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毒药
听了娘的话,爹伤心得不能自己,哭了,哭了很久,然后灌醉了自己,醉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他没去上朝,娘让管家向皇上身边的人说,爹生了场大病,需静养。
爹在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渐渐地疏远了娘,娘的清雅居,也不再去了。若是想自己和妹妹了,竟只是让管家或者奶娘将他们兄妹抱来,他看看,逗弄逗弄。对于他们兄妹,爹是一如既往的疼,可对于娘,爹的疏远冷清,让他当时不解。
爹果真听了娘的话,在一天娶了那个姑娘,就是现在林府的二夫人。在这之前,爹竟然还很详细地征询娘的意见,新房该设在哪里,是娘做大还是那个姑娘做大,该在什么日子取,日暮还是清晨。
娘当时竟然也扛了过来,很认真地一一回答,眼底的悲伤,却连他都能看出来!
他以前不明白爹为什么这么做,而现在,忽然间有些清楚明了了。爹是想要刺激娘,让娘收回话,可娘却……
真是情字弄人!
爹那般地,如今想想,是被伤的太重了啊。自己最爱的人,却想要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这种事,换成是他,他也接受不了啊。
后来,自己慢慢地大了,爹也单独给自己分了院落,不知爹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的院落离娘的清雅居竟只有一墙之隔!他坚持每天都去看她和妹妹。娘没了爱情的滋润,渐渐地也就憔悴了,分明也才三十出头的女人,与同龄人比起来,憔悴了太多了!再后来些,自己有一个月夜睡不着觉,便披衣起床,正好在院子里听到一阵琴声,悠扬动听,是一首《广陵散》,他觉着熟悉,再细想,便知道是娘所弹。
他心中当时悲痛,便想要去安慰安慰,反正距离不远。谁知道,走到清雅居的门口,却见到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墙外,默默地流眼泪。心中一惊,但等近了,却蓦然发现——那是爹!
在爹疏远了娘后,他对于爹,也就多了分怨责,本想着爹不再爱娘了,但在这时候却突然发现,爹还爱着娘,很爱很爱。能够在半夜里,独自一人,站在自己妻子的门口,听着妻子的琴声而默默流泪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爱呢?
他悄悄地退了回去,以后的每一晚上,他翻上墙头去看,都会发现爹站在门口,却从不进去。因为这时候他也大了,也知道了,明白了。对于爹,对于娘,只能是一声叹息!
娘后来病了,很重很重,他特意从学堂里请假回来,却见娘一脸幸福的微笑,就好像是许多年前,每一次看到爹时一样。那时候,娘才笑出了眼泪。她说,她每天晚上弹琴,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就在门外,默默地流眼泪,手放在胸口,身体颤抖。
她知道,他痛,他难受。可是,他也一定知道,她也痛,她也难受。她从来没有开过门,她担心——自己出身寒门,若是再获得了林如峰的疼宠,那个府中的二夫人决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想害人,也不想自己被人害,若是制造一种被林如峰冷落,自己悲伤的假象,那个女人,应该会放手吧。
她在让自己的丈夫娶了那女子进门几日后就后悔了。那个女人,看起来温纯善良,心思却歹毒。那次自己好心邀请她去赏菊,她却在菊花后放了蛇,若不是自己救治及时,早就没命了!
有这样的人陪在自己的丈夫身边,她又怎么能放心呢?可惜……爹已经在表面上疏远了她,她再没有机会向爹诉说了。
后来,爹第一次求了娘,让娘好起来,娘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便无什么大碍。爹和娘,幸福的日子再一次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只是,他却没想到,妹妹却失踪了!
那个十三岁的妹妹,天真无暇的妹妹!
而在妹妹失踪后没多久,娘也死了!那二夫人主动请来的大夫说是悲伤过度。毕竟,妹妹丢了,作为娘亲的,自然伤心,也情有可原!而他,却怀疑,暗地里找了另一位大夫来瞧,那大夫诊断后大惊失色,说是中了月光散。他不知道什么叫月光散,那大夫告诉他,那是一种气味醇香的粉末药物,混进茶中,便成穿肠毒药!食之,不过三两刻,即死!
自那以后,对于二夫人,他恨到了骨子里!妹妹的失踪,娘亲的死亡,和她都脱不了干系!他知道,她肯定是想要把他们全都害死的,他偏不让她如愿!
