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永远没有办法将所有人的悲伤都揽进他无边无际的怀抱里。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晨曦洒向天空。但天空还是没有完全亮起。将那些淡淡的美好轻描淡写。那轮还未消失的明月若隐若现。只是是谁有幸可以看见那些么没有被人发现的壮丽风景。是残。她讲自己的身子缩蜷在窗户边。拉开一半的窗帘。看了一整晚的星空。然后又看了一次日出。她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那些凌晨的冰冷和清晨空气里的新鲜。是麻木不仁了么。 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难受的想要咳出一滩鲜血。突然觉得那头银白色的长发非常烦人。却又舍不得剪掉。用了一整晚整理情绪。整理记忆。她想要站起来。扶着墙壁。但是双腿却麻木。没有任何力气支撑上半身。不出所料。又跌回了地上。她将两条腿伸直。试图让血液在遵循那些原本的途径流动。才发现脚底下的血模糊一片。 要是以前的话。爷爷一定很担心的。对不对。总是皱着眉。口中不断的唠唠叨叨。带有一些指责和心疼的语气。但总是能让残咧开嘴。看着爷爷帮她处理那些伤口认真的表情。她突然觉得幸福。因为至少有一个人愿意治疗她的伤口。只是连这样一个人也不在了。被时间带走。被擦肩而过班的错过。如果在孤儿院的那一段时间。我可以知道院长是爷爷。那么我一定会更加珍惜。 熟练的包扎好伤口。一拐一拐的朝门外走去。拉开门。寒气迅速涌进屋里。只是。她居然也感觉不到冰冷。是体温的问题对吧。她不知道现在她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她只想要去神殿。杀了冥王。以及神。走出房间的瞬间。正好看见对面那扇门打开。走出来的人是夏影。从门缝里可以看见里面偌大的床上。夏尔熟睡的样子。 残突然拉开门。想要回到屋里。该恨他。还是接受他。现在。她选择逃避。但是夏影不能。他必须处理好所有的事。这样。他才能全心全意的迎接那场战争。已经没有再犹豫的时间了。他下意识的拉住了残的手臂。然后说：“我们谈谈。如何？” 草坪上。翠绿色成为唯一的色彩。转过脸。是身旁的夏影的侧脸。完美的曲线。和夏尔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要英俊。白皙透明的肌肤。似乎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见那些毛细血管。胸膛里的白皙肌肤从睡袍的皱折里露出了一些。锁骨立起。残可以完全记得那一晚。晨曦是怎样用血魅惑他。让他在那些欲望下杀了自己。其实。他需要背负的悲伤更多吧。孤独的大喊。绝望的悲痛。她和夏尔的悲伤。他一个人也要承受。没有人替他分担。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才是最伟大的。 “晨曦。她还在么。”有些出乎残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依照他的个性。一定会像在人间一样。拽着自己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她。然后说：“别靠近夏尔。”原本应该是这样子的。残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成熟了。那些年少轻的岁月早已不复存在。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恨他。因为他是冥王的儿子。所以要恨他么。 “不在了。我也不知道。没有办法感觉。又或者她沉默。”残回答他。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杀死晨曦的那件事。杀了她不如说是让她解脱。那样战火纷飞的世界。谁也不想要活着受罪。对吧。 夏影垂下了眼帘。早就不该奢望她还会存在的。因为她的灵魂是被自己破灭的。似乎连闻那一句的资格都没有了。空然。一定也不在了。夏尔知道这个事实。会有多恨自己。是再多也弥补不来的伤痛。 残看得出他的心思。爱情。不单单是只有幸福。它还会让人充满欲望。因为想要占有对方。而做出一些超过理智的事。除了面对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做了就是做了。“也许不会你想的那么糟。每一个人都会做错事。每一个人都被赋予原谅和贝原谅的资格。他会原谅你的。因为你和他一样都是善良的。”夏影抬起头。他看得到残眼里那些晶莹的液体。其实他也一样。