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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诸亚男低下了头,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秦婉贞笑了,一双美目之中泛起了一丝泪光,道:“谢谢你,亚男。”“不,姐姐。”诸亚男道:“我该谢谢你,我羞煞愧煞”秦婉贞泪光一涌,道:“我早就盼你叫我一声姐姐,想不到今天才盼到,我该谢谢他,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能听见这一声呢!好心也自有好报,要不是我救了他,我又怎么能得这么一个妹妹?这一趟没白跑,我太高兴”顿了顿道:“亚男,别说什么羞煞愧煞,人贵率真,这年头难得的也就是这两字率真,你敢做敢为敢当,对情之一事,应该这样。”   诸亚男抬起了头,娇靥上红红的,那娇羞之态爱煞人,女儿家毕竟是女儿家,这两字娇羞,再刚强的女儿家也难免,她道:“姐姐,能告诉我么,你为什么不”   秦婉贞道:“刚才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诸亚男微一抬头道:“我不认为姐姐说的是实话,任何一个女儿家,只要她对某人动了情,她希望跟他厮守终生,伴他一辈子”秦婉贞笑笑说道:“也许我是唯一的例外。”   诸亚男还待再说。   “别再说什么了,妹妹。”秦婉贞道:“刚才你还怕我抢呢!现在”诸亚男道:“刚才我怕姐姐抢,现在我倒希望姐姐能跟我”秦婉贞美目中泪光一涌,笑道:“谢谢你,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   诸亚男道:“姐姐,我说的是实话。”秦婉贞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我感激”诸亚男道:“姐姐”秦婉贞截口说道:“别再说什么了,妹妹,我这辈子跟婚姻无缘,我也打算要做一辈子老姑娘,刚才不说了么,对一件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做法,我过惯了这种天天应酬的日子,怎样也静不下来。”诸亚男还想再说,秦婉贞已然说道:“妹妹,什么都别再说了,让我为你尽份心力;好不?”   诸亚男忍不住突然低下头去哭了。秦婉贞紧了紧抓在诸亚男玉手的那只柔荑,道:“别这样,妹妹,这儿虽然很幽静,可是还有人从这儿过的,要让人瞧见了,那多不好。”诸亚男哭着说道:“姐姐,我羞煞愧煞,更感激无涯。”“行了,妹妹。”秦婉贞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出来好些时候了,你到我那儿去一趟,小玲一定也很着急,我该回去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儿看看他?”   亚男忙摇头说道:“不,姐姐,我还有事儿,他在没受伤之前是跟一位郑姑娘在一起的,他一个人在城里受了伤,郑姑娘没跟他在一起,以我看,他一定是把郑姑娘藏在什么地方了,万一郑姑娘知道他受了伤,心里一急跑出来找他,那可就糟了,我得赶快找找郑姑娘,反正我已经把心交给他了,无论什么事儿都应该替他做做。”   秦婉贞微一点头道:“这一点我倒没想到,妹妹说得对,那妹妹何不跟我一块儿去看看他,当面可问问他,他把郑姑娘藏在哪儿了,不就省事儿多了么?”   诸亚男又露了娇羞态,迟疑了一下道:“姐姐说得是,那我只有跟姐姐去一趟了。”秦婉贞含笑说道:“那咱们就走吧!”拉着诸业男往柳林外行去。   □□□蒋勇奇气急败坏,飞一般地跑进了院子里,何老爹从屋里迎了出来,脚绊在门槛上,差点儿摔一个跟头。他迎着蒋勇奇便道:“怎么样了?长顺儿,有消息么?”蒋勇奇满头的汗,顾不得擦,喘着道:“坏了,爹,听说卓大哥让那班狗腿子拿火器打伤了”人影儿一闪,婷妞儿已到了眼前,急急问道:“他人呢?落在他们手里了?”