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纪洺丞离开后,便由白白守着小鱼,自然,也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她。
“谈小姐,明天……”
“行了,白白,别再叫我谈小姐了,我也不是什么小姐,我是小鱼,喊我小鱼就行。”
白白思考了一下,她的确已经被这个两位少爷倾慕的女子多次提醒过称呼的问题,但她实在改不过来,若是真要称呼她为“小鱼”,那岂不是和少爷们站在同样的水平线上了?
多年来受到的尊卑教育,是不允许她犯这样的错误的。
所以,白白仍旧固执地称呼她为“谈小姐”,最多,也只是换成“纪小姐”,或者“大少奶奶”。
“谈小姐,相信纪少爷已经把明夜少爷的情况和你大略地讲过了,因为情况有些复杂,白白也不能透露太多,在此,白白只想求证一句,希望谈小姐可以确确实实地告知在下。”
白白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不苟言笑、并且给人以巨大的距离感,小鱼深知她是个严肃的女子,而如今日这般郑重,她也是第一次见。
“你说……我一定给出,最确实的答案。”
得到小鱼的保证之后,白白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大少爷和二少爷……你希望那个可以活下来?”
“……!”
白白话音未落,小鱼已经惊住,一时间竟然张着嘴吐说不出声音来。这个问题,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明夜和明杰,她希望那个可以活下来……她没有听错吧……
这叫什么问题,这样的问题怎么求证,如果白白问的是“大少爷和二少爷,你到底爱哪一个”,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明夜。但,白白却问的是“活下来”……这叫什么,她不明白,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二少爷,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他们不会让你知道,但是,你却不可以不知道。曾经,你是选择二少爷的,而二少爷也的确爱上了你,但,终究是兄弟情深,他把你让给了大少爷。自然,他们二人对你用的情,谁都不比谁少。这件事,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
“明杰有心脏病?!”
对此,小鱼一无所知,因为不论是明杰还是明夜,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强大的,她也根本不会把明杰和先天性心脏病这种词语联系到一起,毕竟,牵扯上心脏的病,大多凶多吉少。而她,是从未考虑过他们生死的,她自以为,他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在一起怄气、一起打闹,却没想……
“不仅如此,两位少爷的感情,相信你并不十分清楚,但作为从小在明家长大、后来追随二少爷的我来说,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这也是,为何你的存在并没有导致兄弟二人真正反目的原因,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用男女之情去比量的了。所以,大少爷对二少爷的病情的看重,要远胜于自己的生命,这点,你能理解吗?”
小鱼放在被下的手又一次不能自已地拽紧了床单,白白,她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谈小姐,我相信你听了我的这番话,一定已经猜到了我真正要说的,是以,我也无须再多言,有些话,还是不必说得那般明显。那么,谈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吗?”
“……”
小鱼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白白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明夜,到底有多少事她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决定是瞒着她的!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可,明杰的确是他最亲最爱的弟弟,如果白白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他这么做,是不是也算是人之常情呢?
“这一趟,是留在法国的二少爷的差遣,明天上午九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与大少爷的见面,白白相信,大少爷已经决定了一些事情,至于最后能不能完成,还要看谈小姐你的觉悟。”
“觉悟?看我的觉悟?”
小鱼终于开口,下唇在贝齿启开后,已然留下了一排腥红。
“你不觉得这么说很可笑吗……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们兄弟间的什么感情,我一点都不明白,你知道的吧,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然后第二次,第三次……你觉得我可能明白吗?抱歉,我真的很难有什么觉悟,我爱明夜,所以我不希望他出任何事,对于明杰,我同样不会希望看到他这样不治。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我绝不同意一命换一命这样愚蠢的主意!我不会让明夜去做这种牺牲,我相信,如果明杰真的在乎这个哥哥,定然会坚决否定的!”
