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震惊地看着白雪灵，见一向温婉善良的她突然说出这么重的话，而这话又处处针对裂天，不由便将所有视线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而裂天则是冷冷抬头，扫过白雪灵，道：“当日之事，我裂天不曾后悔过半分，因为当日我救的，的确是温柔善良的白雪灵，并非如今这个残忍嗜血的恶妖！” 白雪灵低头，不语，却不知，心有多痛。 那个已经在她心中占有举足轻重之位的男人，如今竟这般的憎恨她，这让她如何去接受？两个人之间，若有一方先开始了怀疑，从此以后便再无宁日了。 与其这样生活，倒不如彻底了断，如夜羽和紫曲所想，回到青丘，继续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狐族公主。 只是，有谁能甘心放下这份被冤枉的感情？ 她？还是他？ 倘若他不爱她，又如何会这般痛心？ 倘若她不爱他，又如何会不作解释？ 两个人，两颗心，明明如此之近，却要被逼离开，这是世上最无奈的事情。 清晖道长见白雪灵已经坦诚认罪，便开口道：“既然妖孽已俯首认罪，那便与贫道一同离开，前往南海，希望一路行来，能够化解你那蛇蝎般的心肠，更希望贫道痛将你引入正途！” “那么，道长以为，何为正途？”紫曲突然开口询问。 清晖看了他一眼，接道：“步步修行，不夺他人之物，用自身的悟性来感彻天地，便是正途了。” “那，何为邪路？”紫曲又问。 “妖邪凶残，处处夺他人功德，毁他们修行，噬他人精元，是为邪路！”清晖道长说着，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紫曲大笑，道：“在下了解了，那试问，道长于今已活了多久？” 清晖眉头紧聚，朝前一步，道：“贫道得天地厚爱，聚天神降福，今已三百余岁，不知你有何意见？” “在下不敢，只是，据在下所知，人的寿命，不过百余载，道长你既能活得这么长久，定是平日做得善事多了，种了善因，故而天帝不予收你性命，更不曾令阎罗来取你魂魄，看来，存活于世，还是多做善事，潜心修行为上，所以，还请道长收弟子为徒，为弟子讲解疑点，引弟子踏上长生之道。”紫曲的语气，一路从冷冽转向温和，最后竟是朝着清晖道长跪下拜师。 这下倒是惊呆了白雪灵，可她还未问什么，便接到紫曲传间：小灵，别动，我只是想在路上保护你，谁知道这臭道士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是狐族公主，身份高贵，万不能落入歹人之手，而我又必保你周全，否则我该如何跟小羽交待？！ 苦涩一笑，白雪灵还未出声，倒是原红莺先道：“你也会苦笑么？你这朋友倒是明白，懂得与你划清界限！” 转头，对上原红莺那双清澈的眼眸时，白雪灵突然升起一丝无力感，却也只有勉强笑道：“红莺，你真的这般看我？” “是事实如此，雪灵，我以前真的看错你了，亏我当初还傻乎乎的跑去问你会不会与如风在一起，现在想想，多傻的问题啊！”原红莺脸上带着凄冷的笑意，那微弱的笑声，却似乎响在白雪灵的心间，不再停歇！ “难道，是妖，就注定被凡人厌恶吗？”白雪灵似是在喃喃自语，又似是在问着周围的人。 而此刻，没有人回答她，惟有原红莺的一声冷哼。 风起，几许残叶吹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儿又重新落回地上，掩在万千落叶之中，再无从分辩哪一片是方才在空中飞舞过的叶子。 人，亦是如此吗？ 无论曾经经历的风浪再多，最终不还是要归于尘埃，掩于茫茫人海之中！ 这一刻，白雪灵的感悟是极深的，她最终还是不能和裂天走到最后。 这次，不是天意弄人，而是两人之间，各自出了问题，这种问题，虽说是由外力造成，但至少还是两人的过错。 倘若两人彼此信任，自然裂天便不会质问她，而她也有了面对和解释的勇气。 无奈，小小的错，酿成不可挽回的祸。 重重叹息，白雪灵道：“道长，我们几时启程？” 话落，她又抬头，仔仔细细地将裂天看了一遍，确定将他的样子印在脑海深处之后，才将视线移开，转向清晖道长。 清晖似乎不曾想过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倒是怔了片刻后才道：“即刻启程，前往南海，为防你路上作怪，本道必须将符贴在你的身上。” 