蒋勇奇道:“那倒没有,听说卓大哥跑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何老爹直跺脚,道:“这班狗腿子怎么会这么坏,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老天爷怎么不保佑好人?老天爷怎么不保佑好人”婷妞儿怔了一会儿神,转身要往屋里走,屋门口站着郑梳雅,脸都白了。婷妞儿一步赶到了她身边,道:“妹妹,你都听见了?”   郑梳雅点了点头道:“都是我害了他。”   婷妞儿道:“别这么说,妹妹,也别着急,没听长顺哥说么,没落进他们手里,吉人自有天相,这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在这儿安心待着,我这就进城找他去。”   郑梳雅摇头说道:“不,姐姐,你不能去。”婷妞儿道:“我不能去,谁能去,难道让妹妹你去不成”郑梳雅道:“要去咱们姐儿俩一块去。”“别说傻话了,妹妹,这儿只我这么一个会武的,当然该我去,带着妹妹那是累赘,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妹妹放心,我会小心的。”她可是说走就走,腾身飞掠而去。郑梳雅大惊,一把没抓着婷妞儿,她叫了一声“姐姐”,跟着往外跑了。何老爹跟蒋勇奇急急追了上来,爷儿俩双双拉住了她,说什么也不放,郑梳雅急得哭了,何老爹跟蒋勇奇这个劝,好说歹说才把郑梳雅劝了进去。郑梳雅坐在屋里流泪,她道:“为了我,一个已经出了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要是凤姐姐有个什么好歹,可叫我怎么活?”何老爹跟蒋勇奇也急,可是这爷儿俩是庄稼汉、老实人,又有什么办法?何老爹冲门外砰然一声跪了下去:“老天爷,您睁睁眼,保佑保佑好人吧!您睁睁眼,保佑保佑好人吧!”蒋勇奇本来已是满头汗,现在他头上的汗更多了。 □□□马车到了秦婉贞家门口,小玲听见车声已来开门,秦婉贞跟诸亚男下了车,小玲为之一怔,道:“姑娘你”秦婉贞拉着诸亚男进了门,诸亚男望着小玲道:“小玲,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小玲笑了,没说话,拧身先跑了。秦婉贞拉着诸亚男往里走,诸亚男道:“姐姐,我心跳得好厉害。”   秦婉贞笑道:“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今儿个突然胆小起来了?怕什么?有什么好怕?难道能永不见面不成?”只听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秦姑娘。”   秦婉贞跟诸亚男忙抬眼望去,只见卓万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了,小玲就站在他身边。诸亚男脸猛然一红,脚不由停住了。秦婉贞一拉她又走了过去,道:“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卓万天含笑说道:“我可以下地了。”说话间,两个人已到近前,秦婉贞道:“诸姑娘来看你来了。”卓万天一双目光转向诸亚男,道:“不敢当,谢谢诸姑娘。”诸亚男强忍羞意,强定心神,抬起头道:“你好点儿了么?”卓万天道:“谢谢姑娘,好多了,多亏秦姑娘跟玲姑娘照顾。”秦婉贞道:“咱们屋里坐吧!”于是诸亚男进了屋。进了屋,落了座,小玲倒上了杯茶。秦婉贞望着卓万天道:“我要告诉你件事儿,诸姑娘为了你,把她家那个人杀了。”小玲惊叫一声道:“小驹!”   卓万天神清一震,道:“诸姑娘这是”秦婉贞道:“她怕他回去告密,不得已。”卓万天站了起来道:“诸姑娘,卓万天不敢言谢”秦婉贞道:“亚男没有指望你谢她,她跟我一块儿到这儿来,一方面来看看你的伤势,为的是另一件事,她要知道你把郑姑娘藏在哪儿了,她怕郑姑娘知道你受伤后,跑出来找你,所以她想来问问你,郑姑娘在哪儿,她要帮你给郑姑娘送个信儿去。”   