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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知愁滋味
于建说她上午十一点走的。等我赶过去时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六点,火葬只能延迟到第二天的上午。那天晚上在于健的家里不知道怎么就和他争吵起来。只记得我后面说了句。“你真自私,你用这种看似温柔实则残忍的方式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然后便离开了他的家,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城市里,思绪里飘满的全是妈妈的微笑,后来又转到那家医院,躺在医院的长条椅上睡了过去。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推醒,睁开眼睛看到于健,他让我跟他回去,我不说话。再后来又睡了过去。凌晨五点醒来,于健坐在旁边睡着了。 上午九点所有一切火葬前的准备全部就绪,来的人很多,但认识的几乎没有。他们是冲着于健来的,他人缘真好。也是该来送送的,妈妈从没出过门。于健年前回家时说起,他这几年生意特别忙。妈妈觉得从没帮过他,过完年说什么也要跟他出去一段时间,公司里的事帮不了,洗洗衣服还是可以的。如果她不出去,可能她真的没有机会出去了。然而这一出去,便再也不能回来。 在妈妈被推进火葬室里时,我错乱的神经恍惚间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和我道别。我跟自己说,千万不能让妈妈看到自己孱弱的样子。让她安心的走。就如在外公的葬礼上她跟我说的,要坚强,不能让离去的人看到自己的孱弱。 于是我便不停的想着关于外公的事,外公在时,我妈很少跟我说起关于他的事,而且也从不提什么和死扯上关系的事,她一直在避免我过早的闻到死的气息,想是她那时也不曾想到,外公去世后,她开始或多或少的和我提上一点,她很明智,说这些事她一直都保持个度,点到为止,从不过线。我知道,她其实跟本就不愿和我说这些,她只是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刚好我补了这个空缺。 外公死的那天,我跟她一起去吊的丧。她一直在哭,好像是满世界的悲伤都汇聚到了她那里,从听到外公离开到葬礼结束,断断续续的一直没有停过。后来她跟我说:知道吧!你外公一直很要强。我点点头。她望着我笑笑继续说。“其实他是装出来的,他老伴死的早,后来也没有在找,而且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连个儿子也没有。别说儿子了,女儿也就我这么一个,不这样,他怎么活下去。”说完这些,我妈就笑两声,接着又说。“你外公那人,瞎撑了一辈子,活着的时候就跟我说,死后决不进火堆。到头来还是由不得他。”妈妈说到这里终于不笑了,她开始掉眼泪,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抽泣。 后来我问她。“外公干嘛不愿意火葬。”她思虑片刻后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捉摸不透。你外公就跟我说,你想!那么好好的一个人一死,轰的一把火,什么也没了,连骨头也不剩。做鬼都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做人本就不容易,死了也落的更凄凉。也是这个理。你外公是不迷信的,但他都这样说了,该不会错到那去!”记得我跟我妈说过。“妈你就放心吧!以后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做孤魂野鬼的。”然而曾经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重演而无能为力。 一切结束后,我本打算直接回学校,于健要我在他这里休息几天再回去,我答应了,他帮我请了假。那时我还陷在悲伤之中没完全好起来,所以回学校跟本不行,连和你们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我想也快了,过几天就回去,也不用等的太久,所以打电话的事就拖了下来。 那些天于健对我很好,我们简直默契十足。他征求我的意见让我就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上学,说在里考大学一点也不费什么事,而且我想的话,他可以马上就把户口转过来。他对我还是有爱的,我毕竟还是他的儿子。而且我对他也没有什么恨。那些他离开的日子,我能理解,做为男人本就应该以事业为重。我想只要我们能慢慢相处一段时间。我便能忘记他所有的不好。转而又能享受我本应得到的父爱。直到他和我提起那件事后,我便觉得我们在不能存在完全没有罅隙的父子关系。而且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叫他爸爸,直到提笔跟你写这封信前,我努力了几次,也终于明白,我失去的不只是妈妈,我其实是一无所有。 在我快要回来的那两天,吃饭时,他有意无意的跟我提他的事,问我他现在还年轻,为了以后着想,需要再找一个人过完下半辈子。