白雪灵点头，道：“道长请便。”语毕，闭上双眼，等候着清晖道长的符。 清晖道长微微点头，拂了拂须，也不见他有何动作，手上瞬间便出现一张黄色纸符，符上的血色符咒特别刺眼，而恰巧裂天抬头，迎上那些符咒，心头猛的一阵疼痛。 他知道，毒性又发作了，可他死命地忍着痛，一声不吭。 那鲜艳的符咒，如同魔鬼一般地，直直印在他的脑海，他却不能出声，不能打断师父的作法，不能救心爱的女人，更不能替她多说半句好话！ 紫曲扫了裂天一眼，却又速速离开，将所有心思凝聚在清晖道长手中的黄符上。 他曾对符咒阵法有所研究，看清晖道长符上的咒语，他便觉得事有蹊跷，不由皱眉细想，最后终于想到了那符咒的作用。 没想到，清晖道长心肠如此歹毒，竟然想用那符咒一点一点的将雪灵身上的道行散尽。 虽说白雪灵是狐族公主，但这符咒显然是针对所有的修行者。 若是依然有神籍的白灵，这符断然是伤不了她，但她此刻已被除了神籍，没了神体，如何能承受这符的力道？ “小灵，你……你不能被他贴上这符！”紫曲急急传音给白雪灵。 而白雪灵只是轻轻回道：“并非不能，我只想以身犯险，弄明白清晖道长为何一直都对我存有敌意。” “可你这般做，会伤及自身的！”紫曲见白雪灵不肯听他之劝，心下大急，却又联系不上夜羽，一时间他堂堂上神竟有些六神无主了！ 而此刻，清晖道长施法已经接近了尾声，那符咒随着风飘摆着，发出哧哧声。 这微弱的声音在白雪灵的耳边响起，她一咬牙，闭上眼睛等待着符咒的降临。 在白雪灵闭目的同时，清晖道长手中的纸符上也已是金光闪闪，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霞光，而符咒在清晖道长的指挥下，缓缓朝白雪灵移去。 位置正是白雪灵的后心处。 清晖道长的手指，捏法之时手法熟练至极，竟似是常常练习过一般，这不由令紫曲有些怀疑。 这类道术，一向只针对有小过的妖类，难道清晖道长真如人们口中传的那样？ 可是看他道出白雪灵的事情时，神情凶煞，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会发善心放过妖类的道人！ 这其中必定有鬼！ 紫曲这般猜测，却是更加坚定了他要留在这个神秘道士身边的决心。 黄符已经贴上白雪灵的身体，而白雪灵的周身自然地亮起一阵柔光，比月光还要柔和几分，轻轻环绕在她周身，淡淡的仙灵之气开始蔓延至全身，似乎是想抵挡那符上传来的吸噬之力。 清晖道长微惊，却是加重了符的力道。 白雪灵只觉得心口一疼，所有的灵力都仿佛被禁锢了一般，就连在体内流动都是极为的缓慢，她便知道，法已施完，符也已经禁锢了她的灵力，从此，她又是只能像普通人一样了。 一切都完成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转头再看裂天最后一眼，却见他垂下了头，竟是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莫明得，心疼得厉害，可她也只能笑笑，随着清晖道长的脚步，一同离开了明月堡。 在众人的呼吁声中离去，在原红莺半憎恨，半怜惜的眼神中离去，在裂天的冷漠中离去，而此次，清晖道长并未带夜如风离开，而是独自一人，带着白雪灵和紫曲。 临走前，他将原红莺和夜如风留在明月堡，并嘱咐裂天好好照顾他们。 前世缘，今生孽，万物散尽愁还在， 桃花约，明月泪，千头百绪痴情债。 看前生，笑依依，几时思君几回泪， 忘今世，泪灼灼，几句情话几缠绵， 原是仙子落凡尘， 污浊双眸禁流连…… 看着渐渐走远的白雪灵，裂天终于露出了痛色，一旁的原红莺看着他，叹息道：“既然那是份不该存在的情感，你还是早早放下罢。” “是不该存在，还是不被认同？或者说，是不被祝福的情感？！”半疑问的话语响起。 待原红莺抬头欲细问时，裂天人已离开了洗月阁，在走出院门六步远处，回首，看着那横匾，叹道：“洗月阁，能洗去什么？” 风吹起，乱了他额前的发，却吹醒了他的心，他的眼中，闪过冷芒，却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急急朝厢房奔去，在那里，他要找一个能够帮助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