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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点过卯后,肖桂禀明了段荣嘉,段荣嘉草草地问了郑小狗后便将郑小狗下了大牢。   肖桂并不提咋晚炮船上的事,他明白若是说出来是自找麻烦。待段荣嘉退了堂后也就溜回家补瞌睡,待一觉睡醒后已是中午了。   吃过饭后,他拿出郑小狗的那柄匕首来玩耍,这柄匕首他实在是太喜欢了,就没有上交。这不是作案杀人的凶器,不上交也没好大回事。他玩了一阵后,站起身来,对着墙上的一颗大毛钉一削,只见刀锋一下便深深地陷进了那铁钉,再一用力,那铁钉就被削断了。   正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他收了匕首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申拐子,后面站着法善和吴涪。   申拐子连连打躬作揖:“肖二哥,肖二哥,我申拐子有心无眼,错怪了你肖二哥,恕罪恕罪!”   肖桂见过路的人在向他们张望,使了个眼色,把他三人让进了屋,又重新关上了大门。   申拐子上前一步就要行大礼陪罪,肖桂连忙扶住:“不必不必!只要你申拐子明白我肖二麻子的苦心就是了。要是我俩个调把椅子坐,我肖二麻子还不是同样的对你!”   申拐子叹了口气说:“要不是吴老哥今天来茶楼把事情说伸展了,我申拐子肯定要误会你肖二哥一辈子!你肖二哥也是的,把这事情弄得是太真了噻。要不是吴老哥亲自来会我,我申拐子死个舅子都不会相信是你肖二哥弄的门门门!那天传说你肖二哥打死了镖伤洋人的人,起初我还不相信,就专门跑去县衙看了一下,虽说那个人的脸都打烂了,血估淋当的也认不大出来。但那个人的高矮胖瘦又和吴老哥差球不多,再加上死人穿的那身衣服我也是认得倒的,尤其是腰杆儿侧边的那块补疤疤,是太特殊了。人家的衣服都是破肩破背破衣袖,难得有人破腰杆儿侧边,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还有那个人肩膀那些位置同样也带得有红伤,另外还听说你从死人身上搜出了几支和打那洋人一模一样的黄飘金龙飞镖!我又想到你肖二哥那占风望气的本事,哪里还会再有半点怀疑嘛!所以就下了你肖二哥不少的烂药,望肖二哥海涵!”   肖桂苦笑着说:“没啥子得,虽然你把我肖二麻子弄得恁个难堪,这也说明了你申拐子是个够义气的人。。。。。。时间久了过后大概弟兄伙些慢慢的就没恁么恨我肖二麻子了,没得啥子,反正我肖二麻子背的黑锅就多,再加两口也压不趴我肖二麻子。”   申拐子笑着说:“其他的黑锅背得,这一口黑锅是千万背不得。你又不是不晓得,袍哥人家恨起人来就是恨一辈子!不过肖二哥你也不要发愁,既然我申拐子下了你肖二哥不少的烂药,我申拐子就应该给你肖二哥想法化解!”   肖桂笑着说:“未必你还想把这事整亮吗,整亮了我肖二麻子还不是脱不了爪爪,段荣嘉那龟儿不把老子拉到大牢里面去关起才怪!”   申拐子笑着说:“我们哪里会把你肖二哥弄来晾起呢!这个绝妙的好主意是法善师父出的,保证能够改变你肖二麻目前的状况。不信你就问他们嘛!”   肖桂对申拐子说:“我的事情先放一下,你来得正好,我有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你随我来一下。”带着申拐子来到另一间屋轻声说道:“就是刚才不久,有人来给我送了个口信,说谦仁洋行的韩买办可能要找你撕皮,你要小心点喔!”   申拐子笑着说:“我和他韩买办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井水不犯河水,他做啥子要搞整我嘛!”   肖桂说:“未必这段时间住在你那里,昨天才离开的黑老鸹也和韩买办没有做啥子啊?”   