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试探
天,就快要亮了。
他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本《圣经》。
他扭头静静地望着窗外,那喧嚣的的世界,突然感觉到,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他望着窗外落光叶子的树干,看着下面往来的一些白衣修士,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
在一座高楼的屋顶上,一把银芒闪烁的长剑在一个青年的手中翩翩起舞,两个衣装破旧的人影无力地躲闪着。
青年迈出一步,望着发抖的两个人影,问道:“你们两个不到一年的小鬼,来特兰西瓦尼亚干什么?如果想找死的话,我就成全你们!”
“别!我说,我说,我们是为了找一件东西。”一个人影慌忙说道,他有些畏惧地望着手执长剑的兰西尔,心中苦涩不已。自己只是一个刚刚接受初拥还不到八个月的吸血鬼,在血族的职阶中是排在最末位的第十五代,虽然力量远强于普通人,但在一个能够对抗第十三代吸血鬼的圣光骑士的面前,若不是对方没有起杀心,不然早就可以死个几百次了。
“你,你怎么能!……啊!”另一个人影还想说些什么,银剑飞射而出,直直地刺入他的胸口,他顿时惨叫一声,化为一片灰烬飞舞起来。
“好了,你可以继续了。”青年看都不看落在地上的银剑一眼,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是说只要我们接近它,就会有感应……”人影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们来了多少人?”青年沉声问道。
“一共30人,分三个方向进入这里。”人影答道。
“你说谎!”青年冷冷地道。
“没有,真的没有!我,我可以以该隐的名义发誓!”人影慌忙地道。
“很好,看来你没有说谎。这么看来,你就是最后一个了。”青年收回严肃的表情,突然冲眼前的人笑了笑,但在人影眼中看来,那却简直就是地狱恶魔般的笑容。.
“您,您放过我吧。我,我说实话了啊!您不是说……”人影向后慌张地退去。
“我说过不杀你么?”青年笑道,向他一步一步逼去。
“别,别过来!”人影不断仓惶后退。
“好了,就到这里吧!”青年从地拾起长剑,沉声道。
“哈哈哈哈!你太天真了,你已经错失良机了!再见了,先生!”人影突然得意地大笑起来,后退一步,向天台外跳去。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追上来了。自己跳下,可以不死;对方,可不行。
正当他得意地纵身跃出屋顶高声叫道:“血族无敌!”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大地。
“啊!——”一声惨叫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兰西尔望着下落的在空中熊熊燃烧的不成形物体,轻声道:“你在晚上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白天!……看来,他和这件事应该无关。不过……既然来了,总要见上一见吧。失忆,还真是一种最好的伪装手段呢。
“早上好!”薇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早。”他望着整天都带着一张笑脸的女孩,不禁问道,“今天不用学习神学吗?”
“神父大人听我说了关于你的事,觉得你可能是神职者,所以让我来照顾你几天。”薇安解释道。
“辛苦你了,其实我没事了。”他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似乎世界也变得不那么无聊了。
“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把早餐拿来。”薇安说着便要转身。
“不用了,我不饿。”他摇了摇头道。
“不行!如果不是医生说起,我还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竟然是饿了很久才晕倒的。我觉得你也不是一个连饭也吃不上的人,你到底是为什么呢?”薇安转身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出了房间。
“是啊……为什么呢?”他伸出右手,望了望自己的手心,自己问自己道.
我究竟在找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薇安就端着与昨天一样的白米粥走进了房间.他伸出手,道:“我自己来就行。”
“还是让我来吧!”薇安看着他道。
“不用了,我能行。”他接过薇安手中的碗,感觉比想象中的重了一点。于是,他暗暗加了一点力气,终于将碗稳稳地端住了。
“没事吧?”薇安问了一句。
“没事。”
他开始埋头吃饭。
“看你的样子,似乎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可以恢复了吧。”薇安高兴地道。
“我今天想出去走走。”听了这话,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道。
“这怎么行?你的身体刚好了一点,怎么能……”薇安有些不满地道,“你太不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了。”
“我了解我自己。”他淡淡地说道,继续埋头吃饭。
“停下,听好!”听了他的话,薇安突然有些生气地停止了他继续吃饭的行为,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前一天差一点就死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在乎你自己呢?”
他望了望眼前认真的女孩,轻叹一声道:“这,就是真正的我啊!你,怕了吗?”
