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兰西瓦尼亚 郊外 天气出奇的好，在连续几日的大雪之后，明媚的阳光再一次落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在堆积着白雪的草地上，许多游人在惬意地行走着，有许多贵族子弟坐着马车，带着盛妆嬉笑着的女子一起到这里郊游。一个穿着灰色长袍将整个人都遮蔽在里面的男子慢慢地离开人流，向着一个无人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片荒凉的土地，没有树木，没有小草；有的，只是一地的枯枝和几块堆积的残雪，没有人会对这样枯败的景致产生兴趣。灰衣男子避开人群，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伸出右手，在空中以一种神秘的路线像是在画些什么，然后回头确认了一下自己身后确实没有其他人看见之后，右手在空中自上而下的一划。一股轻轻的黑雾在空中凭空升起，然后，他向黑雾中迈出一步，他的身体似乎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消失在了里面。 “嘿嘿，真是难得，没想到你也在特兰西瓦尼亚。”灰衣男子刚刚进入空间，一个男声就在他的不远处响起，灰衣男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雪地上，他抬头透过黑雾望向天上的阳光，似乎露出一种陶醉之色，道：“自从有了虚幕之后，阳光，似乎也不是什么奢侈品了。嘿嘿嘿嘿！” “你的虚幕掌握的倒是不错。”灰衣男子看着四周升起的黑色光幕，有些羡慕地道，“虽然我早就听说过血族有一种可以隐去身形，让人在白天也可以自由行动的法术，名为虚幕，但却还一直没有见识过，你是从哪里学会的？” “切，就知道打听别人的底细。”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声，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法术是一个报酬，是一位大人作为我行动的代价支付给我的，你想学，也学不到。嘿嘿嘿嘿！”说到这里，他得意地大笑起来。 “竟然会有这么大方的人，竟然以这样的秘术来作为随意支出的报酬？”没有顾及黑衣人的笑声，灰衣男子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道，“究竟是什么任务？” “这也是我请你来的关键，”黑衣人收起轻浮之色，道，“虽然那位大人说的似乎很简单，但我也一直在奇怪，既然他有那样神奇的魔法，那么他本身的实力明显远高于我们之上，为什么还要我们出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危险之处。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一起行动，至于报酬么，你也看见了，事情完成之后，我会教你虚幕，怎么样？” 灰衣男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按你所给出的报酬，你自己，似乎太亏了吧，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我们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黑衣男子轻笑道，“我可以先将具体事情告诉你，干不干，你再自己决定，怎么样？”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先告诉我要做的事情吧。”灰衣男子终于点了点头道。 “其实很简单，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特兰西瓦尼亚的教堂里找到一件东西。”黑衣男子道。 “那具体到底是什么呢？”灰衣男子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似乎听那位大人的话，特兰西瓦尼亚前几天发生了什么大事。”黑衣男子想了想，道，“似乎我们的任务就和那件事有关……按那位大人的说法，只要我们靠近那样东西，我们就会产生感应，所以，想要找到那样东西，并不困难。” “听你这么说，最近这里的情况可很不妙，一旦我们会与教廷地方的人发生冲突，如果被‘那个’地方知道的话……”灰衣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全身微微地颤栗了一下，道，“似乎……有些划不来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我早已有了万全的计划。”黑衣男子阴森地笑了，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群小鬼来引开里面的人，只要我们在他们在外面的时候悄悄地进入里面搜索的话，那岂不是……到时候，我们一拿到东西就迅速离开，就算是‘那里’，又能把我们如何……嘿嘿嘿嘿！” “这个计划的确可行，那么，我就和你再合作一次！”灰衣男子仔细地想了想，点了点头道。 就在两人说得正起兴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响起：“还真是可笑，两个十三代的小鬼，还想算计别人，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吗？” “谁？”黑衣男子面露不可思议之色，失声叫道，“不可能，虚幕只要布下之后，只有在主人愿意的情况下，不然无论是谁，都不会发现，也无法进入……你，你怎么可能发现我布下的虚幕？” “哼，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一只修长的右手从笼罩两个人的黑幕边缘突兀地伸出，右手轻轻地将黑雾拨开一人高的大小，然后，一个青年的身影，缓缓地向他们走来，“虚幕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十……十一代？”