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云往前走得非常慢，也非常小心。悟到了可以借助自然攻击中的灵力传递来驱动符文，只是一个猜想的理论，和他之前进行的理论强化没有任何区别。现在的关键是实战。像杜冷丁这样威力巨大的自然攻击他发动不了，也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地让符文被自然灵力驱动。他所想到的，是让自然攻击打到符文之上，使灵力波动同时驱动符文。可是，攻击性符文，要求攻击的一面朝向敌人，加上自己对自然攻击的精确控制是个很大的难题，就算是在自然攻击发动之前事先将符文固定在一个位置，让它的攻击面朝向外面的杜冷丁，万一自己的那一下自然攻击没有打中符文，自己岂不是暴露于一个离敌人很近的地方，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他越来越接近灌木丛的边缘，他也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他自己把这个方法叫做死而后生，实际上很简单，自然攻击向自己打，用手拿着符文迎上去。如果打得不准，迅速判断攻击方向后，可以主动调整。在自然攻击与自己接触的瞬间，将自然灵力引导入符文之中。 灌木丛的边缘，做好一切准备的木天云屏住呼吸，注视着树林外面的一个大石头。本来给杜冷丁定位还需要一些时间，但是非常巧妙的，杜冷丁自己使用了月光，又偏偏忽视了月光。隐藏在石头后面的他，被月光在地上投下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木天云已经想好了怎么使用两个符文。之前钱普强在展现实力的时候，那个战术给他的印象非常深。他决定模仿一下。现在的杜冷丁，刚刚好有一半身子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做好一切准备之后，他猛然发动自然攻击，一根灌木丛的树枝，像是被牵拉一样，迅速向他手里抽来！ 而他手里的，正是4级符文火瀑。 正在恢复灵力的杜冷丁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灵力波动，像是自然攻击所产生的，但是又极其微弱，怕生出什么事端，连忙起身，一边张望一边向灌木丛的反方向后退。而这股灵力波力之后，突然从灌木丛中射出一条火龙，径直向自己打来！其范围之宽，速度之快，远不是随便就能逃得掉的。实体幻术？他心下一惊，连忙使用自然防御。可是在他现在的位置，可以发动自然防御的，只有地上的草皮，他硬生生地牵动草皮，在身前形成了一个草皮盾。他心里很清楚，火毕竟只是火，只要不被直接烧中，那便不会重伤。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火龙刚至，木天云第二招已到！ 碎石雨。无数拳头大小的石块从杜冷丁方圆2米上空砸下来，威力可惧！ 虽然是幻术，但是实体幻术拥有实物一样的质感，和实物一般无二。而感官幻术，只是可以看得见，听得着，嗅得到，却不具备任何物体的真实重量、温度以及任何其他牲。所以，感官幻术的火只能看，实体幻术的火却能点燃东西，高阶感官幻术的石头连触摸感都没有，实体幻术的石头却能把人砸死砸伤。 杜冷丁发现碎石雨时，为时已晚。上千个石头落下，身边的火还没有熄，他躲避的空间极其有限。坚持不到一秒，一颗石头砸中他的头部，他闷哼一声，倒地不醒。 你也有这个时候！刚刚你逼得我好惨！后背的痛这时又传来，木天云一边吸冷气一边想。他走出灌木丛，来到杜冷丁身边。 杜冷丁被砸晕之后，又有许多石头砸中他的身体，如果是白天，现在可以看见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木天云看着地上不能动弹的杜冷丁，心中的感受颇为复杂。这是自己第一次用武力打败一个对手，有生以来第一次。一直以来，他的身体都是单薄而孱弱，虽然没有疾病缠身，但是相较于同龄人，总是差一大截，加上没有经过修炼，无法使用暴力手段来令任何一个人屈服。今天晚上，这是第一次。而第一次，就打倒了一个实力和自己有天壤之别，几乎在正常状态下，一抬脚就可以把自己踩成肉饼的三级行者。而仅仅在几天前，自己还是一个医务所里面的信息分析员，与这些修炼和争斗相去甚远，没有半点干系。 这种感觉，是欢喜，是悲伤，是遗憾，是兴奋，还是失落？他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地上的杜冷丁的手脚抽动了两下，像是快要醒来的样子。木天云又本能地紧张起来，一边脚下做出随时可以逃离的姿势，一边将箭搭在弓上以备不测。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危险。随即，看杜冷丁并没有继续动，他心里的紧张逐渐放松，但是手上的弓箭却没有放下。 杜冷丁的眼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挣开。木天云依旧保持着手上的动作，箭尖指向杜冷丁的心窝。他现在同样还是害怕杜冷丁，但他也发现，现在的杜冷丁，已经伤得没有还手之力。 杜冷丁艰难地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这句话让木天云心里一震。“我本来不想杀你。但是在杀人和自由之间，我更向往后者。” 木天云拿着弓箭的手慢慢松下来。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说的这句话没有假。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冷丁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你杀了我吧。这么多年，我没有自由，早就活够了。但是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再得到自由。战胜你是我这么多年来看到的唯一的一个可能让我得到自由的希望。但是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我一直没有死的勇气，虽然我知道，死也是一种解放。你帮我一次吧。” 木天云呆住了。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还在拼命想杀死自己的人，现在竟然决定放弃生命。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只要有生命，就还有自由的可能。 “我多年前杀孽已重，杀我不算是你的错。我现在很痛苦。我身上的骨头，断了至少十处。你要记着，你是胜者。胜者不应该是这样为难败者的人。” 木天云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他能想象到杜冷丁伤后的痛苦，却无法理解他对死的要求。他在医务所工作了一段时间，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便是恶人，也会在伤后被送到医务所救治，康复后再行审判。他拿着弓箭的手垂下来，转身往假山的方向走去。 才走出几步，一种灵力波动从背后转来，木天去本能地转身并向旁边跳跃，发现一块带着草的土块正从杜冷丁的方向向自己袭来。他居然还有力量偷袭？没有时间多想，他张弓搭箭，运转灵力，射出一箭。 “嗖”的一声响，箭直向土块击去。就在二者快要相遇时，变故突生。那块本来看似来势汹汹的土块，竟然毫无征兆地掉到地上，而木天云的箭，却无法控制的按着预定路线向前飞去。 “噗”一声轻响，接着依然是血肉爆裂的声音。杜冷丁的胸部中箭之后，炸出一个拳头那么大的洞。而他在临死之前，头转向木天云，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微笑。 他不是偷袭，他只是想办法引木天云出手！ 木天云此时心中一阵痛苦，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这种痛苦让他难以表达也难以发泄。他举起手中的弓箭，用尽全力，把身上剩下的几枝箭全射向空中，“嗖”“嗖”之声突起，让人感觉撕心裂肺。最后，他用力一拉，木弓折断。 控制室里的两个表情也很是难看。女子一言不发，牙齿紧咬着自己的腮。夏级用手摸着下巴，像是在感受着今天一天长出来的胡茬。 “他接受不了自己杀人。”夏级终于开口了，“他之前在医院工作，而且只是个信息分析员，没有接触过多少杀人的事。” 女子仍然没有说话。 “估计以后会慢慢适应的吧。”夏级一边说，声音一边小下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整个晚上剩下的时间，木天云在厅内都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他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自己的命运真的改变了吗？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他很希望，等天亮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但是当阳光照到他脸上时，他发现，他还是坐在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