卓万天道:“姑娘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怎么敢再劳姑娘”   秦婉贞道:“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是客气的事儿,万一郑姑娘一个人跑了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卓万天道:“她不是一个人,我有个经验阅历两丰的朋友陪着她。”   诸亚男道:“谁?”卓万天道:“婷姑娘。”   诸亚男一怔,道:“你碰见婷妞儿了?”   卓万天道:“是的。”   诸亚男道:“那好,婷妞儿要进城来找你,麻烦更大,赵六指儿正等着她呢!”   卓万天神情一震,道:“姑娘说得是,我糊涂,我这就”诸亚男道:“你这就什么?你能动么?你行动有我方便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赶快告诉我。”   卓万天道:“姑娘为了我不惜伤了自己人,我怎么会信不过姑娘?”诸亚男站了起来,道:“那就什么都别说了,赶快告诉我,我现在赶去还不知道来得及来不及呢!”   卓万天可是真着急,他情知自己不能过于劳动,也情知行动不如诸亚男方便,他只有说道:“那就只有麻烦姑娘了”诸亚男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噜嗦,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卓万天不好意思地勉强笑道:“‘永定门’外东半里处,有户农家,主人姓何”   他话还没说完,诸亚男已一声“够了”,拧身窜了出去。卓万天话没再出口,吁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秦婉贞道:“小玲,去做饭吧!我饿了。”小玲答应一声出去了。支走了小玲,秦婉贞望着卓万天道:“为了你,不惜背叛了她的父亲,可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对你?”卓万天心神震动,苦笑一声,没说话。秦婉贞道:“她把她的心意都告诉了我,我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有一句话,女儿家能这么对某个人,她并不希望他怎么谢她,怎么感激她,怎么报答她,相信你也明白你也懂,我只希望你别辜负她。”卓万天仍没说话,他心里乱得很,好像一大堆债主上门,他难以应付一样。婷妞儿、诸亚男,还有眼前这位秦姑娘,都对他有恩,也很明显地都对他有情,他能怎么办?难怪他的心里乱得很。秦婉贞道:“我去换件衣裳去。”她站起来走了出去。卓万天没动,而且仍没说话。   二十“永定门”外大得很,原野一望无垠。可是,一里内的民房农家只这么一处,当然好找。诸亚男一出城便看见了那座落在几棵稀疏大树后的几间瓦房,院子里没人,只卧着一黄一黑两条的大狗。诸亚男很小心,也显得她经验够,她在确定了身后没人盯梢之后,才绕道向那几间瓦房走了过去。刚到打麦场,那两条狗就站了起来,人长得美,到哪儿都占便宜,那两条狗不但没咬没叫,也没盯诸亚男虎视耽腕的。诸亚男懂礼,没往近处走,站在打麦场边儿上叫道:“请问里头有人么?”蒋勇奇从院子门里探出来了,他道:“这位姑娘找谁呀?”诸亚男道:“请问这儿住的是姓何的么?”蒋勇奇道:“是的,姑娘找谁?”诸亚男道:“我从城里来的,受一个朋友之托,来找位郑姑娘的。”蒋勇奇心里一跳,一时没敢答话。这时候,蒋勇奇的爹也走了出来,蒋勇奇低低说道:“爹,她是从城里来的,受个朋友之托,来找郑姑娘的。”何老爹道:“我听见了”冲诸亚男扬声说道:“姑娘找错了地儿了吧?我们这儿没有姓沈的姑娘。”诸亚男含笑说道:“老人家请放心,是卓万天叫我来的,要不我怎么知道您姓何,怎会知道郑姑娘在这儿?”何老爹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先请进来坐坐吧”一顿道:“长顺儿,看着狗。”他迈步迎了过去。蒋勇奇当即把两条狗赶往了屋后。诸亚男快步走了过去,迎着何老爹道:“老人家,有位婷姑娘不也在这儿么?”何老爹没敢答话,道:“姑娘贵姓”诸亚男道:“我姓诸,老人家不必多疑,卓万天现在城里一个朋友处养伤,他很好,也很安全,他怕郑姑娘跟婷姑娘着急,也怕她二位听了信儿进城找他去,所以让我赶来送个信儿。”