黑衣男子的声音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惊恐，颤抖地道，“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要做的事，我根本没有兴趣过问，但如果你们在这里弄出了什么事情引起了教廷的注意的话，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来人语气冰冷，微微地眯起眼睛，像是一条眼镜蛇一般注视着眼前的两人，似乎只要两人一句不和他的心意，他就会在一瞬间出手。 在黑衣男子望向来人眼睛的瞬间，他顿时感受到了一股不加掩饰的强大杀气！“是，大人，我们绝对不会打扰到您的。”他忙慌张地说道。 “对了，特兰西瓦尼亚城内那大量的死者，都是你们放纵手下那群十四代小鬼留下的吧。”来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声问道。 “这个……大人，可是吸血鬼吸血是必须的啊。”黑衣男子哆嗦着道。 “不要在我的面前找什么借口，记住，下不为例！”来人冷冷地喝道。 “是，是！我们一定做到！”黑衣男子忙不迭地答道。 “这样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来人缓缓地转身离去，他的身影穿过了黑幕，消失在外面。 虚幕里的两个吸血鬼呆呆地站住原地，过了很久，灰衣男子才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十一代，我竟然见到了十一代！” “看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如果再被人发现的话，那就危险了。”黑衣男子也是以一种心有余悸的声音说道。 两人在虚幕中又议了一会，然后匆匆离去，在他们的身后，夕阳，已经缓缓地落下。 特兰西瓦尼亚 城门 “快走！快走！”手持长矛的士兵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有些不耐烦地驱赶着进出城门的平民，来往的平民都纷纷加快了脚步，唯恐惹祸上身。 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地向城内走来，在他经过城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外面的荒野，眼中隐隐地露出一种惊恐的神情，就在他全身打颤的时候，一个在一旁早已忍耐不住的士兵上前一把推倒了老人，他趾高气扬地用穿着皮靴的右脚踢着老人的腰间，看着老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反而大声地笑道：“哈哈哈，老东西！走路也不快点，这是你自找的！” 路过的行人默默地看着那一切，面无表情，没有怜悯，有的，只是与空中的寒风一样的冷漠之色。 老人在士兵的欺凌下艰难地想要爬起来，但却再一次被士兵踢倒在地。 “驾！驾！”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城内向城门奔驶而来，驾车的是一名身着铁甲的骑士，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大剑。马车缓缓地在城门口前停下，那名骑士的右手高举马鞭，高声喊道：“子爵斯利大人出城，还不快把路障去掉！” “哎，是！是！”正在踢人的士兵望了一眼装饰华美的马车，气焰立即消退不见，他一边弯腰向着马车行礼，一边向着一旁的同伴打招呼，几个人匆匆地拆除着路上的木栏。正在这时，马车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他的面色有些虚弱，缓缓地来到刚才被踢倒在地的老人身边，驾车的骑士忙上前把老人扶了起来。 “老人家，你没被伤到吧？”贵族青年温和地问道。 “……没有，没有！”老人激动地望着眼前的这个青年，语气有些混乱地说道，“我……没事，劳烦大人关心了……” “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吧。”青年看了看老人瘦弱的身体，向一旁扶着他的骑士道。 “不，不，不，大人！”听到这话，老人的脸上露出一种惊恐万分的表情，身体猛地抖动起来，似乎想要立即自己离开，就在青年贵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士兵已经慌慌张张地跑到他的跟前说道：“大人，路障已经去除完了。您看，是不是……” 青年的脸上露出一种冷酷之色，他默默地望着士兵，眼神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突然转过身去，静静地望了马车一眼，然后开口对身边的骑士道：“我们走。” “是，大人。”铁甲骑士立即来到马车边，扶着贵族青年上车。 就在贵族青年即将走进车门的时候，那个本来已经向着远处走去的老人突然转过身来，向着马车喊道：“小心啊，大人！恶魔，就要来了！” “哦，谢谢！老人家，我是不怕恶魔的！再见！”听到这话的贵族青年先是一愣，然后随即爽朗地大声笑道。 “真是一个疯子。”士兵看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缓离去的老人，面露不屑地道，随即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城门这边，向着来往的路人吆喝道：“快点，都给我快点！” 马车继续行驶着，贵族青年独自一人坐在座椅上，默默地望着窗外，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车厢的空旷处里幽幽响起：“怎么了，你这样对平民露出同情心的话，你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的，你也应该明白的吧。” “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曾经是被他们任意欺负的一员，所以，看到那样的情景，我实在是不能冷静……”贵族青年叹了一口气道。 “但你既然选择了此路，那么就只能漠视牺牲，要想打破世俗的枷锁，就必须有所付出。”女子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冷漠，但她的话却令青年的身影为之一颤。 “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语气再次变得坚定与冷酷。 “要快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女子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这，就是契约的代价么？”