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许青鸾向金射弈下战书的事儿便传得满城风雨。萧敛一得到消息，立马到漪澜居找云歌。 “今天晚上我们还去吗？”云歌问。 萧敛思忖片刻，坚定道：“去，当然要去。青鸾虽然练成了许剑七式，但要打败金射弈，胜算不大。我不杀他，我只要他半条命，剩下半条留给青鸾来取。” 云歌却道：“金许两家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谁也说不清对与错。我想我们与金射弈的过节还是和许青鸾的分来来算，她是她，你是你，依许青鸾的性格，如果让她知道你在决战前夕，取了她对手的半条性命，只怕她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萧敛长叹一口气：“反正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骗子，恨不恨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做自己该做的是事情。” “真的无所谓了吗？”云歌对此抱怀疑态度。 萧敛却扬嘴微笑道：“信不信由你，好在昨晚扁老已来到飞敛楼，雁飞应该没有大碍，等这档子事情处理了，我就到古琴台去。” 云歌微感惊诧，也忽的一笑，“看来你已经放下了。好啊，大丈夫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到时候我去找你。” “一起走岂不更好？” “好是好，可也要救出邀月宫旧部之后。”云歌无奈道，“修罗鬼魅还在郁东亭手里，即便不能帮助琳儿重振邀月宫，至少也要帮她找回那些失手被擒和失踪的宫众。” 萧敛笑道：“下辈子我投胎做女人，嫁给你算了。” “别别别！”云歌忙道，“人家诗诗姑娘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你，你下辈子都约定好了，还是下下辈子吧！” 一提起瑶诗诗，萧敛的情绪立马低落下去，云歌一拍萧敛的肩膀，道声抱歉。 “独孤琳能遇到像你这么脾气好又有本事的男人，是她的福气。”这句话，萧敛说得极为认真。 云歌道：“别老是羡慕别人，你是当局者迷，依我看，在许青鸾的心中未必没有你的位置！不然她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追到雁荡山去，只为还一个剑穗？又或者，这次许青鸾向金射弈的挑战，也是间接的缓冲一下现如今飞敛楼与灭狐联盟局势。如果许青鸾胜了，灭狐联盟群龙无首，定会掀起内讧，盟主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垂青。如果许青鸾败了，也为飞敛楼赢取了时间。” 萧敛淡淡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她心里有我又如何，没有我又如何？我只想带诗诗回古琴台，然后好好的练练琴，我记得你会吹箫的，到时候我们来个琴箫合奏。” “既然你这么想，我也不多说什么。好吧，我一定回去找你，来个琴箫合奏。”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这算是他们之间非常郑重的约定，不亚于当年在江南时，萧敛与白浪之间的诺言。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却有一世人两兄弟。 离开漪澜居后，萧敛又到清风居看看萧雁飞的情况，近段时间萧雁飞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令萧敛万分歉疚，若不是萧敛推卸责任，硬把飞敛楼之位传给萧雁飞，很多事情就不必萧雁飞去承受。萧敛总算是明白了，逃避不是办法，重要的是如何面对。 扁辰从清风居中出来，见萧敛站在院子外面发呆，便走上来，问道：“萧大公子在烦恼什么？” 萧敛怔怔回神，“哦，是扁老先生，舍弟情况怎样？” 扁辰道：“这种腐骨迷迭兰是十年前老朽在孤山上种来实验之用，没想到竟被紫岚那个孽障做成香包荼毒楼主，是老朽的过错。大公子请放心，就算拼了老朽这条老命，也一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兄弟。” 萧敛抱拳道：“老先生言重了，只要舍弟无恙，萧某也不想去追究什么。” 扁辰呵呵一笑，“你倒是宅心仁厚，别人不这么想。不知大公子可否告知老朽一件事？” “先生请讲，萧某一定知无不言。” “听说邀月宫灭门之事，独孤琳逃过一劫，可否告知老朽独孤姑娘现下何处？” 萧敛蓦地抬头，紧紧盯着扁辰，似把一个人都盯进骨子里那般。“老先生是邀月宫的人？” “是。”扁辰直截了当的承认。 萧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对自己的嘲讽。“照理说，我飞敛楼也算是武林正派中的一员，与魔道邀月宫应当是仇敌才对！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关心信任的人多多少少都与邀月宫有些牵扯，就像云歌，就像先生你。而与我飞敛楼勾心斗角处处欲置飞敛楼于死地的，却是那些所谓的正派同僚，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世间事，本就如此波云诡谲，说白了，哪有什么正派魔道？魔在人心中。老朽从不相信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人一出生不过是一团混沌，分不清楚善恶，就好像现在的江湖，你说邀月宫就真的是恶，灭狐联盟就真的是善？杀人越货、占山抢劫、逼良为娼、买凶卖凶，这些事邀月宫做，新月门就不做？颠雪别院就不做？文家寨不做？他郁家也不做？恕老朽冒昧问一句，这些事飞敛楼可做过？” 萧敛怔了怔，陷入了沉默，杀人越货、占山抢劫、逼良为娼这些事情飞敛楼做的不多，但买凶卖凶却是飞敛楼的巨大财源之一，培植大批杀手杀人，不仅能赚得丰厚的利润还能为飞敛楼的宏图霸业打好关系，说到底，飞敛楼与邀月宫差不多，为了能在这江湖中有一立足之地，靠善良只有死路一条。 “老先生你说得对，其实我们早就没有是非之分，有的只是利益。”萧敛长长叹息，忽道：“这些年来，老先生救活了不少人，也让那些你救的人为你杀了不少人吧？” 扁辰愣了一下，大笑道：“萧大公子就是聪明，我救人当然不会白救。” “独孤琳就在飞敛楼，老先生要见见她吗？” “大小姐在飞敛楼？”扁辰惊道，他沉住气，略略想了想，“暂且不必，老朽只要知道大小姐的下落就好。还请萧大公子为老朽保密，切莫让第三个人知道老朽的身份。” “这个自然，老先生信任萧某，萧某又怎能令老先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