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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峰上
     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看来确是有其道理存在!端木文琴想到这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禁不住向着欧凯瑞溜了一眼。   无巧不巧的,欧凯瑞也正在看她,二人眼光一接触,各自急速把眼睛转向一旁。   奇怪的是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端木文琴心里一惊,暗忖道:我是怎么了?莫非此人真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成?心里一惊,由不住第二次又把眸子瞟了过去。   巧的是,欧凯瑞正与她是同样一般的心思。   两个人眼光第二次会合!   这一次彼此都不再逃避,四目相视之下,两个人都像是呆了一般地怔住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番情景自是逃不开老于世情的苍须奴之目,甚至连端木宇也看出来了。   二人俱知端木文琴娇宠任性,又爱施小性子,可是不敢招惹。   话虽如此,端木宇仍然是忍不住”噗“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才使得当局者猝然一惊!   欧凯瑞忙将目光转向一旁,一颗心却是”通、通“急跳不已。   端木文琴面现红潮,颇有下不了台的样子,却把一双含有责怪的眸子,转向端木宇盯去。   端木宇早先已尝过厉害,见状赶忙忍住笑声,甚至连”笑“的表情也丝毫不敢带出来!   端木文琴看了一会儿,才转望向苍须奴道:”为欧二哥驱蛊之事,你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说罢掉过头来,一路姗姗而走。   苍须奴并不知欧凯瑞与端木文琴,乃是三生情侣,今生相聚,本属缘分之中,此事已详端木真人“碧简金批”之中!   他因属奴才的身分,并未将该批示整个拜见,仅由前主人端木弓,在真人飞升之后,将“碧简金批”中有关记述苍须奴之事,片段地交其过目,是以他才多此一举的空代小姐与欧凯瑞二人担心,生怕二人一不慎坠入爱河,为此着了魔相,废弃了未来功业!   不言苍须奴内心暗自担忧,此刻他目送小姐离去之后,才转望向欧凯瑞,说道:   欧少主,请先行返回’冷香阁‘,老奴宁要拿一些东西,随后就到!   言罢躬身一拜,转身自去。   欧凯瑞此刻早已方寸大乱,只觉得一颗心既感伤书琴之死,复又牵挂着端木文琴之去!   这些都大异于他昔日性情。然而他终是成就大器之人,脑中一经思及,顿时有所省悟。   当下转望向端木宇道:“宇哥方才上哪里去了?   端木宇道:”我心急你的病,去找妹妹和苍须奴,谁知找遍了前后山,都没有他们两个的踪影,想不到回来以后,却发生了这件大事。“欧凯瑞轻叹一声,说道:”书琴的后事……端木宇一笑,道:“这件事我先前糊涂,可是后来也就明白了,书琴的事我早就听说过,你用不着为她难受,其实这真是她意想不到的福分呢!   欧凯瑞似悟而非地看着他。   端木宇道:”我只知书琴的母亲,为千年桃树魔精所奸而受孕,一年之后生出了书琴,虽然她母亲是虔诚向道之人,到底先天根本不正,这类人很难修成正果,不久天劫来到,她万难逃得过,到时一定形神俱灭,现在因祸得福,非但我妹妹用那口至阴之剑,帮助她’兵解‘成功,苍须奴的’青蜃瓶‘更保全了她的元神完整,只等机会到来,找一个上好的躯壳,就会令她再世为人,听他们方才口气,好像这个功德,以后还要应在你的身上呢!   欧凯瑞道:“要真是这样,我一定尽力完成!   端木宇一笑道:”所以你心里实在不必为她难受,反倒应该为她高兴才是,我们道家把’生‘、’死‘看得很淡,肉体我们称它为’色身‘,更是不必重视,只有永生的灵魂,我们叫它是’元神‘,才值得珍惜,要是一个人元神死了,那才是真正的死了!那才值得伤心呢!   倒也不要小看了端木宇,如不是他这一番话,欧凯瑞还真开不了茅塞!   听他这么一说,他也不再为书琴伤心,只默默记忆着今后真有那一天,自己一定要排除万难,帮助书琴修成正果!   二人又谈了几句闲话,遂即步出“聆沫阁”!只见好好一座石阁,一半却已破碎,想是为端木文琴、苍须奴法力所摧。   端木宇笑道:“这聆沫阁早先就是苍须奴按照我爷爷所设计的图样,亲自采石所筑,现在他自己弄塌了,当然由他自己修补,一点也难不住他,这老家伙看上去很笨,其实心细如发,什么事他都知道,一肚子的鬼主意,要不然他岂能长得这么矮小?”二人边说边走,已来到了“冷香阁”外。   老远就见苍须奴立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形式特别的笛子,另有一个白木匣子,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见面之后,苍须奴道:“这两样东西还是老奴儿媳当年留下来的,现在也许正好用得着。   说到这里又自发出了沉长的一声叹息,好似深深责怪书琴临死也为他添了许多麻烦似的!   三人进入室内!   苍须奴看向端木宇,说道:”少君不走吗?   端木宇笑道:“你何必赶我走?我从来还没看过蛊是个什么样子,今天倒想看看!   苍须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端木宇笑道:“我要见识见识!   苍须奴不再答话!   他首先打开木匣,由里面拿出了两盏银质灯盏,指甲微弹,即由指尖弹出了两点火星,火星落处,引燃了二灯,发出两团银光!   苍须奴遂向欧凯瑞道:”欧少主请在薄团坐好!“欧凯瑞依言行事,盘膝坐好!   苍须奴又由匣内取出了一个三足小鼎。   端木宇好奇地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苍须奴笑道:”天下事少君不知道的多得很,老奴总不能一一地解说!“端木宇碰了他一个软钉子,冷冷一笑道: ”你就敢对我这样,对我妹妹,你却是不敢了!   苍须奴一笑道:“老奴对少君与小姐,都是一样,只是小姐却没有少君这般多问!   端木宇眼睛一瞪,正想发作,苍须奴忙自笑道:”少君先莫动怒,老奴解说就是!   说着摇头一笑,似乎一副拿端木宇无法的样子!   他一面取出一个圆圆的红色药丸,看上去约有桂丸般大小,一面解说道:   这丸药名叫’凝香丸‘,是产在苗疆的一种特有药材提炼制成!   