“你还真是一个……独特的人呢。”薇安喃喃自语道,沉默着看着他继续吃饭。
“外面现在还很冷,我想带你在教堂里面四处看看。”薇安扶他说道。
“嗯,客随主便吧。”他看了看墙上的壁画,将《圣经》在手中拿好,随意地说道。
薇安带他走过那圣洁宏伟的教堂,他望着墙上的浮雕淡淡地道:“还真是美呢,不知道从外面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薇安笑着道:“你如果那么想看,那就快点好起来吧。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带你逛逛……别的地方。”
“真是奇怪啊,我好了就该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呢?”他突然转过头来,望着薇安道。
“我,没想要……”薇安微微地一愣,道。
“其实,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是你不用骗我的。”他轻声道,转过头去。
“我,没有!”薇安大声地说道。
“唉,抱歉。我只是不知道我该去哪里罢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过去是做什么的,以后应该怎么样呢?”他觉得似乎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忧伤之意在影响着自己的情绪,有些歉意地道。
“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的,请相信我。”薇安道。
“为什么呢,薇安?你会相信我?”他转过头来,迎上的是一双诚挚的眼睛。
“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独特的人呢!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你,绝不是一个平常人。”薇安迎上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示意薇安松开扶他的手,然后他在薇安惊讶的眼神中缓缓站稳。
“怎么可能?竟然,恢复的那么快!真是像奇迹一般呢。”薇安讶然地道。
“嗯。”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看着自己的双手,回答道:“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我的恢复能力似乎好了许多。”
“你还是再休息几天吧。虽然见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我的确很开心,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再保险些的好。”薇安劝说道。
“不了。”他看向薇安,眼中的坚定之色让薇安不容拒绝,“我想到外面走走。”
两人走出教堂,薇安有些在意地站在他的身后,他抬头望着高大的教堂外观,道:“整个教堂向上的动势很强,体现了一种飞越世俗,远离尘世的仰慕感。雕刻很丰富,而教堂的内部则空间高旷、单纯、统一,还真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呢。”
“是啊,虽然它的名字就叫做特兰西瓦尼亚大教堂,但是,我却更喜欢叫它光之教堂。”薇安在一旁虔诚地道。很显然,她对这里充满了热爱之情。
“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吧。”他问道。
“嗯。”薇安点了点头道,“我就出生在教堂的旁边,我从小就和兰西尔他们在一起玩的,大家都很喜欢这里呢。所以,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以后为了奉献而活下去。”她似乎有些动情,望着高高的教堂顶端,很怀念地说道。
“你和兰西尔是很好的朋友吧?”他看着这个善良而又执着的女孩,轻声问道。
“嗯,他是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很开心。他和波林他们几个为了保护这个城市而努力着,我以前本来也想要加入他们,可兰西尔一直都不同意,于是我也没有再勉强,就这样在教堂里做我可以做的事情。在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每一个夜晚,为他们默默地祈祷,这样就好了。”薇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让人听上去有些感动与怜惜。
“其实,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啊。”他有些感动于女孩的善良之心。
“真奇怪,其他人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呢。”薇安有些惊讶地说道。
“看来大家都希望你幸福地生活呢。”他笑着说道。
薇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微微地有些入神,她低头看了看他的衣服,道:“先别说这些了,我带你去买一些合身的衣服吧。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单薄了。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怕冷。”
他微微一笑,任由薇安转变了话题,与她一起向大街上走去。
“就是这儿了。”薇安带着他走进了一家服装店里,她抬头看了看里面琳琅满目的服饰,点了点头。
“小姐您好!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一个女侍者向薇安问道。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薇安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她笑着回绝了对方想要介绍的念头,领着他往里面走去。
“你想要给我买什么?”他边走边不解地道。
“那你,想要穿什么样式的?”薇安扭头问道。
“我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他望着琳琅满目的服装,轻叹一口气,道,“是衣服就好了。”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想穿这个吗?”薇安轻笑着拿起一条裙子道。
“咳,那个……我……”他不禁一愣,有些无奈地看着薇安道。
“你发窘的样子还真好看呢。”说到衣服,薇安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开心地笑着对他说道,“别整天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其实可以很好看的。”说着,便一个人选衣服去了。
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四周各色各样的衣服,正当他注视着一件白色大衣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蓦地在不远处响起。
“请把这件给我收好。”
他下意识地随着声音的发源处望去,一个一身平民穿着的年轻男子站在他的侧面走道的位置,正在招呼着女侍者将一件黑色大衣收好,就在他望向对方的同时,那个年轻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一边有人,缓缓地朝他的方向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对方那张英俊同时带有着一些有些孩子气的脸,而对方则是有礼貌地冲他微微地一笑,就随着女侍者走开了。
“菲尔德!”正当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时,薇安从另一边走出来,手中提着整整一堆的衣服。
“咦,这是?”他正想说些什么,薇安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你把决定权交给我,那就认认真真地给我去穿好吧。”说着,就将一套衣服赛到他手里,硬是将他推进了更衣室。
过了一会儿,更衣室的门重新开了,他慢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薇安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在眼睛里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对他笑道:“来,自己看看吧。”说着,便把他拉到一面试衣镜前面。
他向镜中缓缓地看去,不禁愣了一愣。镜中出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形与一身的黑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金黄色的长发自然但不杂乱的垂到肩上,他拥有着一张俊美的面孔,虽然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蓝色的眼睛里却透出一股忧伤而又淡然的气息,使得整个人在无时无刻都带有一种深邃的气质。这,真的是他自己吗?
