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笼寒水月笼沙
六里坪综合医院,走廊。
一个留着怪异的飞机头发型的医生看似平常的巡查病房。但来往的医生、护士甚至病人都对此见怪不怪,时不时还会有人亲切的上来打招呼。
没错,是王志成。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40多岁的中年医生,一副跟班的样子。如果杨星离此时在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两个人,他都见过。
“是这里吗?”王志成在一间病房前停下了脚步,询问后边的中年医生。
“没错,自称国安局的。”中年医生很肯定的点点头。
王志成推门而入。
里边灯光明亮,一览无余,床边的柜子上甚至还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但是,房间里唯一的床上,却没有人。
王志成皱了皱眉,不悦的问道:“让你看的人呢?”
“这、这,我没离开过半步,没人出去啊……”那医生惶恐答道。
一阵冷风从窗口袭来,王志成面色稍缓,走到床前,感受了下杯中水的温度。
“刚走不久,找!”
“是!”中年医生应了一声,急忙出去了。
王志成悠闲的踱到窗边,远方的高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凝视着远处忽隐忽现的光点,王志成轻蔑的笑道:“那老头子可不是那么好对付,人多顶个屁用。不过,没想到这小镇上却也是藏龙卧虎啊。”他略有深意的一叹,兴奋的舔了舔略显干涩的嘴唇。
六里坪综合医院,太平间。
王志成拿着手电筒,随意的在这片黑暗中晃来晃去,最后在一个空位上停了下来。
“恩?”王志成反复确认了下编号,很奇怪的自言自语道,“人呢?”
不经意的沿着空位转了一圈,突然脚下一紧,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是……”他拿起踩到的东西,仔细端详了一下,“弹头?”他失声叫道。
“好嘛,”王志成莫名的笑了,“小子命大啊。”
手电筒映照的地面上,一个鲜红的血脚印,触目惊心的印在那里。
六里坪,一棵很大的枯树下。
杨星离和张雅薰相对而立。
“这么晚了,你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张雅薰先开口了,她目光随意的看着别处,两只手不知不觉的捏在一起。
“还记得这棵树吗?”
张雅薰迷惑的看着杨星离,不知道他具体指哪点。
“我记得,小薰以前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来这里哭诉。”杨星离微笑着讲着自己的记忆。
张雅薰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还记得那天吗?你又在这里哭,特别的伤心,”杨星离仰望着眼前的枯枝,一脸的惆怅,“当时是个夏夜,它还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还有不停歇的蝉鸣。”
杨星离的话似如一阵阵狂风,卷起一层层的巨浪,把张雅薰又带回了11年前那个,她再也不愿想起的夜晚……
一个小女孩跪在大树下边,微微的抽泣着。
“大树伯伯,为什么妈妈不要我了?是不是小薰不乖?那小薰以后一定不淘气了,大树伯伯一定要告诉妈妈,让妈妈回来吧……”
“小薰。”一个男孩从树后转了出来,眼角有些荧光。
“小薰的妈妈不是不要小薰了,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她会一直看着小薰的。”男孩坚定的说道。
女孩终于大声哭了出来,没有任何顾忌的。
“小薰,你别总是哭啊。”
“555,小星。小薰妈妈不要小薰了,小薰妈妈不要小薰了,555”
“小薰,小星从小就没见过爸爸妈妈,小星理解小薰现在的感受。”
“555”
“小薰你现在才5岁。如果小薰这样一直哭的话,小薰妈妈一定会伤心的。”
小薰渐渐停止了哭泣。
“小薰,小星听说啊,小薰的妈妈会一直守护着小薰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直守护着小薰。她留给你的这块玉佩也会好好守护你的。”
“那小星你呢?”
“我也会一直守护在小薰身边的,直到永远,永远。”
……
“小薰。”
一个声音把张雅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了的男孩,她开心的笑了。他遵守了自己的承诺,一直守护在自己的身边,生死不弃。
“小薰,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向你表达我11年前就已经做出的决定的机会。”杨星离一咬牙,从身后拿出了一个沾满泥土的透明玻璃瓶,而里边,隐隐约约可见有什么东西。
“啪”
玻璃瓶碎了,杨星离从中小心的捡起一张泛黄的纸张,如珍宝一般捧在手心。
时空胶囊?张雅薰张大了嘴巴。
杨星离在认认真真的打理了一遍后,将纸张郑重的交给了张雅薰,说道:“这是那晚我埋下的。小薰,你能帮我看下吗?”
有点迟疑,有点犹豫,张雅薰结果那年代久远的纸张,没有立即打开。虽说有点预感,但预感并不等于现实,在思量在三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打开它。
5秒,10秒……1分钟过去了,2分钟过去了……
晶莹的泪水从张雅薰的脸颊滑落,她跪在雪地上,不顾手上的泥巴,捂着自己的嘴巴。
杨星离吓了一跳,他赶忙上来扶着张雅薰,关切道:“小薰,怎么了,是不是字看不清了?”
张雅薰下意识摇摇头。
纸张上,模糊且歪斜的字体,丝毫没有阻碍信息的传递,上边,11年前尚且年幼的男孩,这样写道:“我,杨星离,长大后,一定要娶小薰当老婆!”
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连着她的意识也有一丝的恍惚。
“小薰,我喜欢你好久了,做我女朋友吧,让我永远守护在你身边,好吗?”杨星离柔声道,生怕吓坏了张雅薰。
这句话如一道霹雳,划破了张雅薰混沌的内心,她强忍住悲痛的欲望,一言不发。
“不行……”
蚊蚋的声音,恰似一柄利剑,穿透了杨星离的心房,直指他这十多年的坚持。
“为什么?”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汇成这短短的三个字。
死一般的寂静。
“忘了我吧……”良久,张雅薰只留下寥寥四字。
杨星离木然的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地上破裂的碎片。儿时的愿望,是不是也如此一样呢?他笑了,却不知究竟是同情还是嘲弄。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已经响了十多遍。他心不在焉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傻小子,是死了还是怎么着?被人换了手机都没发现。你死了正好,我再去勾引你马子。”
男的?声音有点熟悉啊。谁?
杨星离迷茫了。
六里坪,张家。
“喂,我的好妹妹啊,到底怎么回事?”是张雅楠粗犷的声音。他跟妹妹说话时不时娘娘腔吗?
张雅薰的房间内没有回音。
“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TMD,我现在就找他算帐去!”张雅楠愤恨的吼道。
“我没事!”这以后,张雅薰就再没回应了。
黯淡的灯光下,张雅薰伏案而泣。
“命运……”她婆娑着一张沾有泥土且泛黄的纸,喃喃自语。
而桌上,一张皱皱巴巴的新纸,正静静的躺在那里。白纸黑字,“诊断报告”的名头给人一种森然的冷漠感。
“血癌”两字,尤为惊心。
六里坪,柳府。
柳灵倩抱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眉头紧皱。
古老的宅子里,昏黄的灯光映着她俏丽的容颜,不禁让人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南宫、司徒、西门、慕容,还有……拓跋?”柳灵倩把册子平摊在桌子上,长长的伸个懒腰,“17年弹指一瞬,也不知你们究竟做没做好准备?”
调皮的小雪跳上了桌子,不小心带翻了一旁的茶具。
柳灵倩匆匆忙忙把小册子往旁边一丢,抱住了这个始作俑者:“小雪你好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