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季節來了……每年到這個時候天空就是藍的,白雲就會飄著,陽光就是和煦的,風就是溫柔的,運動員就是離弦般的箭。
今年唯一的特別,就是尤小童也被抓去報名湊人數,而且由於她一開始太不主動,最後只剩下八百米啊跨欄啊這樣的項目留給她填補了……
她相當怨念地對舍友說:“早知道一開始就去報籃球投准了……我寧願投不進被人笑,也不要倒在跑道上被人以‘壯烈犧牲’的名義寫進宣傳稿。”
俗話說:千金難買早知道。女主你就認命吧……看是要痛快來個八百,還是要跨欄……
於是某人開始糾結。跑八百會暈倒,跑跨欄會摔倒,究竟是暈倒比較不丟臉,還是摔倒比較不丟臉?
……有人在這種時候還考慮丟不丟臉的問題的……
“你不用想了。”舍友說,“體委剛剛傳達了中央精神,要你兩個都跑。”
空。空。空。
“什麼麼麼麼麼麼麼~~”尤小童哀叫,“這還有沒有人性啊~~~”
沒有。
……在認清了殘酷的現實之後,尤小童開始給利嘉、咪咪打電話,不厭其煩地復述自己即將到來的運動人生。
就是沒有打電話給傅明傑。這多反常啊。據說是一種奇怪的心理作祟——某人的陰謀是這樣的:她希望自己強大的委屈,通過利嘉和咪咪的口風傳到傅明傑那裏去。這樣的委屈就會逼真一點。嗯。
……這是什麼思維?
總而言之,某人的這個陰謀還是得逞了。傅明傑專程發了條短信給尤小童。只不過短信的內容不太合某人想被心疼的心意罷了——“生命在於運動。”
男主角真的太朽木不可雕了……
嘛,反正運動會是如期舉行了。
自從得知自己要跑八百和跨欄的那一天開始,尤小童就懷抱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大義凜然在生活。去掉辭藻的渲染,也就是破罐子破摔啦~
她特別為比賽當天設計了一系列怪異的髮型啦裝扮啦之類的,主要是想說,丟了臉人家也認不出她是誰來……此外,她已經想好了跨欄的姿勢。那就是見一個踩一個。
沒辦法。她從小對跳就有心理障礙。從小到大的體育課考跳高,她從來都是跑到杆前面,再跑回來。跳馬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有一次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好容易跳了,結果就坐在馬上卡住了……
嗯。歷史淵源就追述到這裏。現在是實戰的時候了。尤小童的第一個項目是跨欄。然後跨完的半小時內,就會上演另一場——八百米。
這是誰安排的場次~~~要死人嗎!!?
一聲槍響,尤小童斷了一切想法,開始踩欄。奇怪的是,腦海中不停繚繞著傅明傑的聲音。傅明傑在喊:“駕——駕——!!”
|||女主角為什麼會有這種幻覺……她以為自己是馬嗎……
好不容易踩完10個欄,全場觀眾也笑得差不多差不多了,尤小童沖過終點,就看到傅明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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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有一種啥感覺呢。
“主人,您怎麼下來了?”的感覺……
啊啊啊啊啊啊,在想什麼啊~尤小童~
傅明傑卻完全不知道尤某人腦海裏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場景,只是雙手抱胸,優哉遊哉地說了句:“丟臉丟的還算成功。”
雖然早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但是尤小童還是覺得很打擊。她不需要誰來告訴她丟臉的事實啊~
算了。尤小童告訴自己,這沒有什麼。在她跑完八百之後,人們就會忘記她在跨欄中的蠢態的。這種自我安慰的方式還真先進……她可能是不會知道校友們可能當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了,都會跟自己家的小孩們說:“想當年,我學校有個女生跨欄,那真是太滑稽了……”
嘛,反正都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眼下擺在尤小童面前,最嚴峻的挑戰是八百米。為什麼這種項目會挑上她這種軟腳蝦?根本就拿不到名次的嘛~——尤小童也這樣和體育委員商量過,但是體育委員說:“重在參與,呵呵。”
呵呵……呵呵。
槍又響了。
尤小童“爭後恐先”地邁出小腳丫。慢跑這種東西跟跨欄不一樣,腦子可以思考很多很多問題。所以尤小童開始在思維的世界裏,自憐自艾:為什麼我非要在體力嚴重消耗之後,參加一個嚴重消耗體力的比賽不可?
