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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利浦·律师谨致山东市八十七号街一号钱志森队长先生。   尊敬的队长先生:   今晨有幸与叶祥华先生电话交谈,现谨遵嘱致函先生。钱志森先生通知本人,他已完全探悉张叶的某些私人秘密。然而警方对此却一无所知。秘密是昨天由中国纪念医院的刘章医生处探得的。   鉴于秘密已经公开,今后我已无需再对某些问题保持沉默与回避,愿借此机会将李玉与叶晓培二人间关系不甚了了或暖昧之处作一澄清。   解释之前,亟请俯允向您转告钱志森先生今晨给鄙人传来之保证。钱志森先生允诺采取一切必要措施,防止泄漏有关孙静亲生父母之情况于新闻界,并望尽可能在警方案卷中不予记载。   张叶夫人遗嘱中规定销毁之文件,实为夫人生前日记。夫人曾于下面提到的事件前一年,直至事件后五年,逐日留有日记,未曾中断。此日记一直被严密收藏。   叶祥华先生可谓洞察一切:他推知我已擅越职权,于星期一私拆了按法律理应不拆封即销毁的文件。并获知其中内容。   尊敬的队长先生:我为律师,执业有年,自问不敢有辱先父美名。事关张叶夫人,更应如此。张叶夫人不仅是我的客户,实亦为我至交。   我一贯尽心维护夫人之最高利益。若张叶夫人正常死亡,则我绝不敢对她的嘱托有所违背。然而夫人惨遭凶杀。况我早已有意,而且至今仍然有意与张叶小姐缔结婚约,此事业已取得小姐的已故养母欣然允诺。所以,我实已应被视为张叶家族之一员。凡此种种,足以构成我大胆拆阅遗件研讨其内容之理由。   如果该件未及开封即已移交警方,则某些与凶杀全然无关的人士,他们的隐私悉将张扬于世。所以,我并不是以一个律师,而是以张叶家族一员的身份折阅这一文件的,我尽可以再声明一句,如果文件中果真含有任何与凶杀相干的内容,我定会立即将它转交给先生的。   然而在解读日记时,我却发现了孙静出生真相的可怕秘密。至此我已别无他途可择。   请先生谅解,并祈求先生勿再责备我隐瞒真像,销毁日记。我的这一举动实非出于一己私利。   因为这种事实并不能使我蒙受任何耻辱。但请为孙静小姐设身处地着想。须知小姐一直是白璧无瑕、天真无邪。如今竟成了自己女管家的私生女!此事一旦为世人所知,将置小姐于何地!   情况虽然错综复杂,然而如果与已经送交法院等待核准生效的遗嘱相参照,则又可以发现另一情况,即:孙静是张叶大部分财产的实际继承人。这种继承,不附有任何条件,不论她的出身状况和父亲状况如何。就事实而论,孙静已被确认为张叶的合法女儿。其出身对她按遗嘱享有之遗产继承权毫无影响。所以我之所以竭力隐瞒这一使当事人蒙羞之事实,决不应视为出于私利。反之,如果孙静的继承权取决于她是否同已故夫人有血缘关系,那么责备我图谋私利之嫌疑方能成立。   钱志森先生至为明鉴:张叶与叶晓培口角不休,其原因即在于孙静出身的秘密,日记清楚载明,叶晓培对已经达成的协议颇为懊悔,每每扬言要将此中情况公诸于众,并多次以此要挟,以求归还女儿。然而夫人对孙静慈爱之情,与日俱增。她十分惧怕叶晓培对上流社会公布真情,故一再容忍叶晓培,对这个已届中年并患有宗教狂的妇女始终不敢解雇。   张叶夫人去世后,我曾私下与叶晓培密谈,并蒙其允诺,坚决表示愿意严守秘密。这一转变,原因在于她所仇恨之目标张叶已经谢世。而且,不知何故,我本人竟颇得她之欢心。所以她祝福我同孙静的结合。李玉先生无疑也会严守秘密,他将出于个人切身利益之考虑而对此讳莫如深。他的前途和声誉俱仰赖于他的沉默。   叶祥华先生不难猜到,近日来叶晓培之所以数次寻找机会与李玉医生会晤,原因即在此商谈孙静之事与二人所应采取之途径。所怪者叶晓培至今对李玉依然藕断丝连,余情脉脉,并未有任何怨忿之情。凡此足可说明该妇人思想之怪诞,为人之疯狂!昨天叶晓培向我宣告,她已全面考虑了这一问题。她以殉难者的骄傲态度向我宣称:她已同李玉达成协议,并被李玉说服,绝不纠缠孙静,听其独立生活,确认她作为张叶夫人遗女之身份。   日记透露了另一重要情况——师洋医生参与了这一秘密。先生俱已洞悉,师洋是张叶夫人的挚友,深得夫人信赖。医生是少数了解孙静出身真相的人士之一。李玉医生年轻时虽放浪不羁,但却并未影响师洋医生对他的推重。   此中情况日记记载甚详。师洋认为,李玉年轻时一念之差,理应宽恕,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后辛勤工作,事业有成,乃善于补过,应予嘉美。   