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狐狸酒吧外,三名两腿虚浮、举步蹒跚游魂似的年轻人踏出大门,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两眼无神,脸色苍白,眼睛顶著一对黑眼圈特别引人遐想,过往的行人经过时无不掩嘴轻笑,好生暧mei。
老大你还撑得住吗?要不我们扶你到一旁休息。鹰傲努力扶著苍狼的左半边身体,可惜他不停抖动的双腿已经出卖他了。
我还撑得住!苍狼奋力一振,谁知走没两步就双腿发软。
老大你别硬撑了,我们扶你到一旁休息。乔依上前撑住苍狼右半边身体,不过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半弯著腰说不出的吃力。
三个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找到大街旁一处树荫大石坐了下来。
苍狼气喘嘘嘘的问道∶鹰傲你还好吧?
我受不了了!鹰傲脸色乍青乍白,捂住嘴巴转身面向树丛蹲下身体大吐特吐。
没关系,这种事等以後你继任宗主你就会习惯了。苍狼强忍腹内胃液翻滚,好声安慰,乔依你呢?
我还好,这种情况我家族里见识多了。
苍狼苦笑道∶这种情况我可受不了。
第一次耐力能这麽好也算了不起了,我记得我第一次撑不到十分钟拔腿就跑,当时气得我老爸差点家法侍候。
这麽惨啊。
乔依报以苦笑,走到鹰傲的身後,轻拍他的背部让他好受些。
蓦地,突如其来插了句话∶,ㄠ少年!恁爸七十岁还是一尾活龙!恁爸没一、二小时是没法度处理问题的。
只见一名老态龙锺、手持拐杖,腰都挺不直的老人家,迳自朝他们吐口痰後头也不回地朝红漆扇门走了进去,一入门,一阵莺莺燕燕的呼喊声不绝於耳。
抬头望去,只见梁上悬挂著『翠红楼』的招牌。
苍狼冷静道∶他误会了!我的黑眼圈的被揍的。
乔依朝蹲在一旁狂吐的鹰傲一撇,苦笑道∶我脸色发青是因为这味道太恶心了。
若不是那个老王八说那一大堆的恶心话,我也不会吐得这麽惨。恶……
三人异口同声的道∶他真的误会了,唉……
乔依道∶老大若你能多撑个半刻钟就不用答应他的条件。
我若再多撑个半刻钟恐怕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苍狼紧紧握住乔依的手道∶由始至终你你都没吐实在太伟大了。
事实上我没这麽伟大。乔依挣脱苍狼的手,从耳朵掏出两块棉花。我们家族开会往往是鸡猫狗叫又臭又长,为避免听这些无聊的废话,通常我在开会前都会事先在耳朵塞入棉花,用眼睛去读唇语。
厉害!下次记得先通知我。吐完虚弱无力的鹰傲丢了句话就闭目养神。
我学会了,谢谢!苍狼打个哈欠,半眯著眼道∶我睡一会,等一下再叫我。
乔依仰天长叹,喃喃自语道∶你们听到恶心,难道我看的就不恶心吗?
克罗尼家族。
一觉醒来,苍狼已置身於克罗尼家。也难怪苍狼毫不知觉,一连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加上大打一场,体内酒气虽然给真气强行压抑住,但仍潜伏在血液之中,一旦精神松懈後,失控的酒气如同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睡上大半天也不见苍狼醒来,鹰傲和乔依没办法只好叫辆马车将他送到最近的克罗尼家安置。
贵宾室内苍狼舒服地泡个澡後换上鹰傲准备的乾净衣服,一扫这些日子的颓废显得容光焕发,苍狼优闲地躺在铺著圣龙大陆稀有异兽长毛白虎皮革的软上,长毛经过工匠用特殊药水泡制揉搓後柔软不刺人,躺在上面有说不出的舒服。
苍狼躺在软上眼袋上敷著生牛肉消肿,身边有侍女服侍不时用纤纤玉指将鲜果去皮後送入口中、渴了自然有人将饮料送到嘴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苍狼不由感叹权势、富贵的魅力之大,无怪乎世间人无不及及於富贵,恨不生为帝王家,一出世就有享不尽的富贵隆华!
老大你终於醒了!鹰傲听到下人禀告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对侍女吩咐道∶你们都退下!
