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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穴欺世
  “怪鹅”凌全点点头道:“大哥的话不错,我们眼前目的是吕老二!”   提起了吕老二,每个人脸上不禁俱都现出一种仇恨之色,那是每个人积压已久的宿仇,是心对心、血对血,任何人也难以化开的仇!   上官云忽然想起来道:“老九这家伙到底上哪去了?要是出远门,也该有个信儿呀!”   “怪鹅”凌全道:“我也在纳闷儿,会不会出了什么漏子?”“人面狼”   翟俊杰道:“别是遇见了那个小子……竟遭了意外吧?”   这句话说得四个人一阵子汗毛耸然。 “不至于——”上官云思索了一刻,薛薛地道,“姓柏的和我们没有什么梁子。他还不至于下这个毒手,要是他真杀死了霍挺,这一次也万万不会放过翟老六和宫老八,除非是……”   说到这里,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除非是他见着了吕老二,那可就难说了!”   “人面狼”翟俊杰猛地站起来道:“大哥,咱们货已全部到手了,还等什么?不如今天晚上就下手,杀了姓吕的和柯日云,给大嫂以及宫老八报仇!”   “鬼太岁”上官云闻言后冷森森地发出了一串笑声,道:“啸山……你我相处了这么久,想不到你居然还摸不住我的脾气?我真要是想杀死这两个人,眼前又何必费这么大的事?”   翟俊杰一怔道:“大哥是想……”   “我先要吕老二破产……”   上官云在说这句话时,脸上弥漫着笑容,是那么温和、心平气和地笑着,接着却冷冷地道:“……我要眼看着他手底下的十几家皮货店,一家家地倒闭……眼看着他这个皮大王由天上掉在地下……眼看着他由富甲一方的大富豪,变成穷光蛋……”   心里的仇恨,到了顶点,外表的矜持是掩饰不住的,上官云脸上在说这些话时,闪泛出一片血光,尤其是闪烁的一对瞳子,阵阵地冒着凶光!   “眼看着他失去娇妻爱女……到那个时候,我再赏他一刀也还不迟!”   这番话重新使得每个人脸上神采一振,就连低着头的瞎子也抬起头来。   “我们已经等了二十年了,不在乎这几天,等着瞧吧,叫他们两个尝尝我们复仇的手段!”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姓吕的现在已经尝到味道了……”转脸看着“怪鹅”凌全道:“三弟,柯日云的伤重不重?”   “说重不重,可是也不轻!”凌全狞笑了一声,道:“够他受的就是了,我本来想下重手杀了他,可是想到了大哥的关照,才留住他一条命。”   “对!”上官云冷冷地道, “这条路还长得很,叫他们两个零碎地受吧!”   他站起身来,在房子里走了几转,灯光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每当他运用脑力思索的时候,他总是这样显得气躁和不安宁。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清草湖离这里有多远?”   “快马有一天的行程!”   “好!今天先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咱们上马场去!”   翟、宫、孙俱都神色一振,突然地想到了上官云即将采取的手段和意图。“大哥……那个姓柏的……”   上官云冷冷一笑,道:“他当然不肯甘休,而且一定会找上门来!”   “人面狼” 翟俊杰道: “……那小子看上去好像跟吕老二的闺女有一手。”   “那就最好了!”凌全道: “……我们就拿那个丫头做幌子,引他上门!”   “引他上门?”翟俊杰已成了惊弓之鸟,在他以为躲还来不及,哪能再引他上门?   “鬼太岁”上官云冷笑着频频点头道:“老三倒是跟我一个主意,姓柏的不来便罢,要是真敢来我们就用’四象阵‘联手对付他,他武功虽高,也万难以一当四,杀了这小子也好为你们两个报仇!”   这番话自然是使得翟俊杰、宫烈精神一振,同声赞好,接下去,他们就计划往马场下手的步骤了。   吕家偌大的家宅,由于主人的失意,一连串的打击之下,看上去萧条多了。   客厅里,大家伙坐拥愁城,没有人再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应付眼前这一步大劫难,挽回难局。   