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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包不住火
碧城这几日的天气极阴,虽然地处温热带,且又是初夏,但却是沉沉的云遮天,微凉,却又透出一股子的安宁。 慕容苏这两日有些莫名的烦躁,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这一日早朝后,正要离开,回自己的尚书府去,却瞧见那几个一直在挑刺儿的前朝遗臣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心中烦闷大起,自从天和王朝建立后,他们就一直不太满意似的,成了司马逸尘心里的麻烦,可暂时又动不得,便吩咐慕容苏见一次劝一次就是,免得再有些不好的话传出去,慕容苏自然乐意,揽下这桩差事,毕竟,他的姐姐,自身的身份也涉及到前朝,若能解决这个麻烦,也挺好。 想到前日这几个大臣议论慕容阑的话,慕容苏心里就烦的厉害,走过去,一撩衣袍,眉目间有瞬间就有了几分凉薄,身为朝官的威仪也显露了些,毕竟,司马逸尘这段时间一直在尽心教他为官之道,做官之法,他本就聪慧,一点便也透了,淡淡地问:“各位大人在说什么呢?我瞧着你们的兴致还真是不错,也说给我几句听听。”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文官瞧见慕容苏,心中陡然一凛,干笑着说:“没,没,慕容大人,下官没说什么。” “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慕容苏双手环胸,淡淡地看着他们,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讥笑一句。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文绉绉的文人就挺不住了,毕竟,文人的面子还是要的——“我们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既然慕容大人想要听,我们也就不妨讲了,只是,慕容大人您要恼,也别恼到我们几个人身上。”仍旧是那个文官,此时是一脸的讥讽和豁出去的要命。 “给我说!”慕容苏一下子就恼了,大声地斥责,不知怎么的,最近心头火大的厉害,也就只有面对揽月和司马逸尘的时候稍微好一点。慕容苏心里奇怪,却找不出源头。 “她,她已经离开皇上了!”那文官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不轻,心头一震,哆哆嗦嗦地说。 慕容苏没反应过来,等清醒过来,那几个文官早已不见了踪影,心中却是怒火四起。他们说的她,是不是他慕容苏的姐姐?! 四姐? 慕容苏眉头挑了挑,手指微微一紧,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四姐……真傻啊!怪不得皇上这几日虽然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雷厉风行,霸气倨傲,但他偶尔的出神,却是被自己捕捉得到,有几次,还是经他提醒才反应过来…… 这几日他一直没得到消息,应该是皇上让人封锁了消息,可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还是有人知道了。先不去管那几个文官是怎么知道的,他只觉着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一时就只有一种情绪,想哭。 四姐这两年,过的容易吗?司马逸尘南征北战,四姐也跟着他,她的那把洛影剑,她的音攻绝技,帮了他们的次数还少吗?!这些人,难道就没看到吗?! 她的身份,是她想要选择的吗?不是啊。慕容苏深深地低下头,忽然间就想起了半年前的事。 那时候,尚在位的上官渝派大将军龙飞前往咸阳郡,那龙飞也像是得神人相助一般,屡战屡胜,后来,司马逸尘赶去,运筹帷幄,方才扭转了局势,可这时候,最要命的,粮草断了!要等打通龙飞那边的关卡,将粮草运过去,最少需四天,可这四天,能够发生多少事,可想而知!那时候,多少将士饿了两天! 如果没有四姐先让将士将粮草运到离龙飞守军驻地七十里的地方,在夜半,龙飞那边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孤身一人,抱一把九霄环佩,用绝世轻功在半个时辰内奔波近百里,立高坡之上,明月之下,清风摇,琴音起,那一曲曲平日动听明丽的歌,在那个时候,都成了伤人的利刃,那一次,她使用了音攻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每一道音刃,都泛着妖冶的紫色流光,人若碰上,当场毙命! 大将军龙飞侥幸逃脱,但也元气大伤,那一方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无反抗之力,关卡打开,运粮草的部队顺利过关,挽回了局势。四姐此举得到了军心,却使得后来朝中几个大臣对她的意见颇重,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不过就是她的武艺太出众。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母仪天下,站在皇帝背后的女子而已,而四姐——慕容苏自嘲地笑了笑,太强悍了。