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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圣杰、贾子清,早已运集了功力,蓄势戒备,只待陈昊轩和徐子骞一击之间,分山胜败,立时将向那得胜之人出手,哪知事情大出意外,两人竟然没有硬拼。 贾子清回顾了包圣杰一眼,道:“包兄且慢??”包圣杰微微一叹,接道:“眼下情形,全出了我们意料之外,咱们要怎 么办?”贾子清道:“袖手旁观,静以待变。”忽见徐子骞睁开了双目,神光炯炯环扫了四周一眼,道:“陈昊轩,你 亮出兵刃吧!今日之局,其结局定然是十分凄凉、悲惨的局面,在场之人,能够生离此地的,只怕不多??”   忽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奔了过来,打断了徐子骞未完之言。抬头看去,只见胖、矮二叟,当先疾奔而来,在两人身后,一顶紫色小轿,小轿后紧随着白发苍苍的媚娘。 倏忽之间,那小轿和胖、矮二叟,已奔到了徐子骞和包圣杰的停身之处。胖、矮二叟停下身子,微微向旁边一闪,分站两侧,护住那顶紫色的小轿。抬轿的是两个身穿士布短裤褂的彪形大汉,两人等待胖、矮二叟站定了方位之后,才缓缓放下肩上的小轿。那随在轿后的白发老妪,突然抢上一步,伸手揭开轿帘。一个面垂黑纱的白衣洛女,缓步由轿中走了出来。在场之人,除了陈昊轩手下那些黑衣人,都已和这白衣洛女有过数面之缘,对她的美丽,无不赞赏,不知何故,她竟然戴上了面纱。只见那白衣洛女覆面的黑纱,缓缓转动了一周,突然举起雪白玉腕,招了招手,说道:“贾玉,你受了伤吗?”贾玉只觉一阵喜悦,泛上了心头,伤疼也似是轻了甚多,站起身来,说道:“多谢姑娘关心,这一点区区之伤,算不了什么。”那白衣洛女伸手对陈昊轩道:“贾玉一定是你属下伤的了,快些把解药给我!”陈昊轩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丹药,倒入那白衣洛女的手中。白衣洛女谢也不谢一声,接了丹丸,立时缓步向前走去,衣袂飘动,掠着徐子骞身旁而过。一阵幽幽的清香,扑入了徐子骞的鼻中,这香幽使徐子骞为之心神一荡,不自禁的转头望着那白衣洛女的背影。只见她莲步缓移,柳腰轻摆,慢步走向贾玉,柔声说道:“这是陈昊轩的解药,他决然不会骗我,你可以放心吃下去。”贾玉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相赐,纵然是有毒之药,在下也不敢推辞。”伸手去接那白衣洛女手中的药丸。她面上垂着重重的黑纱,没有人能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却可从那温柔 动人的声音中,听出了她对贾玉是那般款款情深。只听她娇声说道:“你受了伤啦!最好不要劳动,就让我喂给你吃吧!”说完话,她竟然当真的举起右手,把手中药丸,送入了贾玉口中。   在那个时代中,纵然是夫妇之间,也只能在闺阃中谈情说爱,至低限度也要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但这位白衣洛女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的肆无惮忌。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这举动简直是大逆不道。 包圣杰看的微微一笑,道:“恭喜贾兄。”贾子清道:“强敌环伺,生死难卜,何喜之有?”包圣杰还未来得及说话,那白衣洛女柔媚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 “你只管放心好了,纵然陈昊轩给你的真是毒药,我也能把毒解掉!”贾玉道:“姑娘医术,在下亲目所见,当有起死回生之能。”白衣洛女娇声道:“你这般信任我,我心中很快乐。我们那南海门下奇 书上不但载有各种武功,而且还记有各种医道。我胸中所期。只不过那书上九牛一毛。将来咱们可以挑灯夜读,共研那书上记载之学,愿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我学成当代中第一名医,你救人、我济世,咱们并辔江湖行道。”   贾玉如闻仙乐般,听得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觉一阵紧张,汗水涔涔而下,轻微的喘息着,说道:“你这话??可都是??当??真??的吗?”他心中太过紧张,口齿也变的不听话了,一句话说了两三次,才断断续续的把它说完。   那白衣洛女缓缓伸出手来,抓住贾玉一只手腕,说道:“字字出于肺腑,句句发自内心,我在这样多眼睛相视之下,这般待你,你难道还不肯信我吗?” 贾玉道:“我不是做梦吧!”白衣洛女道:“秋阳高照,哪里会是做梦,咱们别在这荒野的地方多停, 跟我走吧!”莲步轻移,缓缓向前走去。贾玉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惊,一脸茫然之色,随在那白衣洛女身边而行。包圣杰一跺脚,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憾,贾兄的令郎,好叫兄弟眼 热??”贾子清微微一笑,接道:“只怕包兄不是眼热兄弟犬子,是为南海门奇书惋惜。”包圣杰道:“哪里,哪里,兄弟为贾兄和令郎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有妒忌之心?”贾子清忽然叹息道:“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只怕未必是福,兄弟倒是为犬子担忧。那白衣洛女拉着贾玉走了两三丈远,贾玉才似乎清醒过来,低声说道: “家父尚被困此地,在下一人随姑娘而行,心中实在难安。”