坐在太师椅上的吕成飞吕老太爷,深深地拧着一双眉毛,生平大风大浪见过多了,他从来就不会为着什么事情而发愁,可是这件事深深地困扰着他,居然使他一筹不展,甚至于有种窒息的感觉。   柯日云坐在他的贺首,前天他带领着李豹、薛棠去玲珑坊,意图抢先一步取得皮货,想不到结果竟是如此的惨,李豹、薛棠两人死了,他自己虽幸逃残生,却被“怪鹅”凌全的“寒风透骨手”伤了贺肩的经脉,若非经过吕老爷子即时为他运脉和血,一条膀子可就废了。   看上去他的脸色青惨惨的,不着一丝血色。   偌大的一屋子人,没有一个出声的!   由京里来的皮货分号“翠花轩”的东家李子明,眼巴巴地看着吕成飞,忍不住道:“东翁……东翁……这可怎办呀?”   吕成飞苦笑了一下,先不回答他的话,却把眼睛看向柯日云道:“派去的人有消息没有?”   惨笑着,柯日云摇摇头道:“去了两个人,一个人中途被识破,惨遭杀害,另一人也就不敢再跟下去了。听说对方那几辆运货的车,中途倒了好几次,换了三次车,就不知道拉到哪去了!”   吕成飞“哼”了一声,目光中含有无限忿怒,道:“他们这一手还是真厉害,我认栽了。”   柯日云道:“看看是不是往关外亲自去一趟?”   “有什么用?”吕成飞冷笑了一声,道:“总共不过就是这么几个人,去还是白去,要早几个月,我们还可以拉住肃州那一撮子皮货商人,现在太晚了!”   柯日云皱着眉头说道:“没有别的法子了?”   吕成飞苦笑着频频摇头。   李子明急得两只手一个劲儿地往屁股上搓着,一面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柯日云长叹一声,转望向吕成飞道:“翠华轩问题最严重,子明的身家性命都在上面,这可怎么好?”   李子明道:“是啊,我简直急死了!”吕成飞眼光一扫其他各号掌柜的,道:“你们大家是不是可以想办法去凑凑,先把翠华轩的问题解决了?”   苏掌柜的道:“我号里勉强还能凑出两件貂皮袄,可算不上特别好的貂皮。”   刘掌柜的道:“我那里还有几块灰鼠皮子,还没有掉好。”   其他几家行号的负责人聚集在一块,嘀咕了一阵子,勉强可以凑出后妃所用皮货的半数,至于最重要的皇帝所用的几件袍褂,却是仍无着落。   吕成飞向每个人道:“你们几位先退下去歇着,我再好好跟日云商量商量,回头再告诉你们!”   几家行号的负责人哭丧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地先退了下去。   大厅里现在只剩下吕成飞和柯日云两个人。   “东翁,这个脸我们可丢不起,我看别的买卖可以先歇一阵子,翠华轩这个问题最严重,李子明身家性命,和我们这些年的信誉全在上面,东翁,有一个消息,不知道可靠不可靠……”“什么消息?”   “听贺万陵说,那块白魔王的皮子,落在了覃良友的手里,这家伙以为奇货可居,非要一万两银子不卖!”   “一万两?”潭成飞吓了一跳,翻着两只眼睛道,“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东翁,要是真的白魔王,五万两也能值得!”   吕成飞怔了一下,面有喜色的道:“真有这个行市?”   柯日云点头道:“这是不错的,李子明单上不是说明了吗,圣上不惜任何金钱,另外还有封赏,这倒是个机会!”   吕成飞神情一振,道:“这件事你怎么早不说?”   “人多口杂,万一传了出去,对方知道可就麻烦了!”   “对,我看先找那个覃良友来谈谈。”吕成飞说道:“总要看看东西才能谈价呀!”   柯日云点点头道: “这件事我已经交待下去了,我要贺万陵转约覃良友,中午以前来这里回话。”   “好极了——”   一刹那,吕老爷子身子松快多了。   柯日云脸上也现出了一片笑容道:“上官云那帮子人,以为这么做就可置我们于死命,却漏了这一手,所以东翁,这个脸我们一定得挣回来!”   提起了“鬼太岁”上官云,吕老爷子面色猛然一惊,对于旧日的这帮子弟兄,在他潜意识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忌讳,他恨他们的心狠手辣,恨不能立时与他们见面分个你死我活——他更怕他们——怕他们的复仇手段,怕上官云的阴狠恶毒,再加上“怪鹅”凌全等几个昔日的兄弟,这些人简直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一旦与他们发生了生死的争执,可以想象出必将会产生极为可怕的后果!   