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
憩心殿
季琉跪在室内。她的前面是神色凝重的楚奕,还有泪眼婆娑的苏子如。良久,腿上的酸麻让她有些疼痛,她抬头看了眼楚奕,再度低头。这件事似乎很棘手。
半晌,楚奕开了口,“你可知罪?”
“奴婢知道。”季琉用了一个奴婢,硬生生的将她与楚奕的身份扯开
楚奕一挑眉,嘴角挂上戏谑的笑:“你就下贱到非要与她人一比高下?”
季琉明白,他口中的她人指的是谁。她看了看座中的苏子如,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她笑“是,我就是下贱到这地步。”
“啪。”
季琉的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再度把她拉回现实,他打她了!为了苏子如,他竟然打了她!
楚奕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幽幽的看着地上受伤的人儿。他心疼的伸手,欲扶起地上的季琉,却触及到她的眼神,一股难以形容的痛涌了上来。似乎他会永远失去她一样。
“怎么,还要打吗?”季琉捂着脸颊,讥讽道
楚奕恨恨将手一甩,背过身去。
一袭白色踏进房内,墨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他将季琉小心翼翼捧在怀里,面对楚释,季琉总是不能自己,她的泪决了堤。楚释用手轻柔的拭去,万分心痛的看着右脸颊分明的手指印。欲带她出去,却被楚奕叫住。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管教我的妃子呢。”楚奕看了一眼季琉,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她没嫁给你之前,什么都不是!”语毕,带着季琉出去了
楚奕一拍掌,咫尺的椅子已经垮塌,苏子如错愕,赶紧收住了泪水。
回到季琉的宫室,楚释也没有请御医。他将季琉平放在床榻上,不顾形象的半跪在床前,一遍一遍揉着她的腿。季琉不再言语,眼泪停不住的往下流。过了一刻钟,楚释才起身坐在床榻边,沉默的看着季琉,他微微侧身将她揽入怀里,任凭那冰冷的液体从她脸颊流进自己的颈间。
“释……”不知哭了多久,她开口唤他
“我在。”楚释表面没有什么,心里却是一阵波涛汹涌,她唤他释呢,这个陌生又美好的字
“带我离开。离开这里,离开,离开……”眼里还噙着泪水,楚楚可怜,任凭谁都不忍心去拒绝
“不,不可以。”楚释挣扎般的说出,“你,终究是他的妃。”
“是啊……我倒忘了呢。”说完,她往后挪了挪
楚释淡淡的笑笑,“琉儿好生休息。”
伴随着他远去的步伐,季琉的心一点点的被扯痛。
回想起与楚奕的种种,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初,他说她是他的妻。但是,不能推说的是,他是在利用她。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在楚奕的眼里,她看到了真心。但是,楚奕,她爱不起。至于楚释,她想,她应该有动心过吧。只是,权势与她之间,他选了权势。
又是难眠的一夜。
“小净,外面是怎么了。”季琉慵懒的问道
“回小……回皇妃,是妃嫔娘娘们敢去看望皇上。”
“皇上,怎么了。”季琉索性闭上了眼
“皇上……皇上……”小净跪在地上,吱吱唔唔
“快死了。”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冰冷飘了进来
门口,仍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墨蓝色的眸子从一开始敬从季琉的脸上移开过。微启手,小净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一双手抚上了季琉微肿的脸颊,墨蓝色的眼里满是心疼,“还……疼吗?”
不着痕迹的,推开楚释的手,淡淡道:“已经消肿了。”
楚释收回手,侧坐在她身旁,半晌,他问:“你恨我吗?”
“不曾。”
楚释苦涩的笑笑,“你和那风召国的宁王爷可曾认识?”
