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居大门缓缓打开,水水手执一把油纸伞款款走了出来。来迎接的宫人恭敬地弯腰撩开轿帘。
“不必了,我坐轿会晕,可备有马匹?”
“小姐,宫内不能骑马,但我们可以到宣武门再坐轿。”那宫人讪笑着没敢抬头望她一眼。水水只是翻身上了马,直奔宣武门。宫道笔直,两侧光秃秃的树干,有宫女正扫着落叶。水水跳下了马背,手一抬,撑起了油纸伞。
宫人着急抬头,只一眼便觉目眩神怡。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她周身散发的自信的光芒,微微冷冽的目光,一副睨视天下的风度。
轻轻扬起的裙摆,湖水一般潋滟,清而不淡,柔而不腻,雅而不丽。她缓步走着,生一和择一跟在后头。
“小姐,见了陛下,你……”
“择一,你莫担心,我知道分寸。”水水低头数着走过几道青石板。缓步走着,四周静悄悄的,水水只觉这条路走得步步惊心。
主殿之上,他坐在飞檐上,看着她一点一点走近。绿色丝衣白色里子,鬓边的茶花。依稀是她往日的样子,却是百看不腻。看惯了她喜笑颜开,而今却是冷若冰霜。真的过去了吗?第一次爱的人,在心口烙上的印,怎么抹去?
水水只低头走着,当脚前的路变成了白玉石梯。她不禁抬头望去。一排石梯的尽头,高大的主殿耸立。屋角处那一抹淡黄的衣角飘曳。她低头低呼,“墨云。”
她再没有抬头,只是装做没看见,跟着眼前的宫人不疾不徐地走着。殿门口,宫人上前接过纸伞。水水抬脚,跨过那半米高的门槛。
素雅的水衫,行动间裙摆微扬,刀刻一般的五官鲜明。宫人停下脚步,低语,“小姐,不用再近前了,见过陛下。”
水水明了他的意思,可是她就是高傲,傲到明知不可为而之。她轻轻抬眸,浓黑的睫毛衬着深邃的眼,一股桀骜不驯的骄纵。
“是你?”墨王不禁站起了身,自觉于理不合便又缓慢坐下。
隔着遥远的距离,水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也看不大清他的模样。她轻提罗裙,单膝跪下。“见过墨王。不佑千秋万世,水族定当竭尽全力。”
“纵横时空,定当来归,总算是回来了,爱卿请起。”墨王微微一笑,轻抬右手。水水依礼起身。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退了下去,整个大殿只余两人。
御座上的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九阶玉梯。明黄色的龙袍,即使是缓步走着,那种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水水直直盯着他,一成不变的笑容。
“你终于肯来了。孤王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来这里见孤王的。”他缓缓站定在她面前,笑望着她。
水水挑眉望着他,冷笑道:“臣没有不来的理由,虽然不是臣许下的诺言,但是注定是臣要遵守的诺言。”
“孤王从第一次见你,对你就没好印象。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谁根本不重要。很不幸我家跟你家有契约关系。”水水抬眼望着他,“只是你那么直白地跟我说你对我没什么好印象,我该怎么回答?你让我心里有了芥蒂的。”
墨王愣在当场,干笑。心里想着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犀利直接……
“既然你是墨王,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是你的家臣,永生永世改变不了。这就是我称臣的原因。”
“孤王很高兴,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墨王微微扬唇,“但是你为何扬言得《工书》者得天下?孤王因此烦恼了许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早就知道《工书》逃不出墨家的手心。陛下实在务须担心。”水水笑得更具深意了。
“现下孤王的四个孩子都有《工书》该如何是好?”墨王微微拧眉,她的想法是越来越难以琢磨。
“陛下,墨家人的目的就是除了琅邪,至于是跟随哪个主子,这本就不是重要的事。”水水一脸轻松的模样,摊开了双手。
墨王颤抖着手,指着水水。“你是故意的?”
“迟早要发生的事,不如现在就挑明。”水水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省事。对着墨王她却不想服软。墨王大声呵斥,“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