他原本以为,双方在猝然一接触之后,必将会发生你死我活极为白热化的直接冲突,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对方上来的攻势,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居然会采取了这种斯文的方法!   这一招实在太毒、太狠了,毒在节骨眼里,狠在内心的深处!   想想看吧,有“皮大王”之称的吕老爷子,这阵败下来,有多少人将株连受害吧,姑不论他的信誉与名望,就以他手下十数家皮货号买卖来说,少说一点也将有数百人面临困境。对方报复的手段,显然还不止如此,吕成飞必须要在深思熟虑之后,才能沉着应战。   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打赢这一仗!   “好!”——吕老爷子重重地在椅子把柄上拍了一掌,道:“你去把覃良友给请来,只要他手里那块皮货是真的,一万就一万吧!”   柯日云刚站起来,就见房门开处,一个听差的进来报告道:“玲珑坊的贺掌柜的来访!”   吕成飞道:“快请进来!”   差人出去不久,含着微笑的贺万陵,手里托着个挺大画眉笼子,就进来了。   深深地哈了个腰,贺万陵嘻着脸道:“二位老爷子好!”   “掌柜的别客气,请坐!”吕老爷子这么客气地待人还是真少见。   柯日云含着笑迎上去,握了一下他的手,道:“辛苦!辛苦!怎么样,托你的事可办成了?”   “这个——”贺万陵未言先笑几声。   他把手里的画眉笼子轻轻地搁在矮几上,右手把后面的皮袄下襟一撩,坐下来,又搓搓手。   “嘻嘻……”这阵子笑,笑得两位老爷子心里怪不自在的。   柯日云怔了一下道:“有……什么不对么?”   “倒也没什么!”贺万陵摸了一下下巴,道:“货吗,总算叫我好说歹说地给稳住了!”   吕成飞、柯日云神色一松——“那就好了!”柯日云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刚才也跟东翁谈过了,一万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我想请覃老弟亲……”   话还没说完,贺万陵已含着笑,由位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端起鸟笼子来。   见他如此,柯日云顿时话声中断。   两个老人,都惊异地打量着他。   贺万陵一只手托着鸟笼子,脸上含着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的笑,道: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必再多说了!”深深的欠了一下腰,他转过身子来,正要启步离开。   吕成飞道:“站住!”   贺万陵顿时就不再移步。缓缓回过身来。   吕老爷子脸色可不像先前那么好看了,赤红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怒容。   柯日云怕他发作,赶忙抢先含笑道:“贺兄弟,你先别走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坐下来慢慢说呀!”   吕成飞冷冷一笑道:“一万两银子吓不住我吕某人,贺掌柜的,麻烦你转告覃老弟一声,叫他马上把货拿来,我们是看货付钱!”   “谢谢老爷子的恩典!”贺万陵深深地又打了一躬,站起来却是犹豫着不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柯日云心里也有点生气了。   “不瞒二位老爷子说,覃兄弟请我转告吕爷说,这个价码已经不同了,现在要高一些了!”   “什么?”柯日云怒声道,“又涨了?”“不错!”贺万陵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是他手下哪个人走了消息,让一位孙爷知道了,结果……”   柯日云脸色一变,回头看了吕成飞一眼。   