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族长
“呵呵……祝翎长老说笑了,少族长?恐怕顾某当不得这个称呼吧!”顾天涯眯眼瞄向祝翎,淡淡地说道。自从自己的父亲死后,顾天涯虽然没有忘记顾氏家族的基业是自己的父亲呕心沥血打造起来的,但是这一切在父亲走后,往事成昨,如烟消散。
“少族长!现在顾氏家族的处境您也已经看到了,这次我祝翎代表顾氏家族仅存的那些子弟,郑重邀请少族长重掌帅印,为我们顾氏家族谋个出路!”祝翎见到顾天涯拒绝,当下忙不迭地劝解道,“老夫知道少族长对于过去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此番顾氏家族沦落如斯也完全是咎由自取,还望少族长不计前嫌,一定……”
“祝翎,祝长老,你今天一口一个少族长,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现在的顾氏家族苟延残喘,这个烂摊子未免也太大了吧!”顾天涯丝毫不留情面,厉声喝道。
祝翎闻得顾天涯动怒,不好再用强,既然卑躬屈膝已经无法令得眼前这位曾经的少族长回头,那么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行得通,第一条便是苦肉计,祝翎倘若真的有心让顾天涯重新入主顾氏家族,他甚至可以以死相要挟,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更何况现在的顾天涯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人心肉长,纵然不念旧情,顾氏家族的那么多父老乡亲,顾天涯又怎么忍心?第二种方法便是欲擒故纵,毕竟是现在的顾氏家族负了顾天涯在先,因此索性就让顾天涯把自己的脾气撒完,届时顾天涯与顾氏家族的关系照样是若即若离,只是这种潜在于幕后的关系,也是大长老祝翎喜而乐见的。
“恩?顾先生……”大长老祝翎倏忽改变了自己口中的称呼,颇有几分诚惶诚恐地说道,“既然顾先生有意与顾氏家族划清界限,那么老夫也不再勉强了,毕竟……”
顾天涯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大长老祝翎,淡淡地道:“那么不送了!”顾天涯也不挽留,意兴阑珊地下了逐客令。
祝翎拱拱手道:“顾先生的伤势初愈,老夫现在谨以罪族之地的顾氏家族的大长老的身份恳请顾先生允许让我的孙女小玉伺候您的日常起居吧?”
“你……”顾天涯不假思索地怒啐一声,“小玉若论起亲疏关系来,应该叫我一声表哥,我哪能让自己的表妹伺候自己的起居!”
“哈哈……”祝翎朗声笑道,一拱手后便兀自龙行虎步地向着房外走去,只留下一脸无所适从的顾天涯,“那么顾先生好自为之吧!”其实祝翎方才的那句话下了一个软套子,顾天涯的心中终究是放不下顾氏家族的那些子弟的,虽然顾天涯嘴上口口声声什么我对于顾氏家族的那颗心已经死了,然而从小看着顾天涯长大的祝翎却清楚地很,顾天涯终究是舍不得,放不下,因为顾天涯的骨子里对于家族的这个概念是耳濡目染的。毕竟自幼被寄予神迹之力的发掘,顾天涯比一般人更能够理解为什么一个家族之所以为家族,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共同利益,共同的追求。一荣俱荣,一衰俱衰。
顾天涯悻悻地从床上起来,其实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方才身处卧榻之上只不过是为了考量一下祝翎的诚意。只是没想到地是祝翎这只老狐狸,虽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但是那种岁月积沉出来的老辣还是颇让顾天涯吃瘪的。
祝翎此番恳请顾天涯重回顾氏家族总的来说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但是顾天涯的身份极其敏感,水神共氏家族对于他的存在是不会不闻不问的,祝翎更多的打算是先缓解眼下罪族之地中顾氏家族尴尬的处境。至于以后顾天涯将要浪迹何方,祝翎是不会过问的,哪怕只是一个挂名的族长,对于顾氏家族也是利大于弊的。只是这一切的安排计议都要在暗地里进行,否则水神之怒并不是小小的罪族顾氏家族能够承受得起的。
这种脚踏两只船,首鼠两端的做法实际上也是祝翎的无奈之举,顾氏家族现在的底蕴真的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顾天涯缓步在房中来回踱步,他现在的心很乱,不仅仅是因为祝翎以探病为名的这番说辞,还有与莫愁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罪族之地,自己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顾天涯并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够大到令莫愁站到自己的这一阵营中来,毕竟人家是共氏家族的大小姐,这种先天的身份使然。
一念及此,顾天涯断喝一声:“顾三!”
