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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场雪!古松老柏轻托如絮白雪,蓬草不堪枯立,低垂衰肢,溪石间一抹幽蓝。婉卿离了独孤季,独自一人游荡在落羽山,半天不曾见的一个人影,满眼所见的不过枯草衰枝,无垠无边的孤寂。不禁后悔,若是当初在多想一刻,多想一刻,那也是甜蜜的空虚,不比现在一个人,胡思乱想太痛苦!一个人走大众所造的路,怎么会孤单呢?这条路永远是车水马龙,比肩接踵。为何不能再多忍受一会,一千年与一刹间有什么分别呢?多忍受一会儿,就不会再痛苦了,习惯了不就好了吗? 不知不觉,她走出了落羽山,心却成了死灰。再也没有初下决定的痛快,不可抑止的向往,为什么会怎样?不是说心都放在经香阁吗,为什么还有有感情?然而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虽然后悔,但却没退缩,黯然走进了红尘。 流光与她宛若静止,没有得到所求的,她是不老的雕塑,岁月不敌她的容光,一遭觅得所求,她会老,会病,会死,在也不是时间的宠儿。没心的女人不过是纸花一枚,不老的容颜,凝固的空间,对纸花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想要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扶风城是多姿的,繁华至极,天下无双。街上宝马香车,络绎不绝。夕阳西下,将城墙镀了层仙界金光。风挥过,扶风第一楼——飘香楼,屋檐下风铃奏起了二十年的繁华,“叮叮当当…….”是一首奢华的苍凉的长歌,诉说着的是独孤初平传奇而悲哀的一生。 他的生活是让别人掺着羡慕与不甘,悻悻的吞咽着粗糙米食的佐菜。二十年前的天空里晚霞飘渺,一弯新月,淡入爪痕,清寂孤澈。他还是个不值一文的破败贵族之后,虽俊美无俦,神采不凡,可也敌不过生活的利刃。他的眼睛是清亮的,找出了不知隔了多少代的荣耀的记录,证明他的血脉是高贵的,与众不同的。他是个君子,可毕竟缺少琼琚美玉,是以,他娶了有些花痴的洛迦公主。公主虽然花痴,可与他站到一块,也算得上是对璧人。 他现在常想,当年,纷嚷嚷的入学典礼上的公主,是那样的可爱!不染尘埃,而自己呢,只是尘淖中一只爬虫,没有爱的资本。她为了自己,低到尘埃里,最后,却死了,死了,干干净净。他是欣慰的,公主死了,他还要活下去,是以,他纳了不多不少七房小妾,人人姿姿媚媚,个个妖妖娆娆。可恨的是,小妾虽多,但个个都小气的紧,十几年来,连个蛋都没下半个!多亏公主死也要留下独孤季,不然,他不成了罪人了吗? 嗯,想起儿子,只是不知他这些年来怎样,还依稀记得他七八岁的光景,留着短短的头发,小脸粉嫩的像初春的桃花,比他的八夫人的粉颊还要嫩上几份,穿着织锦的小短褂,爬上爬下,没个安稳劲儿,现在想着,全然没了当初的不满,倒有点自豪。孩子,当然还是自家的好! 他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有点发福了,额上的头发也掉了些,像个椭圆的球,白白嫩嫩,看上去倒像三十来岁的人,油光浮了一脸,穿了一件绉绸镶金的袍子,,整天温和的笑着,不过,近来的笑容却是不分贵贱的,毕竟,他有十年没见儿子了!而他的儿子已经来信说,不日就会回到扶风城,这难道不值得他开心吗? 独孤季踏着最后一缕夕阳,跨进了扶风城那油光程亮的城门,结束了一路风尘,心里倒有七分雀跃,三分不安。 这里已是春天了,花开锦绣,叶伸浓荫,幽香扑鼻。夜里还是有几分料峭的春寒,绿枝接朋引伴,化身地狱修罗,张牙舞爪,欲择人而噬,阴森森的,很是瘆人。独孤季加快脚步,飞也似的,向打听到的住址奔去了! 二更时分,他来到了一座独门大宅前,屋檐下挂着两盏宫灯,灯光盈盈,照着门楣上朱红金匾,暗红的门影影绰绰,好似随风荡漾。他奔到门前,扬起手,正要敲门,可一转念,沮丧的垂下手,在门前踱了起来,只是不敢敲门。如此,片刻,方断断续续的敲了几声。 半晌,那守门的人好似刚从天外归来,云里雾里,分的不甚明白,探出来长着纠结杂乱的头发的头来,一个酒糟鼻,即使在黑夜,也能看出那红红的鼻头。只听那老头说,“谁啊?还让不让睡觉啊,真是,也没个安息!”说着,揉了揉长着眼屎的眼睛,仔细的张望了一下,却见一个穿着夹衫年轻的后生,别扭的站在台阶上。