一干侍女朝鹰傲欠个身後,背对著门鱼贯後退,直到出门外後转身离开,险些撞著尾随在後的乔依。
乔依见一干侍女离开後,冷声道∶秃鸟你们家的规矩未免也太大了,侍女出门竟也要鱼贯出列,真以为这里是皇城,当心礼部官员参你一本。
也不晓得谁出的鬼主意,好好的人儿训练的像鬼似地,我见了就烦!
你不会整顿整顿?
!名不正言不顺,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鹰傲朝乔依瞪了一眼,迳自找张软坐下来吹?子瞪眼,好生没气的道∶别说我,乔家的事你又能做主吗?
乔依顿时无言以对,乔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乔家历代奉行兄弟同心其力断金的原则,每任家主都是一房三妾,尢其是这代家主更是多子多孙,乔依的兄弟从年龄最长到最小的总共一十三人,乔依排行其二。
上位者不立家主继承人,下位的人为夺家主之位自然各凭本事,家里的大小奴仆各奉主子,扣除未成年的幼主分成四大派系,各派系壁垒分明,明争暗斗更是屡见不鲜,自幼受老太爷疼爱的乔依深受其害,从小到大不知受到多少次暗算。
苍狼掀开遮眼的生牛肉片,黑眼圈消了一大半,冷声道∶你们找我来是来听你们吵架的吗?
鹰傲道∶老大,这件事非你相助不可!
究竟什麽天大的事,非要我这外人来插手?
鹰傲低声道∶四大家族的家主都中毒了!
中毒!难怪札木家的人不惜一切的邀请紫筑到札木家做客,原来是家主中毒,权力核心受到威胁,不过究竟中了何毒竟连富可敌国的四大家族束手无策?
乔依看了鹰傲一眼道∶情人泪。
情人泪!苍狼楞了楞喃喃自语道∶这下可麻烦了,情人泪号称三大绝毒之首,以一百零八种相生相克的毒草提炼而成,此毒并非无解而是药引千金难求,药引是三大绝毒之二的毒龙草,以毒攻毒,毒龙草原本是生长在万载毒龙卧榻之处的野草,经年累月地吸收毒龙涎的毒中精华,历经百年由绿转紫,五百年由紫转黑,这时毒龙草毒性达到最巅峰後开始衰退,一千年由黑转白,白色毒龙草变得和寻常野草一般,万载过後毒龙草由草科转变成木科,枝叶凝结成水晶状,这时的毒龙草由剧毒之药变成生人白骨、去老还童的仙丹圣药,不过这或许是前人杜撰的,不过要解情人泪的究竟是紫色毒龙草或是黑色毒龙草可能要视情况而定?
鹰傲毫不虑的道∶管他的,两者都配上一副,试试不就好了。
乔依冷静的分析道∶你没听老大说是以毒攻毒,两者的毒性强烈不一,吃错药恐怕尸骨无存。
那该怎麽办?鹰傲闻言沮丧的道∶
你们现在讨论这些是否太早,能否找到顺利毒龙草还是个问题。苍狼半依在软榻上冷冷看他们一眼。
鹰傲道∶毒龙草只生长在万载毒龙的卧榻之处……
乔依介面道∶我们已经探听到每月十五毒龙谷的万载毒龙会在潭里出没处……
苍狼冷道∶那就好办,一头老掉牙毒龙罢了,合克罗尼家、乔家两家势力随便派个三千精兵,光吐口水也能把它给淹了。苍狼不温不火给鹰傲他们根软钉子,五大家族权倾天下,派出门的小奴连地方大员亦要以礼相待才,苍狼的身份虽说是克罗尼家的一员,不过他一不列祖谱,二不承克罗尼家之恩,一身绝艺也是由恶魔师傅身上学的,论辈份之高无人能及。他可没兴趣替这群入土半截的老家伙卖命。
鹰傲苦著脸赔笑道∶老大这事可不能张扬啊!四大家族的家主同时身中剧毒,这是多麽骇人的事,一旦传出去……恐怕会给圣龙添乱子。
乔依叹口气道∶这下可黎民百姓可苦了……
苍狼铁面为之动容,兵凶战危死的可都是黎氏百姓,贵族豪门躲在後头乘风纳凉,思念一转,乔家家大业大,忧国可未必忧民,冷声道∶乔依你可是给我戴套子,他们的死活与我干,况且朝廷养了数万名大小官员是干什麽吃的,区区四人的性命能添多大的乱子?
