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
幽萝已经两天未食未眠了。
派出去的几批弟子都陆续回宫了,没有早昔的音讯。为保万无一失,送信的鸽子一行五只,应该早就到天海楼了,却也无音讯送回。
这日午后,幽萝独自坐于案桌边,一阵气涌喉头,猛咳不断,嗓子如火烧般辣辣,疼得泪水四坠。心慌意乱间,她习惯性的伸手,握住颈项间红线悬挂的那块白玉壁,仿佛希望能得到一些慰藉。
病痛难忍,幽萝暗自运气,从锦囊里摸出一枚青色药丸,服了下去。但是病发突然,撑了半会,她依旧昏了过去。
……
梦里依旧曾相识,旧人旧景如梦令。
山坳里,一群万嫣宫女弟子围着地上一人,领头的绿衫少女手持长剑,直指那人咽喉。
“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躲在这山中?”少女时的幽萝如清水芙蓉,清声逼问。
地上躺卧的是一名男子,他衣裳褴褛,刀伤满身,血痂斑斑,浑身脏污不堪,看不出相貌和年龄,倒是一双明目炯炯,眼角微挑成凤状,甚是动人。
“姑娘手下留情,”男子挣扎着阻拦,气息微弱间,三分无奈七分诚恳,“在下姓白,名甫凡,仇家追杀,寡不敌众,情急之下入山避难,并不知此乃有主之地。”
幽萝凝神看着少年,对方神情坦然,倒不像是说谎。迟疑片刻后,她吩咐身侧的师妹把这个人先抬回去医治。
起初幽萝对白甫凡不冷不热,但此人待人和煦如春风,相貌又俊朗,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久了竟也互相心生好感,滋生出一些情愫来。
在女弟子们的悉心看护下,白甫凡一日日康复起来。
最后那日,幽萝送白甫凡离开山坳。站在山拗口,两人一时无语。
此时的白甫凡俨然另一人了。只见他玉树临风,眸如桃花,风采神俊世间少有。
沉默了一会,男子拿出一块白玉壁交予幽萝,笑容有如阳春三月,说:“幽萝,我并不打算要忘掉你。请你也记得我。”那玉璧呈纯白色,晶莹剔透,绝非凡品,璧面上精细雕琢着一个“凡”字,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山崖间,只有男子淡淡的声音在回荡,请你记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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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海楼难得风和日丽,熏衣在兰菱的提议下,总算有兴致在天海楼四处逛逛。
江昱圣的确待她不薄,无论是吃的用的,都极尽奢华,而且从不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唯一奇怪的是,他……似乎对她本人并不感兴趣,除了上次相议婚期,再无见面。
不过熏衣倒是暗喜轻闲,每日极尽闲暇,抚琴伺花,加之前不久给早昔飞鸽送了信,也暗忖应该不久就有回音了,满心期待。
主子婢子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一处布置极其奢侈的庭院,门槛上书“镜庭”。
一眼望去,镜庭内奇石嶙峋,景致奇特,加之一条清澈的溪流贯庭而过,甚是气势宏伟。庭院中的亭台楼阁高高耸立,是收藏摆放兵器的所在。
“夫人,这是楼内禁地,你身份特殊,庭院里尚可一观,不过兵器楼里是不能去的。”身后有天海楼的女婢提醒道。
兰菱一眼看见溪边的亭子,贴心的对熏衣说:“宫主,我们去那里歇歇吧。”她始终不习惯叫熏衣“夫人”,一直没改口。
“嗯。”熏衣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熏衣坐在水亭里,接过婢女呈上的茶水饮了一点,歇息了没多久,忽听见庭院中的假山石后面,传来微微的响动。
熏衣蓦地一惊,喝道:“是谁在那儿?!出来!”
那石后之人倒也不故弄玄虚,顿了顿,便移步走了出来。年轻男子锦衣华服,长身玉立,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远眺着花熏衣,仿佛有万般风情。
熏衣一怔:“皇甫堂主?”
“几日未见,夫人又美了几分。”皇甫漾微薄的唇抿着,笑意里噙着几分妩媚,“我奉楼主之令前来办事,惊扰了夫人游园兴致,实在抱歉。”
熏衣见是四大堂主之一,也无心再深究,点点头道:“妾身也正要离开,堂主同行吧。”但见她眸子盛满一池秋水,平静不起波澜。
走出水亭,熏衣再次回头看了看庭院中的假山,只见那里空荡荡的并无异处,她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