那白衣洛女回过头来,说道:“你不会叫他来吗?”贾玉回过身子,遥对贾子清一礼,叫道:“爹爹。”贾子清微微一皱眉头道:“什么事?”他口中虽是高声相问,但人却大 步直走过来。包圣杰眼珠一转,紧随贾子清身后而行。那环守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举起手中金筒,对着了贾子清和包圣杰。贾子清冷冷喝道:“你们要干什么?”倏而停住了脚步。贾玉看的心头一跳,回头对那白衣洛女道:“家父被陈昊轩手下挡驾了。”那白衣洛女举起素手一挥,高声说道:“陈昊轩,把你这环伺在四周的 黑衣人撤了好吗?”陈昊轩大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在下一向尊重姑娘之言。”举手 互击两掌,高声喝道:“未得我令谕之前,一律不许出手,违者处死。”那举起手中金筒的黑衣人,果然一齐收了金筒,向后退去。那坐在一侧 疗息伤势的凌志文,突然站了起来,急步奔到包圣杰身后。沈紫萱眼看群豪齐齐撤走,低声对沈弘文道:“叔叔能够走动吗?”沈弘文全身被沙土埋起,须发尽都烧光,削瘦的怪脸上,也烧的伤痕累 累。   这伤势如换上了平常之人,早已气绝多时,但沈弘文凭仗武功,运气抵拒烈焰,伤势虽极沉重,但人还未晕过去,仍有极强的求生意志,听得沈紫萱之言,忽然挺身而起,道:“这点伤大概还要不了叔叔的命。”   沈紫萱凝目而望,只见他全身衣服,已被火焰烧去十之八九,代替的是满身白泡,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片好肉,当真是惨不忍睹,黯然一叹,别过头去,哭道:“叔叔伤势如此之重??” 沈弘文大声接道:“你哭什么?”大步向前走去。包圣杰、贾子清、凌志文都情不自禁的回顾一眼,见他惨重伤势,都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徐子骞目睹那白衣洛女对贾玉的深情模样,心底忽然泛生起一股莫名的 感伤,似妒忌,也像惘然。他无法分辨这滋味是恨,是爱,在他的生命中,从未经验过这些事情。陈昊轩负手而立,神态间一派悠闲。那白衣洛女当先而行,贾玉紧随那白衣洛女之后,贾子清、包圣杰、凌志文鱼贯相随,沈弘文距三人大约有一丈多远,他虽然昂首挺胸,大步而行,但步履之间,摇摆不定,显然在勉强支持。   这时,神丐杜文昊也奔了过来,他原和陈昊轩动手相搏;但陈昊轩想用天罡阵的威势,来迫使贾子清、包圣杰就范,随让拂花公子和三个白衣童子,出手困住杜文昊,准备先把贾子清、包圣杰等迫服之后,再设法解决神丐杜文昊和徐子骞的事情,或把两人杀死,或生擒收为己用,反正目下已被各大门派揭穿了伪善面目,这个虚名,大可不必再多保留,索性揭去伪装,大干一场。   哪知他计划虽好,但结果却事与愿违,徐子骞的武功高出他意料之外,正在他将要说服贾子清、包圣杰的当儿,出手来攻,影响了全局。这白衣洛女不速而至,又出他意料之外。   陈昊轩心机深沉,一看眼前形势,对己大是不利,如若不给那白衣洛女留下情面,南海门出手助敌,立时将强弱易势,何况他对那白衣女的智悟,早已心折,想她深入天罡阵来,定然早已有了准备。   他心念一转之间,当时就决定了听那白衣洛女的话,进而或可和南海门结盟,以对付中原武林同道,退而保存实力,免得元气大伤。杜文昊冲开拂化公子和三个白衣童子的围困,大步奔了过来,正赶上沈炎 山强忍伤痛,步出墓地。他虽然不齿沈弘文的为人,但见他伤势如此之惨,也不禁黯然一叹。沈紫萱急步走近杜文昊,低声说道:“干爹,你和徐相公一起走吧!此时不 是争气逞勇之时。”   杜文昊久走江湖,见识博广,对目下情势早有预见,如若那白衣洛女带着包圣杰等一干人去后,陈昊轩必将用全力对付徐子骞和自己,此地实已不宜久留。 心念转动,回头对徐子骞道:“走吧!来日方长,报仇亦不必急于一时。”   徐子骞道:“我去接金叔父出来。”他生具至性,时时以孙老二的安危为念。抬头看去,只见孙老二蜷伏墓冢一侧,动也不动一下,看样子似是受了 重伤。徐子骞纵身一跃,直扑过去,两个起落,人已到孙老二的身边。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铁青,但全身却不见一点血迹伤痕,徐子骞心头 一震,伸手向他前胸摸去,只觉心脏微微跳动,尚有一息未绝。他轻轻叹息一声,左手一伸,抱起孙老二,背在背上,右手横剑,大步向前走去。这时,那白衣洛女带着贾玉、包圣杰等一干人,已行至十余丈外,只有神丐杜文昊,还站在原地等他。陈昊轩两道眼神一直盯在徐子骞的身上,嘴角间微泛笑意,直待徐子骞 走近身侧之时,才突然一伸左臂,拦住去路,笑道:“小兄弟不再留一会吗?”徐子骞右手一挥,一道青芒,横削过去,迫得陈昊轩倒退三尺。神丐杜文昊纵身而起,冷笑一声,道:“陈昊轩,你自信能以挡得老叫化 和徐子骞两人联手之力吗?”   徐子骞豪壮地接道:“晚辈今生一世,旨在为父母报仇,只要能手刃亲仇,纵被乱刃分尸,亦是死而无憾。老前辈只请把晚辈这位叔父带出险地,寻找一位名医,疗治好他的伤势,要他把晚辈复仇经过,书焚我父母、恩师灵前,晚辈就感激不尽了。”左手一送,硬把背上的孙老二送了过去。 神丐杜文昊微一沉吟,终于伸手把孙老二接了过来。   徐子骞一挥手中试情剑,肃容道:“陈昊轩,你已经知我是谁了!不用再多费口舌解说,我亲耳听到你口述杀害我父亲的情形,亲目看到你杀害我恩师的经过,你快些亮出兵刃吧!”说罢,诚诚敬敬的捧剑而立。 陈昊轩一看他捧剑而立的姿势,心头微微一凛,暗道:此人武功不知来 自何人传授,对剑道一门,似是有着甚深的素养。杜文昊背着孙老二,一连两个飞跃,赶上沈紫萱,叫道:“小鬼女!”沈紫萱回头说道:“干爹吗?”杜文昊道:“你把这人背上??”,他突然放低了声音:“到那日我和徐 子骞动手的庙里等我。”沈紫萱一臂受伤,但她仍然强忍着伤疼把孙老二接了过来。杜文昊突然一跃,凌空而起,探手折下一枝松枝,掂在手中,重又大步走 了回去。