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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生意外
     大笑声中,云飞羽与金宝已纵身上马,反掌挥鞭,纵骑前行,两匹马俱是千里良驹,眨眼间便奔出了一箭之地!   那二十余条大汉,果然亦自匆匆跃上马鞍,口中轻哨,掌中挥鞭,打马急奔,追了过去。   只见云飞羽马行如龙,越奔越急,半个时辰后,后面二十余骑,人已累得满头大汗,马口中也喷出白沫。   云飞羽却仍是神态从容,嘴角挂着微笑,直等后面骑士都已将追不上了,他却缓缓勒住了缰绳。   马行顿缓,但见前面江水滔滔,已到了黔江东岸。   岸边,停泊着一艘江船,正有几条大汉聚坐在船头,听得那清悦的金铃声,神色齐地一变,翻身跃起,翘首东望。   这时云飞羽与金宝两骑己到了岸边,船头的大汉放声呼道:“两位请上船,弟兄们在此恭候已久了!”   金宝沉声道:“这艘船上想必有些花样,大哥要小心了。”   云飞羽朗声大笑道:“怕什么?纵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上一遭,难道这区区一条黔江,还能淹得死你我?”   闪身下马,牵马上了船头。   那数条大汉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人一马,云飞羽面色一沉,厉声道:“看什么?还不快些开船?”   大汉们仿佛都吃了一惊,四下走了开去,金宝方自上得船来,江船已缓缓离岸,后面那二十余骑也到了岸边!   只听那为首的骑士大呼道:“船上的哥子们,我们将贵客送到这里,下面的事就是你们的了!”   岸上的骑士,见到江船停泊,又自放出一只白鸽!   一条大汉抢步来到云飞羽身前,躬身道:“贵客请上马,在下恭候在此,为两位带路。”   云飞羽冷笑道:“你家主人倒客气得很!”   那大汉低垂着头,不敢开口,金宝暗奇忖道:“想不到这些人竟对我等如此恭敬,这其中又不知藏着什么奸计?”   只听云飞羽低叱一声“走!”身子已跃上马鞍。   江风劲急,这二十余人竟始终不前不后地围在云、黄两人四侧而行。   走了段路途,金宝忍不住挥鞭怒叱道:“走开些,爷们莫非还会逃了不成?”马鞭飞扬,向身畔一人抽下去。   那大汉肩头着了一鞭,却仅是咧开嘴苦笑一声,拉开缰绳,走远了些,这时道上已有一骑如飞奔来。   烟尘滚滚中,只见此马遍体乌黑,不带丝毫杂色,马上人亦是满身黑衣,目光动处,实地伸手一按马鞍,纵身飞起,口中厉叱道:“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弟兄这般无礼?”   双臂箕张,向金宝直扑下来!   金宝狂笑道:“此刻才来么?爷们等了你许久啦!”双腿一缩,竟纵身站到马鞍上,反掌向那黑衣人挥去!   双掌相交,两人俱都落到地上!   金宝轩眉道:“好小子,手劲不小!”   那黑衣人燕颌虬须,浓眉环目,瞪了金宝一眼,厉声道:“你再试试这一掌!”纵身探掌,直击金宝胸膛!   此刻数十骑俱已停了下来,云飞羽面色已变。   那肩头着了一鞭的大汉却张臂狂呼道:“大爷千万莫要动手,这两位是二公子与三姑娘的贵客!”   黑衣人呆了一呆,硬生生收回掌势,身形刷地后退,上下瞧了云、黄两眼,沉声道:“就是这两人么?”   那大汉点了点头,还未说话,黑衣人已“哼”了一声,再次纵身而起,冷冷笑道:“看在妹子面上,饶你这一次!”   金宝怒骂道:“你说什么?谁认得你妹子?”   他虽待反击,但那黑衣人却已追上了那匹乌椎健马,口中大声吆喝,反掌连打马股,绝尘而去!   金宝大骂道:“这算什么?你家主人究竟是谁?”   那大汉道:“两位莫非还不知道么,我家主人便是……”   忽然间,只听前面蹄声大作,尘头大起。   