“怎么样?很好看吧。”薇安这时候像才一个小女孩一般,笑嘻嘻地问道。
“嗯,可是,”他顿了顿道,“换装实在是太麻烦了。”
薇安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停下来道:“不用换了,就这么穿回去好了。”接着,她向不远处喊道,“侍者,带我去付款吧。”
看着开心地跟着侍者而去的薇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薇安回到原地的时候,她发现他依然穿着那件单薄的外装,而那身新衣服,则被他仔细地装好,放入袋中了。
“咦,干嘛要换掉啊!”薇安有些不满地说,“难道你就不希望自己那个样子么?”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为什么要变得那么麻烦呢?”他淡淡地说道,“如果以后有必要的话,我再穿这件好了。”
“好吧,随便你啦。”薇安有些无奈地道,“我们上别的地方去逛逛吧。”说着就拉着他,离开了服饰店。
“那,来了。”他从下午茶的小店柜台边回到座位,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端给薇安。
“那个,说起来,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吗?”薇安接过奶茶,喝了一小口,问道
“呃,很遗憾的,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包括名字也是。”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可恶,本来还以为带你逛了这么多的地方,总会多多少少的有点作用呢,唉。”薇安叹了一口气道,用手将汤匙捣了一下。
看着她那可爱的样子,他不禁笑了,道:“算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如果永远都想不起来的话,那该怎么办?我已经想过了,这样吧,既然要重新开始了,那我就换一个新的名字好了。”
“什么,你要新取一个名字么?”薇安停下了折磨汤匙的行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道,“你这样的话也许就真的找不回自己的名字了,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是很难生活下去的,因为他的内心是空空如也的。”
“不,以前的我的确是这个样子的没错,但是现在,我至少还有一段记忆了。”他低下头似乎在回想些什么,缓慢但坚定地道。
“现在?”薇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脸微微发烫,低下头来,专心地吸着手里的奶茶。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薇安,你觉得我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呢?”
“我,你要叫我帮你么?”薇安继续抵着头,没有看他。
“嗯,你是救我的人,而且我也不想把这样郑重的事交给别人。所以说,拜托你了。”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就……让我好好想想。嗯……加布里埃尔?……不……不行,……格莱斯顿?……不……不,再换一个吧,……劳伦斯?诺亚?所罗门?不……不不……我想……我应该好好地想一想才行”出乎他的意料,一听到要她为他取名,薇安又慌又忙地想了半天,还是没给出他一个答案。
“算了,既然这样,我就叫菲尔德好了。”他看了看正在埋头苦思的薇安,不经意地指了指店铺上方的那张大广告牌道。
“那是什么?”薇安抬起头来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不禁一愣:
“菲尔德咖啡铺,特兰西瓦尼亚最好的咖啡铺。”
“像名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用这么普普通通的一块广告牌就决定下来呢?”不知道为什么,薇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认真地对他说道,“菲尔德,你放心,我一定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他的笑脸,薇安一愣之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绕进去了,当下不禁愤愤地道:“好一个……恶俗的名字!”
他顿时笑了,道:“看,这个名字不是很好吗?只要每个人都记得,那就可以了。”
当菲尔德与薇安回到教堂的时候,天已经是彻底的黑了。当菲尔德迈进教堂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在大厅对面站着一个背负银剑的青年男子,他身着白色长袍,脸色严肃地看向他,金发,在他的脸旁飞扬。
“兰西尔?”菲尔德轻声问道,他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大哥!你回来了?”薇安开心地走上前去,来到兰西尔的身边。
“嗯,薇安,我回来了。这几天过的怎么样?”青年微笑着问道。
“挺好的,大哥。”薇安笑着将手搭在兰西尔的肩膀上,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今天不需要工作么?”
“这两天刚刚消灭了一批小鬼,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兰西尔望着薇安的笑脸,关切地道。
“我?完全没事。我可是在教堂里。在这里面的防御魔法阵内,长老级以下的吸血鬼不是都进不来吗?”薇安有些奇怪地问道。
“魔法阵如果在内部被破坏的话,会很麻烦的。”兰西尔轻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啊?大哥说的,我完全听不懂呢。”薇安不解地望着兰西尔道。
兰西尔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向菲尔德,淡淡地说道:“我希望你是一个正常的人。”
“说什么啊?哥,菲尔德他一直都很正常啊!”薇安疑惑地望着兰西尔道。
“他身上有杀戮之气。他在不久之前,还杀过人呢。”兰西尔的话轻轻地在薇安的耳边响起,令她吃了一惊。他继续问道:“我没有说错吧,菲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