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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杜青笙嘿的冷笑一声,道:“哼!狐假虎威,我还以为你们真有了不起的本领呢,青梅六侠也不过如此,知趣的最好破腹自杀吧!”   左臂一扬,金风飒然,手中匕首又掷还给王龙斌。   青笙适才接连施展两大门派的两种绝技,一是少林寺的“九宫迷位步”一是天王掌吕承的“天王掌”,索魂剑唐南金看得清楚,心中直发毛,沉声喝道:“小子,你究竟是那门派的,既会少林绝技,又懂武林四老中天王掌吕承的‘天王掌’……”   “哼哼,你的见试倒还不浅!”   “大爷的话你还没有答覆。”   “你们两个要是再不走,小心我改变主意,连你们也宰在这里!”   这种言词,这种语气,多么冷傲,索魂剑唐南金气得钢牙一咬,不顾一切的挺剑就刺。   另一个头带黑巾的人,排行第五,名唤“断肠剑叶无常”,见师兄出手,唯恐不敌,急忙剑化“风狂雨骤”,电攻而出。   “落日剑”独步武林,岂是等闲之技,二人聊手合击,威势大增,其锋锐不可当,杜青笙虽是身负绝学之人,也不敢大意,忙将毕生功力运集双臂之上,施展出少林绝技——“罗汉掌”法,“巫山猿啼”,“夜观星斗”,快捷无比的硬撞上去。   杜青笙决心要教训教训“落日山庄”人,下手极重,用了十成以上的功劲,狂风呼啸,暗力四涌,丝丝之声不绝于耳,掌剑相撞之下,二人化出一片剑幕,竟被掌风劈散,剑气顿敛,威势全失,身形也随着歪了一歪。   杜青笙得理不饶人,乘胜疾进,掌出如梭,一口气连攻三掌。   王龙斌见状倒吸一口寒气,还没有来得及出手驰援,二人已跌跌撞撞的退了下去。   至此,三人已知遇上了克星,凭三人在江湖上的威望与成就,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情知来人技深若海,久战无益,顿蒙退意。   断肠剑叶无常望望官道上的轿车,对王龙斌说道:“杜师兄,点子扎手,久战不利,不如暂退,另图打算,万一误了师父大事,咱们可担当不起。   王龙斌闻言一颔首,正欲答言,杜青笙听得明白,狐疑陡生,当上一语不发,身形暴长,一掠便已到了轿旁。   几人见状不由霍然色变,身形连闪,已接踵追至,成三面把杜青笙包围起来。   王龙斌一瞥轿车,帏幔低垂,心中微安,气忍忍的说道:“小子,你要干什么?”   “小爷要看看轿里是什么东西?”   “凡是有‘落日牌’的地方,就好像剑主亲身躬临,必须尊礼跪拜,你竟敢狂言托大,藐视我师父向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杜青笙闻言冷笑一声,道:“王龙斌,武林第一,只可以拿他吓哧别人,小爷却不会看在眼中,就是武林盟主又其奈我何?不信小侠就先斯掉这面鸟旗!”右手疾伸,快如电闪,“落日牌”已到杜青笙手中。   “小子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话落,用力猛一抖,一面小旗竟被震成碎片,四散横飞。   三人出道以来,非但没有见过,就是连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敢撕毁“落日山庄”的“落日牌”,这无异是身剑主杜王之公然挑战,三人身为剑主门下,怎敢袖手坐视,纵然明知不敌,也得上前一拼。   突然王龙斌说声:“上!”三人剑出如龙,扫刺挑斩,潜力绵绵不绝,狠辣无比。   三人此刻情知来人存心找喳,动了真火,着着紧逼,寸土必争,都将平生所学全部施展出来,决心要为落日山庄争回一点面子,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冲扑猛攻,势如没啸山崩,更似雷电交加一般。   万一落败蒙羞,岂不是等于给剑主抹了一把灰,堂堂“落日山庄”威名扫地,“青梅六侠”,还有何颜再行走江湖!三人深知此点必须舍命力争,因而,情势变化,杀机四布,官道上寒芒闪闪,剑气森森,生死已至间不容发。   强将手下无弱兵,名家门人的确不同凡响,杜青笙那么深厚的功力,一时间竟也逼得手忙脚乱,穷于招架,连连后退不止。   三人全力进攻三十招,杜青笙已被迫退至对面竹林内。   突然王龙斌虎吼一声,道:“这小子好厉害,放眼当今武林之世,能够接下咱们在人合力一击之人,已是少而又少,今日竟被他走了三十多招,一旦传扬开去,岂不贻笑天下,咱们兄弟今儿个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杀死在这里,否则,怎么拿脸再回落日山庄去!”   忽的猛提一口丹田真气,腾空而起,剑化“天女散花”,掌行“石破天惊”,以泰山压顶之势狠南海而下。   老四索魂剑唐南金,振剑一抖,剑花朵朵从左侧攻去。   老五断肠剑叶无常,万剑归一,身剑相合,从右侧攻来。   三人都是剑术名手,如此一来,杜青笙处境太险,危如燃眉,心中寒气直冒。   对方动作太快,想转身闪退已不可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诉诸一拼,暗将功力蕴集双臂之上,眨眼间连发三掌三拳,分袭三人全身要害。   蓦地,掌剑相击,人影合而倏分,四周的翠竹倾倒了一大片,残枝断叶,直向天空中冲去。   老四唐南金,老五叶无常,首当其冲,歪歪斜斜的退向一侧,面如死灰,吃惊不小。   老三王龙斌居高临下,占尽优势,又存心非死必胜,俯冲而下,势如破竹,长剑从杜青笙胸前擦过,入土尺五,人也差点扑倒下去。   杜青笙全力施为,依然吃了大亏,被王龙斌在胸前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   这还是他适时推出一掌,震歪来剑,不然怕不早已开膛破腹而亡。   杜青笙立志要斗斗五个“武林第一”高手,现在竟连三个门徒都收拾不了,不禁大感气妥,心情猛的一沉,觉得前途险阻重重,步步艰难。   而“青梅六侠”,眼高过顶,今日三人联手攻上,竟未讨得一丝便宜,声名蒙污,威风扫地,也蛮不是味儿。   杜青笙觉胸前痛如刀割,低头一看,血迹斑斑,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机万丈,忽将“帝皇牌”取在手中,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小爷一个不嫌少,三个不嫌多,不把你们毁在这里,从此不走江湖!”   