那大汉云颜笑道:“只怕这就是我家主人来了!”   云飞羽、金宝心头不禁齐地微微一震,反手握住了刀柄,那二十余骑立刻两旁闪开,让出中间一条通路。   放眼望去,但见两旁飞舞着的刀柄红绸夹道,前面尘头滚滚,后面亦有数十骑飞奔而来。   云飞羽与金宝正已被这百十骑夹在中间,云飞羽只觉胸中热血上涌,正待拔出铁剑,与杀死雷家兄弟的仇人决一死战!   只见前面烟尘中,一个嘹亮高亢的声音放声呼道:“二公子驾到……”   前后左右数十骑士,立刻翻身掠下马鞍!嘹亮的呼声中,仅有一骑,迎面直奔而来。   马上人满身锦衣,骑术精绝,远远便立到马鞍上,张臂大呼道:“是云兄弟来了么?要小弟等得好苦!”   云飞羽不禁一呆,金宝诧声道:“怎地是大哥的朋友?”   那锦衣骑士已飞扑了过来,含笑落在云飞羽马首之前,云飞羽目光动处,不禁脱口道:“原来是萧兄!”   这锦衣骑士竟会是“蜀中萧门”的飞天雁!倒当真大大出了云飞羽意料之外,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飞天雁张开双臂,朗声大笑道:“草原一别,至今已有三两个月啦,云兄你确是来得太迟了些。”   云飞羽还未说话,金宝已箭步窜到飞天雁身前,大喝道:“先莫和我大哥拉交情, ‘崂山三剑’可是伤在你门下的手中?”   飞天雁道:“不错,但……”   金宝大喝一声,挥拳直击过去,厉叱道:“好小子,你纵是我大哥的朋友,此番也饶不得你!”   飞天雁闪身避过了这一拳,摇手喝道:“兄台且慢动手,贺家三兄弟此刻都好生生在寒舍将息……”   金宝骤然住手,喝道:“什么?你说他们没有死?”   飞天雁笑道:“兄弟自从知道这匹‘火麒麟’乃是被云兄所得后,便将雷兄与万大哥待如上宾,怎敢有丝毫无礼?”   金宝呆了一呆,道:“我大哥这匹马,本是你家的么?”   飞天雁笑道:“若早知是云兄取去,也就无事了。”   金宝大声道:“马是你家的,你家来要回,本是光明正大之事,你等却又为何要那般鬼鬼祟祟,藏头露尾。”   飞天雁苦笑道:“此马身上,本有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密,是以本门中人才会蒙住面目,想必是得罪兄台了?”   金宝冷笑道:“难怪那些人武功招式,自成一家,原是竟俱都是名满天下的 ‘萧门’中人,若不是逃得快,只怕我……”   云飞羽也已下马,不愿他再说下去,截口笑道:“小弟一时情急,竟在无意中夺了萧兄门中的马匹,当真是该死得很。”   他含笑把马缰递了过去,接口笑道:“此刻物归原主,但望萧兄能恕小弟不知之罪……”   飞天雁哈哈笑道:“你我自己兄弟,还要分得如此清楚么?寒舍马厩中尽多胜过这 ‘火麒麟,的良驹,云兄只管骑去就是。”   忽然顿住笑声,低语道:“但云兄确是来得太迟了些,不但雷家兄弟们等得着急,小弟更是等得望眼欲穿了。”   云飞羽道:“萧兄莫非有事要吩咐小弟么?”   飞天雁目光一转,道:“此地不便说话,到了寒舍,小弟自当奉告。”   有意无意间,伸手接过了云飞羽掌中的马缰,接口笑道:“小弟那匹坐骑,也未见在这 ‘火麒麟’之下,云兄不必嫌弃,便请收下。”他挥了挥手,便有条大汉将他坐骑牵来,他自己却已跃在云飞羽骑来的“火麒麟”鞍上!云飞羽心念转处,暗暗忖道:“这马身上,若无极大的隐密,飞天雁绝不会如此急着收回……”   转念又忖道:“他与我本是萍水之交,但看他此刻神情,却似乎有什么重大之事要托付于我,这岂非又是奇事?”   思忖之间,只听金宝一叠声催着道:“快走快走,若是我那三位贺大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莫想安稳。”   飞天雁微微一笑,道:“寒舍就在前面不远,兄台即刻便可见到贺家兄弟了!”金宝早已挥鞭向前奔去。   