“是!少爷,有什么吩咐吗?”顾三当下颠屁颠屁推门而入,因为顾三在门口看到祝翎大长老是春风满面地离开的,知道少爷对于顾氏家族的其他子弟终究还是有着感情的。亲情,如果一定要说顾天涯有什么软肋的话,那么唯有亲情是顾天涯最难以割舍的。
顾天涯看到顾三一脸嬉皮笑脸的样子,知道这位与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家族立场上已经偏向于重新入主顾氏家族,俗话说“人心向背定成败,得民心者得天下”顾天涯当下也只能苦笑一声,毕竟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取舍得失,顾天涯也不再顾忌这些小节了,只是淡淡地询问道:“莫愁姑娘那边有什么举动吗?”
“少爷,说实话,您现在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在共小姐的耳目之下,虽然共小姐对于您念有旧情,但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家族大义面前如果换做是你的话,少爷你会怎么做?”虽然顾天涯与莫愁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顾三与共莫愁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因此顾三所说的一席话也是基于常人的理解,不无忧虑地劝说道。
顾天涯略一沉吟,兀自苦笑了一声:“你不了解她,也许……我也不了解她!……”
顾天涯说出了一席别有深意的话,目光之中偶尔闪过几道精光,他觉得自己是在赌,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的全部筹码都押上,因为如果莫愁真的一旦撕破脸皮的话,顾天涯也不会再顾及这么多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种种际遇,生离死别,顾天涯见到的,经历过的绝不再少数。
路既然只有那么一条,别无他选,唯有持之以恒地走下去,毕竟人生本身就是和自己的一场博弈。
莫愁的俏脸之上还弥留着泪水的痕迹,她真的很受伤,为什么唯一使得自己心动的男人竟然就是引得自己的父亲雷霆之怒,千山万水追杀的顾天涯。
顾天涯的父亲顾天笑是死在自己家族客卿长老弓长卿的手上,这件事情莫愁也是早有耳闻的,但是事已至此,逝者已矣,还有盘桓的余地吗?莫愁绞尽脑汁去设想种种改变当前局面的可能性,但是遗憾的是纵然聪慧如共氏家族的大小姐,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被放空了一般,她真的尽力了,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女人,她虽然曾经幻想着有那样一个男人用自己厚实的肩膀为自己撑起一片天,莺啼鸟啭,无忧无虑,她能放得下,家族中的长老,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又怎能容许自己这般任性为之呢?
莫愁轻抿樱唇,眼波之中虽然依旧是水光绮丽,但是她忽而惨淡地笑了,笑得那般无助,那般凄凉,她无能为力,她觉得自己夹在这两个对立的关系面中异常痛苦,甚至连呼吸都变得郁结。不想了,放下吧,莫愁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现在她想要做的就是尽快逃离这块“是非之地”,这块属于她和他的是非之地。忘不了,那就让时间流逝,慢慢地将它冲蚀稀释掉吧。
“阿勇,通知一声食人族的族长和傀儡族的族长,就说总家族来了密函,要本小姐火速回去!至于阿蒙……顾天涯那里……”莫愁说到这里,目光之中闪动了一下,轻轻喟叹了一声,旋即幽幽地说道,“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在这蛮荒罪族之地只见过阿蒙,却没有见过顾天涯,阿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愁的话语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阿勇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对于莫愁的脾性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莫愁最深恶痛绝的事情就是别人对自己阳奉阴违,倘若真的有人敢将她只当做一尊安享香火的大佛的话,那么她会用自己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对方知道真佛也有三分怒,而且是对方根本承受不起的怒火。
看着阿勇应声离去的身影,莫愁的身子一轻,摇摇晃晃地倚着窗棂的凳子坐下,她是真的乏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神……离开,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莫愁彻底地从这个痛苦的心境中走出来,兴许逃避更加契合当下莫愁的心思。但是莫愁的心已然变成了两层,最深处保藏的是对于顾天涯的念念不忘,但是从今以后,莫愁恐怕再也不会将自己的真心展露在人前了吧。
莫愁的嘴角别有深意地划起一道弧线,顾天涯,没有人能杀的了你,纵然是死,你也只允许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