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
“岳母,小婿听说白牡丹属白茶类,它以绿叶夹银白色毫心,形似花朵,冲泡之后绿叶托着嫩芽,宛若蓓蕾初开,故名白牡丹。小婿早有品尝之意,今日能蒙岳母亲自为小婿泡茶,此情此景小婿必将铭记于心。”凉墨文翰敛住笑容,神情严肃的说道。
“好,好,好!咱们煮水泡茶喝吧!”娘亲微笑着说道,表面上看起来貌似还算平静,可是微红的眼眶,早已泄露了她此时激动难耐的心情。
紫薇默然地看向凉墨文翰,他对娘的承诺,她可以当真吗?
‘白牡丹茶’的茶叶是两片叶子,中间有一叶芽,就象一个被众星拱月的骄子。冲泡后,碧绿的叶子衬托着嫩嫩的叶芽,形状优美,好似牡丹蓓蕾初放,十分恬淡高雅。我觉得没有什么茶比‘白牡丹茶’,更适合用来形容儒雅高贵的凉墨文翰,所以娘让我选茶的时候,我才会毫不犹豫就选了他。没想到凉墨文翰竟也用‘白牡丹茶’来比喻我。自己有他说的那般美好吗?值得他如此倾心以待吗?
少时,壶水大开,娘从容优雅地烫壶、洗茶、冲水、分杯,动作高雅地让人忍不住感动。为什么我就没有娘的那份淡定和高贵呢?尽管她努力地模仿着娘亲,却依然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翰儿,品品味道怎么样?”娘亲微笑着亲切地对凉墨文翰说道。
什么时候凉墨公子升格成了翰儿?一向清冷淡定的娘,也这么快就被他收服了?娘亲不会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了吧?看来这个凉墨文翰的魅力,实在不可小觑。
“此茶茶汤清澈呈杏黄色,茶味甘醇清新。茶是好茶,水是好水,泡茶的人更是赏心悦目,好茶,好水,好人,只是……。”凉墨文翰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
“哦?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娘亲讶然地问道。
天那!好不容易娘才对他青睐有加,他又想给她出什么妖蛾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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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好茶尚需要好器,文翰认为娘泡的茶,汤水晶亮,色泽橙黄,温润如玉。轻轻一咂,醇爽之味,淡淡兮久而愈美;清甜之香,寂寂兮静而转幽。不知不觉间,满口雅逸,身心双清,神骨俱爽,恰恰如禅语所云:不知今生何世?但是美中不足的就是喝茶所用的杯盏有些不妥。所以翰儿才会有所遗憾!”凉墨文翰温雅的笑着,侃侃而谈的风姿,着实让人禁不住心折。
“哦?这茶杯可是上好的青瓷,色泽纯正、透明发光,而且其质地细腻,造型端庄,釉色青莹,纹样雅丽。这套茶杯可是价值不菲,是当年紫薇的爹上门求亲所携带的聘礼。娘倒想知道你为何认为不妥?”娘亲的一席话说的不愠不火,让人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这个凉墨文翰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好好的喝杯茶,他干嘛非多事啊?其实配白茶的最好器皿,应该是白瓷杯或琉璃杯盏,此外紫砂杯也还尚可,不明白娘亲为何今日却用了一套青瓷的茶杯。大概是因为此杯意义有所不同吧!
“岳母这套茶杯,是出自浙江龙泉的青瓷,这种茶具除具有瓷器茶具的众多优点外,因色泽青翠,用来沖泡綠茶,更有益湯色之美。不過,用它來沖泡今日所品之白茶,则易使茶汤失去本來面目,似有不足之处。小婿也是一己之见,若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岳母见谅!”凉墨文翰一脸诚恳,态度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紫薇,你果然没选错人,燨儿他态度谦卑,语言间正直不阿,不虚妄、不谄媚,算得上是个谦谦君子,且还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紫薇,这个女婿,娘认下了!”娘亲一脸喜悦地说道,对凉墨文翰这个女婿显然是相当的满意。
到此时紫薇才明白,娘亲分明是故意用错了茶具,以娘亲对茶文化深厚的了解,怎么可能不知道,青瓷是不能配白茶的?原来她是在故意考察未来的女婿啊!
“娘,你好坏啊!”紫薇溺在娘亲的怀中,撒娇的闹着。
“翰儿,紫薇以后就交给你了,她从小就任性妄为,以后请你看在娘的薄面上,遇事能够让她三分。”娘亲神情哀然地说道。
“娘请放心,我爱紫薇之心,丝毫不逊于娘半分。”凉墨文翰在娘的面前郑重的承诺道。
看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我面前慎重地办着交接仪式,我的心里莫名的涌出一些伤感:“娘,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和爹!”紫薇扑进娘的怀中,嘤嘤地哭泣着。
“傻孩子,小鸟儿翅膀长硬了,都会飞的,只要你飞的高,飞的稳当,就是爹和娘为人父母最大的安慰了。”娘亲抚着女儿的头,温柔地安抚着紫薇。
“紫薇,你别伤心了,我答应你,只要条件允许,每年春茶出来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回京城来看爹和娘。”凉墨文翰一脸认真的说道。
“真的吗?翰儿,娘真是太谢谢你了!”娘亲激动的紧紧抱着紫薇,越是高兴,眼泪反而越是哗哗的往下流着。
“你看你,都是你把我娘弄哭了,要是被我爹知道了,非剥了你的皮不可!”紫薇狠瞪了一眼凉墨文翰,娇嗔地说道。凉墨文翰很配合的露出了惊恐之色,真是孺子可教也!
