹦乱跳的吗?”啊……她是不是说得太多了?洛安琪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嘴。 “接着说啊。”身后的男子驾着马,缓步前行。 “不说了,反正也没什么有趣的。”她低下头。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话痨了?这样可不好,有损她的淑女形象。 多铎轻声笑笑。“那以后再说吧。”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随后,二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马蹄踏雪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北方冰天雪地的旷野里。顾不上感受身体上的寒冷,光是一望无际的雪白就让她感到很震撼。山坡上的密林都罩上了银色的盔甲,像极了勇猛的军士。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啊,如同大家笔下的水墨画,大气、豪迈、而又不失秀丽。偶尔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飞鸟,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更给这幅水墨画添上了几分生命力。 绕过一个山口,他们来到一片茂密的白桦林前。林子的面积很大,高高的白桦树笔直挺拔,排列整齐得像是刻意栽种的结果。 “白桦林!”洛安琪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 “喜欢吗?”多铎勒住马,翻身跃了下来,又伸手将洛安琪抱下马。“这是我和我哥常来的林子。尤其在冬春,雪还未化的日子,特别漂亮。” “真的很漂亮!”她不住地点头。《白桦林》是她很喜欢的歌。自从第一次听到,歌里略带忧伤的旋律和凄美的故事就一直让她深深地感动着。虽未曾见过,但她相信白桦林一定很美,也希望能有机会见到真正的白桦林。 走在林子里,听着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看看,身后的雪地上跟着一行深深浅浅的足迹;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一层一层晶莹剔透的树挂;放眼望去,远处的密林掩映在一片灰白之中。真没想到,这个愿望竟然实现了——在三百多年前的这里。 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洛安琪张开双臂,抱住一棵笔直粗大的白桦树,一脸傻笑地想着自己要不要一记头锤磕上树干,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又担心这样会不会很疼……她转过身望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多铎,红红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一首关于白桦林的曲子,也一直很想见到真正的白桦林呢。” 多铎也微笑着望向她。他想起上一次在府中听见她哼唱的曲子,清雅、婉约。虽是寒冷的天气,却让人感到心中有一股暖流似的。他柔声问道:“是什么曲子,能唱给我听听吗?” 洛安琪想想,就当感谢他带她来看白桦林,今天她就献唱一曲好了。她点点头,说:“这首曲子就叫做《白桦林》。”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婉转的曲调开始吟唱——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 忧伤婉转的旋律在白桦林上空回荡,惊起了多少栖于林中的飞禽。多铎含笑凝视着她鼻尖儿冻得通红却一脸投入的模样,心中涨着满满的温暖。 她的歌声,就像她人,真的很美…… 一曲终了,他微笑着拍了掌,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叫好,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沉吟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他手边的一棵笔直粗大的白桦树,掏出一柄雕刻精致的佩刀,在树干上认真地刻下了他的名字。 她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他。他在刻什么?总不会是“爱新觉罗.多铎到此一游”吧,那也太没有公德了…… 他仔细地弹去刻下来的木屑,轻轻摩挲着树干上的文字,然后将佩刀合进刀鞘,转过身对她伸出了手。“琪儿,你来。” 洛安琪有些迟疑地走向他,“怎么了?”多铎牵过她的手,用她的手指抚摸着树干上的文字,柔声说,“我也在白桦树上刻下了我的名字,为你。” 那一刻她就像被不明飞行物击中了脑袋,不能思考,不能说话,只能睁大了双眼,微微张着嘴,看着树干上那一串笔画繁杂完全看不懂的满文。 多铎,他…… 年轻的男子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温热的嘴唇毫无征兆地印上了她的额头。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很安全、很放松的感觉。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不必用尖锐来伪装,不必理会内心积压的抑郁,只想守着此时涨满了内心的那份宁静的温柔,一刻也不想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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