吕成飞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结果怎么样?”   贺万陵干咳嗽一声,道:“结果……那位孙先生愿意买下来。”   “卖给他了?”   “还没有。”贺万陵本来是一副很正直的脸,这时竟然变成一种油滑的神态。他尴尬地笑道:“要是卖了,在下也就不敢来回话了!”   柯日云嘿嘿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吧,要多少?涨了多少?”   贺万陵又咳嗽了一声,道:“柯爷,你老可别误会,这不是在下的意思,在下只不过是负责传话而已——”   “我知道,你说吧!”   柯日云声音很大,显示出他心里的怒火,可是眼前这种事,却又发作不得。   贺万陵微微一笑,呐呐道: “覃兄弟的意思说,那位孙爷出价五万——”   “五万?”   “五——万?”   吕成飞怪笑了一声,道:“贺万陵……你别是财迷了心窍吧!”   “老爷子——在下天胆也不敢!”贺万陵畏缩地道:“这完全是覃良友他自己的意思。”   柯日云咬着牙插口道:“覃良友为什么自己不来?”   “覃兄弟的意思,是怕二位老爷子不谅解,所以……所以……”   “你不要说了!”柯日云挥挥手道,“吕老爷子别说拿不出这笔钱,就是拿得出来,也不会上他这个当,你回去吧!”   贺万陵又深深鞠了一个躬,道:“那么在下就这么回复他就是了!”   柯日云冷冷一笑,道:“贺万陵,这十年来,我们东家可待你不薄——”   “在下知道!” 贺万陵一本正经地道, “吕大爷和柯爷对在下恩重如山!”   “你知道就好!”柯日云冷冷地笑道:“姓覃的和我们是初见,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是你贺万陵就不同了,老弟!怎么啦,这件事里,你还想插上一脚是怎么样?”   “哈哈……”贺万陵打了个哈哈说道,“柯爷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既然柯爷怀疑到我,那么这件事在下也只好抽身不管了!”   深深的打了个躬,他老哥子可又要走了。   吕成飞忽然上前一步,道:“贺万陵,你先别走!”   “是,老爷子!”说着话,贺万陵又回过身来: “老爷子还有什么差遣?”   “回去告诉姓覃的,叫他马上把货带来,我是看货给钱——”   “老爷子,是五万啊——”   “我知道,只要货真,就是五十万,我也是一个蹦子儿也少不了他的!”   “是——”   贺万陵喜形于色地道:“老爷子你大安吧,在下告退了!”   说时托着笼子,退了下去。   他走了以后,柯日云不胜惊讶地向着吕成飞道:“东翁莫非真要以五万两银子,买那块皮子?”   吕成飞冷笑了一声,道:“大势所迫,又能如何?总不能眼看着落到了上官云一帮人的手里。”   柯日云皱眉道:“只是,只是,五万两银子……”   “这个我自有办法!我这里有三万两庄票,你那里再凑二万两,应该没有大问题!”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手里却连一个现钱都没有了!”   “再说吧!”吕成飞眸子里射出一片怒火。   柯日云忽然心里一动,他和吕成飞几十年的交情了,对方的个性素行,他焉能有不知之理?心里有所见,嘴里却不出声。   吕成飞坐下来道:“你这就去准备庄票吧!”   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动,道:“差一点忘了件大事,你我都不识货,如何是好?”   柯日云怔了一下,道:“霍先生偏偏回乡去了!”   “霍先生”是皮大王吕府手下的一个老贡奉,举凡天地间之飞禽走兽,无所不知,最能察验各类兽皮之真伪贵贱,只可惜眼前告假返乡,须待半月以后才能转回,他偏偏于此时不在府内,诚可憾之至!   柯日云忽然一笑道:“东翁可放心,霍先生虽不在家,可是昔日与其闲谈时,却由他嘴里知道白魔王诸般异态,最奇之处,乃是这畜生头顶上生有独角一支,其色血红, 名为 ’朝天一炷香‘ 以此相试覃良友, 看他知是不知?”   “不错!”吕成飞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白魔王头上果有独角一支,这一点是我亲眼看见,错不了!”   