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公安人员报告:“据秘密被我方设法抓获的特务交待,负责此次破坏任务的是一个女特务,叫徐莉,代号是‘SB’,年龄近四十岁,说话是徐州口音。”听到这里,张英华口中自语:“是她,肯定是她。”公安人员听张英华自语,问:“张主任,你说什么?是谁?”
张英华接受审查期间,他要求妻子费瑞芳来南京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生活,费瑞芳把自己的女儿从苏北根据地接到南京。他们的女儿、烈士的后代被组织安排在南京上学。张英华白天接受组织对他的审查,并开诚布公地回答组织所提出的各种问题,晚上和妻子费瑞芳及女儿在一起,一家人过着清闲的生活。耳边没有了枪声,没有电话铃声,没有作战室噪杂的说话声,张英华开始很不习惯,晚上失眠,但他强迫自己适应闲适的环境。时间稍长,变得悠闲,他竟然发起胖来。前线还在打仗,他张英华却在南京城无所事事,他又有些急躁,嗓门变大,看什么都不合他的适,身边的东西也碍他的眼。拍桌子,摔椅子。费瑞芳安慰他:“老张,咱们以前干革命,不就是追求这种安静、祥和的生活吗?你曾经跟我聊过,等革命胜利了,咱们在农村盖一处房子,白天听蝉鸣,夜晚闻蛙声,现在有了这种感觉,你怎么反倒不安了呢?”张英华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无名火,往妻子身上发泄:“战争还没有结束,上海还在打仗,南方两湖两广,福建、浙江还在燃烧战火,我却成了审查对象。谁这一生不犯点这样、那样的错误?我已经深刻地检查了自己,可什么时候审查才能结束?”放学回家的女儿惊恐地望着爸爸。张英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费瑞芳把女儿送进里屋,让女儿好好写作业,他轻轻关上门,坐在张英华身边,深情地看着张英华。张英华抚摸着妻子乌黑地短发,赔礼说:“对不起,瑞芳,我有气无处发泄,但生气不是对党、也不是对组织、更不是对你。想到我在起义关键时刻为何不听上级指示,左顾右盼,以致耽搁时间酿成大错,如今我无法为党工作,叫我怎么不着急?”费瑞芳轻声细语地劝慰:“咱们为党为革命奋斗这么多年,要充分相信党,相信组织,要学会等待,党会给你一个客观公正的处理意见的。”夫妻俩紧紧地偎依在一起。
又是一个傍晚,费瑞芳在家中准备晚饭,张英华回到家中,进门就喊:“瑞芳,瑞芳。”费瑞主从厨房中伸出头来:“发生什么事了?”张英华脸上挂着笑容说:“组织上对我处理决定下来了,只给一个党内纪律处分。”“挨处分还高兴,我头一次见到这稀罕事。”费瑞芳不懈地说。“哎呀,告诉你,我恢复工作了。现在解放军三野大军正在上海与守敌激战。上海是我国最大的城市,工业、金融各方面都很发达,可国民党沪杭警备司令部汤恩伯发誓要把大上海变成二战时期的苏联斯大林格勒,要把上海打烂,彻底破坏大上海。”费瑞芳听得也很紧张:“大上海要是被敌人破坏、打烂了,那我们解放上海的代价真是太大了。”张英华说:“所以组织上要求我秘密去上海,策动一部分敌军起义。”张英华问费瑞芳:“你还记得吗……”没等费瑞芳开口,他说:“暂编第七师驻防昆山、无锡时,驻守上海的国民党五十一军军长刘昌义,因到昆山办事,我和刘昌义见过一央,并有过一次交谈。刘昌义的五十一军过去也是西北军的旧部,因为我们这两支部队同样都是国民党杂牌军,我们又同是杂牌军的将领,彼此交谈倒也谈得来。因此上级通知我潜去上海,策动五十一军刘昌义放下武器。”
丈夫此次独闯虎穴,费瑞芳心中有些放心不下,对张英华说:“敌人越到最后越丧心病狂,你一定要十分小心。”张英华分析说:“大上海外围已被我军攻占,据上海地下党员报告,敌人正在从上海往吴淞口军舰上抢运物资,一部分守卫上海的蒋军嫡系也上了蒋军的运输舰撤向台湾。汤恩伯也清楚,大上海是守不住了,而刘昌义的五十一军是没有机会登上军舰跑到台湾的,刘昌义这个狡猾地杂牌军将领,能当汤恩伯的替死鬼吗?所以劝说刘昌义倒戈把握很大,况且地下党也在不断地做刘昌义的工作。”张英华见费瑞芳还不大放心,就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张英华离开南京,前往上海……