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我年轻那会儿,可是个好小伙子,唉…….”他长吁着,吭吭铖铖的喘着粗气,“唉…小伙子…这家那有俊俏的小姐?只有一个公子,现在也不知在哪啦,你怕是走错路了!临街王家的三个闺女,长得多水灵!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这老头子还要糊涂?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独孤季见他絮絮叨叨没个完了,说些不着道的话,心里急得火燎烟熏,口气不善打断老人的话,“喂,有完没完啊?谁说我要找王家的闺女,小爷我偏找你家公子,听说你家公子生的闭月羞花,小爷我听了,特地来看看,怎么,不让看啊?不让看,小爷我也要看!” “小伙子,脾气怎么能这么大!年轻人,稳着点!唉…我年轻时,就为这脾气燥,吃了多些苦,绊了多少跟头………” “老头子,你能不能听我说说啊,小爷我找你家主人,别罗嗦了,快去通报,小爷我饿得快登极乐了!” “唉….小伙子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明天再来吧…唉…”说着,慢腾腾的转进门内,拴上大门。 独孤季气的跳脚,无奈,只得恨恨的离开,全没了一路上酝酿的感伤,嘴里兀自说着,“什么啊?你不让我进,难道我就不进了!小爷我就进给你看,哼哼……” 淡月朦胧,清景实在有限。他来到一个黑漆漆的里弄,看了看围墙,昏天暗地里,模模糊糊的一溜墙,蛇一样的盘曲延伸的远方。 他此时倒有几分兴奋,飞身掠过高墙,一路上小心翼翼,穿竹拂柳,却不曾惊动人。这家因着人不少,是以,狗不多,倒让他有点侥幸。 话说独孤初平既得知儿子最近要回来,一心要做个让儿子尊敬爱戴的好父亲,夜夜留宿在公主生前所住的阁楼,也不去阿秀啊,小丽啊……的房里,到让佳人埋怨了几句。 含云阁固然守卫森严,可独孤季却是名师高徒,倒也顺利的潜进屋子,可惜一时激动,带翻了只花瓶。 “哐当!”独孤初平虽然好梦正酣,可年轻时毕竟习得一些拳脚功夫,再者有钱人的通病,因此,警觉还是有的。迷糊中大叫一声“刺客!”,宛如平地惊雷,生生震断众护卫的美梦。众人心里不满,可拳脚上倒也不敢不尽力。一番“砰砰咚咚,噼里啪啦…”的打斗后,独孤季被擒了,却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团结就是力量。心里兀自嘀咕着,“看你们呆会怎么收场。”这样想着,却有三分的愉快。 独孤初平穿着件素锦单衣,金刀铁马得在楠木交椅上坐了,睨了眼那贼人,确是有些眼熟,不禁仔细端详,却是越看越眼熟,只是仓促间,倒不记得在哪见过啦!独孤季见他那中年老爹使劲盯着他,满眼狐疑,心里很是不平,气道,“爹爹娶了那么美娇娥,不是早把我和娘忘了,怎么却住在娘的屋子里?” 听他这样说,独孤初平恍然道,可不是季儿吗,这眉目分明是公主的吗!心里虽然信了,但不见到白纸黑字,总是放不下心。在室内,来来回回踱了几圈,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有凭证?我儿有一只宫廷的碧玉簪,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独孤季有些委屈,在他的想法里,他老爹见到他,必是把他当作心肝宝贝一样,哪里会想到他老爹不肯认他,再者少年气盛,下巴一扬,鼻孔里吐出了半个“哼”字,不情不愿的从怀里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玉簪,摔给独孤初平。 独孤初平见独孤季满脸不满,也不生气,接了玉簪,陪着笑脸道,“我儿,你莫怪爹爹,若不是你那师父,我们父子何止于这样!当年,他把你带走,留了纸书,也不说要到哪里,我即使想见你,可这天地辽阔,到哪去找你!少不得在这等着你偶来的家信,就算找到了,咱家的家丁打得过你师父么?你那师父,仗着是个剑圣,就把咱生生分离了十年,爹难道就不怨吗!我就你一个,怎么忍心让你在荒山野岭,像个猴子的辛苦做活……” 他越说越心酸,一时没忍住,哭了出来。独孤季见他哽哽咽咽,心上到有七分酸楚,也跟着哭了,一时间,久别的父子抱头大哭!护卫见他们哭得凄潺,心中不忍,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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