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逢
出了芳华阁的门,四周的气氛立时显得有些僵硬,红叶和紫影寸步不离地守着裂天和白雪灵,蓝初晨静静地跟在后面,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那样静静地跟着。
前面,一脸紧张的夜如风在看到这一行人的时候,似乎是有些震惊,苍白的脸上仿佛闪过一抹挣扎,头发由于方才驭剑而行显得有些凌乱。
隔着十几步,白雪灵远远盯着夜如风,那熟悉的温柔和风度早已不见,有的只是满脸的疲惫和担忧,那样遥遥相望。
她垂下头,不去看他,却是轻声叹息。
岂料,这么微弱的叹息生,竟还是落入裂天耳中。
裂天也不作声,只是停下了前行的步子,使得白雪灵也只有停下,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目光,直直盯在那个手持拂尘的道长身上。
“徒儿拜见师父。”停了停,裂天还是拱手行礼。
道长微微一笑,也不见何动作,只是轻轻挥袖,便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裂天以及跪下的红叶和紫影托起。
见他们站稳身子,方道:“小天,有些时日不见了罢?”
听着这声叹息,不知怎地,裂天的双手竟然使劲用力握紧,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却又不能吐露,只能使自己难过。
“是啊!师父乃是神人,徒儿又怎可如师兄这般好命,能够侍奉在师父左右。”裂天强自压处心底那丝冒出的火苗。
道长也不多话,仅仅看了白雪灵一眼,随后对身旁的夜如风道:“风儿,既然小天已经到了这边,想必白姑娘的事情日后也不需要你再操心了,今日,你与这位原姑娘便与为师一同返回师门,潜心修练,如何?”
原红莺听到清晖道长这样说,不知为何,心里竟起了一丝漪涟,脸色也仿佛有些泛红,却还是不服气地朝着清晖道长吼:“喂,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擅自替人家作主,真可恶!”
清晖道长怔了怔,随即笑道:“丫头,莫非你不想与如风一起?”
这话一出,原红莺立时红了脸,一时间,就连口齿伶俐的她也只有怔怔发呆,脸上的红晕也一直不曾退去半分。
看在眼里,白雪灵扬起会心的笑。
平心而论,红莺虽然平时捣蛋调皮,但待人最讲义气,而且心思单纯,快言快语,从不闷在心里,若她与如风真的……能够双宿双飞,也是一桩美事。
只是……那个风中吹萧的身影,日后恐怕是连梦里也不能再出现了罢!
白雪灵黯淡下来的眼眸,看在裂天眼底,竟是如同一把利箭一般,将他原先便未曾复原的伤口又一次刺穿。
不知不觉中,他放开了白雪灵的手,而白雪灵,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这一放手,或许是放开了他带给雪灵的束缚,也放开了他那颗心,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红叶和紫影似乎感觉到公子的变化,不自觉地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然而,她们也仅仅能这样了,毕竟,公子的心思,她们也猜不透。
“师父,我……暂时不想回师门。”夜如风抬起头,看了一眼白雪灵,随后只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去。
袖中玉萧滑过指尖,他的手,紧紧握住那把萧,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
原红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似乎有些迟缓地看了白雪灵一眼,转头,追着夜如风而去。
在原红莺转头的那一刹,白雪灵分明瞧见,有一滴明亮的泪水滑过,在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清脆的嘀答声……
清晖道长似乎早已料定是这种结果,只是无力地摇头,脚下一阵清风吹过,托起他的身子,飘离而去,宛若神仙。
只是,不知何处,传来悠远的萧声,伴着风声,吹进所有人的耳中。
仿佛有些失神,裂天看着早已离去的师兄和师父,终于抬起脚步向前,却忘了身旁的白雪灵,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与白雪灵擦肩的那一刹,一声叹息自他口中吐出。
虽然微弱,但白雪灵却听得真切。
看着前头那如影随行的三人,白雪灵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排除在外的,仿佛那些人才应该和他在一起,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身后,清脆的铃当响了响,又停下。
抬头,却发现是一直不曾出声的蓝初晨,她朝他笑笑,两人平行,沿着裂天等人走过的路线,沉默着。
“雪灵,你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们的,是吗?”蓝初晨伸出手,在阳光下,指间那对漂亮的玉铃响起欢快的音符,碰撞间,清脆至极。
脸上勾起苦笑,白雪灵道:“其实我一直都把自己视为他们的过客,就算在我还未得知自己真身之前也是这般认为的。”
“为何?”似乎有些不解,蓝初晨绝美的脸庞上也是多了几分的不解。
摇摇头,白雪灵继续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有一个自小到大一直缠着我的梦,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仿佛真的在为我牵引什么一般,而且,那一晚,在那口古井旁所发生的事情,时至今日,我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梦中女子的痛……”似乎不愿再继续说下去,白雪灵停了话,眼睛看向放慢脚步的裂天,勾起了笑。
心道:他还是不放心抛下我的。
“怎么走得这么慢?”在白雪灵赶上他的那一刻,裂天终于低低地问了句。
不答话,白雪灵只是牵起他的手,用力地握紧,嘴角的笑意直达心底。
裂天却是在原地怔了怔,好一会儿才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心头,那丝阴霾也如风天空中那被风吹走的乌云一般,消散不见。
可谁也不知道,在他们走过去之后,有两个人自转角处踏出。
夜如风一袭白衫,在这片种满紫荆花的道路上,显得极是惹眼,而他身旁一身红裙的原红莺,更是如同万花从中的玫瑰一般,亭亭玉立在古道之上,眼神中透着一丝神伤。
她看着身旁这个心思全然被雪灵带走的少年,最终也只是叹息。
那天晚上的一切,她是不是应该就当它是一场梦?