泪水几乎要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擦掉那些泪水。耳边是残的一句话。 “夏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二） 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人间。但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过。它们会不会一辈子就那样子呆在原来的地方呢。因为至少让我回来的时候可以找回归宿。 残坐在车的后座。缩蜷着身子。视线里都是雾气。她趴在车窗上。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样。夏尔看得出她对于这里的留恋。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长的一大段时间。从童年到十七八岁的花季。只是。原本应该是美好的一切。但是却被黑暗沾污。她原本应该是个快乐的少女。但是她的命运与他们紧紧束缚在一起。夏尔回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这条路。他也很熟悉。是孤儿院。他去过一次的。 车还没驶进孤儿院。就听见孩子们的嬉笑声。比起那个时候的孤儿院。现在的孩子更加天真善良。所有的笑声都发自内心。不虚伪做作。从车窗看得到那些花朵般的脸上绽放的花。她突然想到了旭日。晨曦的孩子。也如同她的孩子一样。但是。他一定也不在了吧。和晨曦一样。消失不见。 “该下车了。残。”她猛地回过了神。夏影和夏尔都转过脸来看她。她赶紧打开了车门。一个孩子跑到了她的面前。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些眼里的天真和纯洁和旭日那么像。小男孩举着一朵快枯萎的花。轻皱着眉。然后问：“姐姐。大家都说它死了。可是小花还会活过来的。对不对。”那张认真的脸让残有种失去呼吸般的心痛。她猛地蹲下了身子。将那个小男孩揽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小男孩的短发说：“对。它一定会活过来的。一定会的。”她好想叫他旭日。旭日就像这个小男孩一样。对任何事物都好奇。对所有死去的生命都抱着心疼的感觉。他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夏影别过脸去。残那张心疼的脸让他的罪恶感更重一点。原谅和被原谅的资格么。我害怕的。不仅仅是这些。我破坏了许多人的幸福。间接或者是直接。就算我拥有被原谅的资格。但是对于幸福。我又有什么资格。夏尔握了握夏影的手。让他原本迷离的眼神找到了原本的方向。 “是你们啊。”院长走出了院子。这两个人他还记得。他怎么会忘记呢。他们两张悲伤的脸。只是。他也看到了残。他突然间明白。他们口中“那个朋友”指的是谁。原来是残。 “院长好。”残站起了身子。朝他点点头。院长有些错愕。原本。她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对每个人。她都是冰冷的态度。上次的慈善拍卖会也是如此。自顾自的抽烟。眼里的冷芒足以杀死人。不会对任何人友好。就算对冥先生也是如此。 “是。残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冥先生呢。”他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人。残淡淡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脸上。她原本以为。那个人已经和她毫无关系了。但是她忘了。在人间。她名义上还是那个人的养女。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夏影的脸微变。但他还是尽量压抑那些心里的涌现的憎恨。那些对神和冥王的恨意是怎样也化不开的。他和残一样。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神。杀了冥王。 “他出国了。”残说。夏尔看得出她的勉为其难。“冥”这个词似乎是残荷夏影的禁忌。一旦提到这个名字。那么她和夏影就会慌张。还夹点些许的憎恨。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力量慢慢恢复。但是记忆却是停留。心理那些空虚。又是怎么回事。什么都抓不牢的感觉。我究竟要失去什么呢。残抬起头。看见那棵香樟树。视线又模糊。 （三） 夏尔看着远处的残。她靠在香樟树下。