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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气凛冽盼春归 梨花树下寻海棠
次晨,天风收拾行囊打算按着老鸨给的地址去看看婉儿再继续他的东海之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里头那个球状的东西尽管许多人做梦都想得到,但是天风觉得此刻它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 来到城郊,几座幽静的古宅在树木交映出显得朴拙而深远。“是家有钱人。”天风如此判断。他一边向那宅子走去,一边心里盘算着:婉儿已嫁做人妇,一个陌生男子贸然来访,并求见家里的女主人是否多有不便。正自犹豫彷徨,忽然听到细细密密的筝声若从远处传来,但仔细一听就来自眼前这座古宅。他本来还想用仙踪逐影确认一下,现在看来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齐天风的手指关节与大门接触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上面的灰尘,并且,是一种熟悉的灰尘,来自莫名的亲切感。这里……曾来过? 一个女仆模样的人缓缓拉开门,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的来客。“在下与贵府的女主人是故交,特来拜见。”这句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颇为为难。 果见女仆面露难色,倒是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哦?谁认识继母?” 天风看见门内一个年纪比自己略小的男子现出身形。他的继母?齐天风不确定自己反映过来了。因为他正在想另外一件事:这里真的好熟悉! “在下齐天风,婉儿姑娘曾于在下有恩,希望能……” “齐天风?你就是那个有名的灵剑六杰之首?” 晕,天风想,谁在问谁问题?只得答道:“不敢。” 在门外又有一个声音讶道:“齐天风?你是齐天风?” 天风回过头,他刚才一直彷徨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叔叔?”他一直庆幸自己的记忆力惊人的好,不过这一次却显得有些难以让自己相信。 齐天风进入客厅后,他打量着这个叫齐杰的男人,也就是那个曾经照顾过他一段时间的叔叔。以及他的儿子齐逢——那个在门内回答他的年轻男子。 “侄儿,你这些年过得可好?能回家总归是好的。” “还行。”天风暗想,既然听说过我的声名,若是真的想我,为何不来找我呢?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齐杰似乎看出了天风的疑问,“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在天下有这么大的名头,自然过得不会差,我之所以没去找你,也是怕高攀不起啊。齐逢,快向堂哥问好。” 齐逢向天风作一揖,后者摆摆手。 “其实这里,”齐杰继续道“是你父母以前的屋子,你小时候也住过一段时间,你不会怪我们鸠占鹊巢吧,嘿嘿。”说罢干笑两声。 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他这个叔叔虽然是个势利的小商人,但好歹照顾过自己一段时间,还是心存感激的,也树立了比较正面的形象。此番相见,初一打量,只见尖瘦的下巴,小得快要看不清的眼睛,脊背微驼,因而也显得有几分猥琐。他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屋子云云,当然,如果他知道几千年后房子会很值钱也许会改变主意。但是这次相见,总归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他反问自己:究竟是物是人非?还是自己春风得意便忘了本? “一栋屋子何足挂齿,再说我也用不到。”齐天风道“只是还有一事要请教叔叔,关于我的父母……” “这个……”齐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其实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总之大哥与嫂子遇到了一些意外,当年也曾经让官府查过,可是毫无结果。” 两个大活人就因为出去置办一趟货就这么凭白无故的没了?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让天风满意。但他也确实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看,侄儿我糊涂的都忘了,你是来找内子的吧,我这老头子还在这多嘴多舌的,齐逢,你叫丫鬟去请夫人。” 从刚才开始,三人就都回避着这个话题,毕竟老牛吃嫩草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且在自己的侄子面前,可谓颜面扫地。让天风大为惊讶的是,这个叔叔居然主动提起。这当然是最好不过,见过婉儿便可以离开这让人怀念,也令人尴尬的地方。 “夫人请齐公子进去。”丫鬟回来说道。 初一见到婉儿,齐天风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是继续像以前那样叫她婉儿呢?还是应该叫他婶婶?嫁给一个形容猥琐的半老头子显然不算得什么“好的归宿”。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带她走?和叔叔决裂?让婉儿和自己都背上骂名?然后呢?辜负梦漪的一番心意?和这个虽然有恩于自己但自己对其确实没有什么感觉的人相守一生?这显然不行。那么该不该承认自己就是她那个曾经的小弟弟令她徒增烦恼? 他的脑子里此刻乱作一团浆糊,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倒是婉儿先开口了:“公子特地来看我,多费心了。” “我……我,这个东西送给你。”说罢从怀里掏出一物。 “呯”的一声,只见一个茶壶掉在了地上,原来是那个丫鬟刚准备上茶,却突然看见那光芒夺目的隋侯之珠,被吓了一跳。连忙连声说对不起,欠身退了出去。 