柯日云叹了一声,道:“东翁当时如果下手杀了那个畜生,何至于今日受人以此要胁、破大财!”   吕成飞叹了一声,道:“你哪里知道那畜生的厉害,不怕你见笑,以我之武功造诣,却连那畜生身边都近不了,能逃得活命已是千难万难了!”   说到这里,差人入报道:“贺掌柜的同着两个客人来了!”   柯日云道:“有请!”   遂见门外步入三人,贺万陵、覃良友,还有一个人——“黑虎”饶强。   覃良友背后背着一个豹皮革囊,“黑虎”饶强后面背着一个小木箱子。   三个人分别向吕、柯见了大礼,落座之后,柯日云离座少顷,匆匆又走了进来已取得银票在身。   覃良友等三人因见吕老太爷脸色不佳,礼见之后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直到柯日云返回之后,贺万陵才咳了一声,道:“二位老爷子要看货,我就特别把覃兄弟给拉了进来!”   覃良友不自在地欠身道:“是……”   吕成飞哧哧笑道:“覃老弟身上有这么一件宝,怎么不早说,也早叫我们长长见识!”   覃良友道:“不敢惊动老太爷……”   贺万陵插口道:“覃兄弟是不敢嚷出去,这年头人心不古啊!”   柯日云哼了一声道:“覃朋友,你的意思,刚才贺掌柜的跟我们也谈过了,价钱的问题无可厚非,但是我们东翁想先看看货。   ”是是是……“覃良友一面说,一面卸下了背后的豹皮革囊,贺右打量着,一副迟迟不欲开视的样子。   柯日云道:”你放心,这里也没有外人!“覃良友笑了笑,这才把革囊打开来——那块价值连城的白魔王皮子,配了一块红缎子的里子,好白好长的毛,果然有异一般。   几个人当时偎过来,把这块皮子拉开来,差不多有一丈见方。   对于皮货方面吕、柯当然不是外行。   吕老爷子用手前后摸着毛,又弓下身子来,就口吹了吹,皮面上立时起了一个小螺丝旋涡,深不见底,可以想知当是上好之皮!   ”皮子是不坏!“吕老爷子点点头,坐下来。   覃良友连忙把皮子收叠起来。   ”价钱方面……“柯日云呤哦着。   覃良友咳了一声,道:”五万两,不能再少!“吕老爷子鼻中”哼!“了一声,道:”吕某的家财,也不过百万之数,五万两是否多了一点?“一旁的”黑虎“饶强却哈哈大笑道:”老太爷太客气了,这种东西一入中原,到了北京,可就不止这个行市了……“贺万陵亦帮腔道: ”是啊,覃兄弟是因为怕路上生事,又没有这个门路,所以才急于脱手求现的。“两个外客比正主话还多,深智如吕、柯者,焉能会有看不出来其中之故的道理,只是眼前却也无可奈何!   二老深邃的目光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   微微一笑,吕成飞道:”贺掌柜的话说得也有道理,这年头人心不古,身怀着如此希世珍宝的人,是要处处留心以防不测!“半真半假地笑着道:”就拿眼前来说吧,假如吕某心存不轨,硬要留下覃朋友你这块皮子,谅你们也是无计可施——“此言一出,覃良友大笑了一声,道: ”老太爷这么说也太自贬身价了……这一点我等何尝不曾料及?“说到这里,鼻子里哼了两声,含着笑道:”……在下等三人离开之时,玲珑坊上下百人皆知在下三人拿着这件东西来到府上求售……现在还在玲珑坊等我返回,在下也曾答应他们,如果成交,当取出万两白银以为彩头……“哈哈一笑,覃良友有恃无恐地又道: ”……老太爷你莫说没有这番异心,即使是有此心意,却也未必敢在上百人目睹之下,干此令人不齿的杀人勾当吧,老太爷……以你老人家今日的声望、家当,这么做,太划不来了!太可笑了!“话声一落,又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老谋如吕、柯者,尽管表面上声色不动,可是内心却也都为之一寒。   覃良友的话一点也没说错,吕成飞这个在地方上有”老善人“之称的名人,他是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勾当的。   嘴角牵动了一下,吕成飞微微传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高!高!实在高明之至!“说了这句话,他脸色遂即现出一种长者的慈祥情谊,频频点头道:”就冲着覃兄弟你这番话,咱们这个生意八成是做成了!“覃良友抱拳道:”那就先谢谢老太爷,只是老太爷说是八成,还有两成——“”啊!