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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影子,越发看得清楚了,在淡淡月色下,就像是一个顽皮孩子拧坏了的布娃娃,却绝不像人。 因为“他”全身都是软的,每个地方都可以随意扭曲。 人有骨头,有关节。 人绝不是这样的,绝不是。 可是他分明就是人,有人那样修长的四肢、灵活的手指、黑发遮盖的脑袋。人的一切,他都有。 唐小三这一追上去,看得更清楚,却是更加吃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每个人都会在地上爬行,但每个人都不会在正常情况下爬行着前进。 “站住!”唐小三吼道,同时绝世好剑握在手上,凝神戒备。 人影停住了,这颇让唐小三惊奇,他这么吼一嗓子,并没有指望人影乖乖听令。绝世好剑已经准备蓄势一击。对面的人影虽然没有站住,他却是真的停住了。他的身体不住地颤动着,似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唐小三的手心里已经密布着汗水,眼前这个人实在是怪异至极。宫雪儿也已经跟了过来,虽然站在唐小三身后,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唐小三挡着,但再次见到这个扭曲的影子,她还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站起来说话!”唐小三吼道。他虽然没有发动攻击,但他自信这个只是在地下爬行的人绝对逃脱不了。放下他独步天下的“浮光掠影”的轻功不说,一个奔跑的人追不上一个爬行的人,怎么听都是一个笑话。 “唐小三,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是轩辕洪下的令,他手下的张啸、徐风出手!”怪影的声音极其难听,就是夜枭的叫声也比他的声音好听。他的声音就像洗锅时刮锅发出的声音,难听到了极点。也不知是本来声音就如此,还是故意装成这样。 “你胡说!我爹在老家务农,怎么会死?”唐小三怒吼道,但他的声音明显哆嗦着,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隐秘的山洞中,那个独臂的骷髅。 “你爱信不信!时间会证明一切!”怪影的声音陡然间变了变,居然充满了凄凉,深心中似有说不出的苦痛。然后,就见他身子一弹,整个人如一支怒箭般射出,转瞬间消失在视线里。 “哼!你能逃得了吗?”唐小三施展开“浮光掠影”,如影随形追了上去。 怪影的速度虽然奇快,但唐小三的“浮光掠影”却是夺天地造化的绝学,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怪影的身后,一剑刺出。 所有的剑光凝注成一点,正是轩辕剑法中的第六剑“一剑断喉”。“一剑断喉”声势虽然不大,杀伤力却是不小。力量越凝聚,杀伤力越强便是这个道理。 如一颗灿烂至极的流星,绝世好剑奔怪影后身而去。此时怪影背对着唐小三,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非得中剑不可,怪影却是身体一扭,他的整个身体竟然扭曲成不可思议的“S”形,比一条蛇还要灵活,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唐小三这一剑。 绝世好剑一剑刺空,深深地扎入地下,扬起的泥土,溅了怪影一身。怪影却是没有丝毫停留,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就像是一个肉球,滚动起来。他竟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飞速滚动的轮子,比在地上爬行不知要快了多少倍。 唐小三紧随其后,身子如游鱼一般地向前穿梭,空气如快船破浪般沿着他的周身飞退,却又在他的身后奇怪地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这时,前面的空气对他的行进根本不是阻力,而是成为了他的助力。 “浮光掠影”的速度本来就极其变态,但经过唐小三的改良后它的速度更加变态。几乎在这个世间,就没有“浮光掠影”追赶不上的存在。 但是任凭唐小三使尽力气追赶,他和这怪影总是相差一丈距离,不多不少,正好一丈。然而,唐小三这时的速度却慢了下来,他竟然放弃了追赶,因为他看到,前面已经是一座悬崖。 这崖叫做百丈崖,一块巨石伸出百丈,突兀地悬空。百丈崖只有后半部与山体相连,越是往前巨石越是窄小,最前端渐渐缩小到只有一尺来宽,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绝壁峡谷。怪影滚到百丈崖的前端,已经是无路可走。 “叮!”唐小三将绝世好剑往地下一拄,悠然道,“我看你往哪里逃?老实交代,你是谁?为什么不站起来和我说话?” “站起来?”怪影一阵凄凉的大笑,就连笑声也是难听到了极点,“你以为我还能站得起来吗?唐小三,莫要忘记了,轩辕洪是你的杀父仇人,有一天你见了他,定要为父报仇。”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我就宰了你!”唐小三怒吼道。虽然他对自己的父亲感情一直不好,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绝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 “你不相信?你总有一天会相信的!但轩辕洪既然对你父亲动手,又怎么会放过你们唐家,你却是要小心了。”怪影叹息着,这次声音却是没有刻意伪装。他的声音浑厚纯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你究竟是谁?回过头来!”唐小三浑身一震,他双眸中电芒闪烁,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怪影,像要将他看透似的。但怪影匍匐在地,始终都是以后脑勺对着他。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杀父之仇,不可不报!”怪影凄然道,说着纵身一跃,竟然跳下了这百丈悬崖。 唐小三怔怔地望着,一动不动,就像被电击了一般。不,电击了也没有如此震撼。刚才,他从怪影的声音听出,从怪影跃起的身形看出,他竟然像极了自己的大哥唐小一。 “不会的,不会是他,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多少年来,唐小三一直以为父亲和大哥都是两个没有出息的佃农,只是为了几个铜钱而生存。也是因为不想重复他们的命运,他毅然离开老家,去了江州城,有了一连串的奇遇。 唐小三茫然四顾,深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强烈地告诉他:“没错,他们就是你的父亲和大哥!你父亲已经死了,大哥也是生不如死!” “啊!”唐小三凄厉地大叫起来,从来没有哪一刻,他的情绪如此失控。 “小三!小三!”任凭宫雪儿如何扯住他大声喊叫,唐小三也是充耳不闻,他陡然间一把甩开她,像一只受伤的猛兽般跑走了。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因为害怕父亲责骂,他从江州城出来时就没有回家。但是他现在却是多么渴望父亲能够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顿,甚至打他一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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