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1你那叫裙子吗 　　!# 　　四月的风已经带有不易察觉的温度，就像人与人之间初生的情愫般，不细细捕捉也难以找到其存在的证据。 　　天初暖，但在北境的L城，人们还保守地穿着长衣长裤，生怕天气突然变卦冻人个措手不及。 　　纪筱薇拉拉身上的黑色蕾丝边短裙，深吸一口气，然后推门而入。原本嘲哳的教室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几十道目光带着惊诧与其他不明的意味射过来。待筱薇一一探究回去，大家又都各忙各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地聊着什么。 　　筱薇满不在乎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翘着二郎腿听歌。满耳都是信乐团高昂激烈的歌声“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是信特有的撕心裂肺而又绝望的唱法。 　　偶尔在句与句之间有停顿，几丝外界的声音漏进来，但转瞬间就又被乐声淹没了所以大家在议论什么，完全听不到。所以周边同龄人的话题是什么，纪筱薇从来不知道。 　　这是上高中的第四个学期，纪筱薇依然一个人。 　　其实不觉得孤寂，如果从小都是一个人，从来没体会过被朋友关心包围的感觉，又怎能明白所谓的不孤独到底是怎样一种美好的感受？ 　　在纪筱薇心里，在纪筱薇的世界观里，她一直都觉得“朋友”一词是如同梦想一般虚无缥缈的，是虚词而不是实词。 　　纪筱薇从小到大一贯以来都认为同学中那些“拉帮结派”“勾三搭四”都只是表面现象，都像天上流云般苟且聚合在一起，然后一阵风，就全都散了。纪筱薇以为那样的交往是不涉及心灵层面的，就像生长在一起的花与花、树与树，偶尔微风吹过，彼此间也有“莎啦啦啦”的响应，但这朵花想什么，那朵花不可能知道。 　　所以说，活在一个人的孤寂的世界里，纪筱薇已经习惯了。 　　后背被人用笔轻戳了几下。 　　纪筱薇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大声问：“干嘛？”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肯定又是后桌男生东西掉地上了让帮着捡，或是传作业本到前面吧？反正这个叫林易安的男生能够跟纪筱薇有所交流的也只有这几件事。 　　没有反应。 　　身体后仰，以下腰的姿势将脑袋倒摆在对方桌上，然后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这个意思就是在问他到底什么事了。 　　对方却诚惶诚恐地低下头去，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感觉被戏弄，女生怒从心起，正要发作，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已经被人粗鲁地扯出去，耳朵有细微但又爆裂的痛感。 　　纪筱薇这才发觉整个教室都静悄悄的，而灭绝师爷孙海峰正怒目注视着自己。 　　“干嘛？”筱薇不爽地拉回被扯到的耳机线，“休息时间都不许听歌么？校规哪一条有这样的规定？” 　　孙海峰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脸都瘪紫了。环顾整个教室，见大家都乖乖地低着头温书才稍微气顺了一点。 　　“你穿的那叫什么玩意儿！”孙海峰的声音有怒意，但也有“终于抓到你小尾巴”的那种得意劲儿。 　　“裙子啊，你瞎的么？还是智商根本就有问题。”女生拉拉自己的裙子下摆，一双白嫩嫩的细瘦的大腿瞬间暴露在孙海峰的眼前。 　　教室里的气压突然下降了一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忍住咽口水的欲望，竖起耳朵关注着这边的态势敢这么对灭绝师爷讲话的人，这个班里到现在为止除了纪筱薇还没有别人。 　　每个人都明白：一场声势浩大的脾气大爆发正在酝酿。 　　一双白嫩细瘦的美腿暴露在眼前，恁是以“绝情”著称的孙海峰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慌忙地将视线移开。 　　这一抬头才发现前排几个同学偷偷地回转头来探听这边的情况“看什么看，死小鬼们？！还不学习！小小年纪哪儿那么多闲心。” 　　那几个同学吓得一阵哆嗦，忙回转身去趴在桌子上假装学习了。 　　纪筱薇喉咙里轻轻地漏出一声“切”，却被孙海峰捕捉到了“什么态度你？” 　　“什么态度？”纪筱薇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闲闲地伸展出去，“就这态度咯。” 　　“你……”孙海峰被气得浑身筛糠，接着竟然像个大妈一样跺了脚坐在后排的视线范围能够触及这边的人大概都憋着一连串的笑“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孙海峰说着说着就伸手来拉纪筱薇的手腕。 　　“干嘛你！”女生已经被拉得站起来，声音因为生气而变得粗粝，然后一挥手臂甩开班主任的手，“小心我告你体罚学生哦！”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不合时宜地“哗啦啦”响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在安静的教室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一惊。 　　孙海峰也愣了一下。半晌后才想明白什么似的对女生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正在人们猜测孙海峰到底就着铃声说了什么，就看见女生扯下MP4耳机，团起来塞到裙子口袋里，然后跟了出去。 　　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炸开了锅，大家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得罪了灭绝师爷，有她好受的。” 　　“也真是，怎么说也是班主任，你看看她那态度。” 　　“说起来还真是不怕冷诶。这么冷的天，我都穿毛衣的你看什么薄衫儿啦，虽然薄但它也叫毛衣啊居然穿裙子，而且还是那么短的短裙，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典型……” 　　“诶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爱露啊，恨不得把全身的肉都露在外面。以前也是，一到夏天穿的像个艺人似的。” 　　“什么艺人呐，AV艺人哦……”然后是一片爆笑。 　　“她父母也不管教管教，还是个学生就这样了，以后该怎么着呢。” 　　“诶诶，听没听说，他亲生父母都早死。没教养才这样的吧？” 　　“提到她父母，我上次听谁说来着，她爸爸都是她逼死的诶……” 　　“好可恶好恶心，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人。” 　　林易安在这一片嘲哳声中慢慢地堵起了耳朵。 　　窗外的一树樱花开得那么灿烂，在四月下午的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美的醉人眼。樱树下，被老师批评的纪筱薇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长长的黑发有几缕随着初春的风一起一落。 　　凝望着她倔强又满不在乎的侧脸，林易安的心微微刺痛：该怎么接近你，如果你一直像这样竖起满身的刺，那我该怎么才能接近你呢。 　　孙海峰被气得两脸通红，纪筱薇却气定神闲地抖着腿，逗弄着落在肩上的樱花花瓣。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说到最后，孙海峰又被气到跺起了脚。这一次从窗户看到这一动作的同学们都放心地低笑了起来，并且拉左右的人示意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