师洋常责备叶晓培无端挑起争衅,责备她常为了发泄自己母性的愤怒于一时,竟不顾孙静一生的幸福。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或许,对李玉的宽容来自他时李玉职业技巧的赞佩?或许来自他本人那种上流社会的观点举止?师洋是夫人的至交,甚至为夫人每一言行而辩解,可谓为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矛盾,也从未有过点滴互不信任之感。   请原谅我再次恳请先生严守秘密,我的请求决不是出于个人私利,完全是为了孙静,此情此意,亟恳见谅。孙静于我,是人间的一切,是生活的真谛。   您的诚挚的菲利浦·   又及:此信仅打印一份。如蒙阅后销毁,不胜感激。   钱志森队长后来一直清楚地记得,在这个安静的星期五,仅发生过一件大事,那就是叶祥华在十八点三十分打来了电话。   近二十四小时以来,叶祥华的神态行为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已不再烦躁不安,也不再像前些天,在那令人焦急的日子里,一个劲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   星期五的一整天,他始终坐在客厅的窗户旁看书。然后就是用自己那台哗啦哗啦直响的旧打字机打了两个小时的字。钱志森队长午饭时赶回家吃个便饭并给几位在总局的部下打电话,他在儿子身后张望了一眼,发现儿子又在写侦探小说了。还是那部好几个月前开始就动笔,近几个星期以来却丢在一边一个字没动的小说。   老头子自言自语叨咕了几句,悄悄把嘴边漾起的一丝微笑掩饰过去。这是个好兆头。好几个月都没看到儿子神志这么怡然自得了。   晚上,当老队长又经过了一天的无效劳动,回到家时,具有极其重要后果的电话铃响了。绝望的皱纹使老队长的颜面显得更为苍老。但当他一听到叶祥华在卧室里传出来的声音时,皱纹一下子全消失了。面孔也舒展开了,好几天的沮丧一扫而空。   这是一种兴奋的声音,清新又愉悦,它充满活力,喜气洋洋——叶祥华只有在很不平常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老队长轻轻把通向外间的房门关严,侧耳倾听起来。   “潘洁,是你吗?你在哪里?”最先是有些焦急的语音,接着,声音沉下来,变得很快活,“太好了,太好了!困难吗?没什么关系,常有的事……你真行!证书弄到了吗?太妙了!一定要好好保存,比生命还珍贵呢!不,不。弄个副本,一回到市里就交给我。可以,必要的话,半夜三点也可以。我等着你。好。别耽搁,快点去。”   老队长听到听筒咔哒一声,挂上了。接着响起了叶祥华的喊声:“张笑那,万事大吉!终于结束了。”   “什么事?”叶祥华跑进客厅时老队长问。   “噢,爸爸!”叶祥华抓住父亲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这个案子终于到头了,要结案了!案子破了。潘洁马到成功。”   “潘洁?”老队长变得很阴沉,略有些不满,“你有事需要人手,为什么不派我手下的人去办?”   “好了,好了,爸爸,”叶祥华微微笑了笑,强迫老队长坐到大扶手椅里,“这类非常微妙的问题,如果你不明白,谁还能明白呢?这样做当然有原因……案子还没有完全解决,我产生了一种推断,但又不愿劳动官方人士去核对它。因为万一有个差池,就得大费唇舌去解释了。潘洁干得很漂亮。如果真找到点什么蛛丝马迹,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把事说清楚的呢。现在万事大吉,只欠拍板了。今天夜里潘洁回来,一定先来这里,要把一份非常有趣的文件交给我。请再稍微耐心等一会。父亲。”   “好吧,儿子。”老头儿看起来非常疲惫。他坐回椅子里,闭上眼睛,“我真该好好休息一下……”但他那富有智慧的眼睛却又飞快地张开了,“你二十四小时之前并没有对这两桩案子抱这样大的希望啊。”   叶祥华举起手臂向前方玩笑似地敬了一个礼:“可是,我那时候还没成功啊!”他大叫道,“可是今天,我成功了。因为——请允许我不得不引用迪斯雷里的名言:”大胆乃成功之母。‘我在推理时非常大胆,我的好父亲呐,甚至连你都不敢相信……从今以后,我会把高卢人的箴言奉为圣旨:“勇猛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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