青年面无表情，轻声叹息道。 “你应该清楚，我每出手一次，你的时间就会缩短一分，先前你呼唤我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如果现在你感到经常很累，四肢无力的话，那就说明你的生命力已经快要处在透支的边缘了，你自己必须要时刻注意。”女子缓缓地说道。 “这些事，你不说我也记得。”青年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女子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道：“关于那个老人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咦，你想知道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女子的声音里传来一丝惬意，仿佛是在吊起青年的胃口，她等待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其实他的说的话即是真，又是假。” “可是，一件事情只会有一种情况吧！”青年无奈地说道，“我可不想再听你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了。就不能快点直接的说吗？” “哎呀呀，还真是扫人兴致啊。”那个声音揶揄地道，“其实，那个老人属于人类中感觉特别灵敏的一种人，所以他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象……” “也就是说，那是他的一种预感么？”青年若有所悟地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就像是类似于通灵人或者是驱魔师，人类中的一些人有着神奇的感觉……所以，那个老人说的话，是真的。因为我也可以感受到空气之中传来的肃杀之气，应该是有血族的人就要到那座城市了吧。”那个声音颇有兴致地说道。 ““那么说我们不是会与他们打个照面么？那老人说的，不就是对的啊！”青年奇怪地问道。 “嘻嘻，很可惜，因为那个人感受到的血族的气息，充其量也不会过十代，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只要放出一点小小的气息，他们就会隐隐地心有畏惧，不敢上前了，你所期待的‘照面’，也就不会发生了。”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愚弄人成功之后的乐趣，隐隐地带着一丝笑意。 “唉，你的性格怎么一点都没有改，”青年有些痛苦地皱眉道，“都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你的准备也快要到了关键的时刻，你难道就不能严肃正常点吗？” “啊，那个时刻，很快就要到了啊……声音中带有一丝感慨，似乎在回忆些什么，终于失去了玩笑之意。 “我们那样做，真的是对的么？”青年轻声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明白吗，正义，总是苍白的。”声音幽幽地道，“谎言之所以充斥于世是因为它的华丽与美好，所以无数的聪明人在追求真相的最后都会很痛苦，因为知道真相有时候对于一个弱小的人来说过于沉重，所以，许多人到最后都宁愿放弃，知道的太多，或许对一个人来说真的并不是一件好事。” “唉，终于忙完了。”站在城门边的士兵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已经没有行人的城门，又看了看已经被同伴收好放在一旁的路障，喃喃自语道，“我应该回家去了，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不过，又赚了许多钱，瑟琳应该会高兴的吧……” 在士兵陷入遐思的时候，在城门的另一头，缓缓地出现了一个灰色的身影，他的脸被灰衣笼罩，没有人能够看的清，在灰衣下，他的眼睛散发出一道红光。 “喂，你是……”士兵抬起头来，望着这个向城内走来的奇怪身影，出声喝道，但他的话只喊到了一半，在夕阳降下地平线的瞬间，灰衣人猛地抬起头来，士兵惊讶与恐惧的表情静止在这一刻。 “我……”他低声喘息着道，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灰衣人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两个人之间是那么的近，近的似乎士兵都能感受的到灰衣人毫无生息的脸孔，还有那一双红色的眼睛。 在士兵的背后，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处，一只突兀的手从那里面伸出来，像是一柄利剑般无视士兵身上的皮甲，穿过了他的胸膛。 “开始了……”灰衣人从士兵的胸口中抽出了他的左手，他的手在虚空之中划出一条弧线，鲜血，就顺着他手的方向向着地上洒去。 士兵的身躯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几个身影出现在灰衣人的身后，灰衣人冷声道：“你们守好城门，作为我们撤退的接应。” “是，大人！”身影们跃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在漫天的金光之下，特兰西瓦尼亚的街道上，白天人声鼎沸的场面已经慢慢地消失了，人们高声地叫喊着，收拾着手中的东西，向着各自的家的方向散去，街道上的行人，也纷纷离开，消失在了街道边缘。 黑云开始在天边汇聚，潮湿的空气在空中带动了一道道的冷风，夕阳的余晖从地上慢慢地升起，落在了屋顶与窗户之间，街道上的光线，已经渐渐地开始变得黑暗起来。 夕阳已经消失，黑衣人站在城市中心的街道上，在他的身前，站着十几个人影，他们的眼睛，都是血红之色。 “计划已经分配给你们了，每个小队由你们带领，一定要圆满的给我完成！”黑衣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冷酷，他高声地道：“失败者，死！” “如您所愿，大人！”所有的吸血鬼齐声答道。 天空中开始落起了雪花，在一处破旧的屋子角落，一个老人在喃喃自语：“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