把“凝香丸”放置在三足小鼎之内,他才又接道:“这种药丸具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端木宇闻了闻道:”没有味!   苍须奴道:“现在当然没味!   说时手指再弹,由其指尖上再次飞出了一点火星,落向那枚”凝香丸上!   即见那丸药之上即刻冒出了一缕淡淡的白烟。   遂即有一股奇异浓郁的香味飘散阁室之内。   这种香味据说是蛊虫最喜爱的。   苍须奴接下去道:“再加上这种笛音的引诱,料必那条潜伏在欧少主腹内的蛊虫,便非出来不可了!   他边说边自把那扭曲怪样的笛子凑近嘴边吹奏了起来。那是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奇怪声音,音调尖细刺耳还不说,最难令人忍受的却是那种奇怪的韵律,透过弯曲的笛管,一经奏出,简直令人耳鼓发麻,头脑发昏!   欧凯瑞由于定力功深,宁还勉强可以忍受,端木宇却听得刺耳生痛,大声怪叫起来!   苍须奴一边吹奏着,忙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端木宇皱了一皱眉,全身像是打摆子一般地战抖起来!   端木宇情知有异,暂时不敢出声。   即见一物件,自欧凯瑞鼻中探出头来,苍须奴这时吹奏得更加起劲!   渐渐由欧凯瑞鼻孔内爬出来一条怪异的软体物件,那玩艺儿通体不过四寸长短,和一般所养的蚕极为相似!   端木宇还是第一次见过虫虫,不免仔细瞪眼看着,即见这条蛊虫,不免仔细瞪眼看着,即见这条蛊虫一经爬出,遂即仰起前半身子,四下观望顾盼不已!   这玩艺儿也同蚕一般的腹下生有两排对足,只是较蚕足为长,像是还有指爪,通体为血红颜色,只是随着它体内呼吸,不时变为淡红深红,看上去晶莹透彻,隐隐而有光泽!   它像是醉于苍须奴所吹奏的乐声,又似对三足鼎内燃飘的”凝香丸“异香颇为欣赏!   渐渐地它顺着欧凯瑞的鼻梁,一直爬到了欧凯瑞头顶之上,在这段爬行的过程里,它的身躯却涨大了一倍有余,看上去足有半尺来长,粗如拇指,像一条小蛇般的,迎着袅袅飘起的那股白烟,整个躯体全都向空中伸延开来,仅仅靠着尾部下方一对足爪支持,半尺长躯在空中曲伸自如!   蓦地--只见它身躯向外一展,尾下对足轻轻弹动,整个躯体随即腾空而起。   看上去它身子像是烟一般的轻飘,在空中缓缓移动,到处追逐着环绕香烟。   正在吹奏乐器的苍须奴,忽然中止了吹奏。   欧凯瑞也睁开了眸子!   空中的那条蛊虫,也自四下里飘忽地飞着,刹那间似乎又长大了许多,俨然一条红色巨蛇!   欧凯瑞与端木宇看得不胜惊骇!   苍须奴却由木匣内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揭开瓶盖,同时将座前那具三足小鼎移近了一些,使与瓷瓶并排列在一起!鼎内”凝香丸“燃烧将尽,苍须奴却打开了一个布包,由里面拿出了一对黑色圆顶的木筷!另外打开一个小木瓶,由瓶内倒出一些黄色的药粉,使之遍涂于筷身之上。这时空中的香烟,已给那条巨蛊吞食了个干净。它身子在空中缓缓盘绕着,越飞越低,追逐着飘起的一缕烟丝,不时地吸向肚内!   渐渐的,距离着那具三足小鼎越来越近!   苍须奴一手持筷,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空中巨蛊越飞越近,已离着苍须奴座前不过数尺!欧凯瑞与端木宇才注意到,这条蛊虫前额正中,生有一条触角,也似蜗牛那双触角一般地灵活,不时地伸缩着!它那条晶莹透明的长躯之内,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吞食入内的香烟,云雾似地在它肚腹之内聚集汹涌不已!这时,它身躯已离着苍须奴身边更近了。   苍须奴兀自沉着气,并不出手。   眼看着那条长蛊已经飞到了苍须奴面前尺许左右。这时候苍须奴蓦地举起手中长筷,倏地向着那条巨蛊身上夹去!   一下子夹了个准!只听见”吱“的一声,那条长蛊身躯倏地向着筷身上缠去!苍须奴早已料定了它会有此一手,是以事先在筷身上涂满了黄色药粉。   那些黄色药粉,看上去深为蛊虫所惧,是以在它躯体一触及之时,顿时发出了”吱、吱“两声尖叫!   奇怪的是那么长的躯体,在身子一触及筷身的当儿,陡地一阵暴缩,瞬息间已缩为三四寸长短。   苍须奴忙自把它向着瓷瓶内一放,迅速地把瓶盖盖上,用力扭紧!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大功告成!   欧少主可以安心了!   他站起身子来道:”为了书琴的安危,目前还不能伤害它,只待雷雨之后,放它逃生便了!   欧凯瑞目睹一切,惊异不置,幸亏这条蛊虫被苍须奴收服,否则这般庞然巨物听任它留在体内,那还得了?他一时想起,兀自感觉犹有余惊!   这时候苍须奴已把各样制蛊物件收归匣内,一切收好之后,他目视欧凯瑞道:“适才老奴与小姐已经探过前山。”端木宇一惊道:“原来你们上触月堡去了?我说怎么找不着你们呢!   欧凯瑞一怔道:”发现了什么?   苍须奴面色沉重地道: “触月堡主原来请来了一个厉害的帮手,看情形,似乎意图对我们有所不利!   他们请谁来了?   端木宇紧张地道:”你们见面了没有?“苍须奴道:”少君可知道无相居士这个人吗?“”怎么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是’子玉仙子‘吕仙姑?   不错。   苍须奴感慨着道:“正是吕妙璇,他们夫妻久已仳离,这个女人,却是一个又厉害又聪明,十分难以招惹的人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频频皱眉道: “奇怪的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为’触月堡主‘杜西平所利用?   真是叫人想不透!   端木宇道:”当年我爷爷对他们夫妇一向很好,我想不会吧!   苍须奴苦笑道:“这也是老奴想不透的,当老奴赶到之时,小姐正在与她答话,如非老奴从中斡旋,看情形双方几乎动武!”端木宇冷笑道:“真要动起手来,她不一定能是我妹妹的对手!   话是不错!   苍须奴苦着脸道:”以目前我们的情形,实在不宜再多树强敌,真要是小姐伤了她,岂不等于间接又与无相居士结上了梁子?不过,看情形这个梁子似乎已经结上了!“”怎么结上了?   端木宇问:“吕妙璇说些什么?   详细情形老奴却是不知!   苍须奴道: ”大概是小姐出手破了吕仙姑的禁制,使得吕仙姑脸上无光,听她口气,她好像是在问小姐讨取一些什么东西!“”我妹妹怎么说?   小姐一口拒绝!   后来呢!   吕仙姑似乎对小姐深具戒心,不过她一再强调说,她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而且警告小姐到时候不要因小失大,后悔不及!   