那数十条劲装大汉,亦自上马前行,这数十骑同时落马,同时上马,竟不闻丝毫嘈乱之声,显见得蜀中萧门弟子,果然是名下无虚。   飞天雁并肩驰行在云飞羽身畔,面上始终带着笑容,金宝虽然再三迁怒于他,他却似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云飞羽心头更是暗暗诧异:“这飞天雁昔日那般狂做,今日变得如此客气,却不知到底为了何事要有求于我?”   群马前行,烟尘滚滚,蹄声如雨,云飞羽心头虽然充满了疑虑,一时间却又不便问出口来。   奔行了约摸一个时辰,但见道路上行人骤然多了起来,人人俱是满面精悍之色,竟全都似乎是武林中的豪士。   这些人见了飞天雁,远远便含笑抱拳招呼,有的人更不住横眼打量着云飞羽,一面窃窃私语。   他们口音各别,三五成群,显然乃是自四方而来,云飞羽忍不住沉吟道:   “小弟初来此地,想不到蜀中道上竟如此热闹。”   飞天雁道:“这些朋友都是为了贺喜而来的。”   云飞羽侧目道:“谁的喜事?”   飞天雁长叹了一声,道:“小弟近日便要成婚了。”   云飞羽抱拳笑道:“恭喜兄台!”过了半晌,忍不住又道:“兄台大喜之期在即,本该喜欢才是,为何如此长叹?”   飞天雁又自长长叹息了一声,忽然探过身子,在云飞羽耳畔低语道:“小弟只望云兄能助我一臂之力。”   云飞羽道:“什么事?”   飞天雁道:“小弟订下这亲事,实是有苦难言,其实小弟另有意中之人,云兄着是同情小弟,便该为小弟美言一二。”   云飞羽大奇道:“兄台的家事,小弟怎能多口?”   飞天雁云颜一笑,道:“云兄莫非忘了,不出半月,云兄也是……”突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迎面奔来。   一个嘹亮的口音遥遥大呼道:“老祖宗急着要见云相公,问二公子为何还不将云相公带回去。”   飞天雁变色呼道:“回禀老祖宗,云相公这就到了。”侧身笑道:“你我炔走吧,若是迟了,小弟却是担当不起。”   云飞羽双眉微皱,心中更是惊诧,只见四下马群奔驰,俱已加快了速度,前面云层下已隐约可见青山群影。   又奔行了半个时辰,道路上突然矗现一座紫彩牌楼,金碧辉煌,挂红结彩,高达三丈有余。   此刻时已黄昏,牌楼四面,红灯高挑,辉煌的灯光,映着牌楼上四个金粉写成的劈巢大字:   “萧秦联婚!”   过了墙楼,道路两旁便不时可见到置放茶水面中的木桌,以及一些接待宾客的长衫汉子!   这些人见到飞天雁与云飞羽飞骑而过,亦在不住窃窃私语,嘴角也同时泛起了一种神秘的笑容。   云飞羽知道名闻天下的蜀中萧门已在眼前。   他虽然久已听到有关“蜀中萧门”的种种传说,但却从未听见江湖中有人描述过这享名已有百年的暗器世家,究竟是何模样。   到了这里,他心里也不禁微微有些紧张。   只见一道溪流,自山坡上蜿蜒而来,尽头处一道横流,水色浑黄,流动间竟隐隐冒出一阵阵热气。   云飞羽方自奇怪,飞天雁已指点着笑道:“这便是传言中的温泉流水了,云兄想必是初见吧?”   他随着一指远处一座极大的山窟,接口又道:“那边便是本门练制暗器之地,以温泉之水来淬炼暗器,便是本门不传之秘。”   云飞羽听得江湖中人闻名丧胆的“萧门”毒药暗器,便在此淬制,面上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飞天雁接着说道:“除了本门嫡传弟子,而且立下重誓,谁也进不得那制暗器之地,云兄有暇时,不妨去观看观看。”   云飞羽呆了一呆,暗忖道:“他口口声声说那炼制暗器之地外人难见,怎地却又要带我前去观看?”   金宝东张西望,口中却在不住催促着道:“雷家兄弟究竟在哪里?怎地到此刻仍见不着他们?”   飞天雁挥鞭一指前方,笑道:“到了那里,兄台不但可见着‘崂山三剑’,只怕还可见到许多久已闻名的英雄豪杰哩。”   云飞羽、金宝,随着他鞭梢所指之处望去!   