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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诗入刀
  其实,龙飞误会中年人了。   此人虽面容严肃,表情冷峻,其实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素来宅心仁厚,平生最是悲天悯人,有菩萨心肠,心系苍生,抱负远大,品格高洁,得知龙、钟二人误闯坟山所为何事,早已起了恻隐之心,只是碍于身份和处境,不便仗义执言,是以一直一言未发。不得已和眼前的龙飞比武后,看到这龙飞深具慧根,聪颖非常,英武豪迈,其刀法虽是雏鹰展翅,稍嫌稚嫩,但观其刀势气象,潜力无穷,确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在刀法上将前途无限,其成就必定远远超过自己,或许有望成一代宗师,是以顿起爱才之心;先前之所以使出七成刀法逼迫,是想试试这龙飞的意志和韧劲如何,不料这龙飞满脸悲愤之色,竟欲速死,不由得大起悲悯同情之心,想其必有难以言说的伤心事,联想到自己平生抑郁不得志,一时之间引为同类,决定趁此机会指点这龙飞几手刀法,遂收敛起刀气,放慢了刀势。   这中年人一边挥刀与龙飞缠斗,一边朗声说道:“刀,天地间兵器之至尊者也!纯阳纯刚,聚天地之正气,凝日月星之精光,无奈太过霸气凌人,或惭盛德,吾以诗歌冲和之,全其阴阳和谐之至境。”   龙飞愤怒之极,那有心思听他啰嗦,冷笑一声,也不搭话,只顾向其死命砍杀。   这中年人也不以为忤,只守不攻,手中宝刀或拨或推,轻而易举地化解龙飞的凌厉攻势,继续朗声说道:“小心了!且看看我的诗刀如何!第一招: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决顶,一览众山小!”   龙飞大吃一惊,这人脱口而出的竟是一首好诗,境界高远,寓意深刻,既生动地描绘了泰山巍峨的雄姿和壮阔的景象,更突出了那人广阔的胸怀和远大的抱负,不由得对这人起了敬重之心,有了些好感。   诗好刀法更好!   他这一招刀法分为三式:第一式,单手擎刀从右向左凌空平挥,身体随之扭动,刀势绵绵,无穷无尽,果然如那起伏绵延、望不到尽头的泰山山脉,用“齐鲁青未了”五字形容概括,再形象不过;刀势未绝,忽地身形拔地而起,当中一刀,凌空向下直劈,直若把敌人劈为两半,这正是那第二式“阴阳割昏晓”;还未着地,他即变竖劈为弧形“回”字型左右来回斜削,宝刀闪烁着蓝莹莹的幽光,如天空上被狂风驱赶的云堆,忽聚忽散,正是那第三式“荡胸生层云”。   龙飞头一次看到居然有人把诗歌巧妙地融入刀法,真是大开眼界,难得的是,诗与刀浑然一体,如出天然,毫无矫揉造作之感,别提有多风liu蕴藉。   这还不说,更难得的是此人毫无炫耀之心,特地收敛了凌厉强大的刀气,放慢了动作,把这一招演示得清清楚楚,显然出自是一番善意,用心良苦,向龙飞示范刀法呢。   他若是把十成的内力都灌注到宝刀上,这一招该有多么的壮阔啊!   龙飞对此人顿起敬仰之情。   龙飞也不再拼命进攻了,微笑着看着对方,虚晃着手中的长刀,眼光里闪烁着惊喜、崇拜的光芒,用心观摩学习这人的刀法。   这人也报之以微笑,继续说道:“第二招:登楼!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亭浊酒杯。”   龙飞更是吃惊,此诗所描绘的景色更是惊心动魄,所表达的感情极为深沉悲痛,言简意丰,备极顿挫,如海底珊瑚,瘦劲难名,沉深莫测,而精光万丈,力量万钧。如此奇诗,真跟萧慕白大哥有得一拼!   这人猛地后退一丈多远,忽然用上十分内力,宝刀疾挥,刹那间,刀气满场翻滚,破空声真如那秋天的疾风,似那夔峡两岸猿猴的哀鸣,刀刃上的白光被他舞动成一团,像一只白色大鸟在扑腾着翅膀,再看他忽然凌空跃起,直直地挥刀下砍,身形未落地,就以刀尖触地,借力反起,再次凌空往下砍劈,如是者数十次,快如闪电,刀气纵横飞扬,如霜降露落,一时之间,大有“无边落叶萧萧下”之肃杀悲凉气象。收刀时,他身子歪歪倒到,步伐跌跌撞撞,满脸萧瑟之意,神情格外落寞,正像那“百年多病独登台”。这一招虽然有些表演的成分在,看着有点别扭,但非用上十成功力无法表达这种惊人效果,那纵横交错的沛然刀气,那身形急剧地上上下下、不落地、不间断的奋力直劈,那以刀拟万物而无不生动传神的神妙境界,都深深震撼了龙飞的心灵。   原来,刀竟然可以这样用!   龙飞看得心旌摇曳,目瞪口呆。   那边钟钢和青年的决斗临近尾声,胜负即见分晓。   那青年虽为人狂妄自大,性情暴戾乖张,但平生最是敬重英雄豪杰,看钟钢如此彪悍绝伦,在枪法、兵器和体力都不如自己的情况下,竟然强横地支撑了这么久,跟自己激战了两百余招,心中早起敬佩之心,心中的好胜之心给撩拨得像熊熊燃烧的大火,越战越勇,出手更是凶狠,攻势越发凌厉;钟钢则苦不堪言,手中的银枪不敢跟对方的金枪硬碰硬,因为自己若把内力全部灌注到银枪上与敌人猛击,自己的银枪必然折断;对方的金枪显然是一把世所罕见的神器,而且对方的内力跟自己不相上下,似乎还略胜一筹。最无可奈何的是,自己的气力渐渐被这番激斗给掏空抽竭了,体内、手臂、腿脚越来越软绵无力,劲道越来越小,动作也越来越慢,已经是招架无力,连连后退了。虽然心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却力不从心,无法扭转败局。   那青年怒喝一声:“折!”,使出十成内力,用手中的金枪奋力猛击对方迟钝缓慢的银枪,“咔嚓”一声,银枪的枪头和枪身连接处断为两截。