申拐子楞了:“这个事情也没有瞒过肖二哥?”   肖桂笑着说:“瓶瓶罐罐都有两个耳朵,我肖二麻子耳不聋眼不瞎,这种事情未必瞒得过我肖二麻子吗!实话给你说,那事情没过三天,老子就搞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只是为了不坏他黑老鸹和同盟会那几爷子的大事,所以老子们才装傻!”   申拐子听了这番话,信以为真,叹了口气说:“原来肖二哥都晓得,他袁大哥还自认为天衣无缝呢!”   肖桂嗤了一声:“屁的个天衣无缝,他龟儿的破绽多得很!比如说那几个前些天住在骡马客栈自称是马帮的南川人,老子就是因为晓得他们是黑老鸹的人才没有动他一根汗毛。还有你那密室,你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喔,但我肖二麻子还不是同样晓得,要不是老子睁只眼闭只眼,他黑老鸹就不会那么得意了!再有他黑老鸹叫那个练过几天轻功的干猴儿晚上去县衙干好事的事,和请那讲书的赵麟当军师的事情又哪样瞒过了老子嘛!算了,不说这些过都过了串的事情了。”   申拐子听肖桂说出这些连茶楼里的堂倌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不由得额冒冷汗,他真不明白肖桂是如何知道的。尽管他心里感到恐慌,表面上还得竖起大拇指对肖桂加以称赞。   肖桂接着又说:“黑老鸹他几个去炮船换货时全部都遭了暗算,个都没有活得出来!”   申拐子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他们到炮船去换货遭了暗算?难怪今天早晨他们船帮的人在我那里喝茶时在说昨天半夜洋人的炮船上灯光雪亮,洋枪响得象油锅里面甩了盐巴一样响了一歇,原来他们是在下袁大哥的黑手。。。。。。我见袁大哥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他们连夜把货运走了呢!狗日的韩买办,屁眼儿真够黑。。。。。。昨天袁大哥他出去换货我是晓得的,但他并没说是去炮船上换货呀!肖二哥,你的这消息可靠不?”   肖桂笑着说:“满城的人都晓得我肖二麻子掌红吃黑,哪一方没得几个耳报神嘛!我听说韩买办的人也是吃了黑老鸹的亏的,韩买办这个人面善心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龟儿有钱,又有洋人和官府给他撑起腰杆儿,文打官司武打架,你都不是他的下饭菜!依我看你还是尽快的离开此地,躲一下风头。老幺的眼睛还算盯事,堂口的事情可以让老幺他暂时掌管,等这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申拐子沉默了一会儿说:“光棍不吃眼前亏,我申拐子就蜷个脚躲他龟儿一下嘛!不过这一两天我绝对不能走,得把你肖二哥这个烂疙瘩消了才走。”   肖桂说:“我的事可以不用着急,等你把风头躲过了再办也不为迟。近段时间我想法找人出面到韩买办那里去帮你拿点言语,等这事情搁平捡顺了你再回来。依我肖二麻子看来,他韩买办家大业大,气消了也就完了,不会死缠着一个只得烂命一条的袍哥永辈子不放。好了,我们出去嘛,莫让他俩个等急了,光顾倒和你说话来了,茶都还没给你们泡呢!”   二人出来后,肖桂叫佣人泡了茶,然后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   待佣人离开后,吴涪说:“咋天心修师父到城里来了一趟,回来找到我,说你肖二哥就是为了救我,目前的处境相当难过。让我和法善师父想个方帮你解决。我倒是没得啥办法可想,法善他抠了一阵光脑壳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所以我俩个今天一大早就进城来找申拐子商量这个事,办这个事情是少不了他的,少了他恐怕就办不成这个事!