他们的情深,这些大臣偏偏选择了视若无睹! 当然,朝中也有人站在司马逸尘的一方,可……这些人,大多是司马逸尘培养的心腹和真心佩服与欣赏四姐的,他们的话,这些大臣,怎可能会听?! 慕容苏心里思忖了几番,决定去墨烟阁。 赤焰山庄自宣布不再修建皇宫后,别人也无缘得见赤焰山庄的真貌,只是他心里却对赤焰山庄修建者所费的心思佩服到五体投地——启动一处机关,赤焰山庄外围的一处本是一大片桃花林中流水飞泻,很大的一个水池的地方就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处恢弘庄严的宫殿,与赤焰山庄内的建筑相较,自然小得多,却也足够宽敞,修建得也是大气倨傲,却也深藏庄严,是个议事,上早朝的好地方。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开过玩笑,是不是赤焰山庄每一处陷下去都会有新的建筑出现?司马逸尘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因为这个大殿与赤焰山庄内其他的建筑有一片很高很深的乔木隔开,因此,即使朝中的人进了赤焰山庄,也看不到,到不了其他的地方,更别说熟悉这里的机关。可其他地方的人,是能够过来,到这边的,而且,因为多数武艺都不低,所以,用轻功飞过来,也不过就是几刻钟的事情。 下定了决心,慕容苏很快就离开大殿,去了墨烟阁,刚到外面,已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香,醇厚着,也诱人着,他的心头不由着一怔,步子一滞。 难道是司马逸尘在喝酒?刚下朝,他不是还有些奏章要批吗?最近的事情挺多,千月国的国主听闻天和国主乃人中翘楚,天下难寻的人物,便起意要到这里为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寻个夫婿,最好是国主,若不成,朝中出色人物也可以;还有西南的前朝遗臣叛乱,薛山在那边守着,仍需他的调配指挥;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御琴王朝的女王御琴寒即将退位,欲传位给自己的外甥女儿御琴陌,需要司马逸尘亲自前去参加的登基大典…… “谁?”墨烟阁内,花榭旁,石桌边,略微带几分低沉魅惑的声音响起,冷厉尊贵霸气隐于内,只闻声,不见人,便已不难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是何等出色的人物。 慕容苏没说话,径自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熹微,阴云盖天,却透出几分凉意,他之前在门外站着,听司马逸尘的声音,心中已有了几分明了,叹了口气,笑笑,倚着回廊,看着花榭旁一直在安静喝酒的男人,他穿一袭紫衣,袖口龙纹暗藏,白玉环束发,足蹬一双流光抛丝蟠龙靴,那张脸妖孽的惊人,眼神却也冰冷的瘆人,墨发随风轻飘,带出一股子魅惑妖娆之气,却因那双冷厉的琉璃色眸子中暗藏的尊贵倨傲,而多了几分霸气。 他喝得不是靖湖酒,似乎是自己没见过的,君临天下,果然是好处多多。 司马逸尘下朝后就回了墨烟阁——现在每天,除了上朝,处理必要的事务,他余下的时间,就只是坐在这里喝酒了。方才,一杯酒下肚,略微有几分寒意,他却搁置不管,正要再给自己倒,却已因过人的武艺而听到有人的靠近,心中倦意顿生,却不好发作,除了厉声发问,竟不知该做什么。 他此时心中的无助寂寞,却除了喝酒,再无法排遣。 看到进来的是慕容苏,心里怔了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却瞧着他只是似笑非笑地倚着回廊,不过来,司马逸尘也明白了几分,继续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淡淡地问:“都知道了?” 慕容苏点点头。 “找我,然后斥责我?”司马逸尘的音色淡淡,少了往日的华丽霸气,此时无助得如同离开父母的孩童,眼神在看到慕容苏后也多了几分悲哀,少了些冷厉。 慕容苏没说话,没摇头也没点头,一步步地走过来,在他的对面坐下,双手环胸,看着说了话后仍旧在喝酒的司马逸尘,似答非答,话说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司马逸尘,爱一个人,有那么难吗?” “不难。”司马逸尘略微一怔,继而苦笑了一下,君临天下的帝王,此时眼眶却微红,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飘悠着几分迷离,淡淡地说,“只是,想要给她最安稳的一生,风雨不受,他人言语与己无关,难。” “所以你放弃了?”音色陡然一冷,慕容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借酒浇愁的男人,拍案而起,悲哀地问,“四姐才离开你几天?你竟然就想要放弃她?那么艰难的两年你们都过来了,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成了这样?我不信,爱情,不该是这样子的!” “爱情?像你和揽月那样的爱情?”司马逸尘抬头,看了一眼已是怒火中烧的慕容苏,轻笑了一声,声音微凉,“四年,那是属于你们的四年,你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想过吗?