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
武门内,是一间很大的花厅。
与其说花厅,更像是一间巨型会议室。
深灰色的墙面给人扑面而来的压抑之感,若干侍卫如挺立的铜像一般,分两排立在花厅左侧,我细看了他们站的地方,方才发现那是地下室的入口。
心里暗自思忖,这地下室大概就是所谓的地牢了吧,还真够阴森的……在想着,手腕攸的一热——
“你……”看着聂羽傲寒气森森的目光,我竟吓得说不出话。
他也不言语,拉着我走进那地牢。
眼下这情形,还真够诡异的,他若真要对我用刑,干嘛这般亲热的拉着我,直接上刑具不就得了!
实在忍不住好奇“皇上,你让奴婢来这里做什么?”
“看看奸夫的下场。”他淡淡道。
可我感觉到他在生气,因为,偌大的地牢分外安静,没有一个人敢正视他,哪怕是坐牢的罪臣!一个个垂着脑袋,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呃,奸夫的下场,什么意思?
“属下叩见皇上。”一侍卫垂首恭声道。
聂羽傲不理那侍卫,低头看着我,嘴角微翘,又是那种阴毒的笑,像一朵盛开在恐怖丛林的嗜血之花,寒冷直通心底。
“丽儿,看仔细了——”
我还一片茫然,只听一阵微弱痛苦的呻吟响起,循着聂羽傲的目光望去,禁不住发出一声怪异的低叫。
眼前之景太诡异,太恐怖!
一丈外,一个高大的男人半身赤裸,被几根绳子吊在半空。
他被吊着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用来吊人的绳子,还有他被吊的方式!
为什么说那绳子奇怪呢,一般所见的是柔韧的麻绳,而眼前那绳子更类似于现代的钢丝绳,且绳子上布满钢刺!钢刺深深陷进皮肉,痛楚可想而知……
而他被吊的方式则更恐怖。
如果你看过《赤裸特工》,你一定可以想象被吊者有多痛苦。
整个人完全等同于木偶,周身每一个可活动的关节都是断裂的,呈一种扭曲的姿势被钢绳吊住,仍由钢绳拉伸操纵,痛苦的确不轻!
眼见如此景象,我几乎无法动弹。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藏书阁那个中了迷药的男人!
可他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聂羽傲这恐怖的男人,连无辜也要如此对待么?
我想那个人已经死了,人承受疼痛的能力是有极限的,这种肢体拉伸折裂的苦楚,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他已经死了。”我面无表情道。
“还没有。你没看见么,他的眉毛还在动。你暂时把他当成沧漓就好。”聂羽傲的口气比我还要淡。
“他的关节都断了?”
我们都是疯子,站在此处平淡的说些无聊的话。
聂羽傲口气十分轻松“没错!”
“聂羽傲,你简直是个暴君!”我忽的朝他吼道。
“现在还不算。‘暴君’这说法,你留到半刻钟以后再说。”聂羽傲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里除了一种深不可测的笑意,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没有恐惧,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在乎……没人可以漠视生命到如此地步!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害怕他。
尽管对他的无情有所耳闻,却从未真正见识过,此刻,我是深有感触了,他的血真的是冰的……
“丽儿,”他忽的俯首到我耳旁,小声道“告诉我,乐非尘哪只手先碰你?”
“聂羽傲,你是个魔鬼……”我想给他一耳光,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是左手对吗?”聂羽傲自顾自说着,面无表情从一旁的矮几上捻起一颗黑子,屈指一弹。
那枚黑子瞬间飞出,准确无误的打到那侍卫的左手上。
只听一声惨叫,他左手背上的皮肉已被刀子生生割了下来——
啊——
我尖叫一声,捂住眼睛。
“乐非尘……吻你是从哪里开始的呢,唇是吗?”聂羽傲说完,轻声笑了笑,执起一颗白子。那白子无一丝悬念,如箭中靶心一般砸到那人唇上。
又闻一声有气无力的惨叫,那人的唇竟也生生被割……
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畸形得称不上嘴的地方流下,一滴一滴,溅在地上,溅起满满的血腥味……
心脏像被烈火灼烧,而后又被冰水浸泡,从未有过的震撼……
若非亲眼所见,我永远也想象不出来,聂羽傲竟然是这般恐怖的一个人!
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身上,只看见一脸的冷漠,唯有俊美无伦的丹凤眼中,迸发出一丝极淡的兴奋和快感!
“让我走——”
我清晰的听出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不止是声音,周身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若眼睁睁把这场凌迟秀看完,想必我也就魂飞魄散了。
——————一夜梦醒——————
“丽儿——”
“你别靠近我……离我远点,你这可怕的变态!妖怪!魔鬼……”
“哈!魔鬼……”聂羽傲轻蔑一笑,盯着我沉声道“丽儿说过,做皇帝的,为了自身安全,他必须学会权谋诡计,必须六亲不认,必须比强横的的恶霸更强横,比无赖的流氓更无赖,他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他很孤独……”
说到此处,他的神色掠过一丝飘渺,是真的很孤独吧。
他竟将我的话一字不漏的记着,心里有丝动容,却是咬了咬唇,没有开口。
“你还说,‘孤家寡人’是对皇帝最好的诠释……你不是一早就将朕看得很透彻么,何苦现在才说朕是‘魔鬼’?”
我愣愣望着他,没说半个字。
是!没错,我承认帝王本身就该无情,该心狠手辣!
但狠毒也得有个限度吧,至少不能狠到他这种程度啊,那纯粹是变态,难不成他崇尚暴力美学,以血腥刑法为乐……
“还敢喜欢沧漓么?”聂羽傲话锋一转,竟又扯到乐非尘身上。
天啦,他到底有多恨乐非尘啊,不就爱上他的女人吗?至于如此么?
我冷哼一声,不废话!
他眉头一拧,一把将我抱起,大步走出地牢。
我没发表意见,也不挣扎,任他抱着,直到坠月宫。
他将我放到床榻上,半倚在我身上,微笑道“丽儿若一直心属沧漓……那么,丽儿方才所见——就是沧漓的下场。”他咬了咬我的耳朵,低声道“所以,丽儿必须忘记沧漓,回到我身边。嗯?”
怎么会有人如此和颜悦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总觉着,他说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带着死亡的味道。
我啜嗫道“今天过后,我心里只会有他……只会喜欢他一个……呜呜……”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我竟毫无形象的哭起来。
见我哭了,聂羽傲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无心去猜。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从来不想让丽儿看到这些可怕的东西,更不想丽儿害怕,我……可我没办法了,你明白吗?我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告诉我,我究竟哪点比不上沧漓,丽儿你告诉我好吗……”
“没有一点比得上!”我赌气的大吼,好似要让聂羽傲自卑到底似的。
然而,我完全忽视掉他话里潜在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