“柯日云在一旁插口道:”还有点小问题,要请教覃朋友!“”不敢,请当面说!“柯日云道:”这个白魔王柯某也是只听传说,却不曾亲眼见过,可是敝东却亲眼见过,而且——“”这就太好了!“覃良友笑道:”有人见过,就更可断定真伪了!“吕成飞点点头道: ”那么就请老弟你口述一下这畜生是个什么长相吧!“覃良友点点头道:”好——这个白魔王身高丈二,腰可三人合围,一双金光眼,能穿云雾,察人于十里内外,来去如风,行动敏捷,常人不能近身!“吕成飞道:”就只如此而已?“”不——“覃良友道,”这只是一般形象,这畜生最特殊之处,却在于它头顶上三寸四分处,生有一只独角,其色鲜红,状如玛瑙,可谓乘天地之灵而生!世所罕见!“吕、柯二人对看一眼,无异,覃良友所说的毫无破绽,全系实言了。   吕成飞点点头道:”覃兄弟所说不错,老夫所见正与兄弟你所说一般无二!只是,据老夫所知,那畜生行动如风,即使是一流轻功身手之人,亦难近其身,再者这畜生出手奇重,虽无内功却可抵得我等二十年纯功之人……“顿了一下,他打量着覃良友的脸,微微一笑道:”……不是老夫轻看了兄弟你这身武功,老夫不才,说得托大一点吧,这身功夫较之兄弟你总要高出许多!“”那是当然,老太爷的武功,在下岂能望其项背?“”这就是了!“吕成飞冷冷地道:”那么,以老夫之武功尚且不得近那畜生身侧咫尺,何况兄弟你?“覃良友面上一红,却接着微微一笑道:”老太爷问得极是……老太爷你是力敌,在下却是智取!“他微笑了一下,又道:”——至于如何擒得那白魔王,那是先父所遗传下来的独特秘技,请恕在下不便泄露!“吕、柯二人又对看了一眼——吕成飞说道:”这番话倒也可信,只是——“他冷冷地又道:”既然如此,我等又如何相信这块兽皮就是真货?“”这个不难!“覃良友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他伸手把背在”黑虎“饶强肩上的那个小木箱取下来,一笑道:”有物为证!“说时已启开了箱覃。   每个人顿时一惊,触目惊心的非为别物,乃是一根红晶透剔,连有半截血根的红色独角。   ”老爷子请过目——“覃良友高高把箱子呈过去,道:”请看看,当日所见白魔王头顶上那只独角,可是这一根?“吕成飞接过来细细看了一下,只觉得那根独角入手有如坚冰一般寒冷,其色状正与当日自己所见一般无二,他在鼻下闻了闻,断定其上所沾乃是熊血。   有此一物,他自然怀疑冰释!   覃良友道:”此角乃天地间灵物,价值虽较这块熊皮略次,却也相差不多,如果老爷于喜爱,再加三万两银子,在下亦可同时割爱!“”不不……“吕成飞迅速地把手中熊角递了过去,他谦逊地笑道:”你还是自己留下吧!“覃良友含笑接过,遂即收入箱内,由”黑虎“饶强仍然背在肩上。   吕成飞嘴皮略动了动,在座每个人却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遂见柯先生也动着嘴皮,同样地也听不见什么声音,贺万陵等三人顿时知道二人正在用”传音入密“绝妙秘功在互通消息。   少顷——吕成飞道:”好吧,这件买卖我们成交了!“贺、覃、苗脸上洋溢出无可比拟的笑容,遂见柯日云由身上取出一个柏皮纸信封,打开来,拿出了六张北京”泰丰银庄“的庄票。   当下就由覃良友亲署,贺、苗证署,写下了一张卖货的收据,盖下了手摸印子,这件买卖就算成交了。   拿到银票之后,覃良友等不想久留,吕、柯也没有留客的意思。   送走了三人之后,吕成飞立刻把那块用五万两银子买下的皮货重新与柯日云展视了一番,当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五万两银子不能说就使得有”皮大王“之称的吕老太爷顿时变穷了,可是拿出这笔钱已使他感觉到相当地吃力,手上的现金已荡然无存!   本来可望一万两银子成交的一笔生产,忽然一下子价钱抬高了好几倍,为了信誉、面子、打击敌人、本身的利益,他不得不这么做,可是他是心有不甘。   他绝不会甘心要覃良友这样的一个人,由他手里拿走这么多钱的。   ”赛吕布“覃良友把一张一万两银子的庄票,亲自交到了贺万陵的手里,后者早已笑得眼睛成了两道缝,连口不迭地道着谢。   覃良友又把另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手下的同伴”黑虎“饶强,饶强嘻着一张大嘴,老实不客气地收下了。   