这话口气太大,三人立时气往上冲,三剑齐举,寒芒腾吐剑风丝丝声中,一下子就连攻三剑三掌。   杜青笙已有万全打算,“帝皇牌”猛然一抡,绕体疾划,身形连闪,投入三人掌风剑气之中。杨树内的那位灰袍老者,这时已清醒过来,见状大吃一惊,心道:“这孩子好大的胆子,简直自寻死路。”   虽有出手驰援之心,无如伤势沉重,无能为力,慨然一叹,闭目行动起功来。   杜青笙艺高人胆大,有恃无恐,老者似乎是杞人尤天,只是他左手连功三招“龙爪指”,三人腕上发麻,掌劲全失,右手帝皇牌施出一招“落日剑”中绝技……“游龙戏凤”,硬向来剑斩去。   同样的一套“落日剑”法,在杜青笙手中施展出来便成力大增,同时,“游龙戏凤”诡异玄奥,正是克制三人所攻招式的绝着,但闻一连三声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三人的剑尖都被“帝皇牌”削去三寸多长的一截。   三人霍然一惊,心中直冒寒气。   王龙斌乃是三剑之道,看不出“龙爪指”却识得“落日剑”沉脸说道:“小子究竟是何数路,快快报上名来,想不到你竟还懂得落日山庄的不传秘技!”   “哼,区区一套‘落日剑’法,有什么了不起,直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一语未毕,翠竹梢头掠过一抹红光。   噗!红光曳着一条红色弧线,插在车辕上。   四人定目一看,见是“阎王箭”,皆不由大吃一惊,恍如焦雷击顶,一呆之下,随即扬目四望。   只见丽日向西,四野寂寂,那有树魔妖媚娘的踪影?王龙斌情知苗头不对,奔至轿内,拔下“阎王箭”一看,红绸上面有两行小字,是:午夜三更正,索命白沙滩。   看毕,魔妖媚娘下书约斗,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愫。   魔妖媚娘逞凶百丈峰,连杀三四十人的事,他也早已有过耳闻,当下不禁心惊肉跳,连喊不妙,心念电闪,忽和一计,一瞥身旁轿车,给唐南金等二人使了一个眼色。   二人会意,翻身上车,王龙斌伸手抓住一匹马,对杜青笙说道:“小子,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到此为止,今日午夜二更,青梅六侠在益阳城西白沙滩集体侯教!”   余音尚未落地,唐南金皮鞭一挥,轿车已当先绝尘而去。   王龙斌把话说完,正欲翻身上马,杜青笙双臂一振,射出丈五,道:“慢着!”   “怎么?”   “小爷言出如山,他们俩可以走,好给小爷带信去,你却必须留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说,较罪论弄,理当破腹而亡,现在阁下既有集体侯教之言,小爷可以通融,放你一条生路,在白沙滩再取尔命!”   “既然如此,怎又拦路相阻!”   “哼,死罪暂免,活罪难逃,必须先给你留点纪号,也好替死在你手中的九人出口气!”   “小子休要得了便宜卖乖,你到底想怎么样?”   “留下一只眼睛!”   “恐怕办不到!”   “笑话,天底下没有小爷办不到的事!”   说到这里,怒气陡升,一瞥林中九尸,单掌一竖,劈面打出一掌。   王龙斌振剑欲出,忽觉魔妖媚娘约斗之事,非同等闲,目下处境很危险,必须早作打算,有道是小不妨则乱大谋,同时,自知彼此功力相去悬殊,逞强不容易讨好,说不定还会送了性命,当下把心一横,暗道:“罢了!”飘身疾退五尺,爽声说道:“杜三爷今天认栽,你接着!”   着字出口,右手食指已插入左眼眶内,只见他身形猛然颤了一下,眼球已被剜出,抖手掷了过来。   王龙斌好硬的骨头,剜去一目,依然面不改色,伸手摸下一把鲜血,上马扬鞭而去。   杜青笙做梦也想不到王龙斌会这样爽快,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眼球,楞在那儿。   这小子确不愧为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窥一斑可知全貌,落日山庄内父亲可能收留了不少高人异士,今晚青梅六侠之约定是一场惨烈无比的血战!   杜青笙呆立片刻,忽然想起了疯叟一笔判阴阳朱罗天被擒囚解之事,不由心中一震,暗道:“糟!我怎么这样糊涂,万一轿内囚着一笔判阴阳杜前辈,岂不是白白的错过一次救人的大好机会?还有,据我所知,‘白骨剑’乃是树魔妖媚娘的杀人标志,只是阎王箭出现之处,魔妖媚娘必会现身肆虐,在百丈峰时,我就曾亲眼见她掷出阎王箭后,片刻,便飘然而至,一口气连杀三四十人,可是,现在阎王箭出现已久,却动静全无,难道……”这时,王龙斌早已远去,空有一肚子的懊恼,也是无计可施,只好等到今夜二更在白沙滩再作计较。   主意打定,立刻转身进入杨树林。   九具死尸,依然高悬树上,血迹逼地,腥臭难闻,杜青笙怵目切齿,又觉得自己太过仁厚,不该纵其自去。   正自怨自艾,倏闻噗通一声,那个灰衣老者肖醒后,忽然往杜青笙面前一跑,感激涕零的说道:“谢小英雄救援之恩!”   杜青笙一怔,连忙说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快起来!快起来!”   老者闻言再三申谢后,方始挺身而起。   继见道上空空如也,三剑早已远去,不由黯然一叹,眸光一扫树上九人,热泪滚滚而下。   片刻后,老者悲愤稍敛,杜青笙这才说道:“敢问阁下是何门何派?何以会和落日山庄的入发生争执?”   老者闻言慨然一叹,道:“实不相瞒,老夫是地黄帮主‘紫面金钢金天正’手下的……。”   杜青笙一听“地黄帮”三字,精神为之大振,想起一段极为重要的往事,当下朗声道:“紫气东来。”   “龙腾虎跃!”   “巍巍我帮!”   “如日中天!”   这正是“地黄帮”的切语,二人对答如流,始知彼此原来是自己人。   微顿,杜青笙又道:“几月”   “正月!”   “初几?”   “初二!”   “何时?”   “零时。   杜青笙细一盘算,振振有词的道:“正月是内三堂,初二是内三堂的‘巡稽堂主’。”   江老者正容说道:“是的,老朽正是巡稽堂主,死者是敝堂属下的九位香主。”   “上下怎么称呼?”   “匪号屠龙路小青!”   望望杜青笙,接着又道:“前辈怎样称呼?”   “很抱歉,现在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叫我一声前辈绝不会吃亏。”   屠龙子路小青心知少年来头极大,唯唯应是,执礼甚恭。   文向雄往“帝皇牌”的扣簧上一较,今身微抖,拔出一支紫气闪闪的短尺,道:“这是什么?你认得吗?”   “这……这是皇天尺!”   一说完,倏的双膝跪拜。   “皇天尺是谁的信物?”   “是黑手阴魔杀人王霍子牙,也就是我们彭帮主的师祖的信物。”   “你对他老人家怎样称呼?”   “祖师爷!”   “嗯,你可以算是金天正的知信,我信得过。”   “是的,关于皇天尺与祖师爷的事,帮内只有极少的几位堂主知道,前辈如有差遗弟子路小青在此恭聆。”   杜青笙见他谨有礼,心中甚喜,收起皇天尺,佩好“帝皇牌”,等夺魂手路小青起身后才说道:“九月初一,我要去地黄帮总坛,你离此之后,可立刻返回总坛,告诉金天正,叫他在九月初一以内,把所有地黄帮了弟子集合起来静候!”   “是!”   “此举对本帮兴衰,关系极大,除对彭帮主说明我巡视之事外,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我身怀皇天尺的事,更应守口如瓶,可叫金天正随便找一个藉口,召集各路人马。”   “遵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此去地黄帮的主要目的,是要清里门户,是以,你必须告诉彭帮主将帮内所有的堂主,香主,乃至门下弟子,积压分舵主,全部集合起来,缺一不可!”   夺魂手路小青一听他要“清理门户”,脸色大变,惊惶万状的说道:“前辈说什么?清理门户?这……”   “路小青,事关机密,一切言之尚早,届时自可分晓,毋须问!”   “是!”   杜青笙交代完毕,如释负重,一瞥已死九人,道“你们怎会和落日山庄的人在此起手来?”   夺魂手路小青闻言首先将落日山庄的骄横跋户,伏技欺人,目空一切的诸舍恶迹痛述一番,最后声沉语重的说道:“弟子奉命帮主之命,率堂下九位香主,来湘鄂一带巡视各处分支舵,不料,行至湘鄂附近时和疯老朱罗天的高足冷面判官陆青相遇,得知一笔判官阴阳师徒的不幸遭遇,陆少侠托我‘追踪青梅六侠’的行踪,伺机救他师父,弟子因监于在剑主杜王之行为乖张,为了武林公义,逐慨然应允,跟踪追了下来,终于在此追到‘青梅六侠’彼此话不投机,便动起手来……。   “唔,剑主杜王之你遇见没有?”   “没有,他擒住疯老朱罗天后,可能早已扬长自去。”   “嗯,好,你继续说下去。   “落日山庄称霸天下,的确名不虚传,弟子等十人和青梅六侠恶战十余回合,便不支倒下,做了他们的俘虏。”   说到这里,羞愤难当,深深长叹一声。   杜青笙这时才看到夺魂手路小青全身血迹斑斑,有好几处剑伤,颇为沉重,道:“你不必引咎自责,事实上他们的武功的确不弱,连我都被他们刺中一剑,倒是我来此之时,这儿只有三人,另外三剑到那里去了?”   “这时……晚辈晕眩倒地,以后的事全然不知,我想可能是在制住弟子等人后,另外三剑便当先离去,说不定另有目的。”   “嗯,我也是这样想,青梅六侠绝不会故然分手。”   忽然想起疯叟一笔判官阴阳杜光字的下落,心情一紧道:“杜大侠被擒之后,究竟下落如何?”   “杜大侠被擒之后,就杜王之点了晕,麻要穴,放在轿车内,由青梅六侠押解北上……。”   “什么?轿车囚的是杜大侠?”说完,正欲转身而去,夺魂手路小青急忙说道:“前辈决心要去落日山庄,一定要把疯叟杜前辈救出!”   “是呀,你觉得……”   “落日山庄主剑主剑杜王之,功力精纯,造诣极深,打遍天下无敌手,近十年来,广收门徒,声威大振,在夺得天下第一剑之后,更是身价百倍,气吞牛斗,有不少望重一方的人物都自原屈尊追随,手下高手如云,除‘青梅六侠’,都是一流身手,此去落日山庄,万望勿存轻敌之心,并请恕弟子示言之罪!”   “我知道,你放心!没有几分把握,小侠不会瞎闯落日山庄!”   抬头一望,天色将晚,见附近尚有十余匹弃马,顺手抓来一匹,翻身骑上,策马向北飞驰给去。 ### 第三章      驰步骄健,快如电闪,刹那间,夺魂手路小青已不复再见。   青笙一路行来,处处听到“落日山庄”的言词,也处处看到“落日山庄”的恶绩,情绪愤慨,沉重已极。   为了武林公义,更为了自己,不由私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斗斗剑主的杜王之。   虽然,落日山庄主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们已经脱离父子关系,杜青笙更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和他斗一斗!   不!应该说必须要把他打垮,粉碎杜王之“武林真正第一”的美梦!   左思右想,万念归一,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两个意念:一是追赶“青梅六侠”。   二是救援疯老朱罗天。   可是,放马疾驰了两个多时辰,盆阳已经遥遥在望,既不见“青梅六侠”的踪影,也未发现那辆解疯老朱罗天的轿车。   在此心灰意冷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等待今夜二更赴“青梅六侠”的白沙滩之约时。   从长计议。   当即策马缓行,进入西罗城。   在一家酒楼门内下马,叫来几样可口的小菜及一壶温酒,选定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浅酌慢饮起来。   酒肆茶楼,口舌最多。   青笙又听到很多辱骂“落日山庄”的话语。   多听不怪,杜青笙也未予理会,只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众人唾骂的父亲,实感万分羞愧,有苦说不出,泪往肚里流。   酌自饮,独忧乐,直至酒客散尽,时近二更的时候,他才会账下楼。   翻身上马,放辔而行,来到白沙滩,距离二更还有一刻工夫。   说是白沙滩,那只是延袭古迹而得名,事实上这只是一片土质略白的平坦之地,由于碱性太大,寸草不生,方园约有二三里大小,四外林木节比相连,绿草如菌,东边是条阳关道,南通衡山,北达常德。   