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烟芦转过身,摸索着往外走,没走几步便绊上了路边的树木,一跤摔倒在地。
“小白鼠姐姐!”楚海馨挣脱了紫衣的怀抱,奔跑过来,吃力地想要扶起摔倒在地的穆烟芦。
“小白鼠姐姐,对不起!”泪水爬满了楚海馨精致却苍白的小脸,又沿着她的脸颊滴落在穆烟芦的脸上,热热的、涩涩的。
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被她称为“小白鼠姐姐”的女人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抢走了皇叔,又逼死了母后呢?
穆烟芦的嘴巴张了张,然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错,究竟在谁呢?恨,又该恨谁呢?
“烟芦!”突然出现的楚天彻骇到了院子里的三个人。
刚刚下朝回到沐天殿时,侍女们告诉他穆烟芦跟着紫衣去了长公主的住处,他感到有些蹊跷,随即便赶了过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烟芦!”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摔倒在地的穆烟芦,看着她眼角悬挂着的两行血泪,心狂躁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
突然,他一把拎起身边正瑟瑟发抖的楚海馨,怒吼着问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海馨被吓坏了,她的脸上已没有一点血色,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小白鼠姐姐……她……她中了花毒……双目……双目失明了!”
“谁干的?”楚天彻的双眸已经烧成了赤红,似乎要将伤害穆烟芦的人生吞活剥。
“我!”紫衣毫不畏惧地对上了楚天彻杀人的目光,“紫衣必须替娘娘报仇!”
“噌”的一下,楚天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紫衣的喉咙,“把解药拿出来!”
紫衣没有避让,任凭剑尖刺入自己的肉体,渗出丝丝血红。“皇上,这世上,能让紫衣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的除了小姐便只有您了。我伤了穆姑娘,自是难逃一死,又何劳您亲自动手。只是……”她望了望楚海馨,继续说道,“只是,请您务必善待长公主,她虽身为公主,命运却并不比宫中任何一个宫女要好!”
顿了顿,她又对着穆烟芦说道:“对不起,穆烟芦,此毒无解!”话音刚落,她已经一掌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
“紫衣!”楚海馨惊叫了一声,随即昏厥在地。
楚天彻怔怔地望着躺倒在地的紫衣,她和她的主子,竟是一样的刚烈性格。
虽然看不见,但是穆烟芦也能凭声音猜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一个她所熟悉的人永远地离去了。
爱她的人一个个离去了。
恨她的人也一个个离去了。
命运为何要如此折磨她,将她从一个痛苦的世界送至又一个痛苦的世界?
摸索着抱起身边的楚海馨,穆烟芦的泪再次滴落,血红如斯。“皇上,求您让我抚养长公主吧?”没了紫衣的庇护,这个所谓的长公主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孤儿。
“海馨虽为皇兄之女,但我待她一直视如己出,今后亦会如此,你无须担心。”
楚天彻如此一说,穆烟芦便再也无法开口。
记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个太医,只记得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沐天殿里除了楚天彻的怒吼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惹恼了皇上,丢了颈项上的脑袋。
“皇上,让他们都散了吧,烟芦好累好累!”这样的气氛让穆烟芦感到压抑极了。
“滚!你们这帮废物!”
随着楚天彻的又一阵怒吼,太医们抱头鼠窜,唯恐慢一步便会遭来血光之灾。
“皇上,尚先生来了!”
小太监的奏禀如同黑暗里的一缕阳光让楚天彻重又看到了希望,“赶快宣他进殿!”
“皇上万岁……”
尚青云刚要行跪拜之礼,却被楚天彻一把扶了起来,“尚先生不必再顾及这些繁文缛节,还是赶紧替烟芦看看眼睛吧。”
尚青云走至床边,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勉强睁着的双眸呆滞茫然,空洞无物。
“尚大哥,你来了,又要麻烦你了!”穆烟芦轻轻地说。
“娘娘……”尚青云话一出口便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第三个字来。
强忍住心头的悲痛,唯恐引起楚天彻猜忌,尚青云再不敢开口,开始替她诊断病情。
未几,尚青云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越皱越深。“皇上,恕青云无能,此毒无解!”他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仿佛费了好大劲才从喉咙里发出来。
“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存在没有解药的毒药?你是不是在骗我?”楚天彻咆哮着一把抓住了尚青云的衣领,眼里是难以置信的悲愤。
此时,尚青云的内心并不比楚天彻好受,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解释道:“娘娘所中的花毒乃百花岛独门配制,十年前,百花岛在一场江湖浩劫中被灭门,由百花岛配制出来的所有毒药从此无解。”
沐天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穆烟芦才颤抖着说道:“皇上,命运天注定,这就是烟芦的命运,无法挣脱,你不要再为难尚大哥了!”
这一夜,楚天彻搂着穆烟芦,反反复复只念叨着一句话:“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何上天不惩罚我,却要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