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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辉突然很想见叶欣,就算她不懂他在想什么,她也会听他说下去的。他没傻到感觉不出叶欣对他的关心。那些琐碎的关怀,足能令他有意无意间便会想到。此时已是上课时间,林辉坐在叶欣那栋教学楼前面的花带上。他隐约能听到从每个教室里传来咿咿呀呀的讲课声,无疑都是正常的老师,正常的老师肯定不喜欢不正常的学生,他觉得他很孤单,和于亮叶欣他们转了好大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地。他还是喜欢莫蓉的,但他不开心时绝不会去找她,因为他知道那是个同样需要安慰的孩子,他未满十八岁的情人。 下课铃声终于像上帝的福音传递般来临,林辉站在叶欣教室前排的窗户边叫叶欣的名字,有则目过来的,无非是些无聊的人,林辉想,这个世界上每个无聊的人都应该值得同情,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来到这个世界,然后又像他般被无聊的世界搞的无聊,他想到介川龙之介的《河童》,那些无疑都是上帝的宠儿,他们应该有三次属于自己的生命,那怕在未出生之前,他们都有选择要不要降临的权力。 叶欣出来是时,手里拿着一叠素描。他们并肩走在操长上。叶欣把那些素描递到他的手里,林辉翻看着。他被眼前的两幅素描画迷住,那是和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晚钟》截然不同的铅笔素描,条条框框,格外分明,同样的凄凉。他疑惑的问她那来的。叶欣说。“一个露宿街头的画家画的,一幅两元,我给他五十,每天让他帮我画两幅,画了八天,然后人就消失了,欠了我十八块钱呢!”林辉把手放在叶欣的脑瓜上摸了摸说。“你脑子不正常。”叶欣不以为然的说。“人家是画家啊!跟你以后同行,我觉得有必要相信。”林辉感叹道。“都乱了,连画家都不专职画家了。”林辉让叶欣陪他逃课去喝酒,叶欣很干脆的拒绝他。她说。“不到万不得以我不会再动那东西了,会让人迷恋,但我不想迷恋那东西。”林辉淡然的望着叶欣,叶欣停了会又说。“如果你找不到酒伴,又觉得自己无事可做,倒是可以陪我。”他们去了“寻梦台”,那怕是处在吉他风迷全球的最热时代,“寻梦台”里依然泠泠清清,叶欣先弹了一遍《你的样子》,林辉跟着调子唱。中途叶欣停了下来,她换了一首《追梦人》。看林辉不唱,她便自弹自唱起来。林辉让她弹《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叶欣冷谈的说还没学过。 晚上林辉送叶欣回去,他问叶欣情人和恋人有什么区别。叶欣不加思索的说。“你可以不爱恋人,但不能不爱情人,情人很少会让你不自在,恋人时常会,情人可以允许你找另一个情人,恋人不能忍受你在她面前提到另一个女人。但是,你未必能抓牢情人,时间会证明的……”林辉打断了叶欣,叶欣呵呵的笑。 把叶欣送回去后,林辉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今天晚上住校。他去了“鸟巢”,莫蓉不在。他便打开门躺在床上等莫蓉。 林辉发现整个世界都在以他无法察觉的速度变化着,他跟不上节奏。悲伤汹涌而来,仿佛噬心的毒虫,无法不被咬到,咬到后又是无药可救。林辉把被子蒙在头上,他不愿去想那些无休止的痛苦的事情。莫蓉回来时已经很晚,她去了医院。 睡觉时,林辉望着在他面前脱的光光的莫蓉,他发呆。她则像没事人一样睡到他的身边。林辉想起莫蓉曾说过她有裸睡的习惯,这不过是证实她说的话是真的罢了。没多久,林辉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身边多不多个人并不影响她睡觉似的。林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但也不敢辗转反侧,他只能把身子靠在床的边上,生怕一不小心便滚到她的身上,他在心里骂自己很不男人,反复过后,他还是没能男人起来。他失眠了,以至于天刚亮,他便被强烈的困意催眠在床上。 只要人是麻木的,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画画,逃课,陪莫蓉去医院,陪叶欣去寻梦台,给千年老妖买烟,和莫蓉睡在一张床上。时间过的很快,连林辉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中考完后,他顺利落傍。他觉得上帝很偏爱叶欣,要说叶欣和他同样不务正业,但叶欣却轻轻松松考上她理想的大学。虽然他不知道大学于他能改变什么,但他想到了去大学画画。他兴奋的打电话告诉爸爸他落榜了,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对爸爸来说是光荣的,如果他莫名其妙的考个不错的大学,爸爸肯定怀疑他做人的诚实程度。 林辉很鄙视爸爸的工作,他觉得那虽然赚钱,但肯定是个上火的工作,因为林辉从没见过他对他不火过。他愤愤不平的说,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上学的料,不是你妈妈不许,我早把你推到工地上了。从他的口气中,林辉知道去工地上肯定不是份舒服的工作。他小心的问。“那我接下来是不是不用再上学了。”电话那边的男人暴怒。“你不上学能干嘛,你自己说,能干嘛。”林辉想了很久说。“画画。”电话那边讽刺说。“你知不知道梵高是谁,还画画。”这次林辉想都没想便说。“音乐家,被称为二十一世纪的贝多芬。”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好吧!那我给你看看这边的美术学院有没有可以招连梵高都不认识的学生。”很久后林辉在爸爸的工司里看到梵高的向日葵,才终于知道梵高是何许人也。那时他站在那幅油画面前,很认真的审视着它,他觉得一切的最魁祸手便是鲁讯书店的那个收钱员,她利用他的无知骗取了他的善良。他也明白他那时候为什么会觉得所有人都不正常。 和高中生活告别后,除了和莫蓉厮混在一起的时间,他更觉得生活枯燥乏味,妈妈打电话来要他尽快做好去北京的打算,他向妈妈保证他绝不是那种玩物丧志的坏孩子。他很矛盾,一边发着呆,一边又在祈祷时间过的很慢很慢,他问莫蓉愿不愿去北京。莫蓉应付他说。“等奶奶的病好了再说吧!”他觉得莫蓉是在跟他开玩笑,因为从他的观察来看,那老太太的病一直都在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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