苍须奴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小姐却说她生平做事绝不后悔,双方就闹僵!小姐警告吕仙姑,不许她擅闯后山,吕仙姑也警告小姐不许她再落触月堡。   端木宇笑道: ”笑话,触月堡本来是我们的地方,不过是借给他们住的,凭什么不许我们走动?   小姐当时也这么说!   苍须奴道:“就是因为这样,双方才差一点打架!是老奴好说歹说,才把小姐劝回来的!   端木宇怒声道:”想我爷爷和父亲在时,云中门是何等的气势,哪一个人敢轻易招惹?现在二位老人家不在的时候!哼哼!就连一个女人也敢上门欺负我们!   苍须奴长叹一声,道:“老奴不成材……少君你又……端木宇怒吼道:”不要再说了……“他悲愤地又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好!好!   少君说哪里话,老奴岂敢……老奴只是提醒少君,不可妄自菲薄!   他似乎很伤感地又转过身子来看向欧凯瑞,道:   还有欧少主……云中门未来的兴亡,全在二位的身上了!   他边说边跪下来,向着二人深深一拜,遂即站起转身踉跄而去!   午夜。   欧凯瑞盘膝在坐!他默忆着端木文琴传授的剑术入门口诀,强自将丹田内力提吸而起,过黄庭“合”泥丸“,然后经”祖窍“化为真气,一口一口地向着面前所悬的”聚萤“仙剑剑身上喷去!   如此 ”九出一进“, 待吞下那口剑气时, 小腹内即会不由自主地发出 ”咕的一声,他身子亦因为吞入冷森森的剑气,而不由自主地打上一个寒颤!   云中门“剑术较一般练剑者不同处,乃是在入门这第一步,如果没有极深之内功气力根底,即使根骨再好,品质再厚,一时也无从练起,是以多年来门下弟子极为单薄,往往寻到了可造的后生之后,却先要在练习道法剑术之前,传授他甚长时日的一般功夫,这期间长得要在数年之久!   欧凯瑞的确是个幸运儿!   因为他原本就有极深的内功底子,雪山深居三年苦练刀法,日夕以冰雪洗体,正巧与剑术入门前的准传功夫不谋而合!   三年来,使他在吐纳、心灵静养方面,扎下了极为深厚的功力。   这样使得他很幸运地能够在初进”云中门“的第一天,即可以轻易地接受”云中门“旷世仙缘的玄门正统道法与入门剑术!   练习这种入门剑术起步工作,甚为不易,主要的难在练者本身的心性须要与”剑“的灵性相结合,这第一步的结合工作成功之后,才能够谈到练习剑的驾驭与收发,甚至日后最难的”身剑合一“地步。   欧凯瑞已经体会到他本身在”云中门“内重要地位,是以半点不敢偷闲。   他悟性既高,根基又扎得结实,复经端木文琴亲自指导,是以一经着手,顿时就有了深刻的感应!   那口”聚萤“剑,他曾经亲眼见识过它的无上威力。   此刻他将一口口的本身真气喷向剑身,使”真气“与”剑气“融成一片,最后再以真气包含着剑气,硬生生地吞入到丹田之内!   这种”盗气“的功夫,练者又称为”吃剑“,端看本身的内功造诣深浅而定,大体上来说,初习者能够一天吞服上十口这类所谓”剑气“,已经是甚为难能可贵的了。   今夜,欧凯瑞竟然一连吞下了十七口!   当他吞下最后一口剑气时,只觉得双眼银星乱冒,两耳耳鼓自鸣,一股冷森森的气机由其脊后”尾椎“处直贯而入,颇有上冲之势!   欧凯瑞忙自由丹田运力吸住它,如此冷热之气两相纠结,足足纠缠了盏茶之久,才自化为一片祥和气息,融汇全身!   灯下的欧凯瑞算作完了一日最难的功课!   由蒲团上站起来,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神清智爽,仿佛初饮芳露甘泉一般,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汗毛孔,好像全都张了开来。   透过雕花扇格的长窗,他发觉到今夜的月色极美。   深山极静,所能听到的,只是遥远的松涛和涓细的淙瀑流水之声!   甚久以来,对于孤独,他久已习惯,有时候他偶尔也能由静极孤独的环境里,发掘出一些属于自己的乐趣!   今夜,他忽然想到要借着这番月色,在各处走上一转。   由枕下,他拿出了那口他久已忘记的斩马长刀!   这口刀在以往的岁月里,几乎成了他不可分离的伙伴,而如今,环境的变迁,颇使他感觉到,对于这日夕形影不离的老伙伴,颇有遗弃的感觉!   略呈弯度的刀身,在月色的映衬之下,闪烁着一片寒光。这样使得他不得不记起,以往无穷的日子,消耗在这口刀上的时间……他当然忘不了,自己手持着这口刀,在斩杀下云中令、夏侯忠、贯大野三颗首级时,那种快意淋漓,热血怒张的无穷感受!忽然想起来,似乎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曾几何时,自己竟然由一个持刀杀人的野客伦夫,摇身一变,而成为仙侠领域中,未来重要的一员。   多少个想不透的谜结!   多少悲欢离合?   多少失落!   多少收获。   多少恨!多少爱!多少冷酷!多少温馨!多少声黑夜的叹息!多少虚掷了的岁月!   这一切的一切,又岂能是一声长啸,一声哭笑,一声叹息,或是几行眼泪所能包括得了的?   就像今夜,在他方自庆幸欣慰着自己有此收获之时,他忽然又发觉到自己又像是失去了什么!   一得一失”,就像佛家惯常引用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那句禅语一样,细想起来,这其中大可玩味,一切早就在冥冥中,像是为你安排好了一样!   还刀入鞘!   他提着这口入鞘的刀,来到了“冷香阁”外!   天空是一片清爽,万里无云,就只有那仿如冰盘模样的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天中央,万籁俱静,玉宇无声。月色似霜!   伫立在冷香阁外,鸟瞰着大雪山后山栉次鳞比的诸峰,一片云气氤氲,白雪冰树,一片月光对映,变幻出漫天流光,万点银芒,美景当前,宁不为之心醉?   目睹这片奇异的景致,欧凯瑞一时心旷神怡。   他虽然来至冷香阁已近四十天,只是,来去之处亦不过限于冷香、聆沫、红梅阁,平素既勤于练功,很少有雅兴游山玩景!   这时他忽然心血来潮,想到要在附近玩耍一番!   后山诸岭,以冷香阁所在这座山峰为主峰,也是最为宽敞高峻的一座峰头。   是以伫立于此,下瞰群山,无不一一毕现!   他心里正自度量着,将要由何处开始起步,忽见面前白光一闪,苍须奴忽然现身而出,他左手挽着几面三角形的旗帜,似由山下驾遁剑光来此!   欧凯瑞方自一惊,发现是他之后,才一笑迎上,说道:“苍须前辈,怎么还没有休息呢?   苍须奴道:”方才小姐找出了几面’风火旗‘,命我在各处要道埋设,怕前山的吕仙姑再来侵犯,有了这几个旗子,虽然不一定困得她住,起码可以事先告警,我正在下面埋设的时候,忽然发现到岭上有人迹出现,想不到竟是欧少主,倒使我吓了一跳!   