季琉的脸有一丝动容,继而缓缓道,“不曾。”
“名利,在你看来,就这么重要?”季琉道
“是。”
沉默片刻,楚释起身,墨蓝色的眸子埋上了一层阴霾,走出了房间。
待楚释出去后,季琉睁开眼睛。泪无声的滑落。楚释,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竟也被名利冲昏了头!竟然可以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但是,扪心自问,季琉是对他动过心的。一开始只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可是她忽略了他摄魂的美丽,他每次的注视几乎都让她想逃避。她试了眼角的湿润,唤进小净。
“小净,把这交给宁王爷。小心行事。”说完递给她一块棉帕
不消一会儿,小净回来了,递上一块白色的棉帕。季琉捧过棉帕,摊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拆开。上面有一道浅浅的靠近右侧的折痕,继而是玄钰秀丽的字眼“若”。季琉浅浅的一笑,合上了棉帕。
快入秋了,外面的风有些凛冽。夜,来的很快。
支走小净后,季琉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呼吸却不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冷风吹起,季琉感到一阵寒意,正打算睁开眼,却被来人拥住,紧紧的,似乎一放手就会失去一样。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说着松开季琉,抱着她跃出窗口
借着月光,季琉看到了这个抱着自己的男子。一身蓝袍,巧夺天工。再次见面,季琉也只能用这个词去形容。发丝纠缠,季琉伸手想拂开,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发丝,是玄钰的,她尴尬的拂开玄钰的发丝,红晕在她的脸上绽开。过程中,她触碰到一片冰冷的柔软的地方。她的手像触电般缩回,将头埋在玄钰的怀里。玄钰脸颊微红,脚上的步伐也慢了下来。直到走到城门口的马车旁,玄钰才将季琉放下。
“怎么不进去?”季琉问道
“你,可要想清楚。出了这个门,你就再也……不能有所留恋了。”玄钰的眼神透露着严肃让季琉一怔
季琉踌躇了,在那刻,玄钰问她是否离开的那刻,她竟犹豫了!她苦涩的笑,“在送你棉帕的那刻,我就心意已定。”
玄钰的嘴角浮现一丝弧度。他将季琉抱进马车,自己也跟着进来。对着帘外的马夫道:“走吧。”
车内,玄钰的目光一直未从季琉脸上移开过。他似乎在欣赏一件美玉雕刻成的工艺品。一遍一遍,百看不厌。季琉的耳朵也跟着通红,故随便拣了个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给那条棉帕的意思呢?”
玄钰从衣襟内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块棉帕,打开,细致的字眼裸露在两人面前。“玉人免山吕”
玄钰笑笑道,“这是一个拆分的结合。棉帕的折痕分别是,右、上、右、上、下,如果与上面的五个字结合下,便是,‘钰,今晚出宫’,是不是这样?”
季琉微微颔首,这是她为了防小净亦或是他人才设下的。自然,他回的“若”字,也是相同的解释。其本字是诺,也就是好的意思。
“如果失忆,你不可能会这种文字游戏。你说你是季琉?”玄钰话锋一转,带到了重点
季琉苦涩的笑,终有一天玄钰会知道,若不是这次情势所逼,她怎么也不可能将事实全盘托出。
“是,钰。我是秦奈儿。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认错。”季琉缓了缓情绪,继续道:“但我的确失忆了。从土召国到风召国的途中,便没有了秦奈儿。虽然我也怀疑过我的身份,可是我所做的努力都无济于事,反而更为肯定我就是季琉……”
玄钰抚上季琉颤抖的手,心疼道:“别说了。”
“不。”季琉抬头看着楚奕,看到那份模糊的情感,“直至遇见你,我才开始有了记忆。就在苏……苏子如被我扯下衣服的那天,我恢复了记忆。多么可悲啊,楚奕千辛万苦带我来只是为了成就他的霸业。而我却傻傻的还想好好爱他,最可笑的是,他的哥哥楚释也是如此,面对他们兄弟相争的皇位,我显得那么渺小……我是不是很没用,即使有了记忆也不敢对任何人说,甚至也你也骗……”
玄钰将季琉的头拉向自己的怀里,仍她在自己的怀里抽咽。
“药效是三个月,可是近一个月我就恢复了记忆,他们都不知道哦……”季琉在玄钰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伴着泪睡去
玄钰擦了擦还残留在她脸上的清泪,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在你躲开我的视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知道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