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麦收时节,农村进入大忙。田野里金黄的麦子一眼望不到头。这是一个丰收年,真是黄金落地老小弯腰。家家户户都在抢收麦子。县委给独立团下达任务:“当前主要工作是掩护老百姓抢收麦子。要号召离敌人据点较近的各庄各户快打、快收、快藏,不能让敌人得到一点粮食。”
运东县委独立团长张英华把全团有战斗经验的、个人军事素质较好的人员编成一个特务连。全连一百三十多人。整个连队共三个排,每排三个班,每班十三个战士,战士人手一只缴获的日军三八大盖步枪,连里还有一个机枪班,有四挺日军歪把子轻机枪。该连一色的日式装备,论火力决不逊于野战主力部队。
张东奎的父母知道儿子又到县上工作了。母亲又让老汉来到县上找儿子,可儿子已经奉命率部离开县委,外出执行任务去了。老汉不吵不闹了,因为他们的家能有今天,也多亏抗日政府的照顾,做人得知报恩,得领人家的情。再说儿子在地方工作,时常还能见上一面。老汉张苗贵回家跟老伴一说,老伴也只得同意。
一九四四年初夏,张东奎奉命率领特务连去宿沭公路伏击敌人。县委事先得知情报:沭阳县城日军开出两辆汽车,满载鬼子往宿迁县城调动。团长张英华命令张东奎率领特务连担负围歼这股敌人的任务,又命令其它两个连队负责打援,阻击从沭阳和宿迁两个方向增援的敌人。然后对张东奎说:“张连长,放心打,打好这一仗,给党的生日献礼。”各支部队都出发了。特务连按预定计划开到阵地。张东奎事先叫战士们在宿沭公路之宿迁、沭阳交界的路段上埋设好地雷。战士们埋伏在公路两边,做好伪装,专等敌人上门。
宿北的气候是四季分明,最冷天三九严冬,最低温度也能降到零下十几度,冰冻三尺也不是虚话;夏天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刚进入夏天,天热得就让人受不了。宿沭公路两边大片的麦子已经变黄,即将成熟。张东奎的特务连拂晓出发,战士们还觉得有些凉,等战士们踏着晨露、埋好地雷、做好工事隐蔽好后,毒辣辣的太阳升起来了。空气里没有一丝风,麦田上热浪滚滚。宿沭公路路面上,也腾起一股股热浪。战士们趴在路旁野草丛中,刚开始还冷气袭人,等太阳出来、九点钟以后,地面上又蒸得人异常难受。汗珠子一个劲地从战士们头上的、用树枝编的伪装草帽下往地面掉,后背都被汗水浇得湿透。嘴里也干,舌头也噪。
隐蔽在一棵树下的张东奎命令通讯员:“传令下去,任何人不要动,不许暴露目标。”通讯员正要转身离开,张东奎又命令:“回来!”他把身边的军用水壶交给通讯员让战士们每人都呡一小口,润润嘴唇。通讯员领命而去。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爬在树上的瞭望哨才远远望见从东面公路尽头开过来两辆鬼子军车。瞭望哨发出信号,战士们瞪大眼睛。鬼子的两辆军车由远及近进入战士们的视野。每辆车上都站满了鬼子,车头上架着歪把机枪。后面一辆军车的后车厢里还隐隐看到摆着一挺重机枪。鬼子的车速很快,车后腾起一路烟尘。就要进入伏击圈了,可偏偏这时,鬼子军车在战士们埋设的地雷前停了下来。战士们双眼紧盯,希望鬼子的军车能踏上地雷。指挥员张东奎密切注视着敌人。鬼子停下车后不走了。鬼子停车的地方是一处急转弯路。