顿了一顿,又道:“少主怎地这般时候还不休息?   欧凯瑞道:”我是一时练功累了,随便走走!   苍须奴笑道:“今夜月色甚好,少主你随便走走就是,只是附近各峰,气候寒冷,少主须多穿些衣服为是!”欧凯瑞道:“那倒不必,我早先已习惯了寒冷气候,即使不穿衣服,也不会受凉!   苍须奴道:”这附近有百十座山峰,欧少主打算先游玩哪里?老奴可以送你一程!   欧凯瑞笑道: “那倒不必,我只随便走走,兴之所至,玩哪里都是一样!   苍须奴道:”既然这样,老奴可以代为介绍一下。   说罢他手指眼前山峰道:“这座山峰名叫’碧潭‘峰,上有碧潭一座,乃古仙人’碧潭上人‘修真之所,洞府年久阴晦,没甚看头。   又指一峰道:”这座山峰,名叫’文来峰‘,乃当年各真人聚会,舞文弄墨之处, 上有亭阁十数处, 只是都经小姐仙法封锁, 少主人只怕还进不去!   又指向一处山峰,说道:“这座山峰,名叫’铁笔峰‘,因为峰头很像笔锋,故名。   说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又道:”关于这座山峰,外面传说很多,最是怪诞离奇。   欧凯瑞月下试看这“铁笔峰”,只见孤独一峰卓然而立,高出众峰之上,峰顶为白雪所盖,月色下一片银光灿烂,观其外表,果然像是倒插着的一支判官铁笔,看上去白云齐腰,似乎别具一种天地灵秀气质!   以目前自己所在之地,下观各峰,似乎也只有这“铁笔”一峰,鹤立鸡群,可望与冷香阁一较短长,虽然峰上看来不过里许方圆大小,不足以与冷香阁所在之主峰抗衡,然而观其座向,似乎独占天地之灵,却又较主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铁笔峰”一经看入欧凯瑞眼中,竟然使得他怦然为之心动,说不出的一种意念,使他为之大大地生出了兴趣!   苍须奴又这么一说, 更令他大为向往, 不禁问道: “外面有些什么传说?   未言先笑。   苍须奴摇着头道:”荒唐得很,铁笔峰纯是因为其状酷似铁笔,他们却牵想到是三百年前久已坐化的前辈真仙’铁笔太岁‘修真之处,实在可笑得很!   欧凯瑞当然不会听说过“铁笔太岁”这个古仙人的名字,可是这件事,再加上“铁笔太岁”这个足够震撼人心的名字,使得他精神大振。   铁笔太岁……他奇怪地道:“这位古仙人是个恶人吗?   不……苍须奴道:”你弄错了,关于这位前辈仙人的事迹,我也只是由老主人端木真人嘴里听说过些,据说这位老前辈当年嫉恶如仇,他自身并不属于任何一门派,反正他老人家看不顺眼的事情,一经插手,对方必死无疑!因其为人行事过于辣手,才会得了这么一个外号,其实人倒最正派不过的了!   说到这里,苍须奴摇头道:“最无稽的是,因为这位老前辈当年所用的一口仙剑,剑名’云鹞‘!名列字内七十九口太古仙剑之首,传说此老得道之前,将此剑藏之灵山,留待日后有缘者得之!   他笑了一下,接道:”因为这样,才激起了各门派大起贪心……这些人因’铁笔太岁‘与’铁笔峰‘,顶上二字相同,就联想到’铁笔峰‘为“铁笔太岁’当年修真之处,又因为铁笔太岁一向病足,晚年甚少出山,就联想到那口‘云鹞神剑’,一定埋在铁笔峰上,是以在过去两百年来,这座铁笔峰实在为‘云中门’惹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不胜太息地摇头笑道:”如果不是‘云中门’两代真人法力无边,简直镇压不住,只怕铁笔峰早已为这些丧心之士夷为平地了!   欧凯瑞打量着月下耸峙的那座“铁笔峰”,心中忖思着原来所谓的仙道之士,也分正邪,也像武林中一般的贪狠无极!   苍须奴感叹着道:“这件事后来经过本门二真人亲自探究,证明外传之说纯属谣言,乃联合‘青云九老’共同游赏铁笔峰后,昭回天下,这件外传的谣言至此才不攻自破,从此以后,这里才算真正的安静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一笑又道:”欧少主你随便走走,我也该走了!   言罢肩头微晃,白光闪得一闪,已驾遁消逝而去!   月下,欧凯瑞兀自打量着面前的铁笔峰,只觉得峰上的雪似乎较别处峰上为多,除此以外,山上更多的是奇形异状的石头!几片轻云,飘浮在半山腰。   山上似乎还修有一座石亭,以及通向石亭的蜿蜒石阶,多少年来,从没有人登临过这座石峰,那些石阶上更生满了绿色的苔藓,再结以坚冰,月光射处,闪闪晶晶,显现出一片翡翠的颜色!   他忽然潜生出一番勇气,决定攀临到铁笔峰上的勇气!   好在两者距离虽然不近,当中却有一片山脊串连着,月色之下,这片串连着的山脊更是曲折延伸,有如怒蛇伸展,极尽蜿蜒之能事!   欧凯瑞收拾了一下身上,把足下鹿皮套靴紧了一下,刀背好背上,遂即开始向着这片山脊上翻了下去!   从原先立处之主峰看这条两峰联接的山脊很窄、很狭,可是到人行其上,才发觉到并不如想象之狭窄,足可十人并排前行。   尤其称妙的是,这条蜿蜒的山脊两侧,竟然每隔数丈,都树立着一根石柱子,石柱与石柱之间,连系着野生的山藤!   如此一来,即形成一半人工一半自然的漂亮的栏杆。   欧凯瑞轻功本佳,在冷香阁月余潜修内气功力以来,更使得他身轻如燕!   翻山履险,有如康庄大道般,并不觉得难于行走!   他已经很久没有施展轻功驰奔了,正可借此机会练习一下脚程。   他足足奔驰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横穿过这条两山串连的山脊,到达了彼岸对山!   站在山脊一端,抬头上观铁笔峰!   夜空之下,只见一峰向天,高插入云,形势尤见其险!   这一阵疾快的奔驰之下,使得他全身筋骨俱已活动开来,在奇寒的气温之下,他反倒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他原来以为铁笔峰只是单纯的一座孤峰,哪里知道此刻就近一看,却不尽然。   当他纵身翻上那条环山上升的翡翠石阶时,才知道这铁笔峰虽然较诸自己下榻的主峰要小得多,可是山径曲折,石阶道此进彼出,左右上下盘绕进出,龙飞蛇舞,大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这等景象确又非在主峰之上所能一目了然!   欧凯瑞细细打量了一番,深深觉出有一探幽径之雅兴与冲动。   足下踏着蛇般弯曲的翡翠冰阶,他一口气揉升了五七十丈,不知觉间,已深入丛石与谷道之间。   抬头当空,虽仍旧是那轮明月,却又是一番趣味!   他忽然发觉到这“铁笔峰”,实在饶富趣味。   如果只从外表上看过去,铁笔峰实在只像“铁笔”,除了这点怪处之外别无异状,然而身入其境之后,才忽然觉出内里实在大有千秋!   