手扶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但是距离太远。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她嘴角上扬着弧度让夏尔放心了不少。他转过脸去看夏影。他靠在椅背上。眼里倒映着深邃的天空。没有雾气。却让夏尔觉得现在的他更加悲伤。心情更加沉重。 残靠在树干上。强忍着让嘴角上扬。她知道夏尔正在看着。不能让他担心自己。但是眼泪早就已经快止不住了。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告诉我。欢迎她回来。“对不起。我总是那么懦弱。还以为会有多坚强呢虚伪的人才是我吧。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他们有没有细心照顾你呢。我也想将你带走。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战斗。去结束那些几千年的世俗纷争。但是。我们约定好。如果我能活着。那么我一定回来看你。”残对着香樟树说。她一直相信。它会听懂自己的话。这里是爷爷努力一辈子的地方。现在。也终于变成他所希望的样子。我后悔的不仅仅是我没有好好的珍惜你。我后悔的不仅仅是我没有参加你的葬礼。我最心痛的是。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居然那么义无反顾。甚至没有回头对你和香樟树说一句再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残依旧微笑。她忍住了那些泪水。强忍着举起手臂。对所有人说一句再见。 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残的心也暗了。她安静的坐在后座上。黑暗几乎要吞噬她。街上的霓虹灯照亮她那快虚化的身影。她沉沦在黑暗中。车子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路灯的路。黑暗终于完全将她吞噬掉。黑暗中。有人握着刀。一下又一下的插着他的心脏。窗外有色很难么刺痛了她的眼睛。抬起眼眸。从落寞到错愕。最后敬仰的捂着嘴。车子停在立森酒吧门口。那熟悉的门以及霓虹灯。都曾经是残的归宿。 她惊讶的转过脸去看夏影。黑暗吞噬他的眼睛。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他的情绪。他和夏尔一齐说：“去吧。知道你会遗憾的。”语毕。残就拉开了车门。冲进了酒吧里。黑暗中。是谁握着谁的手。 “影。她的归宿终究不是我们呢。也难怪。她是人类。”夏尔说。有些失望掺杂在里面。但还是接受了那样的事实。他们没有办法将人类留在身边。这是改变不了的命运。他闭着眼睛。耳边是夏影的一句话：“走吧。至少那场战争。我们要让她活着回到人间。” “残？天啊。你怎么会来。你到哪里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老板有开始唠叨。残一下子笑开了。反而没有像以前一样推开他。“我出国了。等等就要走了。来看看你们。”残回答他。难得这个时候。会有那么多人在。 “残。”有人叫唤他。她微愣了一下。转过脸去。发现Devil乐团的队长和贝斯手万分惊讶的表情。也对。她那么义无反顾的离开。连再见也来不及说一声。只是。现在Devil乐团只剩下他们了吧。勒再也回不来了。她不由的感伤。队长和贝斯手赶紧将她拥入怀里。就差一点哭出来。口中不断念着：“你和勒太狠了。都突然不见了。只剩下我们两个。Devil乐团差一点就要解散了。” 残推开了他们。跳上了舞台。然后邪邪的笑着：“我不是回来了么。队长。很久没唱了。你可以吗。我没有很多时间。”队长和贝斯手立刻扔掉服务生的制服，穿上了夹克衫。将一件男式夹克衫扔给残说：“那是勒的。”残接住了夹克衫。然后毫不犹豫的套在身上。夏影和夏尔走进来。正好看见他们正要开唱。底下的人一下子乐开了。很久没有听残唱歌了。 “晚上好。我们是Devil乐团。今夜同样魅惑。”残说。背起吉他。像是勒的样子。底下的人一下子尖叫起来。队长闭着眼睛。重温那些过去的美好。那将是Devil乐团的最后一晚。只是他有些遗憾的是。勒无法在场。那是残最大的遗憾。 你是火。你是风。你是织网的恶魔。破碎的燕尾蝶还做最后的美梦。 你是火。你是风。你是天使的有火。让我做燕尾蝶拥抱最后的美梦。 让我短暂快乐很感动。 那首“燕尾蝶”让残用撕心裂肺的朋克声音喊出来。你是燕尾蝶。最华丽最孤傲。却也是让人最心疼的。勒。如果你现在能听到。会不会扬起嘴角微笑。我无法恨夏尔和夏影。他们是他们。和冥王没有关系。只是多年以后。如果他们还在。该有多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