这时,那带先而行的白衣洛女突然停下来,牵着贾玉一只手,笑道:“咱们瞧瞧热闹再走。”声音柔媚,动人悦耳。贾玉连声应道:“好啊!”只觉她抓着自己手的纤指微一用力,竟然又重走回去。包圣杰、贾子清等,都已脱出了那黑衣人的包围,胆气大壮,个个停步 而观。只有凌志文和沈弘文头也不回一下,仍然大步直行。两人受伤甚重,必须早些脱离此地,才能想法子治疗。沈紫萱紧随在沈弘文身后,走过白衣洛女身边时,忽听那白衣洛女说道: “这人全身火毒已攻内腑,三个时辰内不予救治,非死不可。”沈弘文侧目望了那白衣洛女一眼,欲言又止。白衣洛女忽然大笑道:“你瞧什么!当今之世,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救你。”   沈弘文似是自知伤势无救了,重重的咳了一声,低声对沈紫萱说道:“萱儿,你快回鬼王谷去吧,我是没有救的了,纵然有救,这等活罪,我也难以忍得下去。”身子一转,直向正东走去。   沈紫萱回目望了那白衣洛女一眼,看她娇躯依偎在贾玉肩上而行,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此女纵是一代天人,不拘俗凡礼法,也不致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故意做作出这等劲儿,只怕是另有作用。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姑娘请暂留一步,贱妾有事请教。”那白衣洛女果然停了下来,回头说道:“沈姑娘有什么事?”沈紫萱道:“贱妾叔叔火伤极重,举世间既只有姑娘可医,不知可否一发 慈悲心肠。”白衣洛女道:“你求我救他吗?”沈紫萱道:“我求姑娘。”白衣洛女格格的娇笑声,从那浓重的垂面黑纱中传了出来,道:“我如 果答应你救他性命,不知你如何感谢于我?”沈紫萱道:“姑娘只管吩咐,只要我力所能及,无不答应。”白衣洛女道:“可惜我需要别人的帮助太少了,这么吧!咱们先记到帐 上,等到以后我有需人之处,再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好吗?”沈紫萱想到沈弘文垂危的伤势,不假思索地接道:“好吧!”那白衣洛女突然转过头去,说道:“媚娘,用咱们南海独门手法,闭住 那人全身穴道,再把咱们南海神丹,喂他一粒,别让他元气散去。”媚娘微微一怔,道:“怎么?你当真要救他吗?”白衣洛女缓缓点头,答道:“媚娘,难道现在你还忍心拂违我的心意吗?” 声音柔婉凄凉,听得人黯然神伤。媚娘突然举起左袖,蒙在脸上,说道:“孩子,你随便吧,我一定尽我的力量为你效命。”纵身一跃,落到了沈弘文身侧,举手一掌,拍了出去。   沈弘文运起功力,大步而行,但觉全身伤疼如割,难以忍受,正想自碎天灵要穴一死,忽觉一阵疾风撞了过来,只觉全身几处要穴一麻,人就晕了过去。 媚娘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丹药,放入了沈弘文的口中。那白衣洛女突然 举手一招,道:“欧胖子,你把这人送到林外,交人好好看管。”胖背老人大步走了过来,抱起满身重伤的沈弘文,疾奔而去。沈紫萱轻轻叹息一声,道:“多谢姑娘慈悲,此恩此德,我将永铭肺腑之 中,目下既无事情吩咐贱妾,我要先走一步了。”白衣洛女道:“你不能走,你必须留在这里照顾他的伤势,我答应你只 替他疗治好身上所受的火毒,可不能帮你看顾他。”沈紫萱望望背上的孙老二,为难的一声长叹,不知所措。这时,陈昊轩的属下全都自行集中过来,团团把徐子骞和杜文昊围了起来。包圣杰低声向贾子清道:“贾兄,看来那徐姓少年和陈昊轩这仗是打定 了,这两人不论谁胜谁败,都对咱们有利,不过目下还有南海门这一干人,纵然是可收渔翁之利,咱们也不能随便出手。”贾子清道:“目下的情势十分微妙,实叫人无法预测大局变化,看样子只有见机而行了。”忽听徐子骞大声喝道: “诸位请站开一点,免得被我误伤??”陈昊轩冷冷地接道:“你们都站开,最少要站在两丈开外。”他朗朗大笑一阵,又道:“当今武林之世,用剑的人很多;但能够驭剑 击敌的,只怕难得找出一两个来,你们今天可以开开眼界了??”他声音说的很高,显然他是有意让全场中所有的人一齐听到。杜文昊愕然一呆,低声问徐子骞道:“你习过驭剑的武功吗?”徐子骞淡然一笑道:“没有,但在用剑之上,我得别人传授过此种武功, 不是陈昊轩说出来,还不知道这就是驭剑之术。”   杜文昊手中松枝一横,目光环扫了四周一眼、笑道:“好!今日一战,不论你生死,但你的英风豪气将永垂于武林了。六十年来,没有一个人,在你的年龄里有着你这样的成就!”   这几句话对徐子骞有着无比的鼓励,只见他剑眉轩动,豪气飞扬,仰天一声长啸,说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也许要在今日一战之中,伤死对方手中,含恨九泉;但我确信,陈昊轩亦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忽然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老前辈,不知老前辈能否 答应?”杜文昊笑道:“你说吧!只要老叫化能够办到,决不推辞!”徐子骞目光闪闪,投注到沈紫萱身上,道:“老前辈请即带着你的义女立 即离开此地,晚辈才能安心一战!”杜文昊笑道:“老叫化这一生中,可算得相识满天下,知己无一人,年登古稀,才遇上了你这位忘年之交??”徐子骞黯然一叹,道:“晚辈未习剑道,但凭胸中一点记忆,和人动手,胜负之数,可想而知。老前辈侠名满武林,犯不着陪我作此一战。”   陈昊轩似是被徐子骞豪气杜文昊的至情所感动,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没有胜你的把握,不过我却习过剑道一门武功,咱们生死胜败的机会各占一半!