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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埋葬博文的那天,是我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天气很晴,心情很轻,空气很新,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因为那是我和博文的肢体说再见的日子。 他一直是个体贴的人,就连没有呼吸之后,也把自己能捐的东西捐给那些需要的人。他们花了接近半个月的时间,取出了博文接近所有的器官。本来还打算把遗体捐给医学院去做学习,可是,可能因为我太自私了,我的坚持反对让博文的父母放弃了这个博文遗书里的想法。博文,对不起,我没有让你做你想做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失去你。 葬礼,实在寒凌枫家后院办的。我很谢谢他,在我脱口而出之前就先问我要不要把博文葬在我们的玻璃屋下。是的,我们把他葬在了那一半水晶钢琴的下面。我很谢谢博文父母对我的任性的宽容,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说一句不要。我想,博文一定在他们面前说了我很多的好话吧?他们很喜欢我,但是一见到我就像见到女儿一样,和我抱头痛哭。我很谢谢他们,也很谢谢博文,没有让我很被动,反而让我觉得我是他们家的一部分。真的,很谢谢你,博文。 那天,我穿的是博文为我设计的“再见礼物”,如他遗书里写的一样,我是唯一一个穿着彩虹颜色的礼服去葬礼的人。我想,那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博文想在说再见以前看到我穿他为我设计的最后一个礼服。 整个礼仪,持续了大约三个小时,除了我和博文的父母以外,没有人致词,我很谢谢博文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最后一次在大家面前见证他是多么棒的一个男朋友。他似乎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在放他入土之前,他给了我一个人,唯一一个人,最后一次去看他的机会。走到棺材前面,看到里面睡着了的博文,才发现以前从来都是他看着我睡着,而我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他的睡容。睡着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为了担心我而整夜不眠了,对吧?我哭了,虽然打算不哭的,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眼泪不小心地滴在了博文的嘴唇上,我多么盼望这一幕能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博文因为这滴眼泪就苏醒过来。可是,他没有,倒是我,站在那儿久久不能动,死死地看着他。期待落空的我,只是微微一笑,弯下腰去吻了博文最后一次。博文说过,他最喜欢我亲他的脸颊了,所以这永别之吻是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的。可是谁知道,我只是站起来转过头擦个眼泪,他们就关上了博文的棺材。不管我之后再怎么苦苦地哀求,他们就是不开。这扇门,是永久的了。实在忍无可忍的枫最终还是拉住了激动的我,不管我怎么挣脱,怎么哀求,我还只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博文的距离越来越远。我知道这是我太过分了,我不应该得寸进尺的,更何况,这是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特权。谢谢你,博文。 土都盖好了之后的墓碑,是博文故意为我考虑而弄的,他的名字是“Dylan 林博文”,而照片是选的那张我们在海边庆生时,我要求他做的鬼脸,我告诉他那时我最爱的一张照片因为博文版的鬼脸是全世界最丑的。那上面还写着“馨菱的守护者,林家的乖宝宝”。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很惊讶,而看到我的名字,还有那个短语居然在他父母前面的时候,我又一次决堤了。尽管他的父母完全能理解这一切,而我却没有办法接受。博文,为了我,把他生命的最后半年都腾出来陪我,彻彻底底因为我当了一回“不孝子”,最后,还是因为我,把墓碑都为我预约了位置。他爱我,我知道他是想要我记住这点,而我却无法抹去心里对他的愧疚和抱歉。我谢谢他,但我更希望他不要因为觉得对不起我而把所有的特权都给了我。 当把玻璃再次镶上的时候,我的心久久地抽动着,这表示博文把他的身体当成了这座玻璃屋的根基,这是他对我的承诺:他会永远像个隐形的和我连体的婴儿。我谢谢他,谢谢他这么爱我,谢谢他这么保护我,谢谢他这么宠我,谢谢他这么顾着我。大家帮忙我把钢琴移回原来的位置,然后都纷纷离去。博文的父母只是疼爱地紧紧抱住我,告诉我要坚强,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包裹,叫我平静下来后看。随后,也走了,并嘱咐我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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