何老爹一听这话,情知不假,他心里正着急呢!当下忙道:“不瞒您姑娘说,婷姑娘已进城找卓大哥去了。”诸亚男一怔,急道:“老人家,她什么时候进城去的?”何老爹道:“刚走没多久,我们谁也拦不住她。”诸亚男一跺脚道:“糊涂,她怎么能进城去,这不是往网里投么”   一顿接道:“老人家,我不见郑姑娘了,请告诉郑姑娘,卓万天平安,我这就赶回去找婷妞儿去。”她没容何老爹说话,转身跑了。何老爹怔了一怔,抬手要叫,可是诸亚男身法快,已然跑出了老远,他没敢大声嚷嚷,只有垂下手。蒋勇奇走了过来,在他身后道:“爹,这位姑娘是谁?”何老爹道:“我怎么知道,听她说是你卓大哥的朋友。”   蒋勇奇道:“卓大哥的朋友怎么都是些姑娘家,偏还一个比一个标致。”何老爹白了他一眼道:“傻子,这还不懂么?”蒋勇奇怔了一怔,旋即咧了嘴。何老爹道:“进去吧!快告诉郑姑娘一声去,卓大哥在城里朋友家养伤,既平安也就让人放心了。”他转身往回行去。 □□□诸亚男回到城里,她怕卓万天跟秦婉贞又担心她,所以她先到秦婉贞那儿去了一趟。   她没进去,小玲给她开门,她告诉小玲说信儿已经送到了,可是去迟了一步,婷妞儿已经进城来,她得赶快找婷妞儿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扭头走了。   小玲怔了一怔,忙关上门儿进去报信儿了。诸亚男是个聪明人,她怕婷妞儿已落进了赵六指儿的人眼里,所以一离开秦婉贞那儿,她便赶回了家。   回到家,进了门,偌大一座院落里没几个人,她心里不觉有点嘀咕,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了诸霸天的徒弟“黑手”季老三,“黑手”季老三四十多岁的瘦汉子,一脸的阴沉相,诸霸天几个徒弟里,数他富心机,也数他最狠,所以赢得这么一个“黑手”的外号。   “黑手”季老三一见她便问:“亚男,你上哪儿去了,大伙儿都在找你呢!”诸亚男熟知这个三哥,跟他说话不能不提高警觉,道:“找我干什么?”“黑手”季老三道:“找你干什么?问得好,小驹让人做了,你还往外跑,一出去了就没影儿,老爷子担心你出事儿”诸亚男道:“我又不是头一回出门儿,什么时候又知道关心起我来了,我送秦姑娘回去,走的时候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的?”季老三道:“好,好,好,算我没说,行了吧!好在你现在回来了,老爷子正在前厅生气呢!拍了好半天桌子了,没人敢近,我看还是你去劝劝吧!”诸亚男道:“拍桌子,发脾气,为我出去?”“不。”季老三道:“老爷子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因为小驹让人做了,自己的地盘儿,自己的人让人给做了,你说老爷子怎么能不生气?”诸亚男道:“谁干的,查出来了么?”季老三摇摇头道:“还没有,弟兄们都派出去了,可不是为查这件事,还是为了找卓万天,‘九门提督’衙门的人说找卓万天是公事,小驹让人做了是私事,先搁下以后再办,老爷子生气,有一部份也是为了这。”   诸亚男一听这话就扬了眉,冷笑说道:“这倒好啊!要是人家死了爹娘,也得先给他们卖了命去,要知道,这是他们求咱们的事儿,搁下以后再办,迟一天凶手就能跑出几百里去,到时候上哪儿找去?”   季老三耸耸肩道:“说得是嘛!都是老爷子要听人家的,非帮官家这忙不可,这下可好,沾上了,甩都甩不掉,凭良心说,人家‘大漠龙’既没招咱们,也没惹咱们,咱们何必树这个仇,老爷子就是这么过于热心,等那一天‘大漠龙’找到咱们头上来,看看有几个朋友能掳胳膊为咱们助拳。”   诸亚男道:“我去找老爷子,要他马上把咱们的人撤回来。”她寒着脸要走,季老三伸手挡住了她,摇摇头道:“你就是这副急性子,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要这么做,我刚才就进言了。”   诸亚男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季老三道:“你怎么不想想,把人往回撤,不是既得罪官家,又得罪朋友么?