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昆骑着电瓶车到达醉仙楼时,看见冷艳和牛革正站在霓虹闪烁的酒店大门口等候呢。
停好车,锁好车,胡昆先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并记住了停车的具体位置。这块“停车场”黑乎乎、乱糟糟的,高低不平,到处是杂物和垃圾,简直就是一块没有清理的建筑工地。
胡昆注意到,冷艳今天还刻意打扮了一番,心里就感到有些怪怪的:女人,就爱臭美,什么时机都不肯放过。冷艳本来就漂亮,这么一穿着,一打扮,一化妆,搞得跟新娘子差不多。假如她旁边的牛革同样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地打扮一番,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他们今天喜结良缘,双双在门口迎宾呢!……
想到这里,胡昆不免朝冷艳多看了几眼。至于牛革,他只是淡淡招呼了一下,懒得细看。不仅仅是什么“异性相斥”,他对这个昔日的“好朋友”、今日的“坏学生”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抗拒。但想到刚才在路上制定的三大方针,胡昆又回过头,研究性地盯了他一眼。这一眼,足有二十六年那么长。
“哎呀,你们这些贵宾好难请啊,打你的手机也不回”,冷艳微笑道,“真是办酒容易请客难啊!……”
胡昆有点痴痴地看着她,半天才搭讪道:“来了几个了?”
冷艳笑道:“你是第一个。你还是表现最好的哈。”
——“啊?他们都没来?”胡昆有些诧异。
“刚才我一一打他们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通了不回,”冷艳说,“我还以为你们一起约好了不来呢,一起罢宴呢,呵呵……”
“罢宴?没这么严重吧?”胡昆也故作轻松地说,“可以罢工,可以罢课,但谁会罢宴呢?谁又舍得罢宴呢?谁会拒绝一顿免费的美餐呢?呵呵,只怪我自己啊,今天没有福气,闹肚子,闹一天了,什么也不能吃,就像一个阳痿的男人面对一个赤身裸体的美女——”
——“嘿嘿嘿!注意注意啊,有学生在场啊!……”冷艳打断了胡昆的议论,话中有话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时道貌岸然的胡昆胡书记,也会信口雌黄啊?”
胡昆这才正眼看了旁边的牛革第二眼,说道:“你以为学生比你单纯啊?你说呢牛革?”
牛革只是不自然地咧了咧嘴,没有说什么。胡昆却觉得有一股寒气袭来,浑身打了个冷战。
胡昆抬手看了看表,说,“都过七点半了,他们怎么还不来?到底来不来啊?”
冷艳急忙回答说,“刚才我打了他们家里的电话,他们家里人都说,人已经出来了,估计正在路上呢!”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牛革突然说话了:“要不这样,我站在这里等他们,你们先进去坐吧!”
胡昆连忙顺手推舟地说,“好,这样也好,冷艳,我们先进去吧。”他巴不得有一个与昔日情人单独私会的机会。
冷艳说,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怕我非礼你啊?”胡昆索性信口雌黄了。
冷艳收敛了笑容说:“那胡老师先进去吧,我是主人,怎好自己先坐呢?”
胡昆说,那我先进去方便一下。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用手揉了揉肚子。
胡昆还是觉得里面安全一些,毕竟光亮,人多;而站在门口,半明半暗的,万一牛革手里握着两块石头,猛地给他们一人来一下,那……想到这里,浑身又打了个寒颤。
胡昆找到那个名为“滇池“的包间,里里外外视察了一通,检查了一通,预计着可能发生的危险,猜测哪些东西可以作为行凶的工具。锅碗盆筷,不能一下致人死地;搬起椅子砸?动静太大。最大的可能是下毒。胡昆的眼睛盯上了桌上的几瓶酒和饮料,有白酒,有干红,有啤酒,还有牛奶。这些酒瓶抓在手上沉甸甸的,却也适手,跟手榴弹似的,用它砸人的脑袋,比锤子略差一些而已。
这时一个服务小姐进来,喊道:“什么时候上菜?”把胡昆吓了一跳。胡昆赶紧让小姐把桌上的酒撤了,统一换成牛奶。牛奶是纸包装,砸不死人。
小姐说:“白酒干红是你们自带的,怎么换啊?”
胡昆闻言浑身一震:“那更要换了,不,更要撤了!都撤到包间外面去,今天这里没有人喝酒!”
服务小姐一脸不情愿地将酒从桌上撤到地上,乒乒乓乓地,手脚很重,吓得胡昆用手挡着眼睛说:“啤酒瓶轻点,轻点,重了会爆炸的!拜托,拜托……”
小姐只肯将他们店方的啤酒撤走,而他们自带的白酒干红就扔在了地上。胡昆觉得很不安全。他对小姐说,今天这里举行的是鸿门宴,要小姐多加注意,必要时要请酒店保安到场。
小姐问什么是鸿门宴?
胡昆只好说,就是黑社会的黑帮,谈判,谈得不好就要打架,杀人。
小姐说妈呀,你别吓我啊?
胡昆说我是谈判的安全保卫,你必须听我的,将这些危险品统统撤出去,牛奶也全部换成新的。
小姐指着桌上的牛奶说:“都是新的,没拆封。”
“没拆封,就不能用针筒将毒药从纸包装外面打进去?”
小姐一听,脸都吓白了:“那这有毒的,换,换给谁喝呢?”
胡昆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扔了,统统扔了,由我们买单!”
反正胡昆已暗暗打定主意:任凭他们怎么说,怎么劝,自己都说闹肚子,不吃一口菜,不喝一口酒,也不抽一口他敬的烟……
小姐给他送上一壶茶,又给他打开包厢里的空调和电视机,对他很小心、很巴结的样子。
电视画面一下子吸引了胡昆的注意力——上面正在播放媒体对马力的采访,字幕标题是:《马力被执行死刑前接受记者最后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