如果你有事待理,咱们不妨把此战延缓一些时日,订个后会之约。” 只见沈紫萱大步奔了过来,直冲到杜文昊身侧。杜文昊皱皱眉头,道:“你来干什么?”沈紫萱婉然一笑道:“干爹不走,我也不要走了。”徐子骞看她背上的孙老二,只余下奄奄一息,不禁心头一阵感伤,缓步 走了过来。沈紫萱缓缓把在背上的孙老二交给徐子骞道:“我三叔身受重伤,必须及时疗治,我必须留在这边照顾他的伤势??”   徐子骞接过孙老二,背在背上,接道:“有劳姑娘之处,在下深铭肺腑,异日定当补报。”右手一挥试情剑,大喝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奋身一纵,直向外面冲去。   他冲出的方向,正是拂花公子所守,此人虽非浑浑噩噩,但因幼小就在父亲余荫庇护之下,纵横于白山黑水之间,养成一种目中无人的性格,眼看徐子骞径向自己停身之处冲来,不觉大怒,长袖疾挥,飚然拍出一掌。 徐子骞健腕振处,试情剑划出一片冷芒,横扫剑气劈向了拂花公子挥击 而来的长袖,右肩一抬,硬接了拂花公子拍来的一掌。他跃起的身子,吃拂花公子那强猛的掌力一震,由空跌落实地。杜文昊一皱眉头,双肩晃动,直抢过来,准备出手救援。忽听拂花公子大叫一声,身子忽然向后退了四五尺。 神丐杜文昊看的一怔,停下了脚步。他阅历丰富,一望之下,已然看出拂花公子是被徐子骞的内家反弹之力所震。陈昊轩心中微生凛骇,暗道:这等强猛的反震之力,除了玄门罡气之外,只有佛门中般若禅功,才能有此威力??忖思之间,忽觉杖风啸空,拂花公子身后四个五旬左右的老人一拥而上,四只蛇头杖,一齐扫出。徐子骞剑眉怒耸,星目圆睁,在四人排山倒海的蛇头杖进击之下不退反进,试情剑一招“天河倒泻”,幻起层层青芒,护住身子。只听一阵金铁交鸣,四支蛇头杖,一齐被从中斩断。徐子骞神威大发,反手一剑,横削过去。他手中的宝剑虽短,但剑上放射出的青光,长及数尺,挥动之间,剑风袭人。四个老人想不到一合之间,兵刃就被人削去,微一怔神间,剑风已直逼 过来。四人惊愕之间,一齐纵身后退。徐子骞神威凛凛,飚然又发一剑。青芒轮转,剑风直逼六尺开外,四周之人纷纷向后退去,让开一条去路, 徐子骞借势破围,疾奔而去。那白衣洛女目睹徐子骞的神勇,忽然茫然一叹。这叹息凄凉无比,使站在她身侧的贾玉,心神为之一动。但那叹息声仍然缭绕在耳际未绝的当儿,那重重黑纱中,又传出来那紫 衣少女愤怒的声音道:“潘义,快截住他!”胡矮子潘义眼看徐子骞去势如箭,无论如何都难追赶得上,心头一急, 大声喝道:“站住!”这一喝几乎是用尽他全身之力,声如雷鸣,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徐子骞人已到七八丈外,听得他大喝一声后,突然停下了脚步。潘义喝声出口,人已飞纵而起,徐子骞刚刚转过身子,潘义人已追 到。他已目睹徐子骞的武功,哪里敢存大意之心,长袍一撩,探手摸出一支 金笔。徐子骞一脸茫然问道:“你干什么?”潘义对徐子骞的豪壮之气,早已心折,当下金笔一摆,说道:“在下 奉令领教阁下几招武功!”徐子骞奇道:“你奉谁之命?”潘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们小姐了。”徐子骞道:“可是那穿白衣的少女吗?”潘义恭恭敬敬地说道:“南海神叟之女,身份何等尊贵,你怎能随口 胡说。”徐子骞呆了一呆,仰脸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自言自语地说道:“她为什么要拦我呢?”   一股寂寞的感觉,袭上心头,只觉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和自己相离的那么遥远,生身的父母、教养的恩师、还有那赐恩如山、情义似海的悟空大师,一个个都逝别而去??   他感觉自己是这样的孤寂,茫茫的人海中没一个知己,沈紫萱在自己准备和陈昊轩决一死战的时候,竟然把孙老二交还自己,似乎这些人和自己交往,都有着另外的用心,一旦面临艰苦、危险时,立时情义全绝,独善其身。 徐子骞陷入了所有的英雄、豪杰都无法克服的痛苦寂寞、冷落之中。他有着被世人遗弃的感觉,这感觉愈是英雄的人物愈是强烈。他悲惨的身世,凄凉的经历,使他的被冷落的感觉、尤比他人强烈、敏 感。   如果,这时潘义突然一笔点去,徐子骞势非被伤在金笔之下不可,但他却没有突然下手,摇动一下金笔,高声说道:“战阵之间,生死一发,你在想的什么心事?” 徐子骞似是被他的喝问惊醒,目光转投潘义身上,说道:“你想和我 手,并非什么难事,等我去问问她,咱们再动手不迟。”潘义怔了一怔,道:“你去问谁?”徐子骞道:“我问那白衣洛女,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你出手拦截 于我?”说完一笑,大步直向前面走去。潘义看他那一笑中,流现出无比凄凉,英雄气短,使人油然而生酸楚之心。潘义自命不凡,昔年纵横大江南北,数十年未逢过敌手欧胖子、胡矮子,被江湖武林同道并称为胖矮二叟,声誉卓著一时。他有着甚大的成就和声誉,也同样受过英雄的寂寞,他深深领会到徐子骞那微微一笑中流现的愁苦和寂寞。那笑容给他的感受,十分强烈,他不自觉的向一侧横跨三步,让开了去路。徐子骞昂首挺胸,豪气飞扬的大步而行,在百道目光注视之下,更显得他的神武,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不少人为他的胆气、英风心折,但有几人知道这样豪情慑人,铁胆侠风令人心折的英雄人物,内心中却是无比的虚空,无比的寂寞??那白衣洛女面上垂遮着重重的黑纱,没有人知道她是否也把目光投在徐子骞的身上。   但她却有无比的镇静,徐子骞眉字间泛起的怒意,和那凛然慑人的豪风,经过之处,无不纷纷避到一侧,替他让开了一条去路,但那白衣洛女却亭亭玉立原地,动也不动一下。 秋风吹起她紫色的衣袂。徐子骞直逼那白衣洛女身前两尺,两道凌厉的目光,像闪电一般,盯注在她的脸上,似是要穿过那蒙面黑纱,看清她脸上神情,是喜是怒。