老大!求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已经失去一个兄弟了,我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鹰傲双膝跪地,说到激动处忍不住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乔依眼眶泛红,忍不住激动的∶老大就算我们求你,你都不肯吗?
成何体统,还不快起来。苍狼伸手要将他们扶起,鹰傲坚决反抗激动的说∶老大你不答应我们就长跪不起!
苍狼无力叹口气道∶你们以为屠龙是简单的事吗?先不说这头成精的毒龙己经活了上万年,力量、能力有多强大无人能知,说不定它一口毒涎就可以将人腐蚀成白骨,一口毒雾能将方圆十尺内的生物全部毒死,况且毒龙谷地形险峻,遍地沼泽、毒瘴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件难事,何况是屠龙呢?劝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苍狼接著道∶况且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一去不回,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情何以堪?
鹰傲道∶可是……
没有可是,凭你们的本事要屠毒龙根本是有去无回,就算加上我也是白白多送条人命!
乔依道∶难不成叫我们眼睁睁看著他们死去而无动於衷?
你们先起来。苍狼挥挥手,站起身在屋内不停踱步∶让我想想看有什麽办法。
多谢老大!无论成功与否您的大恩大德小弟们没齿难忘!鹰傲、乔依俩人异口同声道∶
一名老管家跑进来,朝鹰傲行个礼道∶二少爷,老爷请您带客人到卧房一叙。
鹰傲应声道∶知道了,福老你先下去。
福老抬起头目光落在苍狼的身上顿时楞了楞,喃喃自语∶大少!
鹰傲笑道∶福老您是忙昏头了,怎会把苍狼老大和凤晓哥搞错?虽然眉目间有些相似,不过苍狼老大较大哥高壮些,少了温文多了大哥没有的豪气,不过你以前都称呼大哥为大少爷今天怎麽会喊大少呢?
苍狼闻言浑身微震,心知福老将自己错认成不负责任的老爸,当下避开他的眼神背过身子假装欣赏身後的艺术品,不经意地弄散头发将原本後梳流海将前额遮盖住,挂上土里土气的笑容,东摸摸、西瞧瞧一副乡巴佬的模样。
福老见状顿时对苍狼的印象大打折扣,富士大少的後人怎可能如此没有家教,可能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福老躬身离开。
那您先下去,我们随後就到。鹰傲喊道∶老大!
苍狼转过身来,我听到了,我也想见识一下情人泪!
乔依猛盯著苍狼,上下瞧了几遍始终说不出那里怪怪的。
苍狼问道∶乔依你盯著我身上瞧什麽?
没事,我总觉的老大你今天的模样怪怪的。
鹰傲笑道∶小依依你太多心了,老大就是老大那有什麽问题!
我们先去见过克罗尼大公,再来讨论如何取得毒龙草。苍狼插开话题不愿在这话题上打转。
狮子园寝宫。
狮子园附近植物树叶焦黄一片,散落一地的枯叶中倒卧无数昆虫,空气中弥
漫著一股特殊浓郁药味,苍狼蓦地停下脚步。
老大你怎麽突然停下来?走在後头的乔依险些一头撞到苍狼的後背。
苍狼指著寝宫四面八方摆设的不停蒸煮的药炉,药炉上方架设铜管直通寝宫,寝宫门扉全部封死,上方烟囱正不停冒著色彩斑烂蒸气道∶空气中有毒!药炉里煮的是黎芦、乌头、砒石、硫磺、血蜥.吸血蛭、鹤顶红、鸠血。单是一味就足以致命。
乔依惊声道∶秃鸟你搞什麽鬼?
鹰傲道∶乔依你误会了这是以毒攻毒,以植毒、矿毒、虫毒、禽毒八种剧毒以蒸煮方式压抑情人泪的毒性。
苍狼叹气道∶想出这种方式的人简直罪该万死!
无知小子竟敢大言不惭!蓦地寝宫内传来怒喝声∶
苍狼朝鹰傲低声问道∶出声的是谁?
毒手药王秦无命!据说是药王门的高手,当初我爹毒发陷入昏迷之际,由
生命女神殿祭司引荐的,他诊断出情人泪的症况後一出手就将我爹救醒,找毒龙草也是他的主意。
苍狼朗声道∶尊驾以毒攻毒的手段令人钦佩,不过尊驾如此草菅人命的态度令人发指!今日看在克罗尼大公的份上饶你一命,他日异地相遇我定斩不赦!