我不反对。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快的。总觉得妈妈丧事刚过他便提起这事,太过急切,像似早有预谋一样。我告诉他,我完全不会反对他这件事,跟他说,等给妈妈过个祭日后,你就找吧!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地方直接通知我就行。他看我完全不反对此事,就支支吾吾的说,已经找好了。尽管我吃惊无比而且想到妈妈又为了她悲痛不已。可我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说如果可以,这两天就安排我们见个面。我马上反对说,以后再见吧!他不依不饶的说见一面也没什么。我当时已经面临崩溃,跟他说快高考了,我想快点回去,明天就走。他答应说明天会送我。而且不再提那件事。第二天。他给我订好了车票。开车送我去坐车,等车的时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他有个朋友来送我。等了没多久,他的那个朋友便来了,是个女孩,说是女孩,因为她太年轻了,长的很漂亮。见到我也特别亲热。于健介绍说是他公司里的同事。我当时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心里一遍遍的祈祷。要我就这样安静的走。什么也不要发生,什么也不想知道。车子快要开走时,于健上车还是跟我说了。在那刻我底线彻底崩溃。我想这也许是注定好的,他只是负责生我的那份。我们跟本就不适合做什么父子。 在车上,我一遍又一遍的想到妈妈,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会是上了天堂,还是下了地狱,还是留在人间做了孤魂野鬼!我不想在回到学校,因为我找不到我回去后的任何意义。突然想到四处流浪,陪着妈妈,也让妈妈陪着我,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只有这样,我才能稍稍忘记那些发生了的而又悲伤的事。我不孤单,因为有妈妈陪着我,她也不孤单,因为有我陪着她。 这几个星期,我到过很多地方,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徘徊太久,因为爱上沿途陌生的风景。我从不想试图去了解它,只要能在多年后,在我梦中会出现那么一片陌生而又似曾相识的风景便足够了。 相信我,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你们的。记住我们曾说过的,面朝大海,春暧花开! 晚饭过后,八点刚过林辉便早早的上了床,然而躺到床上后,心却如何也安静不下来,乱的理不出一丝头绪,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混淆在一起,如天地倒悬。于亮,于亮妈,叶欣,只见一面的莫蓉,每个影子都清晰的罗列在他的思绪里,但当他去细想时,几张面孔又开始交迭更替。等清晰时,他想的却是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通过这种桥接的形式转移目标,如果让人知道该会骂他对亡灵不敬!思绪停到了莫蓉这里,他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她就像一张白纸一般,茫茫然的横戈在他的心中,既不能停止又不能继续。感觉她虽然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他觉得她的存在就如氤氲不定的烟尘,看着真实无比,等到伸出手去触碰时定是什么也不会碰到。他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怪的感觉,他和她不过才只见了一面! 夜里,林辉做了个怪梦。他梦到一个站在悬崖上的女孩在向他招手,那女孩的脸像被纱布蒙上的,模糊不清。他很小心的和她打招呼。那女孩望着他只是笑,什么也不说。他问她是谁?她还是不说话。他想是她没有听到他的话,于是声音不免大了起来。等到他歇斯底里的大叫时,才发现不管他如何的大声。发出的声音还是和原来的没有任何变化。他觉得自己面前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些声音就是被黑洞吸了进去。他又不敢朝那女孩走过去。因为那女孩就站在悬崖边上,只要稍不留神,便有一脚踏空的危险。那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他对那女孩的好奇又在极尽所能的诱惑着他想去靠近。他看到那女孩的嘴唇动了动。耳朵也似乎听到个声音在说。“过来啊!我带你去个你想去的地方。”说完那女孩望了望悬崖下面,没显出一丝的恐慌。“过来啊!从这里跳下去,下面便是你想去的地方。”他的心里越是恐惧,身体越是不听指挥的向着那女孩所在的位置移动。直到他看到清那女孩的脸,直到那女孩拉着他一起跳了下去,然后那女孩便不见了,只有他不停的在呼唤那女孩的名字,那名字叫“莫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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