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
整个时间好像都静止了。风静静地吹,阳光暖暖地照,空气中还有着隐约的花香,闻起来煞是醉人,那两把绝世名剑的剑尖相触,荡漾开的光晕美丽的惊人,威力却也大的惊人,整个清云观巍峨庄严的建筑群似乎都要颤动起来,脚下的青石板震动着,让上官渝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十三铁衣卫个个站得笔直,身板挺直,宛如出鞘的千年古剑,冷面寒心,眼底却有震惊铺陈,他们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轻轻一扯。那不是微笑,也不是讥讽,却是对于自身的无奈。他们的性命,不保了。可身为杀手,他们的自尊,容不得他们在对手面前露出哪怕一分的怯懦!一分也不可以!
唰唰收剑,司马逸尘和慕容阑翩然落地,衣袂随风而动,眉间冷硬如冰,是化不开的冷漠,只有他们看向彼此时,眼中多一分明亮,多一分柔情似水。
“一,二,三。”司马逸尘淡淡地扫视了一眼站得笔直的十三铁衣卫,眸光冷凝,忽然又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倾国倾城,带着妖孽的味道,淡淡地吐出三个数字来。
慕容阑眼睛也没眨一下,手中握剑,身子冷硬地站着,霸气而自信,听到司马逸尘的话,不过就是扯了扯嘴角,未发一言。
司马逸尘的话音刚落,那十三个人黑衣黑巾,手握冷兵的铁衣卫,各个的嘴角都渐渐渗出血来,继而倒了下去,倒得声息皆无,不过风吹动他们的衣袂,多几分缱绻的惆怅。连倒地,也是整齐划一,让慕容阑和司马逸尘不禁有些哑然。
果然是杀手。杀手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主子,而且决不能因个人情绪而逃离死亡,他们做到了。真正的冷面冷心。只可惜,十三条命啊。
上官渝的眼角一跳,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坍塌了,可是犹不自知,俊朗如皎皎星目的脸上,此时恨已入骨,就像是被火活活地烧灼着,狰狞而可怕。一步步地逼近那十三具尸体,就像是一个傻瓜,怒吼道:“你们都给朕起来,起来!朕要你们杀了这两个人。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朕是天子,天下之大,万里江山都是朕的,你们也是朕的,就必须得听朕的吩咐!给朕起来!”
倏然间,他又像是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道:“朕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明明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江湖上雌雄双剑的传人,却还要把你们拖累下去,你们也是这泱泱西王朝的子民啊!”
倏然间,他又癫狂起来,双目猩红,跳跃着点点愤怒的光,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对仗剑而立的璧人,他们明明身陷俗世,却仍旧淡然出尘的那些光辉,让他无所遁形,让他日日夜夜地纠结着,可又不甘心,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慕容阑没再多说话,险境已经摆脱,而慕容嫣的后事她也能够放心地交给扫尘师太,这里的事情已了,上官渝是天生骄子又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他已不是她所想的范围之内的了,当下二话也没说,也没再看一眼上官渝,剑回鞘,转身就走。
上官渝空然地伸出手,却连她的一片衣袂也触不到,空剩下一腔爱恨成灰,风卷过,却散不去,在他的心里纠结缠绕,生藤蔓,长新枝,渐渐成了再也抹不去的伤。
淡淡地一笑,司马逸尘伸手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一撩衣袖,收回清霄剑,潇洒转身,在慕容阑的身后走了出去,渐渐走近慕容阑,拥住她的肩,碧衫白衣,风中飞扬起清冷出尘。两人低声笑语,毫无刚才双剑合璧,瞬间击败十三人的淡漠冷寒,满是柔情四溢,眉眼明亮如水,对于在他们身后颓然而苦笑的上官渝,欣慰而倍感安慰的扫尘师太,皆视若无人一般。那是属于他们的世界,别人丝毫插手不得。
下山的路上,两人同乘一匹马,那是司马逸尘的坐骑,生得很漂亮的一匹马,银白色的鬃毛,柔顺雪亮的皮毛,一双有神而桀骜的眼睛,马尾一扫,扬起风尘万千,马尾却洁白依旧,半分尘垢也染不得,跑起来马蹄‘嘚嘚’,也是如风的速度,一昼夜最少也能跑出千二百里的路程,马儿却不见疲惫。这匹马是西域的良驹,品性虽桀骜狂烈,司马逸尘却花时间将其驯服,在此时此刻,成了两人共同赶往清城的坐骑。至于慕容阑的那匹黑马,因着上官渝搅局的缘故,她也不可能再去清云观的马厩里将那匹马牵回来。
此时想想,那匹马的马性着实不错,算得上一匹好马,慕容阑不由着皱了皱眉。上官渝还真是讨厌,那匹马她骑了有段时日了,和它的感情还真是不错,被他这么一搅合,让她连那匹马都没得骑了,真是可恶的很。
“怎么,为一匹马的事情能将眉头皱得这么紧,敢情我在你心中不过那么点芝麻绿豆的位置啊?”司马逸尘搂紧慕容阑,鼻尖有隐约的她身上的兰花体香,闻起来甚是好闻,清新淡雅,不由着将脸贴近她的后背,眯起眼,笑得妖娆而温柔。
慕容阑翘了翘嘴角,眸光中透出几分孩子气来,微微有几分娇嗔地说:“是啊,你在我心中,就那么点芝麻绿豆的位置,你又能怎么样?”
