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志一副根本没打算停止的样子，南宫菲凌的眉头越来越紧。 李志是有着自愈能力的，所以说他的血液应该是用之不竭才对。从开始到现在才用了大概500cc，理论上是不应该出现这种症状的。 难道是？一个很不好的念头出现在南宫菲凌的脑海中。 目光在李志衣服上的血洞中仔细的搜索了一圈，终于，在他的左肩让南宫菲凌发现了端倪。 那里一处血洞露出的暗红的皮肉，是一个还没有复原的伤口。 结痂了。南宫菲凌将目光锁定了李志的表情，希望猜测出他内心的想法。 照情况看，那处伤口应该是之前的，是李志没有用他的能力使之复原而遗留下来的。 不，不是没有用能力，而是无法用能力，准确的说，应该是李志早在来到洪祖德身边前，已经快不足以发动自己的能力。 能力限界，这是异能界对ESP发生这种情况的专有称呼。 能力者，之所以可以使用能力，科学家虽还没给出一个权威的说法，但有一点却是公认的——能力者在使用能力的同时会产生一种不经长时间睡眠不能恢复的非体力上的疲劳。 再往深层次探讨则涉及到了另一个关键性问题——能力者的能力凭借。即，ESP使用能力的同时，消耗的是什么。要知道，能量是守恒的。 在这个问题上，研究者很默契的分为两派：一派坚持认为能力者的动力之源是脑中的松果体的变异，使用能力时，它会调派脑中的能量外放，使用多了自然会造成人的疲劳；而另一派则认为，人之所以有能力是因为自己的灵魂与某些媒介发生了共鸣，使用能力消耗的是人的灵魂之力，这也就解释了那种疲劳为什么不是经摄取外界的食物、水分就能恢复的。 不过，不论是松果体还是灵魂本身，双方在一个问题上却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如果一个能力者在到达了能力限界之后，还要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的话，那么，等待他的，极有可能将会是不可弥补的毁灭性后果。 这是每一个ESP都知道的常识，就像人吃太饱了会撑死的知识一样普及。李志，当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难道……南宫菲凌盯着李志坚定而似曾相识的眼神，暗道：他早就已经豁出了性命？ “停！”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南宫菲凌的思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张雅薰慢慢的睁开眼睛，半空中的红线一散，随即又拧在了一起。 是杨星离，他抓住了李志的手腕：“够了，你会死的。” 李志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时柳灵倩也发现了李志的异常，她斩钉截铁的道：“小薰停下，立刻！” 还没等张雅薰点头，一只苍白的大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臂，一个无力却坚定的声音，缓缓的飘入了她的耳中：“继续，拜托了！” 张雅薰求助的看向杨星离。 杨星离在手上加了把劲，愤然道：“你不要命了？” “不要了……”李志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连说话都不愿多花一丝力气。 柳灵倩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的道：“连成为植物人都无所谓？” “无所谓……” “可是，”张雅薰小声的提醒道，“你还有母亲啊……” “母亲”二字确实有很强的杀伤力，李志停顿了一下，竟有两行清线瞬间从他的脸颊滑落。 可是这也仅仅使他顿了一下而已。 “士为知己者死。继续！”李志任凭泪水泛滥，抓着张雅薰的手稍一用力，一副决绝的表情，不再言语一句。 一阵沉默后，杨星离和柳灵倩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决定，李志的母亲，他们管定了。 张雅薰见状又闭上了眼睛。但是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手还是那只手，但时隔两个小时之后，竟给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沈老伯一直站在一旁，看到南宫菲凌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不禁心中一酸，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李志好像再没有任何顾虑，从他手腕出来的细线也略微粗了一些，只不过，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跟他头上的积雪已然差不是太多了。 他的体温正在下降，他的全身都在颤抖，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他急速的心跳声撬开了每个人的耳膜，直直的闯入他们的心房。 大家都可以看得出，生机，正在一点一点的抽离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已经开乱晃了，但是，依然不变的，是他那坚定的眼神。 张雅薰感觉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好像下一刻就要松开，但又每每的紧了又紧，宣告着自己的顽强。而她能做的，却是加速这一过程。 “他应该早就晕厥了……”南宫菲凌哽咽了。 他们在杀人。这是杨星离突然想到的。 他们是为了救人，但代价，却是杀人。 世间的善恶原来是这么模糊……杨星离的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 事情的尾声，等到医护人员最终赶来的时候，洪祖德也只是刚刚脱离危险，他们在意外的夸赞了南宫菲凌的处理手法得当后，还难以置信的惊叹失血巨量的洪祖德竟能奇迹般的生还。要知道，光流失在现场的血液，都够浸透鞋子了。 而李志…… 最后是靠众人的努力，才将李志已经僵住的手，从张雅薰手臂上硬掰下来的…… …… 雪，终于停了。 然而，那原本白色的世界却被一道道红色和蓝色的光芒所笼罩，这本该恬静的夜晚也被一声声的警笛打破。 杨星离、柳灵倩、张雅薰和张雅楠4人斜靠在路边，看着一群群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匆匆忙忙的进出“醉今宵”，回想着今晚一幕幕的惊心动魄、一场场的险象环生，不禁唏嘘世事的无常，不禁感叹生命的脆弱。 杨星离和张雅楠是受了伤的，但杨星离用自己的能力逼出了子弹，张雅楠也属于皮外伤，而他们今天又不想去什么医院，只好经南宫菲凌简单包扎后，暂时放一放。 短短几个小时，经历了那么多场生死，任谁都招架不住啊。他们看着从宾馆中抬出的一个又一个担架，半天沉默不语。 “大胖！小六！傻腿子！谁TM应一声！”一个躺在担架上，头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家伙还不安生，连东南西北都非不清就在那大吼大叫。 “队长……我在呢……” “老徐，都在呢，放心吧。” “就你彩头最重，哈哈哈……” 几个坐在救护车边上，或手或腿手上的家伙在那里嘻嘻哈哈的回应，不过这种嘻哈，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被叫做“老徐”的后边话全被呜咽声所代替。 “你说……”杨星离拉着张雅薰的手，望着苍茫的天空，一副出神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欲望吧，大概。”张雅楠用完好的左手给自己点了一根六块的红金龙，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 “咳咳，张雅楠！”柳灵倩被呛的直咳嗽，她恶狠狠的转过脸，指着“罪魁祸首”，“限你3秒之内把烟给掐了，另外，禁止装深沉，否则，就等着死吧！” 一向对这魔女言听计从的张雅楠，这次却一反常态，他继续淡定的吞云吐雾，道：“Level5的灵武者都没能把我怎么样，我还怕你不成？” “你！”柳灵倩干指着张雅楠，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星离和张雅薰坐在中间窃笑不语。 “嗡” 柳灵倩还是觉得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喂喂，”张雅楠赶忙站了起来，夸张的叫道，“有没有搞错？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哼！我没动手啊～”柳灵倩冲张雅楠做了个鬼脸，调皮的道，“再说了，老娘本来就不是君子！” “啊！” 就在张雅楠已经开始提前惨叫的时候，柳灵倩突然一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让另外三人始料未及，他们意外的看着柳灵倩。 蜜蜂散了，泪水瞬间浸满了柳灵倩的眼眶，她哽咽的说了一句话，却让他们都沉默不语。 “这让我回去跟小玉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