“这便是你的答案么?我想,我明白了。”
白白说完这句,嘴角,挂出了一丝笑意,小鱼只是匆匆掠过,并未注意到,那抹笑意中,是参杂了一抹残忍的。
而多年后,小鱼回忆起那个笑容时,才发现,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
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自己都已经难以抑制的,疯狂。
第二日的清晨,小鱼和白白是没有告诉纪洺丞,便私自离开的,因为有白白这样专业的人帮助,逃跑倒显得有些轻而易举,但,也有可能是纪洺丞故意放她离开的。
因为白白的到来,也提醒着他,是该放手了。
小鱼没有和纪洺丞做最后的告别,因为她不知道,昨晚会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以至于在今后一段很是漫长的时光中,都再不能与他相见。
和白白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计程车,目的地很明朗,就是巑山。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多讲一句,仿佛昨晚的谈话已经似的她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不能用语言来解释清楚的东西。
白白仍旧是一身雪白的大衣,漆黑的长发扫过肩背,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这种香味小鱼很熟悉,也曾很有好感,虽然白白是个冷冷的女子,但给小鱼的第一印象却并不差。
小鱼其实是欣赏这样的女子的,干净、冷冽、忠于自己的职责,只是,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的心很软,总是不能下定决心去达成某件事,于是经常会演变成婆婆妈妈、犹豫不定,导致错失很多机会。但,如果错失的只是机会倒也罢了,若是因此丧失的是重要的人,那么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计程车停在巑山山腰,白白便和小鱼下了车,从小路进入山林。
小鱼一言不发,只乖乖地跟在白白身后,白白也体谅她身体的情况,尿布故意放慢了下来,尽管她知道,多延长一秒,明夜就会多一份被发现的可能,但同为女人的她,还是充分尊重了小鱼。
这条山路很是曲绕,想必走的人十分得少,因为路面上连铺路石都没有,明显是有些人为了不惹人注意而另辟的小道。干燥的泥土上覆着薄薄一层黄叶,粗大的树干下是一丛丛的枯草杆,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终于停在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木屋前。
没想到山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小鱼心像,她以为整个巑山都被明家包下来了呢,这样的木屋,会是樵夫猎户住的吗?
“这儿是太太身前常来居住的地方,主宅已经被焚毁,这间木屋原先是堆放杂物的,现在……”
白白边走边说明着,绕道木屋正门口时,她便停下的说辞,手掌轻轻一推,老旧的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小鱼眼前看到的是空荡却并不凌乱的屋子。
以及,坐在正中央唯一一张木椅上,托着腮,一脸慵懒的明夜。
“明……明夜!”
小鱼两脚定了钉子一般滞在了原地,怎么,看到他连走路的力气都不见了吗?
“明夜你混蛋!为什么都不来看我,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很担心你的啊!……现在居然还怎么悠闲地坐在这里,你不怕他们再把你抓回去关起来吗……”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想说些温柔的话,可出了口,就是责备和不满,并且,说着说着,连眼泪都溢出来了,小鱼还未来得及把自己到底有多担心表达清楚,甚至那滴饱满的泪珠还未从眼眶脱出,明夜已经起身冲到了她的跟前,把他紧紧拥到了怀里。
“小鱼……让你担心了……”
明夜比起漆黑的眼,门外刺目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但胸口的温暖却让他那么舒心,才三天不见吧,怎么好像过了三年呢。
小鱼,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白白默不作声地离开了木屋,她的使命,也只到此了吧,接下来的事,是她所不能做主的了,包括,到底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活下来。
“明夜……呜……我好想你啊……呜呜……你怎么这么可恶,你知不知道……”
小鱼挣扎着从明夜紧到令人窒息的拥抱中仰起头来,不甘又无奈地眨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苍紫的瞳在冬日的萧条中,美到了极致。
“我们,我们的孩子没了……对不起,明夜,我没能保护好它,我……唔!”
小鱼还未把话说完,明夜已经把唇覆了上来,辗转在她微微嘟起的柔软之上。
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好好的出现在这里,那些都不重要,孩子没有了不要紧,他们以后能再要,只要她平安无事就好!
小鱼被明夜突如其来的吻僵了一瞬,他紧闭的双目下,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那拧起的眉头,好像也只是在担心自己一般。
想到此,她也不再纠结于此,配合着他的热情,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小舌,回应他的舔咬,双臂环住他精壮的腰,恨不得永远都保持这样的姿势,不要分开。
她从没发觉,原来和他接吻是这样美妙的事,仿佛灵魂离了身子,扶摇去了九天云霄一般。
她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气味,不是纪洺丞那样的茶香,也不是蛊惑人心的魅香,而是那样的合适,让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而明夜也对她难得的主动欣喜不已,但,理智的他还不至于在这个前有不测、后又追兵的时刻乱了心神,缠绵的吻终于停止了下来。
“我爸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来,我们快走吧!”