若是事情办得顺利,几天过后肖二哥就又能挺起腰杆儿走路。”   肖桂不信地摇了摇头说:“恐怕没恁个撇脱喔!”   申拐子笑着说:“就有恁个撇脱!肖二哥我给你说嘛,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得很,做起来也够简单。主要就是一般人的脑壳想不到而已!法善师父他让我找几个外方人,假装来重庆码头找一个惯用飞镖的人撕皮,把那个人说得一点都不值价,他脑壳上的罪名大致有三条,笫一欺师灭祖,笫二是残杀同门,笫三是采花害命。另外再编排一些我们汉留弟兄愤恨的事情安到他龟儿的身上去。这样一来,就算他有镖伤洋人的义举,也给那些恶事给遮盖住了。大家都会认为肖二哥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纵然有些人还会有气,至少也会消去一大半!”   肖桂想了想后说:“虽说这个方编得倒是不错,不过说不清道不明那个人的底细来历就没得人相信。现在的人都是人精,若是被人看出破绽,我肖二麻子的日子不但同样难过,还会让人笑话!”   法善笑着说:“这个肖总差就不必担心了,这个问题贫僧也是考虑到了的。要不是有个可以张冠李戴的合适人选,贫僧也不会想出这个方法。我们五台山有个小庙叫丹阳观,那观里的当家道士叫蕊石子,十多年前收过一个在俗弟子,名字叫佟昌,那佟昌身材也很瘦小,精擅轻功,又惯用几支竹叶雕龙镖,他就做了这些刚才申拐子说的那些恶事,他反出师门后当了独脚,来往于北方数省,作了不少的大案,几年以来官府都没能将他拿住。不过这两年佟昌他突然就没了踪影,在北方确实有好些人在找他,有些人怀疑佟昌已经死了,也有人都怀疑他躲到南方来了。”   肖桂点点头说:“这个事前些年是听到了点影影儿,只是隔得太远了就没去关心。拿这个人来顶缸倒是合适,那下一步又该咋个做法?”   法善说:“贫僧已经和申施主商量妥当了,申施主他也把才住到他那里的两个外路的江湖人说通了,贫僧也教过他们该如何说,那两个外路人从今天开始就会到本城之中的茶馆酒肆里去吃茶喝酒,同时会向人们打听那个使用竹叶雕龙镖的佟昌消息,自然也会顺便说出那佟昌的小个子特征和他所作过的那些恶事。这么一来,贫僧相信要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在本地传得沸沸扬扬。到时侯肖总差就可解释为是因为把此人的恶行查访实在了,才想去将其捕获,打死他完全是仗义除害,是做的一件大好事。”   肖桂说:“突然间冒出这么两个外路人来找那佟昌,是不是有点不太合情理喔?”   法善说:“这个完全能说得过去,贫僧也教过他们,让他们自称是在外地见了悬赏告示才寻到此地来的,那镖伤洋人是移过关行过文的,从外地走到到这里来寻找,也差不多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这不会有破绽。”   肖桂笑着说:“如此一来,我肖二麻子倒是脱了干系,这吴老哥就背上了骂名了啊!”   吴涪笑着说:“哪会呢,背骂名的只能是那个死鬼噻!那些烂账算不到我脑壳上来。”   这时申拐子站起身对肖桂拱了拱手:“肖二哥,我得走了,我还得回去经佑我的茶馆。他俩个找不到你的屋,我才把他们带来的,这下没得我的事了,你们三个慢慢摆嘛。”   送走申拐子后,肖桂和他二人又摆谈了几句,上楼去拿了以前自己用的短铳火药和铅丸来放在吴涪面前的桌上:“吴老哥,你没了那五龙镖,就把这个拿去防身吧。我如今已经有了洋枪,用不着这一声雷了。”   法善连忙止住:“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肖总差你听贫僧说两句。大概肖总差还不知道,这吴施主也是一个独脚。这短铳是肖总差以前使用的东西,恐怕见过的人不少,万一他吴施主有朝一日失风落马,别人认出了这短铳又如何是好?说是你肖总差送的,就有官匪相通之嫌,若说是买来的,你肖总差岂是卖铳之人,若说是偷来的,肖总差的脸面又何存!”   