這麼想著想著,她突然就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然後趕快抬頭看天空,結果刺眼的陽光一下就映入眼簾,然後眼淚就瀟灑乾脆地流下來了。坐席上的觀眾才看不見什麼眼淚呢。他們只覺得這個女生跑個八百為什麼要搖頭晃腦,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的。再仔細看看,就發現她不正是剛剛踩跨欄的那個女生嘛~
於是尤小童就靠著這麼一踩一跑,很快地成為了運動會期間人們茶餘飯後的最佳談資。為什麼運動會沒有最佳談資獎?
尤小童繞著跑道一圈一圈地轉著,偶爾想像自己是被流放的苦命公主,偶爾想像自己是公園裏一邊拉車一邊拉屎的小羊……思維的發散性仍然很強,只是體力明顯不行了。
她應該來點洋參片什麼的。
但是沒有洋參片,尤小童只能撐死跑著。終於跑到終點,然後腳一軟,直接倒向大地的懷抱。正這時,一個比大地還溫暖的懷抱撐住了她。男主角終於以正面形象閃亮登場!
“笨蛋!不懂什麼叫棄權嗎!”傅明傑支撐著某人爛泥般的身軀和什麼般的體重,沒形象地吼著。
尤小童難受得都要哭了,還要跟傅明傑吵架:“電視劇說,如果一次放棄的話,以後遇到難處就都只會放棄。”
“電視劇還說,堅持不放棄雖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學會放棄也是很重要的。”傅明傑有些生氣地說。
“有嗎?”尤小童有氣無力地問。
“沒有。”傅明傑說。
……這種時候,這種對話,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
拜託男主角……這時候你明明應該要柔情似水地問:“你沒事吧?”
然後女主角應該隱忍而堅強地說:“嗯,我沒事。”
然後男主角就很強硬地說:“不,你有事。來我背你。”
……|||好像也不是這樣的……
啊算了~
誒?!傅明傑怎麼就把尤小童背起來了?
等等等等!大家還沒看到怎麼銜接的啊~~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後來故事的發展就是,傅明傑把尤小童背往女生宿舍。走得相當相當慢。有小部分原因,當然應該歸結於某人的體重了。但是有大部分原因嘛,嘖,我們就不好拆穿啦~
在這個相當相當漫長的過程中,尤小童漸漸回復了元氣。然後腦子裏又開始亂想了。她在思維的世界裏不斷叫囂著:“駕——駕——!!”
……這回又把傅明傑當馬了。
“傅明傑,我問你一個問題。”尤小童趴在傅明傑的背上,說。
傅明傑滯了一下,說:“你問。”他以為尤小童要問他最近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以尤小童的大條神經,應該不至於覺察什麼。
結果他還是高估尤小童了。她的問題是:“你說我真的不適合學小提琴嗎……”
==果然這種女人的神經是很粗的。
“你要是真的想學就學吧。”傅明傑算是松了口氣嗎?
“真的?!”尤小童興奮地直起身來,完全忘記自己還在人家背上,差點搞得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嗯。”傅明傑說,“只是浪費你爸媽辛苦賺來的錢,不太好。”
==真在哪里……最後還不是打擊了人家。
“你們等著瞧吧。哼。”尤小童有一種懷才不遇的孤寂感。
“嗯。”傅明傑淺淺地笑了一下。這種平靜的細小的幸福感,可以保留到幾時呢。路,很長很長。
天空果然很藍,白雲果然在飄,陽光果然是和煦的,微風果然很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