小鱼牵起明夜的手,用力点了点头,不管去哪儿,她都会跟着他,就像他说的那样,被他的这枚戒指,套住了她的一世。
“鱼儿,这次……要辛苦你了……”
明夜用手指替她抹去眼眶下残留的湿润,有些抱歉地揉了揉她的额发。
“哪有!只要和你在一起,一点都不辛苦!我要跟着你,不管你到哪儿,我都跟着,能这样守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这种心砰砰直跳的感觉,是不是就是爱呢?看到他,她就开心,发自内心的。会想黏着他,靠着他,抱着他,把脸凑到他的颈窝,然后揉他带着细微胡渣的下巴。
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就是依赖?
她是第一次这样爱一个人,以至于,她连什么是爱开始搞不清了。
现在的她,只想全心全意地把心放在明夜身上,因为自从经历了三天前在白楼中的那一瞬,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为了他,是可以连生命都不顾的。
自明夜被明赫翔软禁之后,他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统统被冻结,也就是说,他若离开了巑山,只要用光了身上的现金,以及那辆停在巑山脚下的纯白兰博基尼,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明夜载着小鱼从巑山一路飞驰离开,再过不久,所有高速路上的收费站都会把他截下,然后遣送到明赫翔手里,是以,他也不敢贸贸然地把这辆车脱手,一是因为这样的兰博基尼实在太引人注目,不是普通的消费层可以接手的,而是它的车速,正是他如今最最需要的。
若是不驾驶它逃离,他们说不定早就被追回去了。
“我们要去哪儿?环球旅行吗?”
小鱼显然兴奋大于了害怕,也许她本就是贪玩的人,只是少了从前的一份压抑,如今在逃亡路上的她,反而自在起来。
“好呀~等我把这辆车交给道上的朋友转手之后,咱们就有了环球旅行的本钱啦!”
明夜赞同地说到,脚下的油门愈加踩得紧,车身就如一道白色闪电,在碧蓝的海边告诉上疾驰而过。
小鱼的伤并未恢复得很好,甚至连百分之五十都未有,在这样的高速行驶中,脸色渐渐变得不佳,但愉快的心情却让她依旧露着微笑。
是的,和他在一起,身体再不舒服,都影响不了她的满足感。
但,毕竟身体的问题,和心理上的不同,身体上的难受是掩饰不了的,在明夜一个连续的发卡弯漂移后,小鱼终于咳出了一口腥红。
她赶忙用手捂住,但内出血为痊愈的她,还是一连咳了好几声,以至于鲜血溢过了指缝,滴在了她米白色的大衣上。
加速行驶的明夜立马发现了小鱼的不对劲,之前她告诉自己孩子没有了,他也没有来得及细问,但看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没了孩子这么简单的事。
这三天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了发卡弯后明夜即刻将车速减到了80码,但他又不敢冒然停车,为今之计,只能赶快下高速,把她送去最近的医院才行!他怎么会这么粗心,在木屋见她时实在太开心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她脸色白得不自然吗?
余光看到她蹙起的眉心,心中不由得一紧,刚才被他开车的甩动,一定很痛吧。
“小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咳血,是什么伤,会伤得这么严重!”
“没……没什么,明夜你快点开吧,不用减速,过一会就好,我们快点离开,不然你会被……”
小鱼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完,明夜已经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她怎么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你都吐血了还说没事,那你要怎样才有事呢!现在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了!你要想想我的感受!我立刻送你去医院,这种状况,即使能逃得掉,他也不能赔上你!”
前方岔,明夜急打方向盘,不顾小鱼的反对,下了高速。
小鱼从包里拿出了湿巾,把掌心和嘴边的血渍擦了擦,但大衣上的血迹却是无法消去的了。
她知道明夜要送她去医院的决定,她是改变不了的,但,她之所以想离开横港,而且越快越好,是因为她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也许只是所谓的第六感,没由来的幻觉,但她现在宁可相信这种幻觉,都不想再冒任何一点点的风险,因为,每增加一次这样的风险,她就越来越害怕,和明夜在一起,到底对不对。
“我……确实受了点伤,见到你之前,一直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不想要你担心,我们能快些离开总是好的,没有必要因为我的不舒服而耽搁。”
“那你知道刚才我看到你吐血的时候,差点连方向盘都打滑了吗!天哪,现在要不赶紧停下来,我会冲出路边的护栏,开到海里去的!还有,什么叫不要我担心,你不需要我的担心,那你需要谁的?不用说了,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环游世界,赶快给我躺病床上去!”