在一片银雾香光的缭绕之下,欧凯瑞停住了脚步,细细领略着这寒谷小伫的超然情趣!眼前,大小数百奇石怪丘,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有的参差怒生,有的横出半空,如就各石之外表上看去,也大是不同……这条翡翠石道,正由这些石隙之间怒伸而过,高高升起!空谷极静,欧凯瑞尽管是轻轻地落足,亦传出动人心魄的铮锵之声!   蓦地惊起了几只怒鹰。   怒鹰起处,乃在谷半一片杂乱石丛之间!   紧随着这几只云鹞之后,倏地有一道墨绿色的彩气,自丛石间暴虹般地直射而起。   怒鹰已使得欧凯瑞吓了一跳!随后的这道墨绿彩气,更不禁使得他大为惊愕!   他几乎惊吓得呆住了!   更怪异的是这道乍起的彩气,并非垂直向空中射起,却是直迎着自己这边照射过来!   说得更切实际一点,简直是迎着他立身之处射过来,是以欧凯瑞全身上下,都在这道墨绿色的光气笼罩中!       ###  第十六章 仙兵抗魔      刹时间,欧凯瑞身上平添了一股奇寒感觉,由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站在光气之间打量着这道匪夷所思的光气,倒不觉得这道光如何刺目,只是觉得冷,砭骨的冷!   他不胜惊讶地忖思着!   如果说这是一道云霓、彩虹,似乎太不合情理,因为五彩无在半夜出现之理,只有在昼间新雨之后,阳光复现之初,才能得以发现,此时此刻显然是不可能!   当他于再次地迎合着面前光气注目看时,显然发觉到那道笼罩自己的墨绿光气,似乎已有退缩的意思!   就在他惊呆的片刻,那道光气,已由欧凯瑞身后退缩到他面前,而且有继续退缩之势!瞬息之间,又退后了数尺!   欧凯瑞心中一怔,思道:“这是什么玩艺儿,怎地这般怪法?   心念一动,不觉移步向前,跟着那道墨绿色的光气前进了几步!   他身子方一靠近那道光气之端,那道光气立刻又向后缩退了三尺左右!   欧凯瑞再进身……彩气再退……欧凯瑞定身不动!   那道彩色光气亦定住不动!   欧凯瑞陡地一怔,心里益加的骇异,思念之时,想系那道光气见欧凯瑞久不前进,遂即又自动缓缓退缩了数尺。   活该欧凯瑞有此一番奇遇!   大抵来说,鸿福将至之时,外表上人有几分糊涂,而实在心里,却又有几分聪明,即所谓”福至心灵“!   欧凯瑞这时正是如此,他的好奇心毋宁解释为”福至心灵“,当他目睹着眼前这番怪异景象时,竟然心不由己地追随着面前这道彩色光气一路追踪了下去!   他进身得快,光气退缩得更快!   当他足下运功,紧紧追蹑着眼前光气飞身百十丈之外时,忽然发觉到,那道彩色光气以比他更快数十倍的速度,消逝于半谷乱石丛间!   也许是临去秋波,欧凯瑞最后所能看见,只是那道墨绿光气退隐前的一刹那,在一方二人许高的大石上留下了最后的一片奇光灿然,欧凯瑞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一方巨石吞下那道光气之前,整个石身,像是发射闪电般地闪了一下,然后很快地趋于默然!   欧凯瑞现在所能看见的,只是那一块像人立于丛石之间的巨大石块而已!   他内心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惶喜悦,再也忍耐不住,足下一阵狂驰,身形起落,兔起鹘落,刹时间,已扑到了谷中丛石之间!   眼前是一片充满了乱石的半月形凸出台地,上星当空,明月益显分外皎洁,下探谷底,云气氤氲,更似无限深幽。而徐风袭面,却又不似先前之酷寒。   他不禁大大地叹息了一声,忽发奇想道,如果能在此处,背山开出一座洞府,该是何等之好!当然他的来意并不在此,而是追蹑那道莫明其妙的墨绿色光气而来!   他走到了那块巨石前,只觉这块巨石高有两丈,粗可二人合抱,石色黑褐,月色虽亮,却不辨到底是何颜色,用手推了一下,纹丝不动,像是久已生根模样!   欧凯瑞呆了呆,暗忖着刚才分明看见那道彩色光气,退隐于这块大石之内,自己一路跟踪,万无眼花错视之理!   他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又忖道:常听人说,深山大泽每有异宝,异宝将出之时,常有宝光现出之一说,莫非这块大石之内藏有什么宝贝不成?   想到这里不觉自己失笑了一下,认为太过于牵强附会,遂即用双手按向大石,用力又推了一下,仍然是丝毫不动!用手拍了拍,沉实有声,绝非外实中空异样!   他不禁有些灰心了。   眼前情形如此,自己既不能把大石扳倒,更不能把大石搬回去,势将如何?   想到这里,反手把背后那口断马刀抽到了手中。   如果有人用刀无缘无故地去乱砍石头,这个人必是发疯了。   眼前欧凯瑞确实像是有点疯了。   他在不甘心就此离开的心情之下,只得用手中钢刀,试向身前这石上劈去!   那口刀原系上好精钢打制,加以他内力贯注之后,益加的锋利异常,是以刀锋甫一落石面,顿时切下了老大的一块来!   欧凯瑞举刀看了一下,无损刀锋,由是胆力顿壮,遂即继续挥刀砍下。   在一阵挥刀猛砍之后,只听得一阵沙沙声响,石屑纷飞中,已为他将石面砍削下了将近尺许左右的一层!   少停之后,他又是一阵砍削。   眼看着刀锋落处,石屑四溅,不及一刻工夫,又为他齐中削落了尺许深浅!   这种纯粹以内力贯注刀身斩削坚石,当然较诸平常运刀要耗费力量多多!   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已是一身大汗!   他略事休息之后,觉得应该换一个地方下刀,由是聚敛内力,第三次出刀,却向偏上方挥刀落下!   这一刀力道极猛,是以刀锋一沾及石面,”沙“的一声,遂即深深陷入!   欧凯瑞方思忖着这一刀下去,足可砍下磨盘般大小的一块,不意就在此一刻,忽觉出手中钢刀”呛啷“一声大震,陡地变轻了许多!   他心里怔了一下,向外一抽,觉得刀身一下子变轻了许多,低头一看这一看之下,顿时使得他大吃一惊。   原来手中钢刀,不知碰着了甚么物体,竟然齐着刀身前端,硬折了一截!   那截断刀,却夹在石缝之中!   欧凯瑞心中好不痛惜,这口刀目前虽说对他已不合用,只是当年却是他最为得力的战友,想不到竟然这般折断了。   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心里想着,第二次运用断刀,再向石上砍去,刀锋过处,似见眼前石内闪出一片怪异光华,耳中呛啷一响,再看手中刀,却又断了一截!   欧凯瑞心中怔了一下,过了一晌,才把手中刀举起细看了看,发觉到断处平齐如断,分明为利刃削落。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心里头一阵狂喜。当下忙弯下身子来,就着那道石缝,向里面看了一下。   目光视处,似见一物体闪闪有光!   