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瘫倒在床上，已经没有眼泪，没有表情，没有话了。她的眼睛里投射着尖锐冷厉的光，就像毒蛇的牙闪闪发亮。我攥着她的手，一直守在她身旁，眼前的华丽窗帘，精致水杯，泛着一丝光亮的地板，似乎都是虚假的，就像一场支离破碎的梦，是该觉醒的时候了。我头很沉，脖子很酸，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眼皮搭着下眼皮，昏昏欲睡了。 我觉得胳膊，小腿，腰和肩膀都很酸痛，我是从这种酸痛中觉醒的，我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白燕不知所踪了。满屋子我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她的踪影。我打着了一辆出租车，没头脑的找着白燕。只听见出租车的收音机里在说；现在这个穿着婚纱的小姐仍然坐在Q大桥上，情况好像更加恶劣了，无论我们的谈判专家怎么劝说，她依然坐在那里······现在居然有站起来的举动······ “司机，麻烦现在去Q大桥！”我对着司机六神无主的说。我害怕我想的是真的，不要，千万不要是真的！ 出租车停在Q大桥旁，大桥上的人水泄不通。我快速下车，跑到Q大桥上，警察拦住我的去路说：“小姐，现在大桥已经被封了，你不能上去！” “警察同志，警察叔叔，我必须上去，桥上面的可能是我的朋友，你就让我去看看吧······”我哀求着说。 “好吧······”他看了看我，对另一个警察说：“你把她带进去，千万不要出差错！” 我跟着警察走到大桥上，我老远就看到了白燕的长发迎风飘起，她仍然唱着歌，一边看着前面的湖水，一边看着带在手上的戒指。 “燕子······”我真害怕她有下一步的举动。我的神经真的再也经不起她的摧残了。 白燕看看我笑着说：“嘘······别吵到我，我在唱歌呢！” “燕子，你清醒一点，我是春晓，我是春晓呀！”我对着白燕大喊，声音点发颤，不知道是被风刮得，还是太害怕。 “春晓······我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不欠任何人的了，真的不欠了······我还要留在这里么？我为什么要留在这世上？” “你要留在这世上！你不要忘了你肚子里有孩子！孩子没有错，你难道不是一直都希望生下这个孩子么？”白燕肚子里的孩子曾经是我想尽办法劝说白燕打掉的，可是如今这个孩子有可能会救了白燕的命。 宝宝，求求你救救你妈妈吧！ “孩子······”白燕摸摸肚子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孩子，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就让妈妈带你一起走吧！” “白燕，你听我说，以前是我想让你不要这个宝宝，现在又是你想不要这个宝宝！我们都错了！我们没有权利决定宝宝的生死，这是一个生命，是神圣的，我们应该怀带着希望迎接他！你不能这样做！” “春晓，乔锐······” “既然你已经背叛了乔锐，那乔锐就不能背叛你么？老天是很公平的······” “春晓，乔锐说过会对我好，真心对我一辈子······” “燕子，你的真心呢？如果你不把真心先给乔锐，那么乔锐的真心怎么可能永远留给你？” “我······”白燕泪流满面，我知道她有多绝望，多无助。“春晓······我好后悔······” “燕子，你下来！没关系的，你的青春还很长，你还能走很长的路，你什么都没了，不是还有我么？” 白燕看着我，眼睑挂着泪花。 警察把白燕从Q大桥救下来的那一刻，我知道白燕不会再寻短见了，因为她已经死过一回了。 我不知道乔锐到底知不知道白燕要跳桥的事，我一直想等乔锐出现，我想听听乔锐的解释，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近几天，白燕开始进出厨房帮我做饭，偶尔还会露一手，自己做点饭菜。有时候她会主动跟我出去买菜，或者晚上跟着我去逛逛超市。我看到她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好转，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我有时候会陪她看一些婴儿的衣服，玩具还有日用品。白燕每次看到这些都精神饱满，我想这就是母性吧！ 这天晚上，白燕和我一起逛着超市，我不经意间看到乔锐搂着一个女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很惊讶，以为是看错了，于是我跟在他身后多看了两眼。结果我真的确定乔锐有外遇了，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他怀里搂的那个女人是小莉。这个世界真小，有些人转一转总会遇见。 我走回去找白燕，白燕说：“你上哪里去了，看看你的脸色，真难看！你被什么吓到了么？” “没有，我只是刚才找不到你，吓到了！” “哎呀，你放心，我不会再想不开的！” “那就好，我们走吧······” 白燕点点头和我向出口走去。 有些事的发生，有些人的遇见都是注定的。白燕和我走出超市的那一秒，乔锐正给小莉开车门，这一情景被白燕和我看的一清二楚。 白燕表现的很冷静，冷静的反常。她很利落的打了一辆车，我们坐在出租车上看着乔锐的车就在我们前面。白燕说：“司机先生，跟紧前面的车！” 乔锐的车停在一个叫茉莉庄园的小区，我们俩看着乔锐搂着小莉一起走上楼，然后那栋楼的6楼紧接着亮起刺眼的灯光。 我和白燕看见乔锐和小莉在窗户前拥抱，两个人似乎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 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个笑话。乔锐和小莉？这简直就是蜘蛛精和贾宝玉，哪跟哪呀？ 我看到白燕的眼角有一滴亮晶晶的液体，它转瞬消失。 白燕说：“司机先生，可以走了！” 白燕的话语里显得那么平常，那么镇静，似乎早就想好该怎么做了。她的头始终对着车窗，眼睛不断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的街景。 出租车里的收音机响起怀旧而伤感的音乐，音乐里飘着悲凉的气息，像是从遥远的雪山上飘来的。它像马蜂的蜂针，在白燕最脆弱的心头扎了一下。 流水的音乐随着水流般的街景渐渐地飘远了······ 回到家以后，白燕把买来的青菜放在水龙头下，她拧动最大的水，然后我看见那些水流猛烈地冲洗着那些蔬菜，水花溅到了白燕的脸上，缓缓地留下来。 “燕子······”我看了看她接着说：“洗菜而已，不用开这么大的水，多浪费呀！” 白燕冷冷的说：“脏！” 我的心头咯噔一下。 “脏”，白燕是在说乔锐藏么？还是说小莉？ 那一晚，我听见厨房里的菜刀在菜板上咣当咣当的响着，然后我听见“啊”的一声。 当我跑进厨房时，我看到白燕抓着左手的食指痛的流下眼泪，她手指头上的鲜血喷发似地向下流，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下，那么鲜艳，那么刺眼······ 我们在现实里总显得那么渺小，尽管我们咬着牙齿，抱着勇气。最后，依然会被一股叫做“现实”的冷寒流吹得瑟瑟发抖。 我隐约看到两个小女孩骑着脚踏车在风里穿行，我看到她们满脸的笑容，她们的歌声在风里响起，那歌声好嘹亮，迎风舞动。 小时候我唱小白船， 生活没眼泪， 妈妈说我长大以后， 一定会很美， 一天一点慢慢长大， 尝到甜酸苦辣， 不过就算生活怎么样， 我也会像童年一样开怀的笑。 我怀念从前， 总是看的简单， 不问不怕不倦， 我愿有一天， 能够开怀的笑， 朝向小白船。 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在说：“白燕，你追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