吴涪也说:“法善师父说得有道理,确实这一声雷给我不太方便,再说我也不习惯用这玩意儿,不瞒肖二哥说,去年我就弄了支小洋枪,耍了几天就随手送给了一个相好的弟兄伙。我就是觉得这洋枪没得飞镖顺手,那洋枪的声音又大,还震手,用起点都不安逸。。。。。。肖二哥,不是我瞧不起你这礼物,望你哥子不要多心!”   肖桂笑着说:“我肖二麻子没恁个小气!再说这送一声雷的事情的确是我欠考虑。法善师父的见识比我强多了!法善师父,听说你以前也是六扇门里的人,当初是在哪个衙门当差?”   法善捻着数珠笑了笑没有回答。   吴涪说:“法善师父他以前是在直隶大码头当差,说来和你肖二哥一样,同样也是块响当当的金牌,他的俗名彭侯,外号人称小钟馗。”   肖桂听后,连忙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哎呀,原来是彭老前辈,我肖二麻子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敬失敬!真该把我这双招子抠出来当鱼泡踩。我见法善师父强我百倍,猜测应该是大有来历的人,但万万没想到是我肖二麻子早已慕名的彭老前辈!”   法善笑着说:“前辈二字,实不敢当,贫僧也不过是蠢长几岁而已。虽然贫僧在俗时挣过个虚名,又哪能在你川东名捕肖总差面前妄自尊大呢!”   两人互谦一番后肖桂问道:“法善师父身体还够健壮,又还没到归隐的年龄如何就出家了呢?”   法善长叹了一口气:“唉,这话说来就长啦!贫僧就简单地说上一说吧。前几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六年,八个国家的洋毛子打进我国,北方的义和拳一下子就闹得遍地都是。他们那些人有的口号是扶清灭洋,有的口号反清灭洋,大股的拳匪有几千上万人,小股拳匪有几十上百人。他们杀官吏诛教民烧教堂还去攻打洋毛子的租界紫竹林,双方打得是天昏地暗。。。。。。俗话说宋江难结万人缘,我们这些当差的谁没有几个仇人,自那义和拳兴起后,我们这些当差的就只好夹起尾巴做人。那义和拳里面鱼龙混杂,良善难分,连平时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也设坛聚人,他们那种拳坛,明是义民,实为盗匪!我们这些当差的那时自保都难,哪里还敢去管那些闲事!百姓们受了那些人的祸害,对我们又不依不饶,那时节我们真叫是里外难做人啊!贫僧办差时得罪的人也乘势要找贫僧报仇,贫僧无奈,只好东躲西藏。好容易才熬到了那些乌合之众失败。没想到事情更加糟糕,那洋人军队比那些跑了的义和拳闹得更加不成话,烧杀抢掠真是无恶不作!他们不但抢去贫僧家里面那些拳匪没有抢去的东西,还侮辱了贫僧的妻女。贫僧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那些随洋人回来的教民又登门来问罪,说贫僧在他们落难时没有保护好他们人和财产,要贫僧赔偿他们的损失。老天爷,贫僧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早被拳匪和洋兵们抢光了,哪里还赔偿得起,无奈之下只好把房屋田产都赔了出去,才算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唉,事情并没有如贫僧料想的那样就此完结了,洋人撤军之后,那些换成了扫清灭洋旗号的拳坛余孽又卷土重来,他们说贫僧通洋,要把贫僧当作二毛子办,贫僧无奈之下,杀了看守逃了出去。结果拳匪就把贫僧一家老小全部都杀了。。。。。。贫僧从此心灰意冷,就在五台山出了家。”   肖桂听罢,叹了口气:“原来是恁个回事,也真够惨的了!六扇门这碗饭真他妈的不好吃,外人有几个搞得懂这行当有好苦哟。这些人只看到当差的平时吃得好耍得好,还容易搞到钱,就看不到当差的背心上还有把刀顶起的。