只见一座巨大的石屋,矗立在西夭夕阳之中,四面林木围绕,气象果然十分宏大开阔!   林木中也满悬着红灯,一个满身红衣的女子,正立在林前,凝目而望,见到云飞羽三骑前来,却又转身走了!   飞天雁微徽一笑,翻身下马,向身们一个长衫汉子再三叮咛,那汉子便牵着那匹“火麒麟”绕林而出!   这时,石屋中的欢笑之声,已隐约可闻。   飞天雁伸手拉起云飞羽手腕,微微笑道:“此刻寒舍大厅中,已是宾客满堂,都在等着一赌云兄之风采。”   说话间已拉着云飞羽大步向石屋走去。   金宝“哼”了一声,道:“你不让我,我也是要去的。”   只见那石屋并无院墙,仅有一曲长廊,围绕四侧,巨大的石柱,支撑着屋檐,更显得这石屋的古老壮严。   此时不但廊前张灯结彩,屋中更是灯光辉煌。   八个长衫人并排立在门口,含笑迎宾,见到飞天雁大步而来,齐地放声大呼道:“二公子驾到。”   厅中的喧腾之声,立刻低弱了下来。   云飞羽身不由主,被飞天雁拉了进去,但觉千百道目光,都在望着自己,心头不禁一阵惶然,垂下了头去。   足下乃是一条奇长的红毯,笔直通入这间宽阔异常的大厅尽头,两旁人头拥挤,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武林豪杰。   飞天雁拉着云飞羽走过红毯,方才那燕颔环目的黑衣人已伴着个五旬左右的长衫老人大步迎了过来。   只见这长衫老人目光的的,闪电般瞧了云飞羽两眼,缓缓点了点头,负手而立,也不说话。   他举止虽然文质彬彬,十分儒雅,但神情间却带着种高不可攀的倨傲之气,目光更是明锐如刀!   云飞羽挺起胸膛,直视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心中却在暗暗忖道:“此人想必就是这暗器世家的当代掌门人了?”   只觉飞天雁悄悄拉了拉他衣襟,悄悄陪笑道:“这位便是家父。”   云飞羽微一抱拳,朗声道:“在下云飞羽,率同师弟金宝前来,一则告盗马之罪,二则探问 ‘崂山三剑’雷氏兄弟。”   长衫老人面色微微一沉,拂袖转过身子,那环目黑衣少年眼睛一瞪,面上也泛起惊怒之色。   飞天雁惶声道:“云兄怎地不向家父跪求?”   云飞羽变色怒道:“跪求?跪求什么?”   飞天雁顿足道:“唉,云兄你……你莫非……”   突听金宝大笑一声,道:“雷兄、万大哥,你们真的没有死,真的在这里,可想死小弟了!”   云飞羽霍然转身,只见“崂山三剑”与万鹄已自人群中挤了出来,金宝更早已大笑着扑抱了上去!   这四人虽然满面惊喜,但神色却甚是樵粹,显然是重伤方愈,丸其是“银雁”雷学君,更是面色腊黄。   云飞羽一把握住雷学君手掌,心中亦不知是惊是喜,抑或是感激,只觉咽头便咽,说不出话来。   雷学君反而哈哈笑道:“云兄请放心,我兄弟沾了云兄的光,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倒过了段舒服日子。”   云飞羽黯然道:“但……但……”   雷学君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什么话云兄都莫要再说了,小弟倒有件惊奇之事,要相告云兄?”   他不等云飞羽说话,便又自悄悄笑道:“云兄,你可知这位萧兄的新婚,是谁家的女儿?”   云飞羽摇了摇头,道:“萧兄婚事,小弟今日才知道。”   雷学君笑道:“云兄再也想不到的,萧府的新娘子,便是那位‘神医’   钟仙老的独生女钟绿。”   云飞羽不禁又自愕了一愕,那飞天雁却又过来拉了拉他衣襟,低声道:   “家父已动怒了,云兄你怎地……”   云飞羽佛然道:“令尊若要动怒,小弟有何办法?”   飞天雁呆了呆,膛目变色道:“云兄你真的忘了么?”   云飞羽道:“忘了什么?在下……”   话声未了,突听石屋后传过来一阵阵低沉的呼声,道:“老祖宗驾到……老祖宗驾到……”   一声连着一声,自远而近。   