满头白发的媚娘,站在三尺开外,她已提聚了全身的功力,扶杖而立, 只要徐子骞一有不利那白衣洛女的举动,立时将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击过去。这时,全场所有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徐子骞和那白衣洛女的身上。那白衣洛女突然开口说道:“你瞧着我干什么?快滚开去!”徐子骞突然扬起手中的试情剑,道:“你骂哪个?”那白衣洛女娇若银铃的声音,透出重重的黑纱道:“你敢杀我吗?”徐子骞呆了一呆,垂下高举的试情剑,冷笑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 我也懒得问你了。”转过身子,大步向前走去。那白衣洛女娇躯突然向后退了两步,全身颤抖,倒在了贾玉怀中,低声 叫道:“媚??娘??杀??了??他??”她的声音不停的抖动,这几个字,似乎用了她全身的气力,话出口后, 人已晕倒在贾玉的怀中。媚娘竹杖一点,白发飘飘地喝道:“截住他。”胖、矮二叟齐应了一声,猛向徐子骞扑了过去。媚娘却大迈一步,走到了那白衣洛女的身侧,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举手按在她前心之处,满脸都是焦急之情。潘义金笔疾点,一招“风凰点头”金笔幻起了数点光影,直向徐子骞 点击过去。欧胖子却疾发一记掌力,带起了一阵啸声。徐子骞右手斜斜一挥,试情剑荡起一道青虹,封住了潘义点来金笔, 飞起一脚“魁星踢斗”,迫退了欧胖子扑来的身躯,冷冷喝道:“我和两位无仇无恨,不愿和你们动手??”欧胖子大声喝道:“动手相搏,强存弱亡,哪里还有不愿意这回事。” 两掌交替抢攻,倏忽之间,连发了四掌。潘义挥笔侧攻,金笔化为点点寒芒,迫得徐子骞一连后退三步。神丐杜文昊手提一松树枝,急急奔了过来,高声喝道:“誉满武林的胖、 矮二叟,合手对付一位后生晚辈,你们要不要脸?”欧胖子突然停下手,目注杜文昊,怒声说道:“你如不服气,不妨上手试 试!”徐子骞回目一顾杜文昊,说道:“老前辈请站开去,别管晚辈的事。”神丐杜文昊微微一怔,道:“什么?”徐子骞凄凉一笑,道:“今日之局,晚辈已四面楚歌,南海门无缘无故 的要和我动手,老前辈犯不着陪我树此强敌。”说完之后,也不容杜文昊答话, 接道:“刀剑无眼,两位要当心了!”三人交手不过二招,已是生死惊险,触目惊心。这时,那晕倒在贾玉怀中的白衣洛女,经媚娘施展推宫过穴的手法一阵 推拿,吐出长长一口气醒了过来,缓缓挺身坐起。几滴鲜血,由那重重覆面的黑纱上,滴落在贾玉身上和她紫色的衣服上。贾玉自那白衣洛女倒卧在怀中之后,全身如触电流,有一种极特殊的感觉,心中想着她那绝世无双的容色,鼻息间嗅到一阵阵醉人的清香。   玉人在怀,心波荡漾,心中也不知是苦是乐,他几次用于指捏住那白衣洛女复面黑纱一角,想揭开再瞧瞧她动人的美貌;但见媚娘施救时沉痛神情,强自按耐下心中的冲动。   当他眼看白衣洛女醒来后,滴出的点点鲜血时,心头才大感震动,迷乱的神智骤然一清,急急说道:“你受了伤吗?可是徐子骞暗发内力,震伤了你的内腑?”   他已对徐子骞的武功十分佩服,觉着以他的武功,足可无声无息的发出暗劲伤人。那白衣洛女摇摇头说道:“不是,如果他动了手,只怕我已??”,忽 然觉着说溜了嘴,赶忙住口不言。凝目望去,只见徐子骞疾如流星的背影,闪了两闪,消失不见。原来胖、矮二叟在两招交接之下,已然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再加上试情剑的威力,想拦住他,决难办到。两人微一犹豫,徐子骞已借机疾奔而去。他的身法迅快绝伦,去势如箭,眨眼之间,人已到四五丈外。神丐杜文昊眼见徐子骞已脱围而去,低声对沈紫萱说道:“咱们也该走了!” 纵身而起,一连几个飞跃,直向正东而去。沈紫萱自知轻功难以和徐子骞、杜文昊相比,在场之人,不论哪一个要追截于她,都非难事,故而并未随杜文昊而行。媚娘手扶竹杖,缓步走近胖、矮二叟,冷冷说道:“两位平时都是极为 自负的人,联手合力,也拦不住一个不过弱冠之人,实在替我们南海门现眼。”这几句话,说的甚重,只听得胖、矮二叟个个面现羞愧之色,垂首而立。那白衣洛女慢步行来,叹一口气,接道:“媚娘,不用责备他们了,那 人的武功,实非他们能敌;而且他手中又有削铁如泥的宝剑,更是如虎添翼,而且人已走远,追赶不及,再说他们几句,也是无补于事。”媚娘一顿竹杖道:“下次再和他们相遇之时,我该亲身临敌了,免得节外生枝,再被他逃离开去。”白衣洛女道:“他的武功很奇怪,我们每次遇到他时,他都像进步了很 多,一个人天赋再好,也不能有这等惊人的进境!”媚娘嗯了一声,道:“不错,这确叫人百思难解。”这时,陈昊轩也缓步走了过来,贾子清、包圣杰却仍站在原地不动。原来他们担心再陷入陈昊轩的天罡阵中,所以不肯涉险,远远的监视着 那些黑衣人的举动,只要对方一有举动,立时见机而逃。沈紫萱自忖已无逃走之能,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贾玉一直跟在那白衣洛女的身后,寸步不离,那白衣洛女移动一步,他 就跟上一步。拂花公子目睹群豪一场龙争虎斗,心中狂傲之气减了不少,默然不言的和陈昊轩手下的四老六童站在一起。陈昊轩走近那白衣洛女跟前,拱手一礼,笑道:“姑娘相嘱之事,在下无不遵办,不知咱们的合作前约,是否有效?”白衣洛女道:“此一时,彼一时,前约纵然有效,但相约内容,也得有所修正。”陈昊轩道:“姑娘只管提出,只要在情理之内,在下纵然吃些小亏,也 不要紧。”白衣洛女道:“你这般迁就于我,只不过想早进孤独之墓,入墓之后??”陈昊轩微微一笑,道:“姑娘多虑了。”白衣洛女道:“你不用对我多用心机,那孤独之墓中除了机关布设之外, 还另有其他的埋伏。”陈昊轩道:“什么埋伏?”