秦无命怒极反笑道∶我一生济世救人,你道说说我何以草菅人命?
牺牲龙京十万生灵救一人,这就是你济世救人之道?
一道人影飞出寝宫,他的身形属修长精瘦,长长的银发束成发束绕过耳背系在胸前,两绺细丝飘在额前,耳上挂著银制扁椭圆形耳饰,细眉挺鼻薄唇形成冷漠的线条,一双低垂著浓密睫毛的凤眼让他仙风道骨。你就是毒手药王?
没错!秦无命睥睨间透射出一股傲气。
苍狼不屑地道∶凭你也配称药王!
在下究竟何处得罪尊驾?令尊驾三番两次的出言不逊?
你既熟读药典,我问你黎芦、乌头、砒石、硫磺、血蜥.吸血蛭、鹤顶红、鸠血。这八种的毒性如何?
此八种药材皆是剧毒之物,一丁一钱皆可取人性命,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八种药材剂量若调适得宜可为解毒良方,用药之人须谨慎为之。
此语出自时珍药典的用剂篇,看来你不算不学无术!苍狼忍不住拍手叫好,不过语调间充满嘲讽。
苍狼一语道破典故,秦无命心知他非无故放矢,也收敛起怒气,问道∶尊驾既能指出出处,当对用药有精辟的见解,不知老夫错在何处?
秦无命好声相对苍狼亦不好恶言相对,指著烟囱上的雾气道∶你可知这些雾气是有毒之物?
秦无命收起轻视心,解释道∶雾气虽有毒,但经过以毒攻毒之後毒性已大减……
但并非人畜无害!苍狼冷冷指著地上的虫骸。
我检验过这些雾气吸入体内最多令人有恶心、晕眩的感觉,但对身体并无大碍。
是吗?毒始终是毒,无论你如何处置终究无法化解乾净,何况这毒雾是由八种剧毒精炼混合而成其中夹杂情人泪的毒性,毒性捉摸不定。吸入体内和食入体内的效果大不相同,若我没估计错克罗尼大公若无毒龙草解救能撑上十天半个月左右……毒雾遇冷化水渗入地下,若渗入地下水脉,你可知会有什麽下场?苍狼若有似无地散发出一股杀气。
秦无命脸乍变,冷汗浸湿衣背,他知道自己若言辞有不慎恐怕有杀身之祸,忙声道∶∶尊驾既能识破问题定有解决良方?
苍狼沉思半晌来回不停跺步,良久问道∶鹰傲你可曾听过一种厨具叫汽锅的?
鹰傲思索半晌道∶老大你说的是北方盐湖附近的特产,由於当地极缺乏净水而湖内的水即咸又苦无法入口,为求做菜当地厨匠开发出一种圆型汽锅,里头倒置像漏斗铜模,将菜肉置於铜模之上,底下烧著盐湖之水,蒸气由漏斗上方圆孔冒出,水珠延著锅盖流入铜模,如此就可不用净水煮出一锅好菜。
苍狼指著寝宫上方犹冒烟雾的烟囱道∶那烟囱就如倒置漏斗,如果我们要取毒水,你说该如何?
打造一具铜铸漏斗倒置於烟囱上方罩上圆型铜罩,铜罩两侧连接铜管将收集的毒水引入下方特制的密闭容器。
聪明!你有一天的时间办的好吗?
可以!鹰傲保证道∶待会我立刻派人去做。
秦无命问道∶敢问尊驾大名?
苍狼冷声回答∶苍狼!
秦无命脸色突然数变,连忙叩头道谢∶多谢尊驾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等等!苍狼挥手道∶我可没这简单放过你。
秦无命言辞突然间变的恳切的道∶在下祸延百姓本罪该万死,今日蒙尊驾大恩挽救百姓之苦,在下愿任凭处置。
苍狼没有留意他语辞上的恋化,平民区大宅院有圣女义诊,你就到她的跟前埙uㄧq诊,以赎罪孽!
秦无命老眼精芒闪烁忙恭敬地叩头道谢∶在下必定竭心尽力赎前愆。
鹰傲上前扶起秦无命道∶秦老您起身先下去休息吧。
秦无命连忙起身告退,披头散发那有先前的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