他只对父亲说是想要游玩山水,父亲也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为了他的安全起见,同意了。在遨游天下的一年多里,他明白了很多,本身就精通的音律诗词更有了极大的升华,他在一座雪山偶遇了当时名满天下的雪山七狐,他们见他骨骼清奇,虽然年纪已是二十出头,但若加以练习,还可成器,便一时兴起,教了他轻功和一些武功。
这次回来,他本想报仇,却无意中知道了上官渝登基为帝,赤焰山庄和慕容阑之间的事,还有最重要的,爹把妹妹找回来了!
他本想放下仇恨,只需小小地惩戒那个女人一番就可以,却不料,他出门几日,理清思绪回来后,妹妹又失踪了!而这一次的失踪,爹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此时,看着桌子对面,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的林如峰,林秋明心中感慨不已。之前想了那么多,从爹娘的相遇到他的游学,到妹妹的失而复返再失踪,世事真是弄人!
“秋明,你是爹的孩子,是你娘的孩子。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娘知道,你也知道,是不是?”林如峰眯缝着眼,看着天空中的那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苦笑着问。
林秋明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我想你妹妹了,也想你娘了。那么清雅美丽贤淑的女子,我怎么就将她陷入到那样的困境中了呢?”林如峰喝下一杯酒,看着对面的儿子,就好像是看到了那个浅浅微笑着的女子,那么美丽那么清纯,从来都不艳羡富贵,脱俗而清雅。
林秋明没说话,喉结动了动,眼角有泪流出来。
“瞧瞧你,一个男子汉的,怎么就哭了呢。”林如峰笑着,自己也哭着,嘴里嘟嘟囔囔的,握着酒杯的手一点也不稳,“月儿呀,你在哪儿呢?爹想你啊。清如,清如,我当初,不该伤你那么深的。我要上折子,你为什么就不给我那个机会呢?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啊。”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林秋明低头一看,林如峰手中的酒杯,已经掉在地上摔碎了,里面的酒在石板上氤氲开,些许的热气正飞升着。
再回头一看,林如峰已经闭上了眼睛,倒在桌上,睡着了,应该是喝醉了的缘故。桌子是石质的,如此的寒冬腊月,摸着都凉,更别说脸倒在上面。
林秋明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站起来,走到那边,扶起林如峰,将他搂到自己的怀里,带着他,用他所学来的那点轻功,向自己的住处飞掠而去。
他实在是不放心将自己的父亲放在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身边,他从来就没对那个女人好颜色过!她害的自己的母亲去世,妹妹失踪,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那个官员有这样的女儿,也不嫌丢人,他都替他臊得慌!
回到自己的房间,为林如峰打来水擦了擦脸,宽了衣,林秋明将他搀到榻上让他躺下。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直有种惶恐,有种不安。
下意识的,伸手为父亲号了把脉。忽然间,他的脸色大变!
脉象紊乱,怎么回事?!林秋明在母亲死后就开始钻研医理,现在医术方面也算精通,眉头紧皱着再号了号脉,嘴角忽地一扬,硬生生地扯出一抹不算笑容的笑容。
那么冷,那么冰,那么——可怕!
珠玑!竟然是珠玑!
这种最可怕的慢性毒药,平时可以一点一点地加入人的饭食之中,人会毫无察觉,但脉象会渐渐地散乱。最可怕的是,到了后来,人的精神会萎靡下来,而且——记忆衰退,然后,若是有人向他(她)施以勾心,他便会把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说出来,然后,就会如同木偶一般地被人控制着行动,思想被束缚,行动被束缚,就好像是,被抽取了魂魄!
这样的过程,多则一年,少则——五个月!这样说来,那欲加害于父亲的人,谋划了很长时间了。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他林秋明耗尽毕生心血,也不可能放过她!
珠玑毒药,这个世上,能够解的人,并不多!以他的功力,根本解不了,充其量,只能配上一副药,延缓记忆衰退,精神萎靡的到来。真正要解了父亲的毒,当今世上,应该只有‘神医’司马逸尘,‘鬼医’谷红药,还有一个神秘的‘淮南子’能够做得到!
只是,他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并求到这三个人中的其中之一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他能够见到的啊。
林秋明的心中一时大乱,为林如峰盖上被子,手撑着头,一脸的凝重。过了好长时间,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过来一张纸,提起笔,‘唰唰’地写开了。
那是他开为林如峰开的药方,即使不能根治,但他一定要为父亲寻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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