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妈妈说的是真的:当人老后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妈妈每次说起这些时总会看着在一旁忙碌的爸爸叹气,她的眼神总是飘忽而忧伤。
“你……不讨厌绮了?”
“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她,只是不喜欢而已。”
我细细地品味爷爷的话,挺深奥的话。
“那还不都一样。”
爸爸摇摇头,一脸无奈。
“当然不一样!当初我反对你们交往是因为她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我认为她并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们性格太不一样了,你很静而她太好动,根本就是良种截然相反的人,怎么可能永远在一起?我可不想你们结婚不久就离婚。但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也看清了,你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所以,我不会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你说这么多就是要我们搬过来住吧。”
“没错。”
爷爷对着爸爸笑,爸爸也对着爷爷笑。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眼前这两男人还真像。只是爷爷笑得太灿烂而爸爸笑得很阴险。
“我——们——是——不——会——搬——过——来——的。”
于是,爷爷一脸的沉重。
就在这两个男人的争执发展到顶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令我看向进入大厅的通道。于是我看到跑得气喘吁吁,十分焦急的妈妈。
“爸,妈妈来了。”
我对这两位一直异常严肃地互盯的男人的其中一个说。
“我没告诉她我来这里,而且她也不知道这老头子的家。”
爸爸的言下之意就是妈妈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因此我也预料到爸爸将会有什么后果要承担了。
“我亲爱的老公,你是不是太低估了你老婆我的情报网了呢?”
妈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慢慢回过头来的爸爸,她的责备之意显露无遗。接着我听到爸爸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他僵硬地发问:
“老……老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你和你爸谈得怎样啊。我担心我亲爱的老公嘛。”
老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是……吗?那……辛苦了。”
老爸的声音更小更生硬了。
“不会,你们谈得怎样了?”
“我说了……我们不会搬回来和爸……他一起住的。”
爸爸说完这句话后妈妈笑得更欢了,现在的妈妈笑得像人家中了N百万的人一样欢。
“老公,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是……嘛。”
这是妈说的最后一句棉里藏针的话,这也是爸说的最后一句断断续续的话。就在妈妈的笑容灿烂到顶峰时,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超大变化。我仿佛前一秒钟还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而后一秒钟已经要顶着狂风暴雨了,但我想爸爸的感受绝对会比我更深刻。
“先生,你还真以为你能骗过我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一次回家的快乐大半是装出来的,你在那间小公司里受气、被为难却为了这个家忍气吞声。你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会管什么都不能管吗?!轩,你辛苦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想继续忍下去吗?你的性格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的霸气去哪了?你把原来的轩还给我好吗?”
看着妈妈由激动万分变成眼泛泪光,我的心偷偷地在淌血。爸爸究竟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无从考究也不想过问,但我明白了一件事——看上去比谁都无所谓的爸爸其实比谁都爱我们这个平凡的家,他由一个大少爷变成一个小职员便是最好的证明。原来男人可以这样,把爱埋在心底,为所爱默默付出。刹那间,我热泪盈眶。
“绮。”
柔柔的一声呼唤,包含了爸爸多少无奈、心酸和爱?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应该是坐在空调十足的办公室里等着签文件的总裁而不是在那小小的公司里忙碌的副组长;如果不是我,你便会天天开私家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挤公车;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吃的就是山珍海味而不是那些被我弄焦的饭菜。你应该是谈笑风生、英俊潇洒地出现在高级场所的成功人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碌碌无为,每天为我和女儿的衣食住行奔波的小职员。”
我知道妈妈在强忍,她不想在我这个没用的女儿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妈妈应该是个没心没肺的奇怪妇女,而不是柔弱得惹人怜惜的泪人儿。但爸爸似乎很想让妈妈变成泪人。我看着爸爸突然转过身用力地抱住妈妈,然后爸爸把头埋进妈妈的颈窝里,声音低沉地说:
“绮,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与别的商业界上的对手明笑暗斗;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在各种场合上装亲密;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便会继续着以前行尸走肉般毫无自我的生活。是你拯救了我的心。所以,不要去在乎那些表面上的幸福,好吗?”
在爸爸深情告白过后,我发现妈妈那些一直强忍着的泪最终还是无力地坠到了地上。妈妈把脸埋进爸爸的胸膛里。于是,整间大厅中静静的,谁也不想打破这种温馨浪漫的气氛。看着依偎在爸爸怀里的妈妈那颤动的双肩,我忽然有种“现在在拍青春偶像剧”的感觉。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妈妈,我估计她是柔弱够了所以把强悍找了回来。我甚至注意到当妈妈从爸爸的胸前猛地一下把头抬起来时爸爸那略带无奈的惊讶,可只一秒的时间爸爸又一脸平静了。
“我最最亲爱的老公,你把你最最可爱的老婆弄哭了呢。你说你该怎么办?”
“呵……呵呵,老婆。”
妈妈温柔的话在我耳中成里逼迫,而我又在爸爸的傻笑中听出了惨叫。
“蓝……”(我妈妈姓蓝。)
在一旁一直没作声的爷爷忽然开口,可爷爷的话说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尴尬的小泡泡开始“噗嗤噗嗤”地在大厅里直冒。
“有什么事吗,爸爸?”
爷爷在妈妈十分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瞪大了眼睛。他颤颤地说:
“你……叫我爸爸?”
相比爷爷的惊诧万分,妈妈倒显得镇定自若,像在做饭一样从容。
“是的,有问题吗?”
“蓝……不是,阿绮。我以前那样对你,你却还……”
现在爷爷一副“我想哭”的样子。场面十分感人,可总有东西拼命地破坏美好,譬如这响得非常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
“喂?”是谁挑这种这么不合时候的时间打电话来啊。
“冰莹,你有没有怎样?干爸干妈都去救你了。你们安全回来了吗?没有受伤吧?”
救我?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根本就诶遇到危险啊。
“艾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你等着。”
挂掉电话后,我发现爷爷变得开心了,爸爸有点无奈而妈妈十分得意。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婆,不这样做可以吗?”
“我也是为了你好。”
“对,阿绮也是为了你好。”
那三人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爸爸的表情比哭丧好不了多少,妈妈由得意变成了自傲,而爷爷却笑开了花,因此我也就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
最后,我们一家三口在星光灿烂的大街上各怀心思地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坐着艾奇的车慢悠悠地往学校前进。只是彼此之间平常的谈笑消失了。不知怎的,我想到了一个词——物是人非。
也许是艾奇不习惯也不堪忍受这种死气沉沉的悄无声息,所以他试图打破寂静,
“冰莹,昨晚还好吧?”
“嗯。”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的像干妈说的那样?”
“嗯。”除了老妈无意间使用的夸张手法。
“哦,那你们要怎么办,像干爸说的那样去做吗?”
“嗯。”
“真神奇呢,这么大的变化。”
“嗯。”
艾奇努力找话题的举动让我心疼,他明知道昨晚我发生了什么事却闭口不提,净说那些不会让我难过的东西,那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却值得高兴的东西。
“冰莹很开心吧,一下子成了公主似的。”
“嗯。”
是的,现在我竟变成了一家大型企业集团公司的董事和最大股东的女儿了,我可以像杨依那样天天坐高级轿车回学校,可以穿一大堆连我自己也叫不出品牌名的名贵衣服,可以用高档的化妆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我甚至可以像个得宠的女人一样,在酒会上穿行于其他男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