“敢情我这么悲哀呀,阑儿,那你说,你姐姐在你心中有多大的位置?我都芝麻绿豆了,他是不是就一颗米粒儿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眨呀眨的,流华飞泻,司马逸尘笑得更为妖娆了些,丝毫不介意地将脸再贴近了点,独属于少年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使得慕容阑的脸色禁不住微微一红,心中一悸。
清冷的山风穿过两人的衣衫,荡漾开微微的凉意,两人的身体在马背上靠的如此之近,一时都有了些不自在来,司马逸尘却选择了忽略不计,他喜欢这样的靠近。一把霸道地搂住了慕容阑,细细地看她那张无论何时也看不够的容颜,心中眷恋万千,因练武而略微有些薄茧的手指一寸寸地抚上她的脸,本想着偷个香,却是不由着挪揄一笑:“阑儿,我可是记得你说过我皮肤好的,可如今瞧瞧,却是你的赛了我去,真是没天理。”
“天理从来就存在于弱者的。”慕容阑翻了翻眼皮儿,懒洋洋地说,缰绳在她的手里握着,司马逸尘纯粹就是个马上客,这一点让她除了无奈还真没别的情绪可摆。
人家振振有词的很,说是赶了太长时间的路骨骼酸痛,腰腿困乏的,想要歇歇,敢情她就悠闲了?想到这点,慕容阑的神情就不淡定了,吹胡子瞪眼的,恨恨地说:“咱俩现在都困,怎么办?难不成我得顺着你?”
司马逸尘忽然一笑,慕容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点发毛,自然不是怕的,却是困惑于此时他又想起了什么,果不其然:“都困呀,这样多好,阑儿,你瞧见没?这山路尽头可是一家驿站啊。”
“不,不。我不困了,我不困了!”慕容阑正襟危坐,赶忙端起一副正经神情来,她可不想就这样将自己送了出去,可是哪里又知道,司马逸尘的下一句话更是让她懊悔于之前的一时气言,“是谁在那人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的?难道想反悔了不成?”
司马逸尘的笑容此时在慕容阑眼里看起来,跟一只狡猾的狐狸没什么两样,还是一只堪称祸水的狐狸!似恼非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司马逸尘,慕容阑倏然慢吞吞地说:“我不管了。反正我困,这马呀,还是你来赶吧!论起御马之术,我又哪里是你的对手!”说完,嘴角一翘一翘的,竟是多了几分调皮的意味来,身子一软,贴到了司马逸尘的怀里,松开手中的缰绳,一闭眼,权当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了,只有眼前男子的怀抱,温暖而安全,山间的清风扑面而来,也不觉得冷了。
司马逸尘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满足而温润。此生有如此女子相伴,足矣。至于那么些个的勾心斗角,利欲熏心,凭着阑儿和他的灵慧,又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慕容嫣,若是你胆敢伤阑儿一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然要找你索命!我司马逸尘,说话从无虚妄,从前,现在,甚至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