这种事咱们能干么?”诸亚男道:“难道小驹的事儿就真搁下?”季老三阴阴一笑道:“搁下是假的,咱们又不是只那么几个人,我已经让老三他们出去查了,咱公私兼顾,‘北京城’地儿不小,可全在咱们手掌心儿里,我不信那手上带血的能跑了。”一名年轻汉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季老三喝道:“什么事儿这么急,过来。”那年轻汉子本来是往后跑的,一听这话忙折了过来,一哈腰道:“三哥,姑娘,我找赵老爷子报信儿去,他们不是找那个婷妞儿么?我刚才在东城看见一个很像”   诸亚男朝报信的汉子一巴掌抽了过去,冷笑叱道:“真行,咱们家里可出了几个热心人,有话不对自己人说,都赶着给别人报信儿去,人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了?我不管什么龙妞儿,婷妞儿,谁要找让他们自己找去,我不许咱们的人管,谁要管,我就先砍谁两条腿。”   那年轻汉子挨了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通红,捂着脸退了几步道:“姑娘,您这是老爷子这么吩咐的”诸亚男道:“老爷子是那么吩咐的,我是这么吩咐的,话我已经说了,听不听在你。”那年轻汉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捂着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敢吭气儿。   季老三摆摆手道:“听姑娘的,有事儿我担了,告诉弟兄们一声去,谁要找婷妞儿让他们自己去找,他们能找着那算他们本事大,咱们不管,无论在哪儿碰见婷妞儿,装看不见,回来不许提半个字,听见了么?”   那年轻汉子捂着脸点着头,嘴里答应着退走了。他可真够倒媚,偏在这时候碰见了诸亚男。从现在起,除非婷妞儿是碰见了赵六指儿的人,要不然她可以算是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了。诸亚男放心了,季老三号称“黑手”,他跟别人“黑”,断不会跟她这个自己人黑。季老三话既然说出了,也不会背着她这个自己人耍花枪、玩花样。她道:“三哥,我去见老爷子去了。”季老三道:“好吧!别提撤人的事儿,劝劝老爷子算了。”诸亚男答应了一声走了。她焉有不愿意的道理,她巴不得诸家的人没办法分身查小驹的事儿,反正也不怕他们找到“大漠龙”。 □□□刚才那年轻汉子看见婷妞儿的时候,婷妞儿在东城,现在婷妞儿却已到了西城。凭一时冲动进了城,现在她却觉得自己是太鲁莽了,“北京城”那么大个地儿,上哪儿找卓万天去?卓万天既是藏起来了,哪有那么容易找的?有一度她想到酒楼茶馆人多的地方,用耳朵听一听去,可是转念一想,卓万天的藏处能让人谈论,那就轮不到她听了,而且人多的地方也容易暴露行藏,万一让赵、诸两家的人碰见,她就别想再找卓万天了。怎么办?她站在西城根儿这人烟稀少处直发愣。就在这时候,她身左百来丈一间破旧的茅草房里先后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个人原是往北去的,可是一眼瞥见婷妞儿却停了下来,两个人互望一眼,闪身扑向城墙下那人高的野草丛里不见了。转眼工夫不到,他俩突然出现在婷妞儿身后那片野草丛里,两个人又对望了一眼,笑了笑,一齐的迈步走了过来。婷妞儿心里虽然在想事儿,可是她并没有忘了警觉,她马上听出身后来了人,她略一定神,霍地转过身去。她为一怔,脱口说道:“是你们。”那两个人已走近她身前五丈,左边那个微微一笑道:“不错,婷姑娘还认识我们哥儿俩么?郝玉春,余广福。”婷妞儿看了看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定了定神道:“怎么不认识,你们二位不是谭老爷子眼前的郝大哥跟罗二哥么?”两句话工夫,郝玉春跟余广福已到了近前,郝玉春一笑说道:“难得婷姑娘还记得我们哥儿俩,你什么时候到京里来的,赵老爷子安好?”婷妞儿心里转了转,道:“老爷子安好,谢谢二位,我们来了好些日子了。”