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生
经洛城峡谷一战,西王朝白白折损了一万兵力,朝中重臣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本又一本的折子向洛城飞来,几乎全是劝上官渝班师回朝,劝上官渝专心于江山社稷的。
上官渝是皇帝不错,但却需要群臣的拥护,更何况,皇帝应该为江山社稷谋福祉,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作出错误决定,折损朝廷兵力!
朝中重臣对于上官渝此次的作为,行径惊人的契合,皆是劝上官渝离开洛城回京都的,一字一言,坦荡而心长。若是上官渝再作出让他们不能够容忍的事情,他们中具有威望的老臣,譬如宰相林如峰,绝对会拿出历届皇帝留在宰相府的尚方宝剑,轻则斥责上官渝,重则……废帝另立新君!
先帝上官明澈虽然不堪,但其留下的几个皇子中却有啸龙之才,不过,依照祖例,若是先帝突然离世,在未立遗诏的情况下,须选择最为正统最为高贵的血脉继承皇位。也因而,上官渝顺利应当地登上了皇位。他登基后,虽然作风有些问题,但大的问题还没有,也因而,朝臣一直没有反对,心胸坦荡地服从新君。只是……这一次,上官渝‘玩’的有些过火,一万的兵力,死的死,降的降,朝臣们再不能坐视不理,视若无睹。那些折子,便表明了他们的立场:皇上要么就回京都,要么就等着尚方宝剑面世,另立新君!
洛城行宫。长廊下,上官渝面沉如水,双手附后,看着一打的丫鬟太监忙碌地进进出出,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收拾着东西,眉宇间尽是不耐烦。
那帮老东西,至于如此吗?!一个个惊慌失措,搞得像天塌了似的!真是的!不就是一万的兵力吗?西王朝难道缺了他们就不成气候?
“皇上。”萧流玉走过来,轻柔地为上官渝披上一件貂皮织就的披风,眉宇间净是纯粹的温柔,如水一般,言语轻轻的,带着十二分的关心,“想什么呢?”
上官渝心中有些不耐烦,但萧流玉的温柔却让他的不耐烦少了几分。眉梢一压,几分温润,几分宁静,握住萧流玉的手,轻轻地笑道:“没想什么。朕是在想,宠了你这么久,怎么就没见你为朕添上一个骨肉呢?”话这样说着,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萧流玉平坦的小腹上。
他当然没有想这个,只是在想着,这场战争中,他到底输了多少,输给了司马逸尘什么……而萧流玉的问话,让他回神,但他却不能够说出真正的想法。天子,是要学会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的,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萧流玉羞涩一笑,半倚在上官渝的臂弯里,笑容里有几分甜蜜温柔,一双美丽澄澈的眼睛里,闪着熠熠的流光,绚丽的惊人:“皇上又在开臣妾的玩笑了。”
她决定了,她再也不会有为家族谋利的念头!萧家是萧家,她是萧家的女儿不错,但——眼前这个君临天下,眉目俊朗的男子,是她的夫,是她要牵手一生的人!入宫初始,她想过只要服侍好他就可以,为家族谋得一席之地就可以,可如今,时间越长,对他的好感就越多,她不明白那是不是爱情,但她知道,她对他,已经不是完全地没有感觉,说心动可以,说疼惜也可以……就在刚才,看着他眉宇间的那股神伤,她感同身受!
直到此时,她才肯定,自己爱上了这个人,这个天下间大权独揽,霸气九霄的俊朗男子!
所以,她要放开自己的心,再不能有一丝的杂念。她要把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温柔,尽数给了这个男子!
“朕没有开玩笑。”上官渝轻轻一笑,神情却严肃几分,拥萧流玉入怀,轻舒口气,微笑着说,“等一会儿就要回宫了,开心吗?”
萧流玉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她也明白,那对于上官渝来说,是一次沉重而可怕的打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只有你陪着朕了。朕的父皇,母后,亲生妹妹都离朕而去,多残酷啊。朕的父皇,还是朕亲手送走的,真是可笑!”上官渝将下巴抵在萧流玉的肩上,双手轻轻地抱着她,淡淡地说,“你会陪朕一辈子吗?”
萧流玉心里一怔。上官渝此时的话听着,好伤感,好悲哀,让她心头一颤,就好像浸入了冰冷的湖水里,痛到难以自拔。不由自主地,萧流玉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会,臣妾一定会!君生我生,君死,我亦不独活!”
这话一说出口,萧流玉就惊异地捂住了嘴。她这是在说什么呀?竟然会说出上官渝会死的话,若是他恼怒了,她还能保住这玉贵妃的头衔吗?!
上官渝倒是没多在意,淡淡地笑了笑,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暖意荡漾。真好,即使她这话犯了大不敬之罪,他又为何要治罪于她呢?真话,这是他这段时间听到的最真实的话了。他看得出来,也感受的到,这个女人,爱上他了,也因而,她说出这样的话,不让他意外,但让他感动。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地方似乎有些东西在破茧而出,细细微微。他嘴角的笑弧,渐渐地扬起来,眸底深处,却仍旧是化不开的愤懑恼怒!
昨日的一仗惊心动魄,上官渝已收了尾,意欲回京,司马逸尘和慕容阑自然也没有耗下去的道理,将士们收拾了各自的东西,两三千人,也就打算在今日回碧城。
慕容阑仍旧是一身黑色劲装,安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着眼睛,任着温暖的阳光洒落在脸上,嘴角的微笑美好而恬静,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冷冽。
“阑儿,等会儿就要走了,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司马逸尘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递给她一杯酒,魅惑的容颜上此时也是同样温暖安静的笑意,笑着说,“这两日,我出的计谋固然不错,只是,那铺上的硫磺是你的主意呢。还有,最后若不是你,怕是那六千多人也不能归属赤焰山庄哪。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哦。”
慕容阑轻轻笑了笑,没说话。凭着感觉接过那杯酒,轻抿了一口,清浅的笑意在嘴角荡漾开。酒的味道不辣,绵长而温润,真的是好酒。
“咦……”突然间,司马逸尘眼睛一跳,飞身而起,莹润白净的手在空中一捉,一只飞过来的鹰便已在手。抽出鹰脚上信筒中的信,司马逸尘匆匆一看,神色大变!
这当然是赤焰山庄平日所用的信鹰,司马逸尘一眼就认得出来。也因此,他才捉了这只鹰来,只是这内容,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怎么了?”慕容阑听到声音,倏然睁眼,看到司马逸尘异样的神色,似是犹豫,似是诧异,心中一顿。接过司马逸尘默默地递过来的信,一目十行,还未看完,人已呆住,手中的酒杯,硬生生地被她捏碎!
眉梢眼角的狠厉凝重之色,前所未有!
“现在,就现在,我要回去!”好长时间,慕容阑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凝重而悲哀,说得极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