贺万陵重重地在覃良友肩上拍了一掌,道:”兄弟,真有你一手,往后,你也用不着干这一行了,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覃良友道:”这个不劳费心,我已想好了主意,在应天府开上一家大皮货庄子……也过过皮大王的瘾!“说着他大声笑了起来。   ”黑虎“饶强笑道:”我饶强也就是今天的柯日云,人人见了我,也得称上一声先生!“贺万陵嘿嘿笑道:”你们要的车,我已准备好了,快走吧,万一要是那个老小子后悔了又是麻烦!“覃良友站起来哈哈一笑,道:”一切多劳,后会有期!后会有期!“抱抱拳,他就同着”黑虎“饶强各自拿起了一个行李卷儿,贺万陵偷偷地把门开一条缝,向外面看了几眼,道:”行,没有什么人啦,你们请吧,往后再发财,可别忘了老哥我一份儿!“覃良友哧哧一笑,把装着熊头上那根独角的小木头箱子往肩膀上一背,正要步出,忽然又站往,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黑虎“饶强一怔道:”走啊!“覃良友笑道:”一说到走,我还真舍不得吕家那个大小姐!“饶强噗哧一笑道:”得了!骗了人家老子的钱,还想着人家的闺女,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走吧!“他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却使得贺万陵当场一怔,覃良友却机警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道:”能值几十万的东西,只卖他五万能说是骗吗!“饶强顿时一怔,眼睛望着贺万陵,后者莫名其妙地说: ”是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覃良友拍拍他的肩膀道,”吕家大小姐大媒的事全仗着老哥哥你了!“贺万陵逗得哧哧有声地笑了起来,道:”行!你现在是有钱的人啦,这码子事一提准成!“覃良友道:”事情成了,我预备五千两银子的谢媒钱!“说着就同”黑虎“饶强步出了门外,外面有一个小伙计在等着,见了二人立时上前道:”二位爷,车已经套好了!在后门门口。“饶强摸出了一把碎银子往他手里一塞,就同着覃良友悄悄地下了楼。这时已经是夜”子“时贺右了,玲珑坊里的客人也都歇下了,只有楼上一两间客房里,微微现着灯光。   后门半开着,两个人悄悄步出,迎面吹过来一阵夜风,饶强缩了一下脖子道:”喝,好冷!“他把小皮褂上的几个钮子扣结实了,就见前面大树底下停着一辆车,车把式披着大棉袄,正在前座上打着盹儿,两个人上了车,他才警觉,慌不迭地打起精神。   饶强关照他说”往玉勾子走,抄小路!“车把式应了一声,还没带动缰绳,就听得前边一阵马嘶的声音,遂即趋于寂静!   覃良友一惊,道:”这么晚了,会是谁?“饶强踩着车辕向前瞩目张望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才关照车把式道:   ”快走!“车子咕噜压在石板道上,绕了半个圈子,一径地顺着冰河往下奔驰开去!   车座里,两个人一副兴高彩烈的样子。   ”黑虎“饶强道:”兄弟!可真有你的,那一套话儿,真能把老行家也给唬住,你是听谁说的?“覃良友道:”你管呢,反正有这么回事就是了,要不然凭他吕飞鹰、柯日云那么精明的人,能会上这个当?“饶强龇着牙道:”可是这根独角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覃良友方要说出,却听得身后有马蹄跟进之声,他登时机警地伸手握住了方天戟的戟把子。   ”黑虎“饶强就把后窗揭开,向外面看——他的脸色一变道:”不好,有人缀上了咱们!“说着,回头用脚踢着车前板道:”快!快!“赶车的用力挥着长鞭子,车驰如飞!   他的车子固然快,可是后面的马,更快!   仿佛马颈上还系着有个铃铛的玩意儿,不消一刻的工夫,已经追近了。   ”黑虎“饶强惯于夜间出猎,练有一双夜眼,这时他瞪着眼看了一阵子,立时吃惊地道:”不好,怕是吕老头缀上咱们了!“覃良友一怔道:”真的?“饶强趴在后座上仔细地看着,果然依稀地看见一个身着红色大氅的老人策马如飞地奔驰过来,两者距离原本是极远,可是转眼间,已追到了近前。   