唉,当初真不该听我屋老汉的话来当这个差!这些年我肖二麻子活得累惨了,有时真想出家当和尚,四大皆空,眼不见心不烦!”   法善笑着说:“出了家也未必能够清静,就象贫僧一样。贫僧这次来到贵地,就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肖桂问:“莫非大师父有啥事吗?”   法善点点头说:“贫僧就是为寻那佟昌而来,那佟昌偷了敝寺一幅名家所绘的罗汉图,那幅图虽然不是什么镇寺之宝,却相当珍贵,历来许多朝廷大员和富豪之家想借势强要或重金收购都没能如愿。虽然敝寺将那些罗汉图分开收蒇在隐密的地方。但是却被佟昌凭借他那过人的本事盗走了一幅。失盗之后,师尊便下几法旨,吩咐贫僧和几位熟悉江湖的师兄弟分头寻访。贫僧离开五台山都快两年了,也没查出佟查半点踪迹,也不知其他的师兄弟如何?”   肖桂说:“这个事我肖二麻子可以帮大师父去四处问上一问。”   法善说:“说实话,贫僧对那幅罗汉图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看样子贫僧是找错了路,或许那佟昌也根本没往这一方来!这画的事就不用麻烦肖总差了,贫僧对肖总差另有一事相求,不知肖总差愿意相帮否?”   肖桂笑着说:“有啥事尽管说,只要我肖二麻子办得到,就是泼倒这条命不要,也要替大师父办到!”   法善翘起大拇指:“肖总差果然是个豪爽人!那贫僧就直说了吧。登云寺的慧明师父自从丢了金菩萨之后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贫僧和吴施主已答应替他把金菩萨弄回去,不知肖总差肯成全否?”   肖桂听后,没有答话,只是摸着那张麻脸望着他二人。   法善说:“贫僧明白肖总差的难处,也明白肖总差心里的想法。”   肖桂笑着说:“明白就好,这件事确实叫我太为难了!”   法善笑着说:“肖总差,贫僧明白你是怕我们存有私心。说实话,贫僧确实不存在着半点私心,如今贫僧已经年满五十八岁,一家人也全没有了,又拿那金菩萨来何用?贫僧自知在有生之年是无法追回那失盗的罗汉图了,心里感到很是歉疚。这下又见到那姓段的强夺我佛门之宝,觉得非常气愤,无奈无职无权拿他段荣嘉没得办法,若是上告。。。。。。哼,我这就看得太多啦!所以只好约上吴施主去把那金菩萨偷回去还给慧明,也算对佛门容留我苟活的一个报答!”   吴涪说:“肖二哥,我吴涪同样也是没有半点私心的。古话说盗也有道,我吴涪虽说是个独脚,但从未乱动良善人家的一厘半毫,搞整的都是那些祸害一方为富不仁的人家。我吴涪也是在袍的,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句话从来不敢忘记!上次我挨了洋人的枪子躲在观音寺,他心修和尚是冒了好大的风险喔!还有慧明和尚,见我被你肖二哥发现了,宁可不再怪你肖二哥让他蚀了金菩萨也要保全我吴涪,叫我吴涪心头好感激喔!我吴涪一惯讲究恩仇必报,所以也就打算帮慧明和尚把金菩萨弄回去。我吴涪做这事情绝不会半点欺心,若是我吴涪有半点欺心,天诛地灭!”   肖桂没有答话,仍在搓他的麻子脸。   法善说:“肖总差,贫僧明白,无论我和吴施主如何说法你都不会相信我们没有私心,但我们确确实实地没有私心!这个多作解释也不起作用,只有到时候才能证明。。。。。。肖总差,贫僧认为这件事情不能久拖,拖则生变。贫僧料想那姓段的虽然把那金菩萨强占了去,但他绝不会长时间私留在手里。他区区一个芝麻官,只有强取佛门宝物的本事,却没有护住珍宝的能力,他的上头还有那么多的红眼狼啊,这些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他既然是强夺,就多半都不会按律上交,那样他就得不到半点的实惠。他拿到那金菩萨只有两条路可走,笫一,高价卖出,用得来的钱打点上司,为自己铺一条青云路。笫二条路就是绕过上司,直接送到京里通门路献到宫里去。