杜青笙把马拴在林内隐秘之处,独自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过一片松林白沙滩便在眼前,极目望去,并无半个人影。   杜青笙知道时辰未到,略一沉吟,便在白沙上来回踱着,静候“青梅六侠”。   王龙斌午夜二更白沙滩之约,看似约期较技,一决高下,实则却另有阴谋,因为他接到“阎王箭。之后,觉得事态严重,凭他们“青梅六侠”,无论如何也不是树魔妖媚娘的敌手。   王龙斌为人聪明绝顶,最工心计,从他肯自剜一目,保全一命,以争取一息喘至之机,看来,足证此言谬,他当时心念疾转,看杜青笙武功不弱,故而留言二更约战白沙滩,事实上他是想借杜青笙之力,共同对付魔妖媚娘。   夺魂剑自己十分清楚,魔妖媚娘行事素来说一不二,“青梅六侠”如不准时现身白沙滩,坏了自己的名头事小,同样逃不过魔妖媚娘的毒手,如想告警“落日山庄”,远水不救近火,在时间上大有问题,师父或“双雄四杰”,说什么也不可能在今夜在更以前直来此地。   因而,他灵机一动,一面约杜青笙较技白沙滩,藉以增强乙方实力,和魔妖媚娘周旋,另一方面派人快马传警“落日山庄”,请师父杜王之前来定夺,存心要在白沙滩上把杜青笙和魔妖媚娘毁掉。   如此一来,白沙滩上战云密布,必将会演出一场立前未有的大杀劫。   危机四伏,死亡的气息龙罩着整个白沙滩,眼前的沉寂,更显得各外紧张,恐怖,而又神秘!   星移斗换,一刻功夫,弹指而过,益阳城内悠悠的送来两声梆声。   二更到了!   然后“青梅六侠”依然杳如黄鹤,音讯全无。   一直等至二更三刻,还没有半点消息,杜青笙大感不耐,心说:“莫非他们背信了不成!约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纠缠,好顺利的押解疯叟一笔判阴阳返回‘落日山庄’……”   心想至此,身后衣袂破空之声噗噗传来,步履之声大作,猛回头一看,穿林走出六个佩剑汉子。   其中三人他认得是老三王龙斌,老四索魂剑唐南金,和老五断肠剑叶无常。   不用问,另外三人定是老大,老二,和老六无疑。   王龙斌见杜青笙已如约而来,独眼一翻,望了其余三人一眼,道:“朋友想死也别太性急,假如爷们今天失约,那才是你小子的造化呢!”   杜青笙双眉一挑,话未出口,王龙斌又道:“在你临死之前,杜三爷愿意让你认识一下咱们的青梅六侠!”接着,将追魂胡毅民,落日剑张世杰,摄魂剑朱一清分别介绍出来。   杜青笙听毕,嘿嘿冷笑一声,道:“哼,追魂,惊魂,夺魂,索魂,催魂,摄魂,落日山庄主想得倒周到,少爷今天要你们亡魂!”   第一剑追魂剑胡毅民乃是六剑之首,闻言浓眉一竖,方待开口,杜青笙声调倏转,厉色道:“武林中人贪名争名爱名,本来无可厚非,可是,你们的行为也未免太乖张太跋扈了。   追魂剑胡毅民闻言大怒,道:“小子,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这是落日山庄的铁律,你准备怎么办?”   “好说,小爷要你们威风扫地,声誉破产!”   “哼,大言不惭,死到临头,尚且口出狂言!”   六人胸有成竹,都有借杜青笙之力,共同对付树魔妖姬之心,是以,一个个虽是剑拔弩张,怒目相视,劫不曾率先出手。   “笑话,在你们面前用不到吹牛,收捡不了你们这六魂料,我还凭什么闯落日山庄,斗杜王之!”   脸色一沉,又道:“咱们长话短说,在你们没有去见阎王之前,小爷还有在件事情相询!”   “你说吧,胡大爷听得见!”   “朱老头子现在下落何方?”   “朱老头子现在已在本庄地牢之内!”   “第二:小爷拜庄之事,你们是否已经派人通知?”   “落日山庄已为阁下准备好埋骨之所,不过,小子恐怕到不了落日山庄,这儿的风水很不错!”   “第三:杜前辈的高足魏宏涛死在谁的手里?”   “是我追魂剑胡毅民成全,你待怎的?”   “难得你这样爽快,小爷愿意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哼,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刷的一声,杜青笙忽的拔出“帝皇牌”,面泛杀机,沉声说道:“胡毅民,魏宏涛是怎样死的?”   “断头而亡,怎么?你准备替他伸冤不成?”   “你以为我不敢吧?哼,看在你敢做敢当,不失为是一条汉子的份上,小爷不加利息,同样赏你一个断头而亡!”   亡字甫落,帝皇牌齐眉半举,只听他清啸一声,“游龙戏风”,电掣而出,向追魂剑胡毅民左面的五剑横扫出。   同一时间之内,左手屈指如钧,施出震骇武林的“龙爪指”功,一片噗噗声中,连弹五指,分击五剑心窝要害。   早在“青梅六侠”未现身之前,杜青笙情知来人俱非泛泛之辈,必须痛下杀手,尽展绝招,否则夜长梦多,难保不发生意外,以致耽误救援疯叟之事,故而一上手就用出了武林杜王之的成名绝技——“落日剑”法,和混天魔与魔妖媚娘的追魂功夫——“龙爪指”!   杜青笙不但动作如电光石火,而且用的是盖世无双的两种绝世秘技,青梅六侠做梦也想不到你说干就干,神鬼莫测,猝然受袭之下,如何消受得了,只见眼前万剑飞舞,寒氯逼人,指风当胸一撞,全身颤栗不止,一齐闪身退了数步。   魂胡毅民见状一懔,剑化“宝鸭穿莲”,挺剑分刺。   他这挺身一上,正中了杜青笙声东击西之计,当下移形换位,避过来招,“帝皇牌”斜举过顶,以雷霆万钧之势拦颈斩下。   杜青笙存心一击奏功,右令攻出,犹恐不足,左手拇指往指上一扣,外加一指“龙爪指。   追魂剑胡毅民看在眼中,不禁大骇,急忙举剑硬封。   不料,彼此功力相差极远,帝皇牌又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宝刃,一封不中,反被帝皇牌削成两截,直带颈项要害。   一切,恍如电光一闪,追魂剑胡毅民断剑之后,五剑大吃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出手驰救,胡毅民的一颗大好头颅已被帝皇牌斩下,骨碌碌的滚在地上。   噗!指风过处,胸口上又多了一个血窟窿,叭哒栽倒于地。   鲜血狂喷,身躯颤抖一阵后才静止下。   