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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仇
柳隐若和萧雁尾随柔怜到了大厅,玉成已等候多时。 柔怜上前福了福,道:“要玉公子等候,柔怜失礼!” “柔怜?”玉成双眼一亮,放下茶杯站起身朝柔怜走去,道:“原来你就是柔怜!——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姑娘便是一直仰慕的柔怜姑娘!” 柔怜宛然一笑,道:“公子言重了!” 玉成摇头,默笑不语。 而柳隐若打从看到这玉成后便周身不舒服,却说不清为什么,此时细看他的笑容,和那卖国贼玉贵竟有五分相似,不禁鄂然——玉贵!玉成?莫非两人是兄弟不成? 这么一想,让柳隐若脊背发凉——如果这猜测是真的,那玉贵也太神通广大了。她想起那次在荒村中死里逃生的事,她还记得杨弘问她和萧雁到底知道了玉贵什么秘密,让他如此大费周张地追杀她们。其实,她也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可惜她翻遍了柳冰儿所有的记忆也没找到答案,这倒是件奇怪的事。 正想着,见那玉成领着柔怜出门去了。 柳隐若脱口而出道:“就让她一个人去吗?” 独孤岩答道:“有玉成照顾她,该是没有问题。” 萧雁道:“你那么信任他?跟他交情很深吗?” 独孤岩道:“二十几年前,我的一个表姨嫁给他叔叔了,于是我们就成的亲戚了,就是不做生意变常有来往——这样的交情应该算深吧?” 柳隐若心头却有一丝不详预感,向独孤岩和萧雁道:“你们慢聊——我到后院找一下我妹妹!” 萧雁拉住她,冲独孤岩道:“我们,好像也没什么要聊的哦——那我还是陪隐若找白衣去吧。” 说罢和柳隐若一起往后院去了。 萧雁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你也觉得这玉成不对劲吗?” 柳隐若点点头:“你觉不觉得他像一个人?” 萧雁沉默了一会,突然停下脚步,失声道:“你是说玉贵?” 柳隐若道:“我只是猜测,不能确定!” 萧雁道:“这好办,跟去看看再说!” 柳隐若点头同意。 萧雁立时拉着她掉头朝前厅去。柳隐若及时扯了她一把道:“我们不能去!” 萧雁道:“为什么?” 柳隐若道:“就凭我们的蹩足武功想跟踪一个人哪?” 萧雁大言不惭道:“什么蹩足武功?本女侠可是武林高手!” 柳隐若没好气道:“少来,跟我还吹!” 萧雁吐舌,轻声问:“跟又不能跟,那怎么办?” 柳隐若在她额头敲了一记:“你傻呀——我们这有真正的武林高手!” 萧雁喜道:“你是说白衣?” 柳隐若点点头。 萧雁道:“那还等什么?快找她去吧!” 刚一转身,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眼前闪过,伴着两声“咯咯”娇笑——正是柳白衣到了。 柳白衣在她们跟前立定,笑道:“不用找了,我来了!” 萧雁拉着她道:“白衣,现在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柳白衣点点头:“我这就去!” 说罢转身欲走,萧雁一把拉住她道:“我还没说你要去做什么呢!” 柳白衣回头道:“我都听见了——哎,以后你们说话千万小心点,这么机密的事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真服了你们了!” 萧雁道:“我们已经说得很小声了!” 柳白衣道:“不是小声就行的——普通一个会家子要偷听人说话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萧雁道:“那怎么办?” 柳白衣道:“用内功啊——你跟姐姐的内功底子都不错,为什么不懂得这技巧呢?” 柳隐若和萧雁尽皆鄂然。 柳白衣好笑地打量两人,道:“好了,我先去执行任务,回来再教你们怎么‘说话’吧!” 说罢人影一闪没了踪迹。 萧雁愣了半天,没头没脑地道:“高手就是高手!” ***** 柔怜总算见到赵桓了。而此时据上次奔丧已有五年,赵桓已认不出她来了,只隐隐觉得她面熟。于是问旁边的玉成道:“玉成,这位姑娘是何人?” 玉成道:“侯爷认不得了么?——她是柔怜公主啊。” 自己日思夜想的兄长竟不认得自己,这对柔怜是莫大的讽刺!她实在是伤心,表面却仍装伤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宋廷的礼仪向赵桓行礼,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皇兄!” 赵桓从鄂然中回过神来,换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哼了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柔怜低声道:“外间传闻,兄长于下月将离此间,妹妹只想在此之前,来见哥哥一面。” 赵桓道:“你见我做什么?” 柔怜道:“父亲在世时,说要我们兄妹团结的……”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赵桓打断她道:“你现在已经见过我了,可以走了!” 柔怜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咬着唇道:“要我走可以,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赵桓道:“什么为什么?” 柔怜道:“我是你妹妹,你为什么像对仇人一样对我?” 赵桓厉声道:“你就是我的仇人!” 柔怜闻言,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失声道:“你说什么?” 赵桓道:“若不是你娘以妖术迷惑了父皇,又何以会有如今这局面!” 柔怜再也忍不住,抬头质问他道:“什么妖术?你说清楚!” 赵桓道:“李师师一青楼女子,若不是有妖术,何以会让父皇痴迷至此?若父皇不是迷上你娘这不详之人,江山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柔怜极力平复情绪,咬牙道:“你可以对我不好,可以羞辱我,但你不可以污辱我娘亲——你怎么可以说她是青楼女子,怎么可以说她以妖术迷惑父皇?怎么可以……” 赵桓冷笑道:“她本来就是青楼女子,天下人尽皆知!” 