大厅中立刻寂然,飞天雁父子兄弟一齐垂下头去。   只听一个苍老的语音锐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接着,满身红衣如火的玉玲珑,推着辆建造得极为精致的轮车,自厅后悄然走了出来。   轮车上锦褥高堆,斜坐着一个锦衣华服、骨瘦如柴的自发老人,瘦如鸟爪般的手掌,不住拍打着轮车的扶手,震得扶手上着的酥麻软糖,落下了一半,老人口中却仍在锐声问道:“在哪里?……在哪里?……”   玉玲珑俯下身子,在老人耳畔低低说了两句话,抬起头来,瞧着云飞羽抿嘴一笑,又垂下头去。   那长衫老人躬身陪笑道:“老祖宗怎地出来了?”   白发老人却瞧也不瞧他一眼,拈了块软糖,放到了口里连连吸嚼,目光却早已盯到云飞羽身上。   他全身虽然毫无生气,但两道目光却令人不可逼视,云飞羽虽被他看得面红耳赤,但始终不肯垂下头去!   只听白发老人忽然锐声道:“火麒麟是被你夺去的么?”   云飞羽朗然道:“不错!”   白发老人道:“你偷了我家的马,准备怎样?”   云飞羽微一沉吟,飞天雁已伏地道:“老祖宗,不知者不罪,他……”   白发老人拍着扶手,怒道:“滚,滚,不要你多口,滚得越远越好。”   飞天雁面色如土,果然倒退着走了开去。   云飞羽挺胸朗声道:“夺马之罪,云某全部承当,但却与雷氏昆仲毫无千系,贵府伤了他们,又当如何?”   自发老人又自盯了他半晌,突然格格大笑了起来,又拈了块酥糖,放到嘴里,不住点头道:“好……好……”   忽然轻叱一声:“着!”也不见他手掌有任何动作,却已有五道风声,直击云飞羽上下五处大穴!   风声尖锐,迅急无比,几乎令人目力难见。   云飞羽大惊之下,甩肩旋身,避开了两点,赐飞了下面一点,双掌布满真力,又接住了最后两点暗器!   他身形之急,反应之快,也令人目力难见。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两道风声,已自云飞羽身侧堪堪擦过,去势犹急,笔直穿过大厅,远远落在门外。   云飞羽掌心布满六阳真力,加劲一捏,只觉掌心湿湿的,甜腻腻的,那暗器竟是五块软糖。   他心头不禁微凛:“这老人好厉害的暗器手法!”   满厅之人更是耸然变色,暗道:若将云飞羽换作自己,只怕再也难以避过这五块软糖!   那白发老人却己格格笑道:“好,不错,有你这样的武功,我孙女便不会做寡妇了……好,好!”   云飞羽呆了一呆,大惊道:“前辈,这……这……”他这才想起玉玲珑要他来提亲之事,却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分辨。   那长衫老人俯下身子,陪笑道:“这少年虽然不错,但脾气太狂,太无礼,老祖宗不要太快就做决定了!”   白发老人面色一沉,不住拍打着扶手,大怒道:“萧家的事,什么时候换了你来作主了?”   长衫老人垂首道:“孩儿不敢……”   白发老人锐声道:“我说好就是好,谁要你来多口,只要我不死,这萧家的事,还是由我来作主,你要作主,只有咒我死。”   长衫老人连连退步,垂首道:“孩儿不敢……”他虽然偌大年龄,但在这老人面前,还是有如顽童见到严父一般。   白发老人转过头来,望着云飞羽格格一笑,忽然招手道:“小伙子,你很好,过来吃块糖。”   云飞羽茫然呆在地上。   自发老人招手道:“来,来呀……”   云飞羽还未答话,飞天雁已在他身后悄悄一推,云飞羽身不由主,冲到前面,只得抢过酥糖,放到嘴里。   白发老人格格笑道:“玲丫头,还是你老祖宗疼你吧,他吃了这块酥糖,你就不用再着急了。”   玉玲珑娇笑道:“老祖宗,你老人家……”忽然又向云飞羽抿嘴一笑,道:“你看你这个人,还不快向老祖宗叩头。”   她似乎想要作出娇羞不胜的模样,怎奈心里太过欢喜,委实不知要如何才能做得出来。   