五剑万不料大师兄那么深厚的功力,竟连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来便倒地身亡,五人不但是惊,而且简直在股战虞栗,相顾骇然,面无人色,久久不知所措。   许久,夺魂剑杜云等才从惊惶中清醒过来,扬目凝注在大师兄的尸体上。   五人都认得他适才所用的都是“落日剑”法,却想不透他为什么会练成“落日山庄”主杜王之的独门绝技。   四人直勾勾的看着胡毅民心口上的血窟窿,更不知这是什么功夫?   皆因“龙爪指”功,向来五指箕张,一并使用,杜青笙动作又快,看不出丝毫端儿,否则“青梅六侠”惊骇之状当不止此。   这时,王龙斌一瞥胡毅民的血也对其余四人说道:“这是什么功夫?难道我……”   是什么?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杜青笙冷冷一哂,傲然言道:“不错,这是‘龙爪指’!”   此说一出,恍如当头一盆冷水,五人俱都凉了半截。   半晌,王龙斌才惶悚万状的说道:“龙爪指是武林双绝的独有绝技,那么你是混天魔的弟子?还是树魔妖媚娘的人?”   “你已是快死的人,还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说罢,右手一左“风声鹤唳”,左手五指箕张,直向奔魂剑王龙斌罩了过去。   王龙斌一见大惊,那敢怠慢,目光左右一扫,五人蜂拥而上,殊不料人影合处。但闻金铁交鸣之声悲鸣不止,五支长剑,俱被削断一截。也被逼得跄踉后退不迭。   这一来,五人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一股冰凉之气,直从背脊冒出!   五人心里雪亮,再打下去,必然死路一条,顿蒙退意。   王龙斌剑一挥,连几句场面话都顾不下说,向其余四人丢了一个眼色,便待开溜。   他一走,四人立刻起步效尤,急急如丧家之犬,四散奔窜。   “哼!溜?插翅也飞不了!”一语未毕,夺魂剑仕云龙右手腕脉已被杜青笙制住。   “当!”的一声,长剑脱手落在地上。   落日剑张世杰,睹状大骇,率其今三人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弃图硬拚!   杜青笙冷然一笑。   手上加力,王龙斌痛得冷汗如雨。   突然沉声喝道:“站住!如敢再进一寸,休怨小爷心黑手辣!”   四人投鼠忌器,怎敢拿夺魂王龙斌的性命开玩笑,悻悻地停了下来。   杜青笙扫了四人一眼,两眼死死的盯在王龙斌的脸上。   一字一句的说道:“王龙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因果报应,丝毫不爽,你杀了‘地黄帮’巡稽堂下条人命,已是占尽便宜死而无憾!”   余音未尽,惨吼之声自划空而起,“帝皇牌”从胸口插入,破腹而下,当场开膛,倒地气绝,和地黄帮巡稽堂下的九位香主死状一模一样。   杜青笙一面抹掉“帝皇牌”上的鲜血,一面气忿忿的说道:“胡毅民和王龙斌都是杀人元凶,罪有应得,你们四人虽然同样恶贯满盈,罪在不赦之例,但小爷并未亲眼自睹,姑免一死!”   四人闻言,也说不上是怒?是喜?老二张世杰一啸,欲有所言,杜青笙又声色俱厉的说道:“不过,你们四人的佩剑必须给我留下!”   四人听得一呆,怒气陡升,异口同声的吼道:“什么!这……”   “这简直欺人太甚,我跟你拚了!”   说着,四剑齐举,并肩而上,只攻不守,完全一副拚命招式。   杜青笙见四人舍命相搏,不由大怒,恨声道:“不识好歹的东西,既然给你们脸不要,就怪不得我啦!”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喉咙连声,四人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未看清,长剑已被磕飞,穴道被制,倒了一地。   乖乖,这事如亲目所见,实在不敢相信。   杜青笙在地上团团的走了一圈,将六支断剑收在一起,从四人身上打来一条绳子,捆上一起,背在背上。   然后,将追魂剑胡毅民的人头,踝至老二落日剑张匹杰面前,道:“姓张的,你抱着你大师兄的人头回落日山庄报丧去吧,如果走得快一点,或许可以走在小爷的前头,在下决定明日西牌时分前去拜庄!”   说完,伸手解开四人的麻穴,转身离去。   四人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远,却一筹莫展。   片刻后,四人的功力才复元如初。   相继挺身而出,相顾黯然,长叹不止,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索魂剑唐南金才沉声说道:“他妈的,咱们今天算是栽到家了,打了大半天连人家的出身来历都没搞清楚,万一师父他老人家怪下罪来,咱们那个承当得起,张师兄有何高见!”   落日剑张世杰苦笑一下,道:“如果愚兄没有走眼,这小子不是混天魔杀人王的弟子,就是树魔魔妖媚娘的传人,或者和当今的武林盟主有源渊,除了这三个人,谁也调教不出这样的徒弟来。”   唐南金心念一转,忽又想走魔妖媚娘白沙滩之约的事来,道:“想起来真他好的冤,杜师兄约来小煞星的目的,原想利用他对付魔妖媚娘,却不料弄巧成拙,白白的送了两条性命,小子似乎窥透了咱们的用心所在,一出手就是举世罕见的杀手绝招,半个时辰的工夫不到,就被他得手扬长而去,唉……。”   第五剑催魂叶无常忽有所悟,说道:“两位师兄看此人会不会和魔妖媚娘白沙滩之约有关?”   唐南金道:“这很难说,也许有,也许没有。”   张世杰四下一望,忧心忡忡的道:“咱们商议得好好的,一面快马飞报父求援,一面想利用那小子抵当一阵。等师父他们来到之后,便一举把魔妖媚娘和小煞星干掉。除去心腹大患,万不料事情急转直下,那小子用不上,死了两条命倒也罢了,可是,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还不来?”   唐南金道:“打从八月十三日开始,师父他老人家的友好亲信,便从各地兼程陆续赶来,齐集‘落日山庄’,共商大计,昨天晚上,要不是得到眼线密报,疯老朱罗天辱骂‘落日山庄’,教训咱庄里分散在外面的人,尤其二老之会,对咱们甚为不利,师父不会亲率咱们兄弟也面擒杀朱老头子师徒,以小弟看来,师父八成是分身乏术……。”   “唐师弟说得固是,但魔妖媚娘之约却非同小可,咱们六人的生死,虽然算不了什么,只是万一有个长短于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不管怎么说,总该派几位一等高手来给魔妖媚娘一点颜色看看才是。”   “我想师父一定会派人来的,只是在时间上来说,恐怕不能在三更前赶到。”   叶无常一瞥倒地身亡的两位师兄,声沉语重的说道:“现在三更将到,魔妖媚娘现身在即,张师兄和唐师兄究竟作何打算?”   张世杰,唐南金,闻言相顾哑然,神色凝重,默然无语。   亡的气氛压得四人透不过气来,一时间木然而立,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摄魂剑朱一清正色说道:“小弟以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咱们先离开白沙滩,能走多远算多远……。   一语未毕益阳城内隐隐传来三声梆声。   三更到了!   四人的脸色不由陡然大变。   第三声梆声的尾音尚未落地,四人还没有决定该怎么办?一声阴森森的娇笑已然远处传来。   笑声未竭,红影划空,四剑的面前多了一个全身血红劲装,红色剑靴,血巾蒙面,身材苗条的女人。   四人定目一看,知是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树魔妖媚娘,不由皆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连连后退不止。   魔妖媚娘星眸倏扬,瞥了胡毅民,王龙斌一眼.心中一怔。   然间,只听她痴的冷笑一声,五指箕张,弯屈如钩,电攻出。   但闻一声惨吼冲霄而起,落日剑张世杰首先亡魂丧命。   紧接着,索魂剑唐南金,断肠剑叶无常,摄魂剑朱一清,也先后做了爪下之鬼。   魔妖媚娘的功力好深,一招一个,四人根本就尚未还手。   树魔妖姬格格一笑,又把眸光落在胡毅民,王龙斌的身上,自言自语道:“哼,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姑奶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了此人!”   语落人起,去势如电,转眼消失不见。   且说杜青笙转身出林,上马缓行出数十丈,陡听白沙滩上频频传来惨吼之声,心中纳罕,忽又下马转了回来。   一看之下,只见张世杰等四人的胸口上都有五人血窟窿,与百丈峰头丧命之人一模一样,心知魔妖媚娘所为。   一幕悲惨的往事,突然涌上心头,暗道:“老婆娘,咱们走着瞧吧,总有一天小爷要你好看!”   眸光从四剑身上一一扫过,然后掉头而去。   来至拴马之外一看,糟!马儿竟已不知去向。   四下细一打量,发现拴马的那棵树上,有“借马一用”四字,落款是“魔妖媚娘”。   “好啊又是你,这笔帐小爷给你记上!”   事到如今,急也无用,只好以步当车,向北走去。   刚刚走出三四里地,前面灰尘大起,迎面驰来四匹骏马,霎眼已至眼前。   来骑快如电奔,杜青笙只看到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中年书生,其余三个人还没有看清楚,便泼刺刺的从身旁掠过,直向白沙滩箭射而去。   四马过处,尘飞土扬,把杜青笙弄得灰头土脸,虽然心中不无怒意,但他此刻一心一意的想着如何去落日山庄救疯叟一笔判阴判阴阳朱罗天之事,并且和剑主杜王之一较高下,也就未予理会连日奔波,亟需休憩,同时,被王龙斌刺伤之处虽已复元,胸口衣襟上的裂隙却依然存在,亟需换脱,当下略一思忖,便至益阳城内,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 第四章   一宵无话,次日起身,一切料理完毕的,便直奔洞庭湖之西,常得县附近的“落日山庄”的而去!   日影西落,晚霞分飞,归巢的乌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哀鸣。   夜幕低垂,天色渐黯,大地双恢复了一片沉静。   这时候.杜青笙已来到“落日山庄”附近。   只见高大的庄门已然粉刷一新,“落日山庄”三个大金字,闪闪生光,庄门外两个巨型石狮子的口里,点着两盏大风灯,庄门紧闭。   庄门的左右两边,各竖一块高约丈五,宽有三尺的石碑,上盘一龙一风,碑上同样刻着“剑主”五个大字。   门外有六个劲装佩剑的汉子,三人一组,相对逡巡,穿梭不停,气派端的不小。   杜青笙见此情景,未敢冒然直进,停身在十丈以外的一株树后。   眸光从庄门之上一扫而过,往事又不禁又上心头。   十年了,这是我的家,我却不能明日张胆的进去,更小能说出我是谁。   哪,多少可悲,多少可痛,又多么可怕啊!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座庄院并小叫“落日山庄”,门上也没有“剑主”的石碑,心知定是父亲在得到第一之名后改建无疑。   在门槛之上,他似乎看到有一滩血迹,那是十年前自己被父亲鞭打时所留下来的。   恍惚中犹忆父亲在把自己已鞭打了一阵之后,又一脚把自己踢出家门,摔倒在两个石狮的中间。   晕迷中,父亲双眼发红,怒不可当,冷酷无情的说道:   “滚!滚!你给我滚!杜王之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从此脱离父子关系!”   母亲在旁苦苦跪求,他却无动于衷,砰的一声,庄门关起,凄风苦雨中,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和遍体鳞伤,滩滩血痕。   天哪,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怎么竟这样绝毒无情?尤其是为了……   难道你心肠就真是这样狠毒,没有丝毫父子之情,也无丝毫悔恨之意么?   我是你们向家的命根子,也是你们向家的独生子呀!   妈对我一直慈爱有加,并不因为我有违父亲严命而冷眼相待,但不知她老人家现在的情形怎样十年了?慢说我带着面具,就是不带,母亲也认不出来了。   