他已经猜出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了,心里之狂喜,简直非言语所能形容!   既然有了目标,自然容易下手挖取!   当他就用着手里半截断刀,小心地沿着石缝内闪闪有星光物体上下细细挖去!   这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工作,前前后后足足花费了他有半个时辰的工夫。   一口世所罕见的奇异古剑,已经现在他眼前。   同时间,一蓬墨绿色的黯然彩光,由剑上闪烁而出,映得他毛发悚然!   欧凯瑞疑身在梦中,他喘息着伸手握着那口剑柄,剑光启处,墨光一闪,已把上方足有七尺高下的石柱齐中断了开来。   巨石乍开,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向两旁倒下来,却有一物体琤然有声地自地面上高跳而起。   欧凯瑞往前一上步,伸手抓住,只觉得入手甚轻,非金非玉,黑不溜秋的原来是一截剑鞘!   宝剑长有三尺,剑鞘长在二尺四五,两件东西像是天生地配合在一块似的!试行以右手之剑,向左手鞘内插去。   丝然微响,已合了个严丝合缝!   他内心兀自通通有声地跳着!再次细细地打量着掌中剑,这才发觉到墨黑色的剑鞘上,暗含着点点金星,时明时黯,如同鱼鳞般的密麻。   长剑把手也不同于传统之一般,在把柄的顶上尖端,像是一只怪鸟的嘴部,微微地弯勾下来,就在顶尖部分,点缀着一粒其黑如墨的小小珠子,其实最令人惊讶的是这口剑通体上下,都是一般黑绿颜色,这种颜色的刀剑,凭良心说,欧凯瑞还是生平仅见。   剑柄上似乎雕刻着两个古篆,只是月色下辨识不清,初得仙剑,内心之狂喜,自可想知!   他再次抽出了剑身,顿时间又为剑上的那蓬冷森森的墨绿光华所笼罩。   试看将手中剑向外一展,倏地由剑尖上暴伸出十来丈长短的一股墨绿色彩光,其状一如方才自己所初见一般无二!   那道墨绿间杂着暗素色的剑光,一经挥出,神龙闹空般地一个倒剪之势,剑光过处,正好迎着对峰上向空挺生的两棵古松树,不过绕了那么一绕,待到剑光过后甚久,才发出了一阵响声,双双地堕落下来!   欧凯瑞闻声而惊,慌不迭还剑于鞘,发觉到那两棵隔岩被剑光所断落的巨大树身,这时才落向深谷之底,惊起了一群宿鸟!   隔着这么远,竟然有这般威力,即使是仙家至宝,也似乎有点难以令人置信。   就在欧凯瑞惊惶万状的一刹间,陡地眼前青光乍闪,一个长身玉立、宫装螺发的少妇,现身眼前!   欧凯瑞心中一惊,后退了一步!   眼前宫装少妇以极为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一笑道:”道友不必误会,我不过是路过此山,因发觉这里剑气冲霄,一时兴起借着遁光下来观看一下而已。却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深夜练剑,钦佩之至!   欧凯瑞起先还未十分注意对方,这时,就近一观,不由得心里暗呼了一声稀罕。   因为面前少妇,除了那身云裳仙衣、头上发式,显著与端木文琴不同之外,其他无论身材、容貌,看上去简直和端木文琴没有分别,如果一定要说两者不同的话,那么似乎面前少妇看上去略略较端木文琴要胖一点,而且较端木文琴显得成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娆气质而已!   这些看在欧凯瑞眼中,自然使得他大为惊骇,如非对方话声显然与端木文琴有异,他真要怀疑她是否端木文琴化装改扮的了!   宫装少妇见对方只管睁着一双眸子,打量着自己,并不答话,心中也似微感奇怪!   她蛾眉微挑,浅浅一笑,说道:   道友怎么不说话?你我虽系初见,总也算得‘缘分’二字,还没有请教道友大名怎么称呼!   欧凯瑞定了定神,觉出这般失态,太也丢人!   当下双手抱剑道:“在下欧凯瑞,乃‘云中门’下弟子,未曾请教仙姑大号,是……宫装少妇陡地神色一变。   可是她立刻作出一番更和颜悦色的姿态,巧妙的掩饰住她的不自然!   哦。”她嘴里漫应了一声,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遂即在欧凯瑞脸上一转,莲步轻移。   二人距离更近了些!   她并不先回答欧凯瑞的话,却只把对方上上下下瞧了个没完!   原来你是云中门的弟子,失敬得很!   她一面说着,妙目一转,浅笑道:   请恕我直言,云中门中两代真人与敝派也有些渊源,以前曾有些交往,却是不知曾有道友你这个人,这么说欧道友,你是新来的罗?   欧凯瑞笑了一下道:“不错,在下正是新来不久。   宫装少妇目光再转,无意间却发觉到他手上的那口新得仙剑,顿时怔了一下,一双明媚的眼睛,立刻为那口异常出色的剑身吸引住!   欧凯瑞登时心里一惊,慌不迭地忙把手上剑藏向身后。   宫装少妇立时警觉,面现笑容道:”刚才贱妾由云中经过,所见墨紫宝光,敢是道友剑上光华么?   欧凯瑞哪里知对方言中之意,当下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口剑的剑光!   宫装少妇蛾眉轻颦,娇声笑道:”欧道友这口仙剑模样好新鲜,可否赐借一观?   边说,她前进一步,笑吟吟地伸出一只玉手,一副等待着接剑模样!   欧凯瑞怔了一下,遂即抽剑而出,往前走了几步,道:“仙姑请就近一看便是,实在是这口剑,乃在下新得之物,不便假手外人。   宫装少妇在欧凯瑞抽剑而出的一刹,脸色倏地一变,那双不胜惊讶的眸子,很快地在剑上溜了一转,遂即后退一步!   她娇笑了一声,微微颔首道:”此峰该不是外面传说的铁笔峰吧?“欧凯瑞道:”仙姑说得不错,这座山峰正是铁笔峰!足见仙姑好阅历!   宫装少妇微微一笑,露出编排得如贝犀的一口玉齿,秀美的脸上,暗含着一些贪婪之色,用那双灵活的眸子四下瞟了一下。   她神色自若地说道:“这么说欧道友你真好造化,外传‘铁笔太岁’的那口‘云鹞’仙剑,果然藏在这里,竟然为你所得。”欧凯瑞怔了一下,心中一阵狂喜,正不知何以作答。宫装少妇表情似乎微微有异,她上下打量着欧凯瑞,一笑道:“欧道友方才说你才来云中门不久,可是真的?”欧凯瑞下意识里忽然觉出对方少妇,似乎对自己没有安下好心,当时匆匆归剑入鞘,一面点头道:“你我初次见面,怎会骗你?   宫装少妇双手抱胸,身躯轻轻摇晃着,一双大眼睛斜瞟着他道:”这么说,你还不曾学得剑术罗?   欧凯瑞心中一惊,顿知有异,当下摇头道:“不,在下已精通剑术?   哼哼!”宫装少妇娇声笑着道:   年纪不大,倒学会了骗人,云中门的规矩,别人不知道,岂能瞒得了我?据我所知,云中门挑选门下极严,一经入门,头三年绝不轻易传授门中道法剑术,必须先令弟子深习内功,打下这层根基之后,才能谈得上传授剑术入门功夫,你说是也不是?   