若是那老佛爷一高兴,他自然就前程似锦!”   肖桂还是没有答话,继续搓着麻脸。   法善又说:“肖总差,先不说那金菩萨该不该归还佛门。肖总差你想想,假如姓段的把金菩萨献到宫里还算好一点,因为那金菩萨供在宫里还能享受到香火膜拜。要是那狗官万一把金菩萨买卖给了洋人,飘流到了海外又如何是好。那些洋人可是不信菩萨的啊,他们只会把菩萨当成耍玩意儿!”   肖桂心里非常犹豫,他也不愿意让那金菩萨被洋人拿起去当成玩意儿赏玩,但他又实在不敢相信这两个不知底细的江湖人。虽然他俩人都自称没得私心,但那金菩萨若是一旦弄到手真的会还给慧明老和尚吗?这恐怕就很难说了!如今金菩萨到了韩买办手里,那韩买办是入了洋教不信菩萨的教徒,又是个钻进钱眼眼儿的商人,多半都会把那金菩萨高价卖给洋人牟取利益。一旦那金菩萨到了洋人手里,运到外国就再也没办法弄回来了。不如乘金菩萨还在韩买办手里,让他二人去把金菩萨弄回来,既使二人存有私心,也比落在洋人手里好得多!   吴涪见肖桂一直不答,便站起身来一拱手:“既然肖二哥觉得为难,我们也就不麻烦肖二哥了。请了!”说罢就准备离开。   肖桂举手示意吴涪坐下:“急啥嘛,坐下来慢慢商量一下嘛!”   吴涪重新坐在了凳子上,两眼望着肖桂。   肖桂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二位想搞整那金菩萨究竟是不是真的没得私心,我肖麻二子不敢用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要说我肖二麻子不是一个守法的公差,也经常将贼盗的小东小西占为己有。但我肖二麻子就对那金菩萨没敢动半点歪心,因为那金菩萨的价值过于巨大,我肖二麻子没得那福份拥有,若是放在我肖二麻子家里,只会是个惹祸的包包。之所以我肖二麻子要费力八尽熬更守夜地帮慧明逮偷金菩萨的冯本,说句丢脸的话,不过是想得他慧明的几个谢银而已。我肖二麻子教慧明按律索赃又同段荣嘉据理力争,也同样是为了想得慧明的谢银。要不是段荣嘉拿出了对付肖二麻子的杀手锏,我肖二麻子是不会罢休的。”   法善点点头说:“肖总差的见识确实不凡,那金菩萨在一般人手里就是惹祸之胎!肖总差若是成全了此事,贫僧就以我二人的名义向慧明师兄索要一些银子,悄悄地拿来感谢肖总差,如何?”   肖桂笑着说:“那倒不必了,我上次答应了慧明和尚,说是一定能够把金菩萨从姓段的手里拿回去,但我肖二麻子失了言没有能做到,感到脸上很是无光。这次就当兑现承诺吧!只是希望你俩个也莫要起私心,否则我肖二麻子绝对不会依教!”   吴涪说:“肖二哥尽管放心,我俩都是在菩萨面前起了誓的,绝不会有半点私心!”   法善说:“现在多说也无用,到时候肖总差就能见到我二人究竟有没有私心了。肖总差,你只须说出那段荣嘉把金菩萨放在哪里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由贫僧和吴施主去办,就不用肖总差费心啦!虽然事后肖总差还会有被催逼破案的麻烦,但比起慧明师兄的谢意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肖桂本来已有几分相信他二人是帮慧明盗回金菩萨,他听法善要自已指出段荣嘉放金菩萨的地方,忽地就起了疑心,因为自己已经对慧明说过了金菩萨在走马岗被劫的事情。他笑着问:“你两个这么仗义,他慧明老和尚晓得吗?”   法善说:“自然是晓得的,不瞒肖总差说,我俩这段时间都是住在登云寺里的。说实话,本来这盗回金菩萨的事情我们没有打算来和肖总差商量,但慧明师兄却坚持要让我俩来找肖总差,说只有你肖总差肯帮忙才可能弄得回金菩萨,没得你肖总差帮助就可能不得行。”   肖桂又问:“慧明师父未必没给你们说啥呀?”   法善说:“慧明师兄只是哭,没有说什么。问急了他才说是曾经答应过肖总差绝不泄漏半个字的,所以就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们来找肖总差。”   