云飞羽面红耳赤,又包又怒,呐呐道:“这……这……”他心里越急越怒,口里边就越发说不出话来。   满厅宾客,已哄然大笑,纷纷喝采,金宝摸不清其中究竟,自然走过来笑道:“恭喜大哥……”   云飞羽正自满腹冤气,此刻正好大声道:“走开些!”   金宝摸了摸脑袋,实是满头雾水,暗暗忖道:“我道喜还道错了么?”   只听自发老人格格笑道:“小孩怕臊,叩什么头!”   向四下挥了挥手,锐声笑道:“各位两天后吃了我孙子喜酒,切莫忘了等吃过我孙女喜酒再走呀!”   拈了块酥糖放在口里,接口笑道:“玲丫头,还不走,只管眼睁睁地留在这里,也不怕难为情么?”   玉玲珑“嘤咛”一声,推着轮车,碎步跑了进去。   满堂宾客,齐地起身相送,纷纷大声道:“恭喜老祖宗!”   云飞羽这才如梦初醒,着急地大呼道:“前辈暂请留步。”肩头微晃,便待大步追上前去。   哪知眼前人影一花,那长衫老人已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道:“亲事已定,你还要追上去做什?”   云飞羽急得满头汗珠,滚滚而下,呐呐道:“在……在下根本还未求亲,几时定下了亲事?”   长衫老人冷笑道:“算你鸿运高照,被老祖宗看上了你,此刻你得了便宜,还想卖乖么?”   云飞羽怒道:“这是什么话?”   长衫老人面色一沉,道:“你莫要忘了,萧玲乃是老夫女儿,在岳丈面前,你怎敢如此说话?”   云飞羽又自一愕,满堂宾客,已自围了上来,纷纷笑嚷道:“娇客还不快些叩见泰山大人……”   又有人大声呼道:“哪一位去将萧夫人快请出来,也好让丈母娘瞧瞧未过门的女婿,生得多么英俊漂亮。”   云飞羽急也不是,怒也不是,心头当真是哭笑不得,大厅中一片喧笑之声,根本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那环目燕颔的黑衣少年,伸手一拍他肩头,忽然大笑道:“我就是铁豹子萧豹,此后咱们已是亲戚了!”   宾客又是一阵哄笑,飞天雁却悄悄走到他爹爹身旁,道:“可否将孩子儿婚期延后几天,和妹子一齐来办不好么?”   长衫老人怒道:“你大哥去苏州迎亲方回,新娘子已在途中,这婚期也是可以随意更改的么?好糊涂!”   飞天雁叹息一声,垂下头去,满面俱是优虑沉痛之色。   突见一个长衫汉子,手捧一封全红拜帖,飞步奔了过来,躬身道:“外面有林老英雄送来贺仪十两,前来贺喜。”   长衫老人接过拜帖一看,冷漠的面容上,立刻泛起惊喜之色,道:“他也来了?快请快请。”   话声未了,厅门口也响起一阵嚎亮的呼声,大呼道:“武林‘七大名人’、‘离弦箭’黄老英雄到——”   众人心头不禁为之齐地一震:“黄也到了!”   那长衫老人更已飞步迎了出去,含笑抱拳道:“不知黄老前辈驾到,有失远印,恕罪恕罪。”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清癯老人,身穿一袭蓝布长衫,有如众垦拱月一般,被众人送了进来。   他嘴角虽也带着丝微笑,但神情间却显得夏索而忧虑,竟已比年前消瘦苍老了不知许多。   云飞羽见到他孤身一人,他爱女黄鹂竟未陪着他前来,心头不觉有些奇怪,大步迎去,躬身道:“老前辈!”   黄正豪见着了他,沉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喜色,匆匆迎上去,笑道:“云老弟,你在这里,鹂儿可是和你在一起么?”   云飞羽呆了呆,道:“在下一直未曾见过黄姑娘。”   黄正豪面上笑容突敛,口中茫然“哦”了一声,茫然随着那长衫老人走了过去,再也不瞧云飞羽一眼。   云飞羽见到他失魂落魄般的模样,心里更是惊奇,突听身后轻“咳”一声,那飞天雁已悄悄走了过来。   黄正豪一到,飞天雁面上立刻紧张惊惶起来,此刻悄悄一扯云飞羽衣袖,低语道:“云兄请随我来。”   