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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梦华12
  这六个人中无论武功还是等级都是以定言最高,因此,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定言是个老实人,见此情形,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我来开路。”   话音未落,忽听附近震天的喧哗声突然静了下来,好像出了事情一般。几个人大为好奇,连忙回头去看,却原来是天青澜在他们争吵的时候脱下了那顶大斗笠,正缓缓向人群中行去,而周围的观众,无不屏息凝气,默默的看着这巧夺天工的美女,而她所到之处,无论有多挤,人们都会为他闪出一条路来,仿佛离她太近都是一种亵渎。   见此情形,线铃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若得若失的感情,一句话不停的在他的喉咙里打滚——“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不提他的想法,单说天青澜走了一会儿,发现羽他们没有跟上来,轻轻的转过身来,展颜一笑,对着正发呆的几个人道:“你们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来!”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羽连忙一拉线铃,三步并做两步跟了上来,而凤南菲三人也跟在了他们后面。   由天青澜在前面开路,竟然是意想不到的轻松,因为即便他们已经过去了,旁边的人也要好半天才能反过神来将通道合上,因此,一行六人毫无阻滞的便来到了宣德门前。   经过刚才的一番耽搁,此时已经是将近五更了,宣德楼上立起了黄帏帐,后面隐隐传来音乐声,这一切说明当今天子赵佶已经开始登楼作乐了。   天青澜占的这个位置正对着宣德门,而且距离很近。就在附近的人也都震惊于她的绝世容颜之时,全城的五更梆鼓终于响了起来,只听宣德门的黄帏帘开了一道缝隙,钻出了一个黄门舍人,扯开嗓子喊道:“政和与民同乐啦——”   随着这声高呼,宣德门下的禁军同时举手高呼:“吾皇万寿无疆!”紧接着,全体宣德门前广场上的百姓皆应和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右掖门大开,早已聚集在那里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登上宣德楼朝见皇帝。   再接着,两个宫女挑开了宣德楼上的黄布帘,当今天子赵佶便在全套黄麾大仗的护卫下走到城头,向楼下百姓挥手致意,而楼下百姓则再次山呼“万岁”。“还真是像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初次见此情形的线铃和羽同时想道。   就在这全场都在高呼“万岁”的时候,唯有线铃他们这一带非常安静,因为这里的大多数人还没有能够完全从天青澜的震撼中完全恢复过来,他们暂时还都没有说话的能力。见到这种情形,羽和凤南菲一边在心中暗自赞叹天青澜的魅力,一边也不得不无奈的直摇头。   这里的沉默也引起了城楼上的注意,定言是《江湖》中的老玩家,眼力也很好,他遥遥看到宣德楼上一个内侍正在跟宋徽宗赵佶向这边指指点点,心知这“大不敬”总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他连忙拉了拉左右的线铃和恨天无眼,提醒他们赶紧跟着欢呼。   线铃被他拉得一愣,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马挂銮铃声响,四骑快马从东边驰来,沿着宫城城墙向西飞奔,转眼便过了左掖门。过了左掖门后,马速明显的减慢了,这四个殿前司的骑士一边在马上做着各种特技表演,不停的博取百姓的彩声,一边隔一段便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掏出几个金灿灿的东西用力掷向人群。   