“明夜……”
“我不会那么容易再被逮到,就算……”
就算父亲的本意并不是想软禁他,但要和小鱼分开,他做不到!哪怕要冒着会丢性命的危险,他都要和小鱼一起逃离!
他就是这么的自私,因为,他相信小鱼一定会赞同他的观点,否则,怎么会强撑着这样的身体和他逃跑呢?
想到此,明夜把放在档位上的大掌,覆上了小鱼放在膝上的小手,车内的暖气开得还是足的,但她仍旧凉寒。
小鱼,我一定会保护你,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作代价,你和明杰,是我这辈子,最后想要好好守护的人,你们,谁都不可以有事!
下高速时,车已经驶到了横港靠近辰泽的郊区,明夜从小路行驶,又行了大略二十分钟的时间,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郊区民房门前。门口的这片场地虽不平坦、却也空阔,而且人迹极为稀少,放眼望去,尽是一亩亩待开垦的农地。
而明夜把小鱼从车上抱下,竟直接大步走进了那间民房,俨然如自己家一般的熟悉。
“明夜……你……”
小鱼疑惑地看着明夜推开了那扇并不严实的木门,本想阻止他如此不礼貌的行为,但刚进那屋子,便看到坐在一旁矮藤椅上的老人,竟是有些面熟的。
“混小子,你怎么又来了……啧啧。”
老人见明夜横冲直撞地走了进去,面上虽是无所谓的笑,语中却参杂着无奈的情绪。
小鱼费劲地从自己薄得可怜的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个老人的印象,直到他说出“混小子”三字时,小鱼才恍然般地知道了些什么。
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去明夜家,在路上,她是受到这位老人的指点才找去了巑山,少跑了不少冤枉路呢!
如今看来,他们果真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呢!
可是,这样的年纪,怎么也该是爷爷辈的吧,但似乎从来没有听明夜提起过他的祖父呢。
“外公,拜托你了!别把我扫出去啊!”
外公?!
他竟是明夜母亲的爸爸啊!
老人的目光一直放在被明夜抱在怀里的小鱼身上,听到明夜的语气是罕有的着急,立马明白了一些事。
“呵,丫头,果然是你啊……看来这条红线,老头子我没牵错呢!行了,你们两个就在这儿呆着,等这丫头身子好些,老头子亲自把你们送出去!”
“谢啦,外公!还有,要拜托你这位老中医照顾一下小鱼,她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
明夜把小鱼抱进内室,找了张铺好的大床,把她放进了被窝。床的样式是很古朴的那种红木床,看起来也有些年代了,不过小鱼也懒得去考虑,到底是明夜外婆睡过的还是明夜妈妈睡过,总之她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怎么想快点逃离,也只能被这个身体拖累着。
等这次的危机度过,她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再也不赖床、不贪吃甜食了。
但,期望毕竟只是期望,就连小鱼也隐隐察觉到了,这次事态的复杂,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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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的病房,明明设施是一应俱全,但,少了病床上的那个人,一切都成了摆设。
纪洺丞静静地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望着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洁白被辱,心里由最初的失落,慢慢回复到了平静。
她终是要离开的,时间的早晚,又有何不同呢……
如果今天是绝佳的机会,她不会勉强她再多陪他两日的,只要她开心,他已经不再介意自己到底付出多少了。
只是,他终究没能和她说上一声“再见”。
这样,是不是就算完满了能,哪怕,从此不能再见。但说过这二字的人,不都是守着这份说出了口的期望,日日在内心默数这重逢的时间吗?
他们,真的连再见的机会都没了吗?
想到此,纪洺丞纤长的手指抚上了平整的床单,似乎能感觉到她留下的余温,尽管,那并不属于自己。
这次,他是把她伤透了吧,就算最后她还是原谅了自己,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能忘记,那一刻,她跳下前一秒,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怎么能伤她至此,怎么能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指下的床单渐渐攥紧,本想释然离开,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