鬼子怕中埋伏,就用车顶上的轻机枪,朝公路两边的丛林荒草中猛扫了一阵,打得战士们头顶上的树枝和草头纷纷掉落。张东奎低声命令部队沉住气。车上的鬼子机枪,盲目扫射了一阵,见没有动静。机枪声过后,树枝上照样有知了稀疏地叫声。鬼子的军车又发动了。头一辆车刚开出十几米,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为首的那辆军车被地雷炸坏停了。后一辆鬼子的军见状紧急停住。隐蔽在树后的张东奎大喊一声:“射击!”战士们手中的武器一齐向敌人开火,特务连机枪班的那四挺歪把子,从不同方向朝敌人狠狠的扫去,车上的敌人纷纷中弹。趁着敌人从车上往下跳的时间,张东奎命令:“同志们,冲啊!”战士们端枪冲出阵地,只有阵地上的机枪还在向敌人射击。战士们旋风般地冲到路边。后边那辆车上的敌人迅速把车厢内的重机枪搬下来想顽抗。张东奎命令身边机枪射手:“封锁后面的车辆,坚决不能让敌人把重机枪搬下车。”机枪手朝后面车厢上射击。后边车上搬重机枪的敌人被纷纷射倒。短短的十几分钟,战士们已经冲到车旁和日军肉搏。两辆车上共有三十多个日军。经战士们先前猛烈袭击,日军已死伤近半,剩下的残敌就是再有武士道精神、拼刺刀的技术再娴熟,可遇到我们勇敢的战士也只有丧命的份了。半小时之内结束战斗,后边车上的重机枪还有来得及射出一发子弹,就被战士们缴获。还缴获歪把子两挺,三八大枪二十五枝,日军王八匣子一只,战刀一把,另外还俘虏了三个受伤的鬼子兵。后边的那辆鬼子军车完好无损。战士们把驾驶室内被击毙的司机死尸拖了下来。有一个战士钻进驾驶室,想把车发动开走,可他手脚并用,憋得一身汗,汽车在那里就是闻丝不动。旁边的战士笑话那名战士,气得那名战士拽开车门,用脚踹了一下汽车,吐了一口满是灰尘的唾沫说:“将来我也要学开这玩意儿,再打胜仗缴获了这玩意儿,好把它开到咱们的根据地去。”战士们都笑着说:“光学会开这军车不行,将来咱们打仗胜利了,说不定还能缴获敌人的坦克、飞机,你学得过来吗?”这时连长张东奎走了过来命令道:“把武器和俘虏全部带走。”刚才开车的战士们说:“连长,这玩意儿怎么处理。”他指指汽车。张东奎说:“不管它了。”战士们押着三个受伤的鬼子兵,带着缴获的武器弹药,怀着愉快的心情,撤出了战场。
日寇真是无兵可调了。沭阳宿迁的鬼子均未出动增援,只是两头据点的敌人出来企图增援,遇到阻击的部队各打了几枪即逃回据点。后来听说,伏击战场上那辆完好的汽车被沭县县城的鬼子偷偷开回沭阳城去了。
麦收时节,农村进入大忙。田野里金黄的麦子一眼望不到头。这是一个丰收年,真是黄金落地老小弯腰。家家户户都在抢收麦子。县委给独立团下达任务:“当前主要工作是掩护老百姓抢收麦子。要号召离敌人据点较近的各庄各户快打、快收、快藏,不能让敌人得到一点粮食。”
宿沭公路边的王大沟敌人据点是敌人设在根据地边缘的一处比较大的据点。该据点经过敌人多年经营较为坚固。环绕据点周围是宽、深各有几丈的水圩子,水圩子内侧设有铁丝网。据点里一直有日军驻守,多时二十多人,少时有十几人,伪军却始终保持有一个中队近百人的兵力。据点里的敌人“以战养战”,给养从当地老百姓中掠夺。日军势力强时的前几年,敌人靠出来抢夺一部分,还强迫当地两面政权筹集一部分。据点里除枪支弹药,需要从城里敌人处获得外,其它均不靠城里接济。根据王大沟据点附近我党地下组织统计,四四年以前,据点内敌人从据点周围各庄共抢夺耕牛四十头、猪一百五十多头、羊二百多只、粮食十五万斤。其余的不计其数,无法统计。