转眼间,这四个骑士便到了正对宣德门的线铃等人近前,他们每人又取出了一个那种金灿灿的东西,正待用力掷出,却几乎同时看到了风华绝代的天青澜。很正常的,这四个人也是同时一滞,手上也便没了力道,本来负责扔出不同距离的四个人,几乎都把那东西掉在了脚下。而此时其他人也都迷迷糊糊,于是线铃等人毫不费力的便弯腰拣了起来。   拿到手里仔细一看,线铃才发现这是一枚纯金铸成的制钱,与一般铜钱同样大小,只是两面均有刻字,一面是普通的“政和通宝”,另一面是“普天同乐”四个字。   正在几人诧异于此物的用处之时,那四骑快马已经跑到了广场的西头,并向这边做了个手势,只见几个都虞侯装束的人分别来到广场的不同位置,同时将手拢在嘴上,高叫道:“今年是万岁登基三十年大庆,圣上有旨,凡适才拾到纯金制钱者,可登宣德楼同乐!”   宣德门前广场很大,他们的声音大约也就能在前半部听到,但这足以引起一阵哗然。登宣德楼与皇上同乐,这是从所未有的新鲜事,眼下在这里的人,大都是些平头百姓,像寒清流那样三天两头便能见到皇帝的人,等闲是不愿意到这里挨挤的。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广场前半部分的人立刻乱成了一团,因为那一百枚制钱几乎都投到了这个区域,有些人甚至当即便动手抢了起来。   见此情形,几个维持秩序的军官连忙招来一群禁军在人群中维持秩序,同时高声呼喝:宣布凡敢抢夺制钱者,无论成功与否,一律罪犯欺君。这才将骚乱压了下去。   线铃他们这批人站在最前面,又有天青澜这等人物在内,因此,倒也没人去抢他们,只是手慢了一步的凤南菲看着手快的四个人,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恨天无眼看到了她的表情,笑了一下,将自己手中的制钱掷给了她道:“我是懒得去那地方,送给你了!”   “真的?”凤南菲连客气一下都没有,怕他反悔,连忙迅速的将制钱收入腰间,那做贼般的样子,若得大家一顿哄笑。   此时,那几个军官又开始呼叫,让手中有制钱的人出来列队,以便进宫见驾。凤南菲立刻一步赶到前头,拉起羽便走了出去,倒是线铃还不忘跟恨天无眼交待道:“恨天大哥,你们自己行动吧!若是我们不能很快回来,那就明天早上寒大哥家见。”说完,也走了出去。天青澜素来是个甘居人后的性格,见其他三人都出去了,才有条不紊的跟在线铃后面走到集合处。   片刻之后,一百人便都聚齐了,一个殿前指挥使模样的人引着他们从左掖门入得大内禁中,又向左一转,从东马道上了城头。   除了大庆殿,这宣德楼大约也便是东京城最高的地方了。因此,登在楼上的视野与在楼下时绝不相同,十里东京,如今尽在脚下,楼台房宇,嶙次栉比,不远处一条汴河如带,横贯东京而去,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线铃正沉醉于这恢弘的景观中时,忽听接他们上城楼的黄门舍人低喝道:“大家别发呆,赶快行礼见驾,说完自己先做样子跪倒行礼,山呼万岁。众人中或有不愿跪倒的,此时也身不由己,勉强低下了身子。   线铃是个事事好奇的人,他对行下跪礼倒是不反感,但他跪下后,却免不了偷偷抬起头,向皇帝宝座上观看。   这徽宗皇帝年约四十上下,白净面皮,三绺胡须颇见稀疏。宋代皇帝日常出入均为窄袍乌纱,但今日乃比较正式的场合,因此眼下赵佶头带的是衮冕,冕版为玉质,宽八寸,长一尺六寸,前高八寸五分,后高九寸五分,青表朱里,前后各有旒十二,五采藻十二,其间相去一寸,青碧锦织成的天河带,长一丈二尺,宽二寸。另以朱丝组带为缨,黄色细棉絮护耳,以一尺二寸长的金饰玉簪结发。皇帝身上亦是着了与这衮冕相配的衮服,衮服为青衣纁(浅绛色)裳,衣绣八章,分别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宗彝,裳作四章,各为藻、粉米、黼、黻,衣裳边缘皆饰有黑色滚边。内扎红罗衣带,青罗袜带,虽有外衣阻隔,但亦隐约可见。外裳以革带扣腰,外扎绯白罗大带,革带上佩双白玉。胸前挂赤、黄、黑、白、缥、绿六彩大绶,间有玉环三只。脚着朱袜赤履,边缘皆饰以黄罗。   线铃看够多时,又向两侧偷看,却见文武官员数以百计,全部都是紫袍或红袍,而且几乎个个佩鱼,看来能上这里的官员至少也是六品以上,大宋勋贵已尽集于此。   