爸爸,你想不到吧,不肖的,为你丢脸的儿子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学成绝技神功,挺着胸脯回来了,从此以后,屈辱鞭打的日子,已成过去,你的儿子再也不会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么无能,那么无用,那么没有出息!   思忖至此,心碎肠断,滚下两行热泪,肩脱一耸一耸的,居然暗泣起来。   “唉!往者已矣,覆爱难收,我们已经接脱离了父子关系,还想这些做什么!”   心念疾转,一连串的事情填满心冰,疯叟被囚,陆青亡命,魏宏涛断头,地黄帮的香主丧命,尤其是自己被逐之事,纷至沓来,齐涌心头,杜青笙泪珠忽欲,射出两道愤恼,凶煞的光焰!   正自为明里投柬拜庄,还是暗行潜入伺机事而犹豫不决时,不知何时,身后五尺之处已经站定一个全身黑色衣背负长剑的人,黑巾蒙面,仅仅露出两只眼睛来,连双手都缩在衣袖之内。   老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根本毫无所知。   单凭这份轻身功夫已够骇人听闻,杜青笙自以为武功已足可跻入一流高手之林而无逊色、没料到今夕栽了跟斗,心中不由暗暗一叹。   敌友未明,不敢大意,小声说道:“小侠勿声张,这里是落日山庄的门户老地,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   说来词垦挚,郑重已极,煞有介事,似乎对“落日山庄”意存心有戒惧之心。   杜青笙听他这样一说,知非杜王之个夥,心中稍安,戒备顿消。   “请恕老夫多嘴,小侠隐身落日山庄外,意欲何为?”   “在下想去瞧瞧,见识一下剑主的功夫艺术!”   “噢?……”   疑云被腹,惊愕不已,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竟敢找剑主比较技艺。   但他乃是涵养极深之人,轻视怀颖的言词难以启齿,噢了一声后,便住口不言。   “落日山庄内刻高手云集,剑主正召集各地友好亲信,在庄内开会,戒备谨严,万万不可仗技硬闯!”   “前辈,里面在开什么会?请……”   言犹未尽,人影晃处,蒙面各已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暮色苍茫中。   蒙面客来得怪异,却得突兀,杜青笙满头玄雾,莫测高深。   愣立半晌,心说:“落日山庄庄门附近,戒备严密,硬闯少得要费一番手脚,倒不如听从此人之言,先潜入庄内后,再见机行事!”   当即身形身微动,退出十几丈,消没声息的问“落日山庄”墙院的左侧奔去。   这本是他自己的家,竟然要如此闪闪躲躲,小心潜行,心中感触良多,暗暗长叹不止。   转弯抹角的疾行片刻工夫,一堵粉红色的砖墙已近在眼前。   杜青笙略一打量,见四下无人,双臂一抖,拧身拨起两丈多高,落在墙头之上。   当!足一沾墙,一声铃声应势而鸣,心中不禁大吃一惊。   头一看,墙头上有一串警铃,小巧无比甚难察觉,心知事有不妙又赶快返身一泻而下,隐身暗处,想察看一下“落日山庄”内的反应,再作定夺。   就在他刚风藏在好身形,围墙东面已如飞奔来一条黑影。   青笙心说:“来得好,小爷今天正好从你的身上问出落日山庄内究竟在开什么会,以及……”   一念未已,忽觉身后有异,转身望去,一个黑衣大汉已近在一丈内。   黑衣大汉二话不说,手中单刀倏扬,刀光霍霍,幻化出一片银芒,劈面就是一刀。   杜青笙存心想留一个活口以便问明庄内虚实,见状单刀一挥,拂出一股阴柔暗力,阻住黑衣大汉攻势。   围墙附近那人听得这儿有人动手,立刻转身扑过来。   两人想互一望,互递一个眼色,从两面虎扑而上。   杜青笙忽的屈指如钩,连攻两招,二人但觉手腕一麻,刀剑一齐落在地上。   “不许声张,乖乖的答覆我的话,不然,就要你们的命!”二人刚一出手就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不由胆碎心裂,急忙嘬口欲啸。   不料尚未及出声,半空中忽然泻下一条黑影,在二人的头顶略一盘旋,叭哒!叭哒!两个黑衣大汉全部被人以重手法击毙在地。来人沉气落地后,杜青笙才看清原来正是适才所遇的蒙面客。   “前辈怎么把他们杀了呢?留一个活口可能大有用处……。”   蒙面客不等人说完,便伸手拉他蹲伏在土堆之后,双眼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四望不停。   久久,庄内庄外,动静全无,这才安心下来。   蒙面客倏然挺身站起,将两个大汉,以及他们的刀剑一并挟在腋下如飞而去。   杜青笙见蒙面客一直奔出四五十丈远,把两具尸丢在一片高可及的莫丛中后才返身回来,心忖:“哎!惭愧,惭愧,人家久久走江湖的人,毕竟谨小慎微,处处留意……。”   蒙面客奔至杜青笙身边时,脚步一停,肃容说道:“这些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罪当必死,同时,此时此地,更不宜多言多事,一不小心惊动剑主以及他手下的“双雄四杰”事情就麻烦了,以后要步步设防,时时注意才行!”话落人起,去势如烟,杜青笙正想请他止步,打听几件事,蒙面客早已上了墙头。   杜青笙心说:“这人真神秘的可以,但不知究竟是什么路数?”尚下放步疾行,几个起落,也纵身上了墙头。 只见落日山庄就在眼前,于是,杜青笙便速度潜入庄中梁上以伺机行动,却不知刚上去就被人发现,只见对面来了一个人冷面朝他冲来。    只见一男子冷然一笑,道:“你来落日山庄作甚?” 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此人正是落日山庄庄主,剑主杜王之!   “作证!”   “作证?此话怎讲?”   “在下曾亲眼看到夺魂王龙斌一口气连杀地黄帮巡稽下的九个香主,而且一律破腹开堂而亡,死状惨不忍睹。”   “啊,这是你亲目所见么?是什么时候?”   “八月十六日晚上!”   “什么地点?”   “卫龙桥附近的杨树林内!”   “当时共有几剑在场?”   “三剑!”   “哪三剑?”   “王龙斌,索魂剑唐南金,断肠剑叶无常!”   剑主杜王之见他说来丝丝入扣,心中恍然大悟,立时虎目一瞪,封出两道凶焰,狞声道:“这么说来,斯毁剑王旗,毁王龙斌一目,赴约白沙滩的就是你了?”