可是,那晚的一切还是那般清晰。
如风一直是温柔的,可那晚的他,却是将她狠狠抱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心中一般。
带着激烈的渴望,他似乎有些后悔,眼泪竟然也随之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仿佛要将她的手背灼伤一般。
而她并不曾听清他的呓语,仅仅听到两个字:辛浮。
那个名字,她本以为是雪灵,可是听了数次,都是辛浮二字。
一想起那一晚,原红莺的思绪便乱了,如风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夜如风向原红莺伸出手,淡声道:“走罢。”
抬起头,看着他那俊逸的脸庞,原红莺再没了先前的娇蛮之气,顺从地伸出手,任他握紧她的手,再将指间玉萧收回袖中,只一个瞬间,他们的脚下便多了一柄宽剑。
不再出声,两人之间也再没了以往的那种开怀,各自都多了满腹的心事,飞驰在半空,原红莺突然很想放声大哭。
可是,她知道夜如风不喜欢,她也知道他喜欢像雪灵那样文静的姑娘,可她天生便不是这种人,她一直都将自己的情绪带在脸上,不会佯装开心,更不会像雪灵那般吃了亏还要一直的忍让!
她从生下来,便承了母亲的禀性,敢爱敢恨,说一不二!
可是……可是为什么父亲最欣赏的个性,到了如风这里,便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不知为何,委屈的泪水倾泄而出,在半空中一滴滴滑落……
夜如风有些麻木地驭着飞剑,然而,手背上却感觉到一阵冰凉。
她……在哭么?
夜如风自问,却没有勇气去安慰她,因为他自己知道,红莺会哭,多半是因为他。
可是他又能如何?心中既然无她,还是莫要再招惹……
想到这儿,夜如风却又猛然摇头。
那一刻,他已经惹上了她!
叹息一声,夜如风将手环在身前姑娘的腰间,静静地继续飞行……
感觉到夜如风抱紧自己,原红莺的眼泪落得更凶,只因为内心的倔强也由此崩溃,她只能……只能霸道地伸出手,扯过她洁白的衣袖,狠狠擦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
身后,夜如风却是无奈地笑笑,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轻声道:“你这般动作,真像个不曾长大的孩子。”
“切,谁是孩子!爹爹说,女子过了十四便是长大了呐。”原红莺娇蛮的脾性似乎又出来作怪了。
只是,她悄悄地将头往后靠去,靠在了那个宽大厚实的肩膀上,随即,心中莫明地有些高兴:他没有躲开!他没有躲开!
“你再身后靠,等下剑身要失去平衡的,到时掉下去就莫要怪我了。”就在原红莺高兴之时,夜如风温和的话语轻轻吐出,不急不缓,却令原红莺停止了心头的兴奋。
她悻悻道:“才不怕,有如风在呢!”
才不怕,有如风在呢!
多么信任的一句话,从红莺口中吐出,听在夜如风的耳中,却显得那般的……震憾。
何时起,这个姑娘将他看得这般重要?
何时起,这个大大咧咧的丫头已经这般的信任于他?
耳边,风儿悄悄吹起,却吹不走夜如风心头的那丝莫明的漪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