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四起
七日后,清晨,皇宫,乾阳宫。
小林子一溜烟地跑进大殿,手中的拂尘一抖一抖的。他脸上的表情出奇地丰富,一点的镇静也没有,见到正被宫女服侍着穿衣的上官渝,脚步顿住,轻轻地说:“皇上,碧城方面来的折子,现在要不要听?”
昨天又下了一场大雪,窗外此时是一片洁白,平日里雍容却冷漠的皇宫,也多了几分温润之意。上官渝昨晚睡得不算安稳,此时眼睛有些酸痛,身子也有些困倦,听到小林子的话,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和不耐,淡淡地说:“念吧。”
小林子打开奏折,声音有些尖细,但勉强还能让人接受:“臣奏:天子所派驻洛城之五万大军,四日前由柳正德将军率兵进攻赤焰山庄,因赤焰山庄的机关之术,不幸被捕。钱统领变节,叛变,其所领导之两万三千兵士,归属赤焰山庄。碧城知府上。”
上官渝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嘴唇翕动了几下,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他没有幻听,他的听力一向很好,他又怎么能不清楚小林子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他不敢相信。那司马逸尘真的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那一次他的下狱,那一次漓海海王的反悔,那一次的武林纷争,他和慕容阑都解决得完美至极……而如今,这一次……西王朝的五万大军,就这样落入赤焰山庄,亦或是司马逸尘之手了吗?!
他不甘心!真的真的不甘心!
咬了咬牙,上官渝那张俊朗的脸上,顿时有了肃杀之气。更衣的动作顿了顿,想了好长时间,仍旧忍不住心口的愤懑,冷冷地说,“尔等匹夫,竟有如此胆量,翁中之鳖,坐井观天,着实可恨可恼!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尔!朕乃真龙天子,岂有他人凌驾之理?!”
小林子浑身一哆嗦,皇上好像真的恼了,说话都冒着火气。不过这也难怪,西王朝的大军一下子调去五万攻打赤焰山庄,却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钱统领叛变,柳将军被捕。西王朝不仅损失了兵力,还损失了打仗的两元能将,皇上一时愤懑,心中不平也是在所难免。
两旁为上官渝更衣的侍女更是吓得直哆嗦,两张笑脸全失了血色,颤颤巍巍地看着一脸怒气的上官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
上官渝扬眉,看到胆怯的二人,心中恼怒不已,冷冷地说:“滚出去!”那两名侍女几乎被吓人了,听到上官渝的话,却懵懵懂懂,似乎未闻一般。
上官渝心中不耐大起,‘啪’地一声,手便挥了出去,龙屐狠狠地踢向身前的一个侍女,手脚并用,那个侍女因一时躲闪不及而被打了个正着,踢了个正着,整个人直直地摔倒下去,滚到了九级玉阶下。等她再抬起头时,整张脸肿了半边,发丝凌乱,嘴角有鲜血溢出,伸手一擦,手上全是血。
那侍女满目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仍旧怒火升腾的圣上,心中委屈却不敢说,艰难地站起身,福了福身,因为肿了脸,说话有些不方便,嘴角咧着,轻声说:“奴婢告退。”
说完,手捂着嘴角走了出去,尽量把每一步都走得平稳,不让上官渝再有怒火可生。
另一个侍女也害怕了,在圣上面前服侍了不少的时间,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的怒气,尽量忍住心中的不安,轻轻地道了个万福,也说道:“奴婢告退。”
“滚!”上官渝别过头去,厌恶地吐出一个字来,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等到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了小林子和上官渝后,上官渝猛地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淡淡地问:“小林子,你说,朕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他现在,实在不敢冒冒然地出兵了。
太多的血泪教训啊,他还敢吗?!连在父皇在世时,那如此效忠王朝的钱统领都叛变了,他还能指望谁呢?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他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用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天下人都艳羡了赤焰山庄少主和他的未婚妻之前的伉俪情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不是就是说他这样的呢?
在之前,他没想到慕容阑会有勇气以赤焰山庄少主未婚妻的身份与漓海海王谈判,也没想到慕容阑会拥有着令江湖中人闻之而色变的音攻绝技,亦或是,她有很多很多他并不了解的东西!可是,那司马逸尘了解!更是没想到,司马逸尘在这一次,会如此的算尽天下!
这五万大军,是柳正德和钱统领的手下,每一个将士都要比普通将士好上许多倍!若是他们都叛变了,西王朝,还能有能用之兵吗?
小林子看着上官渝一脸的倦色,心中也有不忍。皇上是先皇的第六子,是先皇后的儿子,老太后嫡嫡亲的孙子,也是个极受宠的皇子,只是……登基没多久,却遇到了这么多的闹心事!唉!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住的!
“皇上,依奴才之见,您暂时就先忍忍吧。赤焰山庄即使是有了这五万精兵,但这五万人中,不一定全部都会为赤焰山庄效力呀。如今国事繁忙,您还是暂时将心力放在国事上吧。“小林子一福身,眼睛里全是劝解,轻轻地说。
上官渝长身而立,双手附后,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一幅山河风景画,很久都没说话。
就在小林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或者说接受了他的建议时,上官渝忽然开口了,静静的,带着些许的寂凉味道,却还有着莫名的坚定:“这一次,朕要御驾亲征!“
他的声音沉沉的,带几分悲凉,还有着不甘,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小林子吓得不轻,‘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慌张地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万万不可呀!您登基不足半年,民心臣心还未稳,万万不能在此时离开京都啊!”
上官渝的手一下子拍到了桌上,掌力之大,将桌子都震出了一条缝隙来,瞬时间,木屑飞扬。
上官渝那张原本俊朗的脸上,此时全是笑意,冷冷的,就如同冬日里的一股寒风,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十指在宽大的龙袖下握紧,一步一步,走下九步玉阶,手指扣起小林子的下巴,幽深的眸瞳对上小林子微有些慌张的眼色,看着他那双失了往日的沉稳的眼睛,不禁冷冷一笑,不无嘲讽地说:“原来朕身边,竟没有一个沉稳的人?”
小林子低下头去,忍住眼睛里的那一分酸涩,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太狼狈,轻轻地劝解着说:“皇上,不管您有没有将奴才放在眼里,奴才斗胆劝您一句,渝王妃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您还是以江山社稷为己任的好!”
“找死!”上官渝愤怒地扣紧了小林子的下巴,眉梢跳跃着点点火色,身体僵直着,一双眸子,冷得如冰,不屑地扬了扬嘴角,吐出两个字来。
说完,上官渝忽然一笑,放开了手。小林子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仍存着后怕之色。而上官渝,却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就一挥衣袖,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傲然中夹杂着愤怒的背影给小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