欧凯瑞心中一动,暗忖道:“怪也,这妇人如何对云中门中规矩知道得如此清楚?   想到这里,越加对她留下了心。   宫装妇人微微一笑,道:”那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根本还不曾正式入门,只能算得云中门的记名弟子,再说云中门自从端木丹兵解以后,根本就没有掌门之人,你又拜谁为师?   欧凯瑞听她这么一问,竟然为之一怔,无话可答。过了半晌,他才冷冷地道:“这是敝门中的事,诸恕不便奉告!   宫装少妇一笑道:”看起来你像是个蛮聪明的小伙子,你不说我自然也不问你,这样吧,我有一件事与你商量,不知你可愿意?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少妇垂头一笑,一双美目里交织着错综复杂的表情,包括色情、贪婪、机智与怒嗔!   小伙子!   宫装少妇摇曳着她动人的身子,微笑着道:   你在云中门呆下去,对你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你能改投旁门,那情形可就大不相同!   怎么个不同?   宫装少妇一笑道:“你可曾听说过有‘真武门’这个门派?”欧凯瑞心中一惊,他记得当日由苍须奴与端木文琴对话中听过,并且知道他们的教主是“帛青神君”!   但是,眼前他却假作不知地摇了一下头!   宫装少妇道:“真武门是当今唯一玄门正统大教,教主姓邢名苍波,为当今第一奇人,神通广大,仙法无边,外号人称‘帛青神君’,如果你能够改投在他门下,可比你在云中门这么穷挨岁月,要好上百倍!   她目光虽是妩媚,可是妩媚中却又暗含着无限杀机!欧凯瑞在她说这番话时,一连又打量了她几眼,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两相印证之下,猜得不错,不禁心内大吃一惊。他低下头,呐呐道:”这件事关系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   少妇冷笑道:“我要是你,就绝不会不答应!”欧凯瑞此刻既已猜出了她是谁,心中自然大生戒心!眼前这一句话,关系重大,一个失口,可就有在对方那剑下丧生之虑!   他毕竟也是聪明人。   如果我不答应呢?   哼!   宫装少妇冷冷一笑道:“你最好还是答应!   欧凯瑞道:”真武教既是当今玄门正统,收徒岂能如此随便?   我可推荐你。   但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少妇微微一笑,道:“问得好,那么我告诉你吧,我姓冼名少华,人称美芙蓉‘,现在身任’真武门教‘第二副教主之职,有我推荐你,当然没有问题!   她一报出名号,欧凯瑞更证明自己没有猜错。   面前这个看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少妇,竟然就是端木兄妹的亲生母亲,她曾是端木弓的妻子,也是从”云中门“被逐出门,永远不许还山的弟子!   欧凯瑞抱拳道:”原来是冼副教主,失敬得很!“”怎么样?“冼幽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欧凯瑞沉着脸,说道:”请恕我直说,副教主总不会平白无故地介绍我入贵教吧?   当然不是平白无故。   她微微一笑,玉手一指欧凯瑞手中剑道:“我要你新得的这口剑,你肯送给我么?   欧凯瑞一笑道:”说得好轻松!   冼幽兰顿时面色一沉,道:“你不答应么?”欧凯瑞心中忖思着,铁笔峰与主峰之间相去不远,自己只须略微拖延些时候,伺机制造一些声音出来,定可使苍须奴与端木宇兄妹惊觉,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发愁不能脱身了。想到这里,他足下踱了几步,回头看向冼幽兰,道:“这大雪山整个后山,都有仙法禁制,你是怎么进来的?”“美芙蓉”冼幽兰冷笑一声道:“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来去自如!   那一座主峰呢?   欧凯瑞手指向主峰道:”你也能来去自如?   欧凯瑞这么说,实在是知道当年端木真人为了怕她日后上山纠缠,特在主峰四周,设有厉害的禁制,那“两极神光阵”,据悉就是眼前冼幽兰深所惧怕的,是以他才故意这么用话激她。冼幽兰当然是不会这么容易上他的当!   她偏头向着对面峰上,看了一眼,那一张秀丽可人的脸上,带出一些凄凉的表情。   也许是这一眼,勾起了她无边的仇恨。其实她实在应该不必再恨谁了,真正对她有仇的应该是端木真人,可是真人早已在二十年前已经飞升了,剩下的只有她的一双儿女!她莫非连自己亲生的一对儿女也心存怀恨?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她本人,才能回答了。   有一天,我会去的,但是不是现在!“她喃喃地说:”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了!   目光向欧凯瑞一转,她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倒把你看得太简单了!   说时手指向着欧凯瑞身上一指,即有一道蛇样的红色光华,直向着欧凯瑞身上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   这道蛇样的光华眼看已将缠上欧凯瑞身上之刹那,蓦地一幢紫光,由欧凯瑞身上飞出来!   这幢紫光一经飞出,顿时形成一面紫色琉璃罩子,一下子将他全身罩住,冼幽兰所发的那道红光一经触及这幢紫光,顿时倒撞了回来。   一时之间,有如冻蝇撞窗般连连撞击不已,却是无论如何也攻不进去!   欧凯瑞乍惊之下,低头看时,才发觉那幢紫光,原来是由自己衣带上所系的那面紫色玉佩上发出来,这面玉佩正是端木文琴转手所赠,原是遗失于珍珠荷包中的一件物件,自己一直当它名贵玉器而已,未曾想到,它竟是仙家一件防身的法宝,端木文琴以此重礼相赠,可见爱重之深!   不言欧凯瑞这一刹间感慨万千,却说冼幽兰,眼见着欧凯瑞身上飞出这幢紫光,竟然把自己专司捆绑刑吊的一件宝物”五彩带“,格于罩外!不由得当时吃了一惊!   这面紫玉佩她原是见过的,心知是当年端木真人一直不离身的一件防身法宝!却怎地会落在了对方手上?   她情知此宝的厉害,绝非自己”五彩带“所能攻得破的。   当下抬手收回,却化为一枚红色小小指环,戴在她右手食指之上!   五彩带”一经收回,欧凯瑞身侧那幢紫光顿时也自行收回!   欧凯瑞宛若置身梦中,只管呆呆看着冼幽兰。   