白衣洛女道:“我仔细看那试情剑匣之上的原图,觉出有几个地方很奇 怪,应该有机关布设才对,但却没有,这和那其他地方的精巧布设大相违背。不过,我一直也无法想得出来,必需要身临其境,才能触动灵机。”陈昊轩目光环扫了四周一眼,道:“姑娘估计咱们进入墓中,破除各机关,直达核心,这一去一回,大概要多少时间?”白衣洛女微一沉思道:“如果事情顺利,十二个时辰以内就可退出古墓??”陈昊轩接道:“如果事情不顺利呢?” 白衣洛女道:“那就难说了,三天五日,很难预料,但却不致超过七日。”   陈昊轩道:“姑娘如果有兴,咱们今夜就进此墓如何?在我计算之下,三日内难有武林高手赶来,除非他们早日闻得风声,已经动身来此,现在行途之中??”   那白衣洛女不容他说完,立时摇头接道:“平分孤浊之墓中存宝,那是进入墓后的事,入墓之后,生死难卜,纵然幸存,只怕那时候你已不肯听我之命了。”   陈昊轩笑道:“在下不过是珍视、尊重姑娘的才智,如若说到听命,未免有伤大雅了。”白衣洛女缓缓伸出手来,扶在贾玉的肩上,格格娇笑道:“你急于早进 孤独之墓,谋得墓中存宝,不外两种用心??”陈昊轩笑道:“不知是哪两种用心?愿闻高论。”白衣洛女回过脸去,低声对贾玉说道:“叫令尊和包圣杰过来。”贾玉略一犹豫,急步奔了过去,说道:“爹爹、杨叔父,请去一趟。”贾子清一皱眉头,道:“什么事?”贾玉道:“那白衣姑娘要揭穿陈昊轩进入孤独之墓的用心,请爹爹和杨 叔父作个见证。”   包圣杰目光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见四老六童和那些黑衣人环站一侧,列队而立,心中一宽,笑道:“事关武林大局,咱们就过去听听吧!”他微微一顿,回头对贾玉一笑,低声说道:“你要好好的用心了,莫让好花落别家,不但你可得一位如花娇妻,贵堡如能得到南海门全相助,号今天下武林,并非什么难事。我这做叔叔的也可附随骥尾,在江南为贵堡略尽绵力。” 贾玉道:“晚辈一介武夫,只怕难以入雀之选。”谈话之间,已到了那白衣洛女和陈昊轩不远之处。包圣杰轻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姑娘相召,不知有何见教?”白衣洛女笑道:“特请两人来作个见证。”贾子清道:“什么见证?”白衣洛女缓缓退到贾玉身侧,提高了声音说道:“陈昊轩,你那两种用 心,一是想从孤独之墓中找到那孤独老人遗留下的武功,习成绝技,以遂争霸武林之愿??”陈昊轩笑道:“当今之事,又谁能确知那孤独老人把生平的武功,录留在孤独之墓,姑娘才智一向使在下敬佩,但这几句话,却有些捕风捉影了。”白衣洛女笑道:“纵然那墓中没有孤独老人录遗的武功,你也可以伪造一本秘录,欺骗世人,用以炫耀同侪,笼络人心。”陈昊轩拂髯大笑,道:“不论猜的对与不对,姑娘这等高人一等的卓见,仍然使在下敬服。”白衣洛女道:“至于你第二个用心,那就险诈无比,骇人听闻,我看不说也罢!”陈昊轩脸色一变,但刹那之间,又恢复镇静之色,笑道:“姑娘尽管请 说。”白衣洛女道:“你要借孤独之墓的惊险布设,一网打尽武林高手??”包圣杰长长一叹,接道:“好办法,世人谁都知那孤独之墓中机关重重, 入墓之人,九死一生;但谁也按耐不下好奇之心,只要能接得邀请之柬,势非冒险赴约不可。”   陈昊轩突然对那白衣洛女拱手一礼,道:“得蒙指点,茅塞顿开,姑娘之才,确有过人之处,可惜的是??”他缓缓把目光移注到贾子清和包圣杰的身上,眉宇间泛现杀机。 包圣杰接道:“可惜被兄弟和贾兄听到了?”陈昊轩淡淡一笑,道:“兄弟为使此一秘密不致外泄,只有杀两位以灭传言之口。”   贾子清道:“陈兄想的虽是不错,只怕事实上难以如你之愿。沈弘文伤虽未死,鬼王谷一定不肯就此罢休;凌志文乃白花谷主之弟,谷主决不致袖手不理乃弟受伤之事??”   陈昊轩大笑接道:“除了白花、鬼王二谷之外,还有你们杨家、贾家二堡??”那白衣洛女身躯忽然向前一倾,举手按在额角,说道:“我头痛死了, 媚娘扶我上轿。”媚娘伸手,把那白衣洛女抱了起来,送入小轿之中,放下垂帘。贾玉急步奔了过去,高声问道:“你头痛得很厉害吗?”垂帘中传出那白衣洛女微弱的声音道:“你要耐心的等我,我要先走一 步了??”一阵和风吹过,贾玉只觉秋日已残,严冬将至,因此在他心底深处,突 地泛起了一阵浓重的寒意。他呆望着这垂帘的小轿,逐渐在秋风落叶中远去,逐渐消失无影。西落的残阳,虽然仍留恋地拖着它长长的影子,但她毕竟去了,匆匆地 来,匆匆地去,来时没有带着什么,去时,却似已带去了贾玉的生命与灵魂。良久,他黯然叹息一声,忖道:“她若是真心对我,为何对我这般轻视,要来就来,说去便去,难道她 不知道我的感觉,不知道我会难受吗,她若非真心待我,那却又是为什么要对我如此??”   他本乃绝顶聪明之人,是以在如此深沉的迷惑中,犹能冷静地为自己分析,但不管他如何冷静,白衣洛女那似有情又无情的言语,都仍时时刻刻在他耳畔响着。   陈昊轩手捋长须,目光一转,突地哈哈笑道:“贾世兄此刻心里,是否还在想着那位惊世绝艳,并世无双的女子!”   贾玉呆了一呆,只听见陈昊轩又自朗声笑道:“贾世兄是否在心中暗自猜测,不知道这女子是多情,抑或是无情!”他突又长叹一声,摇首道:“真真假假,爱爱恨恨,真为难了你。”   贾玉心房跳动,面色厉变,只见陈昊轩语声未了,突地拂袖转身,走了开去。他缓缓走到包圣杰身前,嘴角又复泛起了一丝难测的笑容,缓缓道:“至 于包兄你的心里么??嘿嘿,想必是在思忖,不知今日能否生离此处。”包圣杰心头一震,但口中却淡淡道:“是吗?”他目光一扫,便已将当场情势看清,那些黑衣人以及四老、六童俱都远 在一边,一时之间,万万无法赶来,是以他心中极为镇定,深知单凭陈昊轩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将自己困在此间。陈昊轩微微一笑,道:“此刻敝下俱都远在三十丈外,以他们的脚力,纵然兄弟呼喝,亦无法在刹那之间赶来,是以包兄此刻必定十分镇静,深信 单凭在下之力,必定无法留得住兄台们的大驾,是吗?”   