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向宏双眉一扬,剑主映出一道寒光,忽的又逼前两大步,和杜青笙相距仅有三四尺远。   大敌当前,剑拔弩张,杜青笙依然镇静异常,从容不迫的说道:“向庄主先息怒,在下尚有一事讨教,这些事前辈怎么样知道的?”   “是本剑属下之人快马飞报得悉。”   “此事既已飞报庄主,难道阁下对王龙斌杀人之事就只字不提么?庄主身为剑主之尊望能维护公理公义,凡事应以天下武林为重才好,断断不可强词夺理,歪曲是非,卫龙桥之事明明罪在湖北六剑,庄主却硬行一口咬定要彭帮主找出人证物证,甚至还要逞强取人性命,试想,假如青梅六侠不杀那九位香主,彭帮主怎会夜闯落日山庄?孰是孰非,具理至明,深盼田前辈能悬崖勒马,三思而行,勿令武林同道不齿!”   说来义正词严,慷慨悲壮已极,地黄帮主闻言频频点头称善,敬慕之心油然而生。   杜青笙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此时这父亲这般疾言厉色,实因激于义愤,情非得已,并非存心如此,说完之后,忽觉心中一酸,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来。   落日山庄主杜王之几时听过这种话,不禁勃然怒,愤不可当,但是杜青笙言之成理,空有一肚子的不快,却是欲辩无言,只气得干瞪眼,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恼羞成怒之下,忽将剑主一抖,挽起一团剑花,满腔怒火化作一股凶杀之气,挺剑分心疾刺,快如星泻电掣。   杜青笙一见大惊,翻手握住“帝皇牌”,本欲反迎而上。但是转念一想,又不愿使父亲过分伤心,身形连闪,恍如幽灵似的飘身退下。   虽然,杜青笙来此之初,曾暗中下定决心要和杜王之大打一场,粉碎他“武林真正第一”的美梦,但当父子面对面而立的时候,一种潜在孝思忽又缓缓升起,无论如何也不忍出手,而且杜王之羞永已泼,愤火难收,却根本未留意,见他撤身而退,以为有机可乘,剑主猛然一送,剑主猛然一送,寒芒暴闪,去势如飞,一恍眼又追至面前,用的是“落日剑”中绝招“天罗地网。”   落日山庄主杀心已起,决心要在一击之下毁掉杜青笙,动作既快又狠,在这个时候,杜青笙想拔出“帝皇牌”迎战已然不及,情势险恶万分。   地黄帮主金天正见状,忽然暴喝一声,连人带拐一齐硬上撞来。   怎奈二人功力悬殊,金天正拼命一搏,非但没有讨得便宜,反被他震得歪歪斜斜的退了三大步。   不过,金天正这全力施为,岂可等闲视之,杜王之也不由身形踉跄地退了一步,剑主走空,杜青笙横移五尺,又险脱出重围。   这一来,不禁激起杜青笙的万丈怒气,忽的骈指一指杜王之,咬牙说道:“杜王之,你……。”   唉!不管怎么说,杜王之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恶毒的话实在不忍出口,说到这里,硬将满腹怒气咽下肚去,倏然住口不言。   武沐第一剑杜王之一听少年直呼其名,更如火上加油,脸上陡得一沉,声色俱厉的说道:“嘿嘿,就凭这一句话,你今天是死定了!”   话音甫落,招未出手,楼门外倏又涌进一大群人,当先一人正是急色老道。   急色老道匆匆一瞥金天正及杜青笙,面有惊容,正色说道:“禀庄主,疯叟紫玉人鬼箫叶阳风已被追回!”   “在哪里?”   “剑王四杰在赴白沙滩的归途中,恰巧和地黄帮总坛八个护送疯叟叶阳风的香主相遇,故而失手将赵老儿擒了回来,现在已在外下马,大概过一会儿即可覆命!”   “地黄帮总坛的八个香主如何处理?”   “开膛破腹,就地正法!”   “好,好!你们站在一边歇一下!”   急色老道和身后的群豪闻言如释重负,悄无声至的入内侍立于杜王之身后。   杜青笙闻言大惊,扬目向紫面金刚金天正投去询问的一瞥。   地黄帮主金天正气得脸色铁青,见状沉重的点了点头。   原来金天正在途中和夺魂手路小青相遇,得知疯叟被囚及杜青笙前来落日山庄意欲救其出险,不为死难香主复仇之事。   入庄之后,正巧赶上两个黑衣大汉推出疯叟叶阳风,盛怒之下,便出手杀了两人,救走叶阳风。   待得将其携出庄外时,这才发现叶阳风的残穴已被杜王之点住,手法奇特,无法解救,无奈之下这才命手下在八个香主护送叶阳风离开落日山庄。   原打算把疯叟护送至总坛之后再从长计议,万不料事情急转直下,救不了叶阳风倒也罢了,还白白的送了八个香主的性命。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金天正双目喷火,暗将毕生性命交攸之学全部蕴集在右臂之上,准备随时出手发难。   杜青笙此刻整个身心全被仇恨所淹没,早将父子之情抛到九霄云外,左掌环胸作势,右手紧握“帝皇牌”,一场恶战堪堪迫在眉睫。   场中人影一阵游走,剑主杜王之,急色老道,铁钵凶僧,和总管方中青等四人已将二人遥遥包围起来。   地黄帮主紫面金刚金天正久走江湖,经验老道,略一思忖已知众寡悬殊,久战不利,要想救疯叟叶阳风,必须在落日山庄外下手,如等“剑王四杰”返回此地,事情定然愈发难办,当下向杜青笙使了一个眼色,道,“前辈,闯!”   蟠龙拐漫天一抡,当先疾冲出去。   杜青笙冰雪聪明,知他用意所在,立刻飞身跟近,寸步不离。   鼎鼎大名的地黄帮主紫面金刚金天正竟称蒙面少年为“前辈”,这在剑主杜王之四人听来简直是荒唐透顶,皆不由愣了一愣,莫名其妙。   此时一见二人意欲硬闯,立即掌剑相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出,阻住金天正去路。   双方怒目相视,杀气腾腾,正欲做生死之搏,楼门外石阶上忽又蹬!蹬!蹬的并肩走上四个穿着讲究,一律披黑灰色英雄的中年汉子。   左起第一个身穿白劲装的是“白衣书生何文光”。   第二个身材修长伟岸英武的是“五毒书生莫正伦。   第三个浓眉竖眼腰插铁扇的是“铁扇书生诸葛玉。   第四个魁梧昂扬手握金笛的是“金笛书生欧阳欣”。   这四个合称“剑王四杰”,又称剑王四书生,每人都身怀绝技,功力深厚无比,与“剑王双雄”齐名,望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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