云飞羽正好要和他说话,立刻随他走了出去。   满堂宾客,已被“离弦箭”声名所动,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有金宝苦笑道:“大哥怎地似乎突然呆了?”   雷学君笑道:“人逢大喜,自然神情有异,咱们喝酒,莫去理他,且让他们郎舅两人去说说私活,”   这时厅中已摆上酒筵,“崂山三剑”与万鹄金宝,俱是久走江湖,旧友不少,早已被人拉去喝酒了。   黄正豪被让在上席,神情仍是茫然而夏索,目光不住四下移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似的。   云飞羽被飞天雁拉入后院中,夜色已临,满天星斗,但见这萧府的后院,果然是林木葱笼,庭院深沉。   飞天雁一直将云飞羽拉入一座假山的阴影中,惶声道:“小弟此刻已是性命交关,但望云兄救我一救。”   云飞羽奇道:“小弟如何救你?”   飞天雁长叹道:“小弟是万万不能和钟绿成婚的……”   云飞羽心头一动,脱口问道:“你两家间隔千里,本来似乎素无来往,如今怎会忽然结下了这头亲事?”   飞天雁叹道:“那钟仙老似乎有求于我家,是以再三央人前来求亲,家父知道他乃是天下唯一能解救 ‘伊人箭”毒性之人,也颇想利用于他,便答应了这头婚事,却教小弟做不得人了!”   云飞羽苦笑道:“小弟此刻又何尝不是做不得人,令妹那日要我前来提亲,小弟本当是玩笑之言,哪知……”   飞天雁煌声道:“兄台的婚事,已成定局,者祖宗说出的话,从无更改的,兄台只管放心好了!”   云飞羽呆了一呆,苦笑道:“此人竟连我的话也听不清了,反而要我放心,这岂非要人气死?”   心念一转,突又忖道:“这亲事反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又未真正文定,事情不了时,我最多一走了之,日后再作解释好了。”   一念至此,不禁略略放下了些心亭。   只听飞天雁惶声接道:“但小弟却早已另有心上之人,而且早已……唉,早已私自定下了终身……”   云飞羽道:“这位姑娘是谁?令尊可知道么?”   飞天雁叹道:“这位姑娘与小弟偶然相遇,便一见钟情,我家里至今还没有一个知道……”   云飞羽道:“既是如此,小弟又有何力量相助兄台。”   飞天雁道:“这位姑娘,云兄本是认识的?”   云飞羽心头一惊,脱口问道:“谁?”   飞天雁长叹道:“她便是‘离弦箭’的女儿……”   云飞羽大惊道:“黄鹂?”   飞天雁长叹着点了点头,垂首无语。   云飞羽顿足道:“这……这怎生是好?此刻她在哪里?”他想到黄鹂对他之情,又为他变得神智痴迷,此刻当真是又惊又急,立时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这件事是必定要管到底的。   飞天雁哭丧着脸道:“小弟唯恐他人知道此事,一直将她藏在书房的密室之中,至今己将三个月了!”   云飞羽顿足道:“快!快带我去。”   飞天雁道:“后日已是婚期,新娘子已在途中,云兄,你……你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才是!”   说话之间,他已领着云飞羽悄悄转过假山。   云飞羽口中连连答应,心里却也是紊乱如麻,遇着这样的事,又叫他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深沉的夜院中,四下点缀着红灯。   端菜上酒的仆人,奔行在花间小路上,川流不息。   云飞羽随着飞天雁,借着花木阴影,隐藏身影,屏息狂奔,只觉这依山而建的庭院,确是辽阔无边,也不知究竟有多大?   飞天雁悄悄叹道:“幸好前面正在热闹,否则你此刻在庭院中行走,便无这般如意了!”   云飞羽暗惊忖道:“想不到蜀中萧门竟有这般基业、这般声势,他能享名垂百余年,当真非是幸致!”   