富心机的老二余广福突然说道:“那恐怕赶上这档子事了,恭喜啊!婷姑娘。”婷妞儿讶然说道:“恭喜什么呀?罗二哥。”余广福道:“赵老爷子的朋友,‘北京城’里的一霸诸霸天为官家出力,会同官家的人用火器伤了‘大漠龙’,‘大漠龙’没跑多远就让诸霸天的人弄了回去,这不该恭喜么?”余广福的确是够阴的,他想骗婷妞儿自投罗网。婷妞儿听得也着实一惊,可是婷妞儿也是个聪明绝顶的姑娘,她心里只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料定当日把卓万天抬出赵家大院的时候,谭北斗这班人必守在附近看见了,他们或许以为卓万天真毁了,可是现在他们既然已来了京里,知道卓万天并没毁,凭谭北斗的心智,还能悟不出是怎么回事?   既然谭北斗能悟出是怎么回事,当然他们也会知道赵六指儿必不会轻饶她婷妞儿,既然婷妞儿如今一个人在这儿,眼前这两个也一定知道她早就逃离了赵六指儿,那么如今告诉她卓万天已落进了诸霸天手里,不是分明骗她去自投罗网么?   她婷妞儿不上这个当,她淡然一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原来罗二哥是指这回事儿啊!不错,卓万天是已落进了我们老爷子手里,当日在‘宛平’算他命大,可是他逃了那一遭儿却没能逃过这一遭儿,卓万天已被我们老爷子押送官家了,这一回他就是长了翅膀也逃不了了。”   郝玉春看了余广福一眼。   余广福却跟没看见一样,含笑说道:“所以说该恭喜赵老爷子,我们老爷缉拿‘大漠龙’多年未获,赵老爷子却是出马奏功,手到擒来,这是天大的一桩功劳,怕不马上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婷妞儿笑笑说道:“我们老爷子不求这个,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我们老爷子也没福消受,能为武林除去这个祸害也就够了。”余广福微一点头道:“说得也是,江湖儿女江湖志,咱们没人能离开江湖,也没几个愿意离开了江湖的,婷妞儿在这儿是我们的住处就在那边儿,难得碰面儿,请过去坐坐吧!”婷妞儿含笑摇头道:“谢谢,不了,我还有事儿,改天再来拜望吧!失赔了。”说完了话,她要走。余广福一递眼色,郝玉春一步跨出,拦住了婷妞儿,道:“婷姑娘,你等会儿。”婷妞儿停步诧然说道:“怎么?二位还有什么事儿么?”余广福笑道:“我自以为够诈的,没想到婷姑娘比我还诈,今天要走了婷姑娘,我们哥儿几个财路就断了,再说运气来了推不掉,老天爷赏钱花,不要那是罪过,还是委屈婷姑娘到我们那儿坐坐去吧!”婷妞儿讶异地看看郝玉春,又看看余广福道:“罗二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余广福笑道:“不要紧,我可以告诉婷姑娘,现在婷姑娘值钱得很,把婷姑娘往赵老爷子手里一送,赵老爷子一定会赏我们哥儿几个钱花花,至于婷姑娘你为什么值钱,咱们彼此心照不宣了。”   婷妞儿笑了,美目一转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真人面前就用不着再说假话,没想到赵六指儿还真交了几个热心的朋友,可是我要问一问,凭你们两个就想制我么?”   余广福笑笑说道:“我认为凭我们两个已经很够了,万一不够也不要紧,婷姑娘看见么?那座茅草房子,我们老爷子我们三师弟,还有跟随老爷子多年的‘四残’都在里头,只要我们招呼一声,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八对一,婷姑娘你有几分脱身的把握,以我看婷姑娘你还是吃敬酒”   婷妞儿看见那座茅草房子,她明白,要是谭北斗几个真在那儿,她没有一分脱身的把握,而等谭北斗几个闻声赶过来,她脱身的希望就算没了。余广福话刚说到这儿,她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皓腕一扬,三把淬毒的梅花针成品字形打向了郝玉春,人跟着扑了过去。   