为了困死敌人,县独立团长张英华命令连长张东奎带两个连,由张东奎指挥,开到王大沟据点附近,保护各庄老百姓抢收麦子,打击抢粮的敌人。张益东奎带领两个连进驻王大沟周围各村庄。他命令自己的那个特务连不动,让另一个连化妆成老百姓,带着武器分散在王大沟敌人据点附近的麦田,一方面帮老百姓干活,一方面保护抢收麦子的老百姓,而把自己的特务连作为机动,昼夜监视据点里的敌人。据点里的敌人从炮楼上看到周围老百姓在地里抢收麦子,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粮食不多了,就派出四十来个伪军,各人带着装粮食的口袋、割麦子的镰刀,放下水圩子的吊桥,奔向附近的田野,去跟老百姓抢粮。敌人出来,据点里的敌人把吊桥收起。张东奎留下一排战士、一挺机枪,对准敌人的吊桥,封死敌人的出口,自己则带着其他战士远远地尾随抢粮的敌人。抢粮的伪军到了地头,正要抢粮。化妆成收割麦子的战士们一声令下,从麦堆里各抽出枪,朝敌人举枪射击。一时间,田野里到处都向敌人开火,到处都是人,分不清哪是兵哪是民。抢粮的敌人扔下口袋,往后便跑,企图逃回据点。尾随在敌人屁股后的张东奎,正好和敌人迎头相撞,特务连的战士们迎头痛击,打得这股抢粮的伪军纷纷后窜。后边也向这伙抢粮的敌人射来密集的子弹。王大沟据点是进不成了,于是这股敌人夺路向西逃窜,战士们在后面紧紧追赶。敌人玩命地沿着宿沭公路往西跑。西边二三十里地是敌人的曹家集据点。参与抢粮的四十多个伪军中只有七、八个逃到曹家集据点,其余都让战士们收拾了。而王大沟据点中的敌人从炮楼顶上看到炮楼周围的麦田里到处都是人在追击抢粮的伪军,不知是兵还是民,是民还是兵,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儿童拿着红缨枪,妇女拿着收麦的镰刀,男人手持镰刀、棍棒、扁担,跟随着持枪的子弟兵,好像追着逃出猪圈的猪一样,围捕敌人。
据点里的敌人想派兵出去接迎抢粮的敌人。几个伪军刚想放下吊桥,就被据点外监视的战士给打了回去,没被打死的是因为腿长的长些,跑得快。炮楼上的敌人从枪眼里盲目朝外射击。张东奎率领部队消灭了抢粮的伪军,又转来据点,把据点团团围住。战士们攻不进去,敌人也别想出来。王大沟据点里的敌人饮用水是从水圩里取的。麦收时节,赤日炎炎,天气躁热,敌人用水量自然大些。做饭洗衣,冲澡哪一样能离开水?连长张益东奎命令战士们严密封锁水圩子。敌人到水圩边拎水,被战士们放枪打了回去。敌人无法取水,第一天还可以忍受,第二天再忍一忍,第三天敌人就无法忍受了。据点里所有伪军全部出动抢水。环绕据点的水圩子,最近处离据点只有二十来米远,就是这短短的二十来米距离,敌人轻重机枪、小炮、掷弹全用上了,掩护伪军到水圩里取水。日伪军费了很大的力气,伤亡了八九个人,在包围据点战士们的弹雨之中,从水圩里抢了几桶水,退回据点。敌人有了这抢回的几桶水,又可以苟延残喘坚持一阵子,起码做饭的水有了。至于洗衣服洗澡就顾不了了,身上发臭,衣服发馊。军装上被汗水汗湿所起的盐渍一块一块,花花打打,像患了白癫疯,穿在身上的军装臭就臭吧,总比丢了性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