思忖之间,两人已奔行了两三杯茶时分。   只见前面一片池塘,塘边柳林掩映中,现出三五精舍,点缀着塘中绿荷百鹅,当真是美如图画。   飞天雁道:“这就是了!”当先飞掠而去。   精舍中无灯无火,只有两盏红灯,悬在门外,迎风摇曳,飞天雁推开房门,解下灯笼,提灯而入。   房中陈设,果然十分精致,左面一间书房,更是小巧精致,飞天雁燃起了灯火,云飞羽己侧身而入!   但见房中翰墨充陈,却缈无人迹。   云飞羽惶然道:“她在哪里?”   飞天雁微微一笑,道:“此房还有间密室……”伸手推开墙边一排书架,里面便豁然现出了重门户。   门里灯光柔和,柔和的灯光,映照着密室中的锦帐翠衾,弥漫着阵阵香气,宛如女子闺阁一般。   云飞羽双眉皱处,心头已大是气恼,飞天雁竟将黄鹂藏在这样的所在,他两人之间情况已不问可知。   忽然间,只听飞天雁一声惊呼,身形跄踉后退!   云飞羽大惊失色,惶声道:“她……她怎么样了?”   飞天雁回过头来,面容已无一丝血色,颤声道:“今……今晨小弟出去时,她还在这里,怎地此刻却不见了?”   云飞羽探头望去,只见房中被褥零乱,四面零乱地堆放着些糖果吃食,哪里有黄鹂的影子,他目光动处,更是大惊,回手抓住了飞天雁肩头,失色道:“她……她会不会是因太过气闷,出去走动了?”   飞天雁道:“她在这里两个多月,从未出去走一步,每日只是在房中……”   语声顿处,目中已流下泪来。   云飞羽见他如此神情,不禁长叹着松了手掌。   只听飞天雁怆然接道:“小弟只怕已被家父发现,那……那么,只……只怕她……她……”   云飞羽变色道:“她若被令尊发觉,又会如何?”   飞天雁流泪道:“小弟成婚在即,家父若是发现了她,自不会容她来阻碍小弟的婚事……”   云飞羽惊道:“不错!令尊心狠手辣,天下闻名,你……你此刻只有快去求求你爹爹,只怕还来得及!”   飞天雁垂首道:“家父的性情,云兄还不知道,小弟不去求他还好,若去求他,只怕他手段更辣了!”   云飞羽大声道:“你不敢去,我去问他。”   飞天雁道:“家父若是板起脸来,不加承认,云兄又当如何?”   云飞羽满心惊惶,连连顿足,仰天长叹道:“她若有了三长两短,我云飞羽以何面对黄正豪?”   飞天雁流泪道:“她……她此刻神智还有些痴迷……”   云飞羽听她神智犹未清醒,心中更是其痛如绞,反掌抓住飞天雁肩头,厉声道:“你难道毫无办法么?”   飞天雁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道:“小弟在这家族中,管束重重,实是身不由主,行动更不能自由!”   他抹了抹面上泪痕,接道:“此刻离婚期还有两日,但求云兄在这两日间,能设法找寻她来。”   云飞羽顿足道:“要我到何处找去?”   飞天雁道:“以云兄此刻在我家的地位,又被老祖宗所喜,行动想必不致受到束缚,若是苍天相佑,或者能将她寻到亦未可知!”   云飞羽长长叹息一声,心中更是紊乱如麻。   他本想早些脱离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婚事,但此刻飞天雁却要他以“娇客”   的身份来寻找黄鹂。   他虽然有心拒绝,但想到黄鹂神智痴迷,本是为他,黄鹂若是清清醒醒,又怎会发生这般事情?   一时之间,他心中当真是左右为难,但事已至此,却已令他别无选择,他只有暂时承认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婚事,继续维持“娇客”的身份,否则他又怎能在这其深如海的夜院中随意行动,寻找黄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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