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
鹫国,郊外,别院。
茵沫遣退了春桃,独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发呆,神情涣散地盯着墙脚处的枯草,莫名地,心痛。伸手,揪着胸口的衣襟,眉头轻蹙,茵沫努力平抚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心跳过快,扯着胸口像是在海里颠簸的小船一样,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呼吸紊乱,怎么会这样?
最近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张太医的药好象也没什么用,这些,难道真的只是像炎说的那样,身体没恢复过来而已吗?或许,是我多心了,真的只是这样吧。
轻叹一口气,茵沫抿了抿嘴角,可是,我为什么会心痛?不是身体上的,绝对不是,茵沫深吸一口气,慢慢吁出,胸口渐渐落下,似乎是在清空身体里的郁结,小手轻轻压在心脏处,阻止着它要跳出胸口的欲望,是它,缺了一块,所以,会痛……
“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张子睿走进了小院,站在了茵沫身侧,规矩地对她拂了拂手,打断了茵沫的思绪。
茵沫回头,嘴角抿笑,冲张子睿点了点头,起身,跟在张子睿身后朝厢房走去。
厢房。
张子睿仔细地替茵沫把着脉,眉头轻皱,小姐的病……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有了加重的趋势,怎么会这样?老夫用药绝不会错,毒药的成分我已经做了详细的分析,照理来说,应该药到病除,就算小姐的身子再怎么不好,这么几天过去了,也应该有点起色,那究竟是什么地方被我忽视了?
捋了捋胡子,张子睿低声问着茵沫,“小姐,最近服了药之后,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嗯?”茵沫抬头看着张子睿,收回自己开着小差的思绪,顿了顿,回答道,“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觉得有点头晕。”
“好的,老夫知道了。”张子睿点了点头,略一沉咛,拿过笔墨,重新写着药方。完了,张子睿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准确无误后,捋了捋胡子,抬头看着茵沫,继续说道,“小姐,这次老夫换了个药方,您先喝两天看看,如果有什么不适的反应,一定要告诉老夫。”
点了点头,茵沫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张太医,沫儿到底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张子睿一愣,随即笑了笑,宽慰着茵沫,“小姐,您多心了,小姐只是因为体质弱了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以前的旧患作祟,所以才会有现在这些反应,小姐不必多虑,坚持服完这几副药,要不了多少时日,小姐就又会欢蹦乱跳了,放心,不耽误小姐和殿下的大婚。”说完,张子睿对着茵沫了然一瞥。
茵沫看到张子睿戏谑的眼神瞄向自己,顿时红了红脸,这个……我现在好象没说什么大婚的事吧,你竟然都可以扯到那上面去,厉害!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仆,一个模子的印下来的,怪不得你们这主仆两人相处得这么融洽……
看着茵沫害羞的表情,张子睿心里贼呵呵的笑着,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好象很好玩,比那殿下好玩多了,以后在殿下那里受什么委屈了,我就到太子妃这里发泄,哇哈哈,我果然很聪明……
“对了,”想到了正事,张子睿突然严肃了起来,“小姐在这别院可还住得习惯?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老夫吩咐下人准备。”
“不用麻烦了,一切都很好,”茵沫客气地笑了笑,“这段时间还真是麻烦张太医你了。”
“哪里,哪里,小姐客气了,”张子睿打着哈哈,“这别院,老夫也很少来,若不是前次殿下问起,老夫都还忘记了,老了,这记性就不好了。这次,时间上仓促了点,这别院还没来得及仔细打理,就让小姐搬了过来,实在唐突,还希望小姐不要嫌弃这院子简陋,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嗯,谢谢。”
……
鹫国,太子府,书房。
鹫炎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煞有介事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强忍着性子听着下人的汇报,嘴角戏谑地勾起,仿佛是在听一场无聊的说书段子,百无聊奈。
起身,站在窗前,望着不远处馨园的空地,戏谑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起来,嘴角挂笑,虽然,在外人看来那里什么都没有,但鹫炎却透过暮色里飘渺的薄雾,看得两眼发直,思绪也飘到了远处,那里,依稀有着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一抹空灵的身影。
身后站着的“卒”此时有点犹豫了,自己是继续汇报呢,还是就此打住,留殿下一人继续开小差。“卒”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纠结了好一会,额头上的冷汗慢慢往下淌着,谁可以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良久,鹫炎终于开口,“吩咐下去,跟踪鬼二等人,目前还不清楚他手上有多少资料,但是……”紧了紧眼,鹫炎幽幽地继续说道,“如果没把他手上的资料消除干净,他手上还继续留有哪怕只是一丝的蛛丝马迹,你们就等着被消除干净吧,”声音冰冷,仿佛这些性命攸关的话只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聊,“另外,姜敖那边也仔细跟好了,是时候送份大礼给他老子了。”
“是,殿下。”黑衣卒拂手,埋头,退出了书房。
书房房门还未来得及关上,张子睿就伸手推了推,顺势迈了进去。
“殿下。”
鹫炎转身,看着俯首的张子睿,轻声开口,“沫沫的身体怎样?”声音温柔如水,和前一句话的冷酷,完全就是判若两人。
“回殿下,小姐的身体还是很差,似乎有什么东西逃过了下官的眼睛。”张子睿实话实说着。
“那你就准备替自己收尸吧。”鹫炎挑了挑眉,冷眼看着张子睿,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提醒着张子睿他若出错后将会得到的后果。
一听到这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埋着头的张子睿小小地撇了撇嘴,这差别也太大了吧,一说到我身上,殿下您的态度就这么不友好,语气就这么冰冷刺骨,一点儿也不好玩。殿下,您可别在我身上发泄您的不满,您要是继续在我身上发泄的话,我呆会就到别院去发泄到小姐身上。得瑟地张了张鼻孔,张子睿等着鹫炎的发话。
“沫沫带到别院的东西可有异常?”
“回殿下,别院的物什,下官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此说来……”
“如此说来,那毒源就一定还在这太子府内。”张子睿大胆地接过鹫炎的话茬。
鹫炎皱了皱眉,这个张子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断我的话了。
张子睿嘴角含笑,一脸的得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
“太子府里所有的东西,你仔细检查一遍,三天内,把那毒源给我揪出来。”鹫炎背对着张子睿,做着最后的吩咐。
“是,殿下。”张自睿得到指示后,退出书房。嘴角勾起,殿下,您也太小看老夫了,三天?三天的时间足够了,先玩两天,气气您,哼哼。
窗外,明黄色的月亮挂在树梢上,悄悄地躲在黑色的云层后面,偷偷露出一只眼睛,仔细地张望着书房里的一切,带着好奇,带着害怕。
哎,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