他轻描淡写地反问一句,包圣杰心机纵然深沉,面色亦不禁为之一变,冷冷道:“陈兄卓见,当真叫人敛佩的很,只是在下愚昧,实在还没有如此远见。”   陈昊轩仰天一笑,道:“兄弟虽无知人之明,但对包兄你的心意,却自信还不致猜的太错??”,笑声一顿,突地抬手劈出一掌。包圣杰目光转处,只听“呼”的一声,一股掌风电奔而来,自身侧扫过,其强猛罡烈之力道,竟是自己生平未见。回首一望,但见远远的荒草砂石,竟被他这遥遥一掌,击的四散飞扬, 就连那苍苍古柏的树干,亦自剧烈的震荡起来。耳际间响起了一声闷哼,贾子清向前移动的身躯,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包圣杰心头剧烈的一震,他意识到这一掌才是陈昊轩真实的功力??只听陈昊轩哈哈大笑道:“贾兄自觉有没有能力接得兄弟之掌,如果贾 兄自信有能力接得在下之掌,那就尽管请便。”贾子清满脸凝重之色,一语不发的缓步走了回来。显然,他对陈昊轩相询之言,无法回答。包圣杰身躯一个轮转,闪到贾子清的身侧,和他并肩而立。陈昊轩目光如电,一掠两人冷冷地说道:“两位可要联手一试兄弟的掌 力吗?”包圣杰仰天长长吸一口气,道:“如若陈兄苦苦相迫,兄弟等不得不一 试锐锋了。”言词之间,一派无可奈何之情。陈昊轩面色肃然的向前走了两步,道:“两位都是极为熟悉武林情形的 人,兄弟有几句相劝之言,不知两位是否肯听。”贾子清道:“大丈夫宁死不屈,兄弟等目下虽然陷身在陈兄重重包围之 下,但也不甘心忍受屈辱。”陈昊轩笑道:“两位但请放心,兄弟决无强人所难之意??”他忽然拂髯一叹,道:“南海门的势力,已经深入中原,那白衣丫头挟 绝世智悟,和诡异的武功,欲问鼎中原武林霸业,可笑我中原武林同道,都还像沉睡正酣,毫无警惕之心??”包圣杰一皱眉头道:“陈兄不是和南海门相订有约,先谋孤独之墓中的存宝,再共图武林霸业二分天下,怎的又忽然改变了心意了?”陈昊轩淡淡一笑道:“兄弟如若真要和那白衣丫头联手结盟,只怕眼下两位不是横尸溅血于此,亦将身受重伤就缚了。”贾子清、包圣杰虽闻此言不大顺耳,但仔细一想,倒是实情,不用南海 门下之人出手,单是陈昊轩的手下,就足以使两人伤亡当场。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默然不语。陈昊轩略一思忖接道:“兄弟直言出来,或有伤到两位之处,甚望两位 大量包涵??”贾子清道:“在下和包兄,自信还有点容忍之量,陈兄请说不妨。”陈昊轩道:“千句总一句,中原武林同道如不早谋结盟,必将为南海门 那白衣丫头所用,她可以兵不血刃,把中原武林搅成一个互相残杀的惨局。”贾子清沉思了良久,道:“陈兄话是不错,但此事关系整个武林,并非兄弟和包兄一二人力量能予解决。”   他虽已听出陈昊轩话中弦外之音,但却不愿由自己口说出来,故作听不懂的样子。陈昊轩微微一笑,道:“此时此地,已非身份颜面之争,两位故作不懂, 兄弟只有明说了!”包圣杰、贾子清听他一开口,就揭露了两人胸中之秘,不禁脸上一红。陈昊轩淡淡一笑道:“眼下南海门的势力,尚未在中原开展,据兄弟所 知,他们眼下能够算上高手的,不过六七人而已。如若贾兄、包兄,能够捐弃成见,和兄弟携手合作,对付南海门中人物,决不致输与他们。”贾子清哈哈一笑道:“陈兄话是不错,只是捐弃成见一事,说来容易, 作来甚难。”陈昊轩道:“这么说来,两位是不愿和兄弟合作?”包圣杰道:“不是在下不愿和陈兄合作,而是陈兄心机太深,实令我等 难以相信。”陈昊轩道:“不知如何两位才能相信兄弟?”贾子清道:“这个,很难说清楚了。”包圣杰道:“兄弟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陈兄确有和南海门为敌之 心。”陈昊轩道:“愿闻高论。”包圣杰道:“那白衣洛女眼下走的不远,咱们追上前去,陈兄如能先和 他们动手,在下和贾兄立时出手相助。”陈昊轩笑道:“两位可是觉着咱们眼下的实力,定能胜得南海门吗?”贾子清道:“以兄弟所见而论,南海门中最是难缠的,是那满头白发的 老妪,除了那老妪之外,其他之人,均不足畏。”陈昊轩道:“兄弟之见,和贾兄略有不同。”贾子清道:“兄弟洗耳恭听高论。”陈昊轩叹道:“兄弟顾虑的倒是那白衣丫头,其人不但智悟绝世,而且 行动言词之间,都教人莫测高深。”贾子清道:“那白衣洛女么??”包圣杰笑道:“分由令郎对付!”陈昊轩道:“对付南海门,除了武功之外,还得有一番详细策划才行, 如若两位愿和兄弟共图大举,不妨到兄弟行舍之中休息一下,顺便食用一餐 酒饭,也好借机计议一下,对付南海门的办法。”包圣杰道:“陈兄盛情,兄弟等却之不恭只好叨扰。”陈昊轩拱手说道:“兄弟走前替两位带路了。”转身向前走去。贾子清 目光一转,只见四老六童和那些黑衣人已齐齐退走,不禁胆气一壮,伸手一 把抓住沈紫萱,大步随在陈昊轩身后而进。走约四五里路,到了一片满生翠竹的山沟中。陈昊轩遥指那翠竹林中隐现的屋顶楼角,笑道:“这就是兄弟的行舍了。” 微一欠身,长揖肃客。且说徐子骞背负孙老二,一阵急奔,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回首不见 有人追来,才停下了脚步。他缓缓放下背上的孙老二,无限悲苦地叫道:“叔叔,叔叔。”奄奄一息的孙老二,慢慢的睁开了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凄凉一笑,道: “孩子,扶我坐起来,我有几句紧要的话,要对你说。”   徐子骞摇头苦笑道:“叔叔伤势惨重,此刻不宜费神说话,先疗治伤势要紧。”   孙老二苦笑道:“你不用多费心了,除了你爹爹之外,当今之世,知道陈昊轩隐秘最多的就是我了,他必欲杀我而后甘心。所以,他下手极重,趁现在我还有一口气,把几句紧要之言告诉于你,你也可知道你爹爹如何的死去。”   徐子骞道:“这些都已由三叔父告诉我了,而且我也曾听过陈昊轩亲口所述,虽然中间还有几点疑窦未明,但那不关紧要,陈昊轩是凶手,已是千真万确的了。”   