‘扑哧’一声,娘亲终于破涕为笑,“紫薇,翰儿可是咱们大明朝的皇孙,你爹那个老奸巨滑的奸商,怎么敢剥他的皮呢?”娘亲口里虽戏骂着,脸上却露出了娇艳如桃李的颜色。
“小姐,昨个儿,老爷可是留宿在咱们‘静心园’中的哟!”云姨眉开眼笑的说道。
“向华,你怎么越老越没个正形?新女婿第一次来,仔细让人笑话。”娘亲含羞带怯地娇嗔道,虽然有些尴尬,但举止之间仍是一派风华绝代。
紫薇就说今日看娘,怎么越发的美艳了,原来是始承新雨,自是娇艳欲滴,她掩着嘴悄然地偷笑着。
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感慨,如果她的婚姻能换回爹娘的重修旧好,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如果她的婚姻能少一点利益冲突,那么会不会更加的完美呢?
“咳,咳,咳……”凉墨文翰若无其事的假咳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般。
“娘,可愿意看看翰儿送你的礼物吗?”凉墨文翰聪明的岔开了话题。他倒狡猾,知道趁机讨丈母娘的欢心。
“哦!好,好,好!”娘亲感激的说道,欣然从云姨手中接过锦盒。
这个凉墨文翰不得了啊!跟娘刚见一面就得到了娘的认可,娘可是不轻易夸赞谁的。看样子他很不好对付,照此下去,紫薇不被他吃得死死的才怪了。
“你的小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凉墨文翰在紫薇耳边悄然问道。
紫薇不由茫然,我的老天爷!我原以为自己不过就是懒点,倒也不笨。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居然连紫薇想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在乎你,所以我才会花心思。”趁着紫薇愣神之际,他再一次石破天惊的说道。
因为在乎她,所以才为她花心思?这句话,是她有生以来,听过让人最感动的情话了,因为在乎,他才竭尽全力讨好娘,他知道娘高兴了,她才会快乐。
“翰!”紫薇感激地唤道,眼睛里瞬间就变得水气迷蒙。
他看着紫薇温柔的笑着,旁若无人的伸出他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俊目对媚眼,他们在彼此的眼中追逐着自己的身影。那一刻,天地万物化为乌有……。
“啊!太好了!”娘亲发出喜悦地赞叹声,一下打破了他们之间无言的魔咒。真是大煞风景啊!
不过凉墨文翰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给娘,竟让娘亲如此喜怒于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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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翰儿送的礼物可还称心?”凉墨文翰得意的瞥了紫薇一眼,笑问着娘亲。
“称心,称心!紫薇她爹二十年前就说要送我一套这样的茶具,结果到现在也没兑现。”娘亲兴奋地似乎也忘了淑女的举止,高兴地差点没有当场就手舞足蹈。
“不过就是茶具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紫薇不屑一顾的说道。娘也太大惊小怪了,就是再疼女婿,也不能说太过违心的话啊。
“你知道什么啊!不明白,就不要胡说。燨儿,真是让你费心了。”娘亲笑眯眯地看着凉墨文翰,仿佛是越看,越觉得新女婿比她这个亲闺女强。
紫薇凑过去一看,锦盒中的茶具呈黑色,外形呈大口、斜腹略弧、小饼足,底径和盏面口径比例相差较大,纹样以窑变纹为主,原来也不过就是黑釉盏而已。不过看了半晌,却没有看出究竟出自何处。
“娘,这黑釉盏看其造型、工艺与福建建窑以及重庆涂山窑和川西北广元窑的茶盏都有不少相近的地方。但是紫薇就不知道究竟是哪一种了。”紫薇懊恼地说道。
“紫薇,别说你瞧不出来,其实娘也只是听先父说起过,今日得见,此生算是没有白活了。”娘亲小心翼翼地爱抚着黑釉盏,生怕有丝毫的损坏。
“娘,这到底是什么黑釉盏啊?很多黑釉盏的釉面泛蓝,有虹彩斑块的晕圈和线条。而这个黑釉盏不是普通浮薄浅露、一览无余的透明玻璃釉,而是可以展露质感美的乳浊釉和结晶釉,而且其表光洁莹润,充分体现了碱釉的质感美。颇有宋人沉静雅素之风。难道是……”紫薇满心疑惑地又仔细观察了好半晌,才迟疑地问道。
“紫薇真是好眼力,这的确就是宋金凤窑黑釉盏。”凉墨文翰微笑着说道。
“什么?宋金凤窑黑釉盏不是失传已久吗?”紫薇讶然惊呼,赶紧再度凑上去,拿在手中看了个仔细。
“紫薇,你毛手毛脚的,当心给娘碰碎了,这都是举世无双的宝贝啊!”娘亲懊恼地惊叫道,一副不舍得别人触碰的模样。
“真是太不公平了!”厥起嘴,故意板起脸悻悻然地对凉墨文翰抱怨道:“爹疼娘就算了,现在就连你也对娘比对我好。我真是太没地位了,我怎么那么可怜啊?”紫薇唱作俱佳的表演着。
“谁让你不象娘一般,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凉墨文翰十分配合地笑道。
“哈,哈,哈……咱们的紫薇吃味了!”娘亲娇笑着说道,那一刻,整个京城最娇艳的春花,都为之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