婉儿缓缓道:“此物如此贵重,婉儿万万不能接受,公子这些年来都有恩于我,何必再如此行事?” “此物有价,情谊无价。”天风道。 婉儿离开原来的座位,走到房里放置的一架古琴旁,弹奏起来。这样反倒是缓解了这尴尬的场面。回忆往事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真的有这么大。”那女仆比划着。 齐杰唤退她以后,他的儿子便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可能,哪会有这么大的珍珠?” 齐杰打断儿子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是像齐天风这样的能人。” “嘿嘿,能人?”齐逢冷笑道“我看他是蠢货一个,倒是你儿子我,今天见机的够快吧。您老人家这么多事瞒着我,差点出大事。” “逢儿,你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依我看,这次咱们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爹,要我说,咱们索性干得彻底一点……到时不仅不会大祸临头,还会……” “数曲离殇,难解百结愁肠。”齐天风想着,情感确实要比其他的事难对付许多。不知不觉,已经入夜良久了,天风突然想起该起身告辞了。虽然有些遗憾,但以后应当还有机会再见,正欲起身,丫鬟端着茶水与饭菜走了进来。 “请齐公子用过晚膳再走吧。” 窗外传来一阵叫声,“什么声音?”天风警觉起来。 “大概是乌鸦吧。”婉儿道。 绝对不是乌鸦,天风告诉自己,乌鸦一般只会在傍晚鸣叫,更关键的是,以他的听力分明听出是人在模仿乌鸦的叫声。 “我出去看一下。”声音还留在屋内,人却已经移出门外。 声源算不上太远,奇的是那人似乎感觉到自己追了出来却并不逃避,反而迎了上来。 天风只见眼前是一个村夫打扮的白发老者,似乎是第一次见面,却又隐隐感到些许亲切。天风还未开口,那老者就先颤声道:“少……少爷,真的是你?” “余管家?”天风试探性地问道。 “想不到您还记得我。” 以齐天风的记忆力,他当然记得,只是所存下的印象十分有限。 那余管家继续道:“少爷,时间紧迫,我不和你多说了,总之,你离开这里就对了,你叔叔要害你。” 自从进了这个屋子起,天风一直就觉得有些蹊跷,但忽然听到这么一个说法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余管家,凡事都要讲个证据,何况他是我叔叔,即使他是势利小人也未必有你说得这么不堪。”话虽这么说,然而判定敢不敢害自己可不是“亲叔叔”这个词能起作用的。天风主要还是自负身怀绝技,像齐杰这样的普通人想要还害自己可不是这么容易。 “唉,看来老夫还是从头说起的好。”十六年前,天风的父母是秣阳城郊最富有的大户之一,天风的父亲不光头脑灵活,善于经商。而且乐善好施,在当地有不错的口碑。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弟弟:从小便喜欢些小偷小摸,折腾得父母都不安生。长大以后也总依靠自己的哥哥过活。每每在外头欠了钱,要不就让哥哥替他换,要不就逃个十天半月的再回来。 “这样倒也罢了。”余管家继续道“他有一次逃出去,结交了匪人,害了你的父母。” 细节天风现在可没空知道,他现在只需要判断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既然他害了我父母,为何后来有照顾我一段时间?” “他那是怕天谴,少爷,你以为你是普通人?在你出生的时候……” “我要的是证据。”但凡从家中长辈的口中多半能够听到此类传说,为了激励子孙后代好好努力,光宗耀祖便会说在其出生的一天会怎样怎样的不平凡,类似于什么天上一道惊雷,地上百兽逃散之类的。然而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泯然众人矣”了。天风可没功夫这般磨叽。 “我急着把你唤出来就是知道了他们要害你,刚才我偷听见他们好像要下毒,此时多半已经送进房里了,要不是我把你叫出来……少爷!少爷……”余管家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天风的影子就消失了。 天风暗道不妙,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刚才丫鬟送来的晚膳和茶水……婉儿还在房里!他才至门口就听见杯子落地的声音,天风的心却快跳了出来。 我……来晚了吗?破门而入,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婉儿,一搭手腕。再一看婉儿捂着肚子,心下已经知道坏了:这两父子怕毒自己不死竟是下了牵机药,这种帝王用来毒死妃子的毒药,毒性甚为猛烈。怕是在自己来回寻解药之际已然来不及了。 “婉儿,你等着,我去……”天风眼下已乱了方寸,也不知心里究竟是愤怒还是悲哀。这两父子定然是基于“有了钱还愁没女人?”这样的逻辑,下定决心夺天风的宝珠,连婉儿也不放过。 天风刚要转身,却被婉儿抓住袖子。天风心里已经明白她此时所想,俯身在她耳边悄悄道:“婉儿,还有件事我得……我得告诉你。” “嘘,答应我,以后要住大宅子,穿好衣服,天天都能吃到月——。”婉儿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最后竟戛然而止。 她早就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天风不断告诉自己。此刻的他恨不得将星魂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齐少侠,不关我们的事啊。”原来这两父子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想过来看看自己的成果。没想到正好触了霉头“我们……我们。” “是嘛。”天风缓缓放下婉儿渐渐冰冷的身体,渐渐回过头来。 在齐杰父子最后的意识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一张应该属于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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