现在就连”赛吕布“覃良友也能清晰地看见后面追上来的那个人了。   不是吕老爷子又是谁?   一阵惊惧,侵袭着二人,先时的欢欣鼓舞,刹那间飘到了九天云外!”这可怎么是好?“——饶强吓得脸都白了:”莫非他识破了?“覃良友摇摇头道:”不可能,只怕这个老家伙没安着好心!“说着,他就脱了外面的大皮褂子,在贴胸的衣裳里摘下了一面双股竹胎的小弯弓,由箭囊里抽出了白羽箭搭在箭弦上,”嗖!嗖!嗖!“一连发出了三箭。   三支箭由车后窗射空直出,浸在如墨的夜色里毫不上眼,可是马上的吕老爷子是何等身手人物?就见他迎着三支箭的来势,双掌向外用力的一封,凌厉的掌风由他掌心里逼出去!   射来的三支白羽箭,却连边儿也没挨着,遂即趋于寂静。这时,两者间的距离已在两三丈贺右。   马背上的吕成飞,一双湛湛有神的眸子注定着前车,一声沉笑,道: ”覃良友,怎么拿了老夫的钱就想走么?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说时右臂猝然向前推出,掌势一扬,即有极大一股风力,由其掌心里发出。   前道的马车厢,与他这股掌力一接触,顿时轰然大响了一声,整个地跳了起来,接连着连续的一阵剧烈跳动,几乎翻了过来。   车内的覃良友一连又射了两箭,第一箭被吕成飞举掌劈落,第二箭却射中了他胯下坐马的前蹄之上。这一箭显然发生了作用,但只见那匹马前蹄一屈,马上的吕成飞身子向前一栽,眼看着即将向马下坠落。这老头儿果然身上具有非常的功夫。   就在马身一倾一覆之间,马上的吕成飞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怒吼,两只手在皮鞍上用力一按,整个身子却如同一只大鹰般地猝然腾空而起。   随着他推出的两只手掌,凌厉的掌力再次地袭向前面车厢,使得前奔的车厢,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吕成飞在空中束腰弓身,眼看着即将落下——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旁侧陡地窜出了一条人影,这条人影好快,好疾!   简直是快到不及交睫!   这个人显然是冲着空中吕成飞来的,他那如同箭矢也似的身子,只是一闪已和空中的吕老爷子迎在了一块。双方的势子都是那么快!   那个人好似无意与吕成飞正面交手,而且连头带脸蒙着一个罩头,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睛,在这般黑夜里,自难看出他的一鳞半爪!   吕老爷子那般凌厉快速的身子,在蒙面人猝然加手的一刹那,似乎已经乱了手法。   当然,他不是弱者!   可是蒙面人一出手就是武林极为罕见的”闪电插手“,吕老爷子尽管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可是猝然间,对于这般凌厉的招法,也难迎架,他哑声惊斥着,用”细胸巧翻云“的身法,在空中一个倒折,尽管如此,蒙面人的一双插手,已双双穿破了他身上的大氅,几乎伤着他的两肋。   吕老爷子又惊又怒,身子在对方凌厉的攻势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的,向着道边飘了下去。   那个蒙面人无意恶战,一招出手,身躯再次腾起来,飘飘乎如白云一片,却由吕老爷子的头顶上掠了过去——”唰“地一声。好快的身法!   吕成飞惊魂乍定之下,再看对方身子,已飘出七八丈以外。   老爷子二十年韬光养晦,原本是心如古井,这一刹那,却为眼前这个怪客,激起了无边怒火——他厉斥了声:”鼠子敢尔!“足上用力一点,用”风赶浪“的杰出轻功身法,三起三落,已窜抵前行蒙面人身后——他这里提劲运功,正待将无边掌力用禅门”大手印“的功力,向前行蒙面客背上拍去。   对方蒙面人好像与他心灵相通似的,在他手掌刚刚拉起尚未拍出的一瞬之间,足下飞点着,再次如同狂风飘絮般地荡了出去。   吕成飞——这个身负奇技的武林高手,一向是自负过人,武林中的朋友,很少能有几个是他瞧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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