郝玉春是谭北斗的大徒弟,在直隶总督衙门跟着谭北斗办案多年,心智不足经验够,一看暗器颜色就知道淬了毒,一惊之下,匆忙间他只有闪身躲避。   他身躯刚闪,婷妞儿已擦着他身边掠了过去。可是余广福却比婷妞儿还快,早在婷妞儿扬手的同时,他已然采取了行动,提一口真气直往前扑,掠出一丈,霍然转身,恰好截住了婷妞儿。他可没敢容婷妞儿再出手,转身便自出掌,钢钩般五指径袭婷妞儿酥胸。婷妞儿脸上变了色,冷叱一声道:“没想到谭北斗的徒弟也是下流胚!”   一侧娇躯,扬起玉手截向余广福腕脉。   余广福倏然一笑道:“下流?什么人你都施舍过,让我们碰一下有什么关系,怎么?难不成现在你涨行市了?”一沉腕,五指上扬,招式不变,仍袭婷妞儿酥胸。   这时候郝玉春也过来了,他一笑说道:“老二,咱们哥儿俩一前一后,赔婷姑娘好好玩玩儿,恐怕婷姑娘还没这么玩儿过呢!”名师出高徒,“大鹰爪”谭北斗名震大河南北,他的徒弟还能错得了?   尤其郝玉春等跟谭北斗办案多年,对敌经验也都够,婷妞儿对付一个已够吃力,那堪背腹受敌,更听不下那秽言秽语,没出十招便已落了下风。这一落下风糟了,郝玉春跟余广福四只手在她身上占尽了便宜,婷妞儿既急又气,可是越急越气就越糟,眼看她要受制。   就在这时候,一个脆生生的甜美话声传了过来:“哟!好男不跟女斗,现在不但斗还两个打一个,算什么呀?”随着这话声,两边乌光飞了过来,直袭郝玉春跟余广福。这两道乌光来势既猛又快,郝玉春跟余广福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暗器,没敢硬接,为了救自己,只有舍了婷妞儿纵掠躲闪。   两边乌光同时掠空打过,一边射往远处落进了草丛里,一道打在附近一棵大树上。“笃!”地一声,射进了树干,是一段树枝。郝玉春跟余广福看得同时心头一震,抬眼看,几丈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身穿大红劲装,外罩黑风氅的美艳女子。   这位姑娘美是美极,胴体也透着一种醉人的成熟风韵成熟美,可是柳眉凝威,美目含煞,望之吓人,她冲婷妞儿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吧!姑娘,留神让这两条疯狗咬了你。”这位姑娘说话可真和气。   婷妞儿的模样儿很狼狈,乌云蓬松脸煞白,衣裳被扯得都乱了,她恨透了郝玉春跟余广福,她知道现在是她唯一脱身的机会,她不敢逞强意气,甚至连迟疑都没敢迟疑,立即凉到了美姑娘身边,掠了掠零乱的云鬓道:“谢谢姑娘。”   美姑娘含笑说道:“别客气,这两条疯狗是谁家养的?怎么这么下流?”婷妞儿道:“他两个是前直隶总捕‘大鹰爪’谭北斗的好徒弟。”美姑娘微微一愕,道:“噢!原来是谭北斗的高足,谭北斗这个人虽然老奸巨滑,勉强还够称得上一个正字,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徒弟?”当即转望郝玉春跟余广福道:“我跟谭北斗很熟,他人呢?在这儿么?   我要当面问问,他是怎么教出了你们两个这种好徙弟的。”郝玉春冷冷打量了美姑娘一眼,道:“姓郝的眼拙,你是”美姑娘倏然一笑道:“你们两个不认识我,嗯!对了,你们两个没有跟谭北斗搭骆三爷那趟车,难怪不认识我,我姓凌,单名一个红字。”郝玉春脸色一变,脱口叫道:“红姑娘!”凌红笑了笑,道:“知道了,是不是谭北斗跟你们提过?”婷妞儿也为之一怔,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几乎跟“大漠龙”齐名的女煞星“红娘子”,惊喜说道:“原来姑娘是”凌红转过脸来,含笑说道:“姑娘也知道我,那咱们就不算陌生,咱们待会儿再聊。”   只听余广福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红娘子’,‘鹰王爷’未来的福晋,失敬,简直是太失敬了。”凌红两道霜刃般目光直逼过去,道:“别客气了,告诉我,谭北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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