柔怜声泪俱下,喊道:“你胡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赵桓道:“你不信?——问问你旁边的玉公子,看看我说的是否是真的!” 柔怜没有回头,泪眼直视他,喃喃地重复:“不是这样的……” 玉成不忍道:“侯爷,您刚才不是也说,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呢?” 赵桓冷眼看着他,道:“亡国之仇,断不敢忘!” 柔怜但觉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放声哭了出来。 赵桓厌恶地向玉成道:“还不把她带走?” 正值此时,殿中突传来一阵女子狂笑声:“落魄皇帝还摆什么臭架子?” 接着一道白影闪过眼前,赵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只冰凉的玉手已将他的脖子捏住。 赵桓这才看清来人是个身着白衣,带着白面纱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接着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明明是自己无能,偏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活该受金人污辱!” 赵桓道:“你是谁?” 女子道:“我是谁?——你不知道吗?你刚才不是还骂我以妖术迷惑你父皇吗?此刻怎么又问我是谁?” 赵桓被她阴冷的眼神吓得面无血色,加上脖子被捏,只要她稍一用力,他便要魂归黄泉,立时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全身凉飕飕的。 一直坐在地上的柔怜闻言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她。 只有那玉成淡定自若——他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自然不会以为那白衣女子是李师师的魂魄,但也猜不透这女子的来历,只好箴默不语静观其变。 只听那女子道:“今天若不是看在柔怜的份上,我就废了你让你到九泉之下与我作伴!——你给我听着,今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半句不是,或是再给柔怜一点难堪,我决不放过你!” 说罢,如同来时一样,瞬间无影无踪,竟真似鬼魅一般。 赵桓早吓得六神无主,此时但觉脖子上压力一松,竟晕死过去。 柔怜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白影消失的地方追去,一直追到院子中,却哪里还有白衣女子的踪影,只剩四堵高高的墙。柔怜愣愣地看着那墙,再一次泪流满面。 玉成追了出来,站到她旁边道:“赵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柔怜摇摇头,转身朝来路跑去——她需要自己静静地呆一会。 可是,玉成却一直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柔怜忍无可忍,站定回身朝他道:“你跟着我做什么?笑话还没看够吗?” 玉成面色尴尬道:“我……” “我什么我?——人家不要你跟着你听不懂吗?”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说话。 玉成朝前望去,笑道:“哟,这不是萧姑娘吗?” 原来萧雁自柳白衣去后,一直不放心,遂跟了出来,刚好在碰到玉成和柔怜从昏德侯府出来。萧雁冷冷地看了看玉成,朝柔怜走去,牵起她的手道:“柔怜,我们走!” 说罢,再不理玉成的反应,拉着柔怜朝前走去。 柔怜竟乖乖地跟着萧雁,但快到独孤府时却再不肯往前。 萧雁回头道:“你怎么了?” 柔怜叹了口气道:“萧姑娘,我不能再住独孤府了。” 萧雁讶道:“为什么?” 柔怜淡淡道:“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已经见过皇兄,也算完成心愿了。谢谢萧姑娘这些天来的照顾,也请萧姑娘替我谢谢独孤公子!” 说罢绕过萧雁朝前走去。 萧雁叫住她道:“那你去哪?还回浣衣局吗?” 柔怜摇头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再回那里去了。” 萧雁问道:“那你要去哪?” 柔怜凄然一笑道:“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的!” 萧雁一心想留住她,口不择言道:“那你总得跟独孤岩道个别吧,他那么喜欢你,你要是不辞而别,他会伤心的!” 一听“独孤岩”三字,柔怜但觉心头有块大石压住般,直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道:“萧姑娘,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独孤公子喜欢的人是你——昨天晚上你们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萧雁登时语塞,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居然可以这样演译——她和柳隐若是蝉,独孤岩是螳螂,柔怜是黄雀!等萧雁回过神来,发现柔怜已走出好远了,忙追了上去道:“柔怜,你听我解释,昨晚那都是误会!” 柔怜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 萧雁还以为她肯留下听解释了,正待开口,柔怜却道:“萧姑娘,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很可怜,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我求求你,不要剥夺我仅存的一点自尊,好么?” 萧雁再次无言,站在原地眼睁睁地任柔怜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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