你们的爱情,权力地位身份,几乎都没有介入过!我和阑儿呢?我们有多难,你知道吗?那些大臣看不起阑儿,我想要给她的一切,他们都不允许,你让我怎么办?!我爱她爱到骨子里,时时刻刻都想要她和我在一起,可你明白吗,爱情就像毒药,一旦沾上,永生都摆不掉!她给了我世上最美的爱情,给了我一颗心心相印的心,可当她说她累了,想要自由地飞的时候,我要怎么办!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牢牢地锁在我的身边?如果那样,她会看不起我,一生一世,我也再得不到她的爱情。可是……失去了,我有多难过,你心里清楚吗?是,你看到了,我在借酒浇愁,只是,这爱情的愁,真的能用酒浇下去吗?每天夜里,辗转反侧,我眼前,全都是她,那么美好的女子,不属于我,是不是?” 慕容苏一时无言,看着司马逸尘如同梦呓一般地说着话,仿佛是将自己的心里所想全部说出来,一泄为快一般,他心头也是一阵发颤,睫羽下,一双眸子不知何时也泛了红。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阑儿?她嫁上官渝,难道就是她想要的?嫁给我,难不成就真的大逆不道?上官渝已经死了,他已经不存在了!阑儿这两年受的苦还少吗?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到!她的那颗守宫砂,他们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司马逸尘的女人,为什么就非要容下他们说的闲言碎语!阑儿,你怎么就这么傻,给我时间,我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好,莫说十里红妆,千里红妆,万里红妆,我也会让你开开心心地嫁给我,不受半点委屈……”司马逸尘此时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他闭上眼睛,从不轻易落泪的他此时几乎是泪如雨下,惹得慕容苏心里起了一层奇怪的感觉—— 他,像是会放弃的样子吗? “洛影剑和清霄剑,本就聚少离多,这一世,好不容易相见相遇又相知相爱,苏儿,你知道我盼了有多久吗?”半晌,司马逸尘才睁开眼,那双往日泛着妖娆雾色的琉璃眸子,闪过一抹淡淡的惆怅,看着眼前慕容阑唯一的弟弟,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慕容苏愣怔了半晌也没说话,细细打量着司马逸尘,突然间就发现司马逸尘好像是瘦了,瘦了不止一点,眼神也不再那么疏离,满满的都是伤痛,刺得他的心,也跟着一下子有点疼。 四姐离开了,他心里的难过,恐怕,不止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些吧。 慕容苏有些无奈,无话可讲,索性拿过一旁空着的酒杯,自己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轻轻地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有这么……我和揽月,除了在刚开始不确定自己的感情而相互有些摩擦外,后来,是真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 司马逸尘唇角一勾,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却是将整坛的酒拿过来,喝得并不急,反而优雅,却带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平静。 “还是在这里用了早膳就回府去吧,揽月必然是要等急了。”司马逸尘瞧了一眼眉目间也有几分寂寥的慕容苏,陡然间,他的眸光中略带了几分艳羡,却不深,隐隐约约有自信,看不真切,唇角的那一分笑意,似真,亦似假。 慕容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司马逸尘已起了身,墨紫的衣袍袍角在清风中翻飞,带出一股子的妖娆,继而,人已乘风而起,一把剑,不知何时出了手,剑光粼粼,一时间晃花了慕容苏的眼。 是清霄剑。 花榭旁是一大片的桃花林,凛冽中带着霸道的剑气袭卷而来,卷起漫天的桃花花瓣,纷飞如雨,司马逸尘右手握剑,在花雨纷飞中仗剑而立,容色冠绝天下,气质倨傲,睥睨天下,剑一动,身影飘渺,迅疾胜风,一时间,绝世的惊采绝艳。 司马逸尘看似在漫不经心地舞剑,嘴角的那一抹笑一直没消失过,与之前和慕容苏谈话时有着天壤之别,此时的笑,隐隐约约竟有几分胜券在握。 那一种笑,胜者独具。 清霄剑的剑招在飘渺中带着几分傲骨,如同枝头寒梅,寒气逼人,看起来却又有蟠龙翔天之感,快,疾,猛,灵,寒。 集武艺之大成,清霄剑法,天下间,除却洛影剑,再无名剑可与之抗衡。 司马逸尘一袭妖娆的紫衣,剑气如寒霜,剑招迅疾,卷起漫天桃花,惊采绝艳,淡淡的晨光笼罩于一身,如梦似幻,却又使人不能忽视他本就妖孽的那张脸,他的霸气,他的倨傲,天下无双,人中翘楚,绝不是虚话! 阑儿,我让你自由地飞,但这根线,我绝不可能亲手将它剪断,你的这一生,绝不可能属于,别人!否则,我必将他十族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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