在最靠近皇帝的一批官员中,线铃先看到了孟梦天,再往下看,在紫袍官员的最末尾,他又看到了寒清流。   寒清流也正在注视着这群人,猛的看到线铃正在偷看,连忙对他大使眼色。凭着这些天对寒清流的了解,线铃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眼光,乖乖的低下了头。   这时,上面的徽宗皇帝也看够多时,发话道:“今年乃朕登基三十年,普天同庆,本着与民同乐之念,今日邀诸卿登楼共庆。来人,楼外赐座。   这宣德楼虽不及大殿正规,但大小官员立于其内时仍自动的按班就阶,因此,这班连九品都不是的白丁,虽然得沐皇恩,还有个座位,却也只能于楼外就座了。   一行人刚刚坐定,只见楼中一位大臣出班奏道:“启禀万岁,今日普天同庆,臣特集博学之士,用魏汉津之说,破先儒累黍之非,以成新乐,今日特献于御前,望圣上赏之。”   这徽宗皇帝本是史上有名的才子皇帝,甚爱音乐,闻听此言大喜,立即道:“既如此,卿即献上便是。”   这名大臣闻言,口道:“遵旨!”便退出城楼,亲自准备去了。线铃等人乃乡下人进城,看什么都新鲜,从那大臣一出班,便看个不停,只是那时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如今这个大臣退出楼外,他们方得仔细端详。   这是一个老掉渣的大臣,只见他头戴乌纱,身批紫袍,金球文方团带,腰间佩金鱼袋,上刻姓名,只是字迹太小,却看不真切,脚登黑革履,底高八寸,上有絇、繶、纯、綦四饰,色皆紫。这个老臣走起路来一晃三摇,却并不慢,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片刻,只听脚步声响,一行人登上了城楼,为首者正是刚才那位老臣,后跟一人,线铃却是认识,正是教坊使孟景初,初一那天线铃见过他领的大傩仪。孟景初身后跟着一个英俊小生,正是他的得意弟子江剑峰。   两人进得楼来,跪在最远的门口向皇帝行礼。皇帝倒也认得他们,笑着命他们平身道:“原来是孟卿、江卿,今日太师献雅乐,仓促非卿二人不能试奏,今孟卿可领镈钟,江卿领编钟,朕当亲为景钟。”   话音刚落,却见班中又走出一位年近五旬的大臣,施礼道:“万岁,臣以为不妥,这景钟只能是圣上于郊祀大飧时亲鸣,岂可于今游乐之际鸣之,今若坏此例,恐有不详之兆。”   他的话刚说完,班中又有一四十余岁的大臣出班奏道:“启奏万岁,臣以为不然,今日圣上登宣德楼,本非普通游乐,乃与民同乐。君为乾,民为坤,天地同乐,正应天意,此其一也;与民同乐,古之贤王之道也,正应配以古乐,此为圣上法圣贤,遵古理之意,必以雅乐方可显其盛也。”   “启奏万岁……”刚才那位五十余岁的大臣刚要继续反对,皇帝摆了摆手,道:“两位卿家所言皆有理,然今日非比平常,乃朕在位三十年大庆,又恰得雅乐,此乃天意,朕岂可不亲奏,两位不必再争,便应太师之议即可。”   那反对的大臣见皇帝圣意已决,无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退入了班中。   见已无人反对,徽宗皇帝当下命诏教坊诸工各带乐器,齐登宣德楼,石部、丝部、竹部、匏部、土部、革部、木部七部各自排列妥当,又命均容直搬入景、镈、编三钟,以及各种相应附件。   却说那孟景初,见诸事均已准备完毕,上前请道:“臣请万岁,不知今日当以何律为宫?”   “这个——”皇帝刚才一高兴,竟将这最重要的事忘了,此时方才想起,连忙命大晟府刘昺察之。这刘昺乃当代第一乐学大师,哪里用得着去察,当即奏道:“万岁,今日乃孟春之月,当以太簇为宫、姑洗为商、蕤宾为角、夷则为闰徵、南吕为徵、应钟为羽、大吕为闰宫。”   皇帝听他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心下相当满意,向刘昺点了点头,又对孟、江二人道:“二卿可曾听清?”   这二人连忙点头,各自拿起钟槌按调校钟。皇帝亲鸣的景钟乃诸器之首,作黄钟之音,那是熔铸时便定好音的大钟,不需调校,因此赵佶看那两人调准音调,自己也拿起了钟槌,向众大臣道:“朕亲奏景钟,诸卿和之。”说完,便敲响了第一声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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