那青年乘胜追击,毫不容情,金枪连闪,“嗤嗤、嗤嗤”,见机在钟钢的两条小腿的腿肚子和双臂的手膀子上各刺一枪,继而奋力凌空一脚,把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的钟钢踢倒在地,再把金枪的枪头指着钟钢的咽喉,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道:“服是不服?说!是我的‘军中十八杀’厉害还是你的‘林中百兽嚎’厉害?这会儿该是你这只落败的野兽嚎哭哀鸣了吧?哈哈!哈哈!”这次竟然不口称“老子、无知小儿”了。   钟钢受伤处鲜血淋漓,痛疼不已,咬牙忍着,默不作声,横眉怒目以对,轻蔑用手指指自己的咽喉和心窝,那意思是说:“要杀就杀,直接给爷一枪就是,何必那么多废话?”随后对眼前的青年不屑一顾,扭头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边与中年人缠斗的龙飞,对咽喉上方的夺命金枪视若不见,把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原来,脾气暴躁刚烈的钟钢之所以不说话,是怕分了龙飞的心神。   那青年本来料想枪尖下的败敌多少会服些软,哪怕是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也好,没想到这家伙比先前还强横;纵然败了,还是那么强硬得不可一世,骄傲得像战败的西楚霸王!   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这人是骨子里骄傲、强横、悍不畏死!   这份傲气、胆色和霸气,令青年深为心动,心折不已!   青年默默地收起金枪,招手示意,两名弓箭手立刻疾步趋前,把钟钢捆成肉粽子。   这青年好整以暇地观看那边的二人打斗。   却听中年人不慌不忙,从容自在地一边舞刀一边吟诵道:“第六招:客至!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海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酒樽家贫只旧醅。肯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此诗情真意切,率真忘形,充满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喜悦之情,洋溢着知己相逢、宾主尽欢的快活气氛。   这显然是献给龙飞了。   只见中年人的刀法喜气洋洋,满含致敬恭谨之意,左拨右撇,如清扫门庭,单手擎刀,指向天空,竖立不动,双膝前曲,如开门揖客。   龙飞满脸喜悦之色,“金鸡独立”,站如一棵古松,单臂举刀,直刺天空,身姿屹立挺拔如黄山“迎客松”,心道:对方既然如此礼遇,我也不能怠慢了,也当以诗歌回敬,无奈自己腹中墨水不多,幸好先前萧慕白临别时赠他一本《太白诗行》,只好拿萧慕白大哥的奇诗借花献佛。   龙飞一边把刀舞得悲壮激昂,一边朗声吟诵道:“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却秦不受赏,击晋宁为功?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钦英风。小节岂足言,退耕舂陵东。归来无产业,生事如转蓬。一朝狐裘敝,百镒黄金空。弹剑徒激昂,出门悲路穷。吾兄青云士,然诺闻诸公。所以陈片言,片言贵情通。棣华傥不接,甘与秋草同。”   此诗非常应景,既表达了自己对中年人的敬意和推崇,给他戴上“豪雄、高义、英风、青云士、然诺”的高帽子,又委婉地了传递出自己当前的困窘处境和期以援手之意,且不失英风侠义,豪情满怀,犹有昂首青云之气势。   那中年人激动不已,眼里闪烁着异彩,热切地望着龙飞,喜不自胜,嘴唇嚅嗫,正要说话。   忽听那青年人远远地话里有话地喊道:“二哥,还没有料理妥当啊?要不要我来替换你?”语气中明显透着不悦和不耐烦:看二人这般温情脉脉的架势,哪里像是以性命相搏的敌人?竟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了!本来听龙飞吟出如此豪气干云的雄诗,这青年大为惊奇,为之钦佩心折,好感顿生,正想结交,不料中年人僭越身份,越庖代俎,擅自大卖人情,立马心情大坏,厌恶之情像火苗子一样腾地窜了起来,遂出言不善,加以催逼。   那中年人心性聪敏,颇为敏感,青年人的那点心思他如何不知晓?略一迟疑,心中一动,遂凌空前跃,如一只大鸟直扑龙飞,使出七成内力,身形动如魅影,挥刀猛地斫砍龙飞的长刀,出击快如闪电,强大的剑气再次把龙飞紧紧胶漆住了,龙飞身形凝滞,无法躲避,“咔嚓”一声,龙飞手中的长刀断为两截,虎口震裂,两条手臂酸痛酥麻。   中年人把宝刀横架在龙飞的脖子上,满脸杀气,扭头询问青年人:“敢问公子,杀还是不杀?是一刀砍了,还是让他吃些零碎苦头?”   看到这人喜怒无常,转眼间翻云覆雨,翻脸无情,龙飞有一种被恶意欺骗的感觉,双眼如刀,冷冷地、深深地插入中年人的眸子里。   “请问二哥有何高见?”那青年人不答反问。   “杀!”中年人阴森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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