听了这几句话,肖桂才算打消了疑虑,看来慧明确实是知道他俩人要想搞回金菩萨。便对他俩说:“金菩萨没有在段荣嘉手里了,不知二位听说过没有,前段时间在巴县壁山交界的走马岗出了件抢劫贡品的事情,那被抢的贡品就是那金菩萨!”   法善说:“那走马岗抢劫贡品一事,贫僧在外出化缘时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是那金菩萨。肖总差,那姓段的把那金菩萨这么由县到府,由府到省,正正规规地送进京去,对他有多少好处?他真有那么傻?”   肖桂笑着说:“他才没那么傻呢!他是怕朝廷追究镖伤洋人案才派家人私送进京的。府县二衙的留底文书是事情出了过后才补的。”   吴涪把脚一跺:“没想到有了这个变化,看样子这金菩萨是没法替慧明弄回去了!”   法善说:“既然已经出了这等事情,看样子要想弄回金菩萨得费些功夫了。贫僧认为先得确认是哪股响马干的这事,料想那些人得到之后一时半会是出不了手的,那金菩萨价值那么大,不是随便哪个都买得起的。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会出手,留着来练神兵。前些年北方的拳匪绝大多数坛都拜菩萨练神兵。”   吴涪说:“屁的个神兵,神兵顶球的个用!本人就是个练家子,洋枪子还不是同样往肉里头钻。法善师父,就算晓得了是那个棚子的人干的,恐怕也没得啥法。金菩萨若是放在了那些大点的山寨里面,我吴涪就恐怕没得那个本事去偷出来。人家做贼心虚,不晓得防范得有好严!”   法善说:“不管他山寨有多大,只要能查到就会有办法!到时贫僧只消买上一匹快马,回到五台山去禀明当家师就行了,当家师是不会容忍佛门之宝落到匪徒手里的。只要大当家下了法旨,山里各寺都有武僧,也有护寺洋枪,抽个一两百人枪来此地是没问题的。那些武僧的功夫都很好,再加上都有洋枪,要踏平一个山寨简直是轻而易举。到时把慧明师徒接到我们五台山上去住就行了,五台山可是先前的皇上加封过的,那些山贼和官府又其奈我何!”   吴涪说:“你法善师父也说得太轻松了。。。。。。”   肖桂抬手止住了吴涪后说:“就莫说这些空话了,如今那金菩萨又易了手啦!”逐将黑老鸹如何得手,又如何在河边被暗算的事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讲黑老鸹加入同盟会,这事牵扯太广,说出来无宜。另外也没有提自己救赵麟的事,只是说这全是自己的耳目送来的消息。   吴涪摇了摇头说:“没想到他黑老鸹这么不值价,为了扩充实力竟然求到洋人洋狗的脑壳上去了,结果便宜没有讨到反而上了傻当!”   法善说:“这也算是件好事,韩买办既然是本地之人,那我们到他那里去弄金菩萨就要比从山寨里面弄轻松得多!”   肖桂摇摇头说:“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现在还不晓得韩买办把金菩萨搁在哪个地方的。若是他把金菩萨放在洋行里面,那洋行里面有十来个洋护院,听说那些洋护院都是从洋人队伍里遣散出来打过仗的洋兵,个个都有洋枪,昼夜巡护着那洋行。要想到洋行里面去弄那金菩萨,恐怕比登天还难。自打那洋行办起过后,还从来没有丢过啥东西!”   吴涪说:“金菩萨那么值价,我看他韩买办恐怕不会放在其他地方,多半都会藏在家中。。。。。。”   肖桂笑着说:“就算藏在家中也不好去顺啊!你以为他韩买办的家象我肖二麻子住的一楼一底几间烂房唢。我给你说嘛,那韩买办是康熙年间重庆总兵韩成的后人,那韩总兵儿孙辈就出了三个提督,在本地是盛极一时。听说在过去这城里的一小半都是他韩家的产业!虽说过后他韩家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道还算是够殷实。