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
众人谈笑一阵,酒客散去了,一行人又谈了些别的话题,谁也没有注意角落处的那个满身酒气的邋遢汉子。
云带也似的白影,那该是独孤狐晏,什么修罗鬼魅,修罗鬼魅应该是阴煞煞的黑影!萧敛微微抬头,额上是红白相间的久睡的印痕。没想到李延竟然成亲了!萧敛抱起酒坛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呼呼睡去,像从不曾醒来。
又听麻衣汉子说道:“下月我大哥儿子满月,在飘香楼定了几桌,你们可都要来啊!”
白衣汉子讶道:“下月几号?”
“初十。”
“初十?这可实在对不住了。”
“怎么,不给兄弟我面子?”麻衣汉子不悦道。
白衣汉子笑道:“你不记得了?三月三,该去滕王阁啊!”
“滕王阁?”
“哦,我忆起来了。”灰衣壮汉道,“三月三,上巳节,乃是老鱼怪白萌生与飞敛楼白木堂堂主云歌云大侠决战之日。”
灰衣壮汉一提“云歌”二字,角落的醉汉忽的颤了颤。萧敛握紧酒杯,眼眸微张,看来这三年还真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还是薛二哥好记性!”白衣汉子道,“我与江铁戈江兄弟已经约好同去江西,一观老鱼怪与云大侠新老两代高手之大战。所以,刘兄,实在对不住!”
麻衣汉子槌桌大叫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生没想起?听说云大侠的手指能生出花儿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大哥那小儿子干嘛非要这个时候满月?害得我不能与诸位同去观战!”
“哈哈,刘二,我看你还是回去劝劝你大哥,别摆什么满月酒了,我们一同去江西。这等事,可遇而不可求啊!”
一行人喝酒谈天,直到天色向晚,才醉醺醺的相互搀扶着离开酒肆。
萧敛喝掉最后一杯酒,酒保又抱来一坛,却出其不意的被萧敛拒绝,萧敛留下一锭金,作为这几日的酒资,然后整理衣冠,信步悠悠的出门去了,毫无半点醉态。酒保抱着酒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喝这么多还能走路,真乃天人也!
一路上关于柳叶烟雨庄的婚事和滕王阁决战的事情萧敛听了不少,原来还是为三年前白文正死于碧水剑之事。萧敛刚上剑宗不久,白靖昭就请了老鱼怪白萌生出山,去飞敛楼为白文正讨个公道,白萌生便与云歌对上了。白萌生鼍鳖真气放眼江湖少有敌手,而云歌身旁亦有萧云清萧雁飞等人相助,云歌受了一掌,白萌生也没讨到好处,双方不分胜负。云歌料定大江帮不肯善罢甘休,便向白萌生下了战书,双方约定三年后的三月初三在滕王阁一决生死。三年时间,飞敛楼势力已经渗透长江流域,而云歌的《碧海宝典》更上一层楼,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无形中,大江帮就被云歌摆了一道。
萧敛嘴角一扬,微笑着自言自语:“云歌啊云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三年了,不晓得你的武功又精进到何等境界?”
街上人曹涌动,车水马龙,街的尽头有一家牌楼檐牙雕栏红绸华灯,走近一看,却是家妓院。萧敛摇摇头,还未进门,就见那老鸨满脸堆欢一扭一扭的走来拉住萧敛的手臂往里走,“这位爷稀客啊,快里面请,我们翠雨阁的姑娘啊个个色艺双全,嫩得能拎出水来……姑娘们,都出来吧,看看来客人啦!”只见楼上楼下莺莺燕燕奔出来十几个被挑剩了的女子,个个浓妆艳抹摇曳生姿。
萧敛皱了皱眉头,低声念了一句暗语:“潋滟随波千万里。”
老鸨一愕,谄媚道:“哎呀大爷,这些庸脂俗粉当然入不了你的法眼,我们这儿啊有春夏秋冬四绝,今儿个就叫夏莲伺候你,那股劲儿,嘿嘿,保您满意!”说完立即用细弱蚊吟的声音回了一句——“飞入寻常百姓家。”
萧敛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知夏莲姑娘功夫何如?”
老鸨一边引萧敛上楼,一边媚笑道:“人家夏莲姑娘可是四绝之中最火辣的一个,一般人消受不起!大爷这等才俊,真乃棋逢对手,哈哈,今晚可有得乐了!”
萧敛眼光扫视周遭情况,忽的眼光一亮,看见一个华衣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见识见识!”萧敛答着老鸨的话,眼睛却动也未动的盯着那人。
老鸨将萧敛引进一间上房,房中椒兰熏香,十分雅致。
一进屋,老鸨立时换了副面容,肃然道:“敢问阁下烧的是内香还是外香?拜的哪个堂口?”
萧敛悠闲的走到中间的檀木桌旁坐下,道:“我不属于任何堂口。”
老鸨怔了怔,突然下拜,惊道:“属下玄木堂外座兰娇娥参见楼主大人,楼主亲临到此,属下诚惶诚恐,适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楼主恕罪。”
“不必惊慌,起来说话。”
兰娇娥颤颤站起来,抑不住内心激动,入楼十余载,她终于见到楼主尊颜,这对于一个外座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萧敛打量房中布置,问道:“这间屋子漏风吗?”
“禀楼主话,此间乃是属下命能工巧匠秘密建造,屋中谈话绝不可能漏出去半分。”
“那些能工巧匠呢?”萧敛漫不经心的问。
兰娇娥正颜道:“功成之日,自然尽数叫他们闭嘴。”
萧敛点点头,还算满意。闭嘴的意思不言而喻,自然是灭口,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嘴。“我只交待两件事。”
兰娇娥有些受宠若惊,“属下万死不辞。”
萧敛笑道:“谁叫你死了?你的命是飞敛楼的,我不开口,谁也不能叫你死!”萧敛从怀里取出一个蜡丸儿,交给兰娇娥,“你把这封信送给雁飞。”
兰娇娥颤颤接过蜡丸儿,“是。”
萧敛继续道:“替我准备一匹快马、百两纹银。哦,对了,刚才那个华衣公子可是郁南星?”
“楼主好眼力,正是郁南星。”
“把他给废了,手脚麻利点,别叫郁家的人瞧出破绽。”
“属下明白。”
萧敛懒懒的敲着茶杯,“去吧,叫人弄壶酒来。”
兰娇娥退出屋子,不多时,就有一个女婢奉了酒菜进来。
萧敛看着白净瓷杯,杯中之物清澈如水,香气袭人,萧敛举杯,一饮而尽。
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