费瑞芳在南京的家中。党组织安排她到南京的一家铁路机车修理厂上班,任厂部党委副书记。国民党从南京撤走时对这家铁路机车修理厂进行大肆破坏,厂里的许多设备被毁,待修的机车被炸,工厂残破不堪。费瑞芳到厂里上班的第一天,见厂里是一片被国民党破坏的惨象:车间里到处是散乱的机器设备,车间外杂草丛生,烟囱不冒烟,自来水管里没有水……上级通知工厂要尽快恢复生产,因此厂党委召开职工大会。在职工大会上,工厂党委书记首先讲话:“工人同志们,工厂被反动派破坏了,反动派在逃跑前大搞破坏,想困死我们,饿死我们,我们坚决不能让反动派的阴谋得逞。下面请费瑞芳书记作动员讲话。”费瑞芳站了起来,说:“同志们,工人兄弟们,我们靠双手劳动,靠力气和技术吃饭,可反动派连这点基本权利都不想给我们,我们能同意吗?”工人齐声回答:“不同意。”费瑞芳见工人的积极性这么高涨,继续说:“反动派被打倒了,他们能破坏,我们就能建设,建设我们的工厂,企业,建设我们的家园。目前,我们的解放军还在南方作战,我们要以实际行动支援前线,支援解放军。”下面的工人中,喊起了口号:“支援前线,支援解放军打胜仗。”众人跟着喊起了口号。
全厂上下,投入了紧张的恢复工厂建设工作。费瑞芳也参加劳动,与工人们一起推车搬运。工厂很快恢复了生产,一辆辆修理好的机车车头冒着烟气,开出了工厂,奔驶在沪宁铁路线上。费瑞芳上班期间和工人一起劳动,下班后一定要回家做好饭,留给放学回家的女儿吃。她还惦记着上海的战事,惦记着丈夫张英华,她上班之前总要抽空浏览一遍报纸,关注着解放大上海的战况。
五月二十九日清晨,费瑞芳被床头柜上的闹钟铃声吵醒,她扭亮台灯。该起床了,她披着上衣,到厨房做好早餐,到女儿房间喊女儿:“小懒虫,起床上学了。”女儿的小手揉着睡眼,妈妈帮她穿好衣服,女儿刷牙,洗脸,随妈妈一起吃早点。费瑞芳安排完女儿上学后,关上门走到大街上挤公交车上班。公交车上,早已知道消息的乘客热情地议论:“上海解放了。”车上的乘客谈论着,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彩,费瑞芳激动地听着。车子到站了,费瑞芳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直奔工厂,到工厂门口,上班的工人三三两两地往厂里进,费瑞芳高兴地对他们说:“大上海解放了。”工人们奔走相告,费瑞芳到办公室里,有人递给她一份有关上海解放消息的报纸。费瑞芳翻开报纸,一字一句看着新闻。厂外欢庆的鞭炮声、人群的沸腾声传到办公室。她冲出办室和工人一起朝工厂大门走去。工厂门口的街道上,庆祝上海解放的热情的南京人走上街头,打着横幅、敲锣打鼓,欢呼口号,庆祝中国最大城市解放。
费瑞芳依然上班,照顾女儿,但心中却时刻惦记丈夫张英华。直到有一天,费瑞芳到厂里上班,到车间转了转,帮工厂干干活,回到厂部办公室里,厂里党委书记找到她,显得很着急:“瑞芳同志,我到处找你,快随我到办公室,上级来人找你。”费瑞芳快步到二楼党委书记办公室,见有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正等她。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人说:“费瑞芳同志,我们是上海市公安局的,奉命接你到上海工作,调动手续已经办好,请回家收拾一下,咱们下午出发。”费瑞芳问:“我丈夫张英华也在上海吗?”来人答:“这正是张英华同志的意见,张英华同志在上海市公安局工作,他因工作太忙,无法亲自来接你和你的女儿,故委托我们来接你们。”工厂的党委书记上前说道:“费瑞芳同志,你和我们大家工作这几个月时间,大家在一起有着深厚的阶级感情,你这一走,我们还真有些舍不得。”费瑞芳对工厂、工人们也一往情深,但组织来了调令,她得走。她对厂党委书记说:“老书记,我在这里工作时间虽短,但我永远会怀念和同志们这一段美好的时光。”费瑞芳在老书记的陪同下,走到楼下,厂里的工人师傅们也得到费瑞芳调走的消息,自发来为费瑞芳送行,费瑞芳和工友们握手。工人们说:“费书记,有空到南京别忘了到我们工厂里来坐一坐。”费瑞芳看着这些可爱的工友们说:“修理厂就像是我的娘家,有空我一定来,同志们,再见了。”费瑞芳上了汽车,汽车开出了工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