他韩买办是长房,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韩家大院,其他的宗亲分别住在不远的韩家小巷和另外的一些地方。那韩家大院有三进,外带一个小花园。那韩家大院不但有两丈多高的院墙,还有十几个护院。韩买办还高价请了两个跟班,一个叫杨豹,听说咋天死在炮船上了,另一个叫杨虎,只杨豹的亲哥哥。传闻前几年这杨虎在成都青羊宫打擂,和擂主打了个平手。他不但拳脚厉害,洋枪也打得很好,据说是打起鸡蛋来枪枪不空。不晓得这个人咋天晚黑如何,要是他没得啥事,就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吴涪笑着说:“他扁挂好洋枪准又咋样?只要他看不到老子就拿老子没得屁眼儿法!肖二哥,那韩家大院在啥地方?我想今天晚黑梭进去看一下。”   肖桂摇摇头说:“吴老哥先不要去那韩家大院,就算那金菩萨放在韩家大院里面的,恐怕你也不容易找到,还容易打草惊蛇!我看不如另编一个方来弄回那金菩萨!”   法善半闭着眼望看肖桂没有说话,吴涪瞪大了眼睛问:“啥方?”   肖桂说:“韩买办他在南岸王家沱日本人的租界旁边不远的地方买了块地,修了一幢小洋楼,养了一个唱戏的在哪里,他平时十天半月要去住上一晚。那洋楼里面就只有唱戏的黑牡丹和一个小丫头,另外还有一个煮饭买菜的老妈子。”   法善念声阿弥陀佛后笑着说:“肖总差的意思贫僧明白了!”   吴涪一拍大腿:“我也明白了,肖二哥真是太会编方了。拉了他龟儿黑牡丹的肥猪,不愁他韩买办不拿金菩萨来赎人!”   法善笑着说:“吴施主并没有明白肖总差的意思!绑人倒是不假,但绑的不是那个戏子,你想,既然他敢冒险对黑老鸹下黑手,就说明他对金菩萨有多看重,他岂会拿金菩萨来赎一个戏子。那个韩买办才是正主!”   肖桂点头笑了笑,然后告诉了他二人韩买办洋楼的方向位置。但他却不和二人商议具体的事宜,转了话题问吴涪:“申拐子认为我肖二麻子打死了你,对我肖二麻子的愤恨,可以说是超出了一般的人。莫非吴老哥和申拐子还有点啥关系吗?”   吴涪说:“申拐子的舅老倌在跑野滩,去年在达县病在了客店,由于没得银子看病和付店钱,被店老板叫人抬出来甩在路边。我从那里路过,看到他那付样子,就让人又抬到了客店里头去,帮他付了店钱,又请了郎中给他看病,走的时候又留了些银饼给他。他感激得很,就留了姓名地址给我,让我空了一定来重庆府耍。这次我准备上成都去一趟,顺路找到了申拐子的舅老倌,在他家歇了一夜后,他就把我带到了茶楼上去见申拐子,申拐子的听说是我,也客气得不得了。正当我们在龙门阵的时候,听说外面坝子洋人来踢球耍,我就下楼去看稀奇。那些洋人没球道理,别个娃儿不捡球就按倒他老汉打,我实在看不过就钻过去和洋人打了起来。我受伤过后,就跑到了申拐子的舅老倌家去躲。申拐子听说后立马就跑了来,他说住在城里不保险,就把我送到了观音寺。观音寺的当家师父以前在城里被人欺负,是申拐子帮忙解的围,他对申拐子感激得很。所以申拐子要他把我藏在那里养伤,他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   肖桂问:“我见到你时你的伤应该没得大碍了,为啥还没离开呢?”   吴涪笑着说:“我见那观音寺没得啥人去,还算清静,不会有啥风险。同时也想等伤好完了后去顺回那支五龙镖,所以才没有离开那里。”   法善笑着说:“结果没想到让肖总差给堵在屋里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肖桂笑着说:“恐怕你那五龙镖是再也顺不回来了,那镖早已送上去了,若是宫中查实是大内的失物,他龟儿段荣嘉就算立了大功啦!”   两人在肖桂家里又闲聊了一阵后就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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