孙老二道:“唉!孩子,我目下半身已经麻木了,除了陈昊轩或有能救我之法外,当今之世,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够把我由必死之路拖回来。”说完一声长叹,又缓缓闭上眼睛,好像他说这几句话,已用尽了他的气力。   徐子骞看他闭上双目之后,脸上的肌肉动也未动一下,一副等死的神态,不禁心头一震,暗道:“他心中已存了必死的念头,纵然给他服用下起死回生的灵丹,也是难以收效,必得先行让他动了求生之念,然后才能设法救他??” 心念一动,黯然道:“陈昊轩点穴手法虽然毒辣,但如说除他之外无人 能解,那倒未必见得??”孙老二闭着双目,摇摇头,道:“你不用白费心啦??我已经不行了!”说话有气无力,一副生机全绝,行将就木的神情。徐子骞忽觉一阵幽伤,泛上了心头,只觉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弃他 而去,心中一阵激动,热泪夺眶而出,凄然说道:“叔叔当真要弃我不顾,撒手而去吗?”这几句话,字字句句由肺腑中弹震而出,语音神情,充满无比的痛苦,无比的凄伤。   孙老二那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眼中神光闪闪,叹道:“陈昊轩的独门点穴手法,不但别人难以解救,而且惨酷无比,全身经脉,逐渐硬化而死,行血不息,经脉硬化,那痛苦实非常人能够忍受。孩子,我纵然愿忍受痛苦,但无人能解他点伤的穴道,也是枉然!” 徐子骞道:“容小侄一试,叔叔心存求生之念,小侄或可奏功。”他近来武功大进,把悟空口授的“摩柯经”原文,逐渐的融会贯通,想到真经上有一段易筋洗髓之法,或可用来疗治孙老二的伤穴。孙老二双目眨动,肃然说道:“好吧!你就试试看!”他被徐子骞的诚挚感动,启发了求生之念。徐子骞精神一振,抱起孙老二,就附近选择了一片隐僻所在,立时运起功力,推拿起孙老二的伤穴。   他一面默诵真经原文,字字求解,一面耗消真元,以透肌过肤的真气,推拿孙老二的伤穴。两个时辰之后,人已经累的全身大汗,头晕脑胀。就在他头昏力尽的当儿,同时把经中原文含义融通于胸。   他仰起脸来,长长吸一口气,使昏昏欲睡的神智为之一清,默思经文含义,不禁心神微震。原来经文中的推拿脉穴手法,虽可疗治孙老二的伤势,但必须连续三十六时辰的不停推拿;中间虽有小息,但双手不能离开那受伤脉穴。徐子骞自忖成就,难以连续不绝三十六个时辰推拿孙老二的穴道,何况 这三日三夜之久的时间里,无能抗拒任何袭击,只要一个普通的人,都可把两人一齐杀死??一直闭目侧卧的孙老二,忽的睁开眼来,望着徐子骞满头滚落的汗水,不禁黯然一叹,道:“孩子,你很累吗?”徐子骞心头一凛,振起精神答道:“骞儿已想出解救叔父受伤穴脉的办 法了??”孙老二道:“孩子,为难你了!”徐子骞装出欢愉的微笑,道:“不过需要时间稍长,还要叔叔多多忍耐。”孙老二道:“这一点不用你担心了,我要看你手刃陈昊轩替大哥大嫂报 了仇,才能死的瞑目九泉。”徐子骞怕他看出自己疲累之态,赶忙说道:“在疗治伤势之时,叔叔需 得闭上眼睛,绝对不能随便睁开。”孙老二微微一笑,道:“好!骞儿,你不要太累了。”缓缓闭上双目。徐子骞仔细看去,只见他脸上泛现起一片祥和冷静,似是对徐子骞疗治 他伤势一事,充满着信心。   他仰起脸来,长长吸了两口气,心中暗道:徐子骞啊!徐子骞,当今之世,你只有这样一个亲人,不论如何的艰苦,你也要把他救活,纵是力尽而死,也该在所不惜??,当下一振精神,双手加力,又开始在孙老二身上推拿起来。 他身上汗水如雨,滚滚而下,精神上也感到无比的困倦,在恍忽的神智 中,一直清晰的记着,手指不能停下??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徐子骞突觉全身一凉,晕迷的神智突然一清。抬头看去,只见满天乌云,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只听孙老二微弱 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骞儿,天可是下雨了吗?”徐子骞道:“是啊!不过叔叔的伤势,必需要一口气疗好,虽然下雨了, 咱们也不能移动。”孙老二道:“唉!孩子,这不是太苦了你吗?”徐子骞道:“骞儿只恨本身功力不够,不能在短时间中,替叔叔疗好伤 势??”孙老二道:“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疗好我受伤的脉穴。”徐子骞暗暗忖道:我如直言相告于他,只怕他会想到很多困难之事,看 来只有骗他一骗了。当答道:“要一十二个时辰吧?”孙老二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徐子骞低下头来,在衣袖上擦拭一下汗水,当他抬起头来,忽觉项颈之 间一凉。他觉出那森森凉意,不似雨水,不禁心头一凛,困倦之意,顿然消去。一阵轻微的疼痛,一行鲜血,缓缓由项颈间,滴落在地上。他意识到一把锋利的兵刃,正架放他的项颈上,而且已划破了他颈上的 肌肤。   但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施展传音入密的工夫,问道:“你是谁???”,忽然心中一动,怕对方答话的声音,惊动了孙老二,急急又接了一句道:“你施展传音入密的功夫和我交谈,别惊扰了病人。” 身后果然传过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你可猜想得到我是谁吗?”徐子骞仔细分辨那声音,甚觉耳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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