冼幽兰却是脸上挂不住,微微一阵发红,冷笑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原来自以为有了这件防身法宝,我就无奈你何了不成?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气忿地道:   我已经看出来,你根本还没有踏入剑术的门径,只仗一样法宝如何能敌得住我!我最后再问你一声,你到底怎么打算?   欧凯瑞原本心里害怕,这面紫玉佩却为他壮了胆!   双方既已出手,自无缓和余地!   当时他冷冷一笑道:”冼幽兰,你的一切过去既往,还当我不知道么!   当年如非师祖端木真人,对你手下留情,你焉能会活到今天?想不到你非但不感恩图报,自此洗心革面,好好为人,却反倒改嫁帛青神君为八堂小妾,为恶多端!   他越说越为气恼,当下厉声责斥道:   铁笔峰为云中门属地之一,你居然还能上门欺人,还有脸夺我手中宝剑,真正的恬不知耻!有什么本事你只管施为就是,姓欧的不是你所能恐吓得了!   冼幽兰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过去既往知悉得这么清楚。   人名树影,她就是再不要脸,也受不了人家这么当面指骂!   聆听之下,真差一点被对方气得昏了过去!   第二句话都没有,右手向剑囊上一拍,一道青光匹炼般射出,直向着欧凯瑞身上卷去!   欧凯瑞心中一惊,身畔紫玉佩却又自行放出一幢紫光护住了他全身上下。   那道青光一攻不入,巨蟒般的又把欧凯瑞那幢护身紫光缠绕了一个结实!   紫光罩内的欧凯瑞顿时就觉出身上一紧,虽然隔着一层护身光罩,兀自感觉到似有冷森森的剑气逼入!   美芙蓉“冼幽兰见状冷冷一笑,只见她右面的肩头倏地晃了一下,即见一灰白色光华,倏地飞起,其状如前,紧随着那道青光之后,也向欧凯瑞护身的紫色光罩上面缠绕了过去!   欧凯瑞顿时身形大为摇动了一下!   按说这面”紫玉佩“乃当年端木真人防身至宝,其功效显然不止于此,只是欧凯瑞如今功力不足,根本不知道用法,只能暂时发挥该玉佩三分之一功效!   美芙蓉”冼幽兰这一青一白两道剑光,虽非著名仙剑,但一来她功力深厚,二来这两口仙剑,经过“帛青神君”邢苍波特别祭炼,威力可观!   双剑合璧之下,欧凯瑞顿时觉出那幢护身紫光,已有不支之势!   美芙蓉“冼幽兰一面运功催剑,一面手指光幢内的欧凯瑞大声骂道:   姓欧的小杂种,你不过是倚仗着这么一样护身的玩艺儿,就敢如此放肆,看我破了你的法宝,再要你好看!   一面说,一面向着青白二光连指了几下,那两道剑光刹间加粗了一倍。   欧凯瑞那幢护身紫光,顿时大感不支,原来是圆桶状的,一下子却变成了细长的一条,青白二光几乎就将攻破那薄薄的一层光罩,只须向下一绞,欧凯瑞顿时将被绞成肉酱,是无可疑!   美芙蓉”冼幽兰眼看着胜利在望,忽地手指了一下,青白二光霍然收住了急剧的攻势!   她那双充满了诱惑力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欧凯瑞,冷冷一笑,道:   姓欧的,你还神不神气了?本仙姑只要加上一层功力,你可就马上变成一滩血肉,年纪轻轻的,犯得着么?   说话之时,欧凯瑞只觉得那层护身紫光罩,似乎变得更薄了。   紫光时发颤抖,可见对方所说并非虚言,万一护身罩一经破开,自己势必性命不保!   他心中一阵子发急,真不知眼前将何以应付?   怎么样?   冼幽兰伸出一双纤纤玉手道:   把宝剑给我,乖乖地跟我回去,酌量情形,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不死,要是再一意地恃强,哼,后果怎么样,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欧凯瑞心里一动,暗忖道:这口剑如果真是当年“铁笔太岁”所留的那口“云鹞剑”,既有宇内“第一神剑”之称,足证其威力无限。再者,方才只不过随便舞弄了一下,已见其剑上功力。眼前情形既已迫急至此,倒不如拔出这口“云鹞剑”来与对方一拚!似乎只有这么一条可行的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她的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由书琴处所得教训,已使他足具戒心,看来眼前这个冼幽兰,却要比书琴厉害百倍,自己在她手中想要明哲保身,只怕是妄想了。   这些念头,闪电般的,很快自他心中掠过!   当下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把。“美芙蓉”冼幽兰见他久不说话,只以为他已被自己说动。   当下面色少缓,却有意寒着脸道: “怎么样,我可没时间让你一直想呀!   欧凯瑞主意已定,反倒泰然。   他冷笑道:”你要我这口剑,我倒是可以考虑送给你!   冼幽兰顿时脸上一喜,眉尖一耸,道:“人呢!   欧凯瑞道:”那,我还要再考虑考虑了!   冼幽兰原本是狠心辣手之人,很少对陌生人这般手下留情过,实在是看上了欧凯瑞这口剑,更看上了他这个人,打算着人剑两得!这些年她为了满足她要强好胜之心,才委屈下嫁’帛青神君‘邢苍波这个人,后者就年岁上来说,实在不知大过她多少倍。   日久天长以来,当然对这个就外表与年岁上来说,足可当自己老祖宗的丈夫,生出厌恶之心!   现在她忽然发现到欧凯瑞这个人,自然使她怦然心动,除非万不得已,她何忍杀害?   对方既已答应将剑交给自己, 也就等于解除了武装, 他这个人还跑得了?   美芙蓉“冼幽兰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忖思着在自己眼前,不愁他这个人插翅能飞。   当时玉手连抬,收回了青白二剑!   欧凯瑞的那幢护身宝光,遂亦自行收回!   冼幽兰微含薄嗔地看着他,说道:   你休想在我眼皮底下捣鬼,再要犯在我手里,你这条小命,可就完定了,不信你就试试!   欧凯瑞本想待机一剑挥出。   果真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冼幽兰是否真能逃得过,大是疑问,按说她万难逃过!   只是欧凯瑞却没有这么做!   再怎么说,她总是端木兄妹亲生母亲,尽管她一千个不对,一万个不对,自己都不能这么做!   然而,要想把他所得的这口”云鹞“仙剑亲手送上,拱手送与对方,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欧凯瑞手握着剑柄,感叹了一声,道:   我与令郎令嫒乃是至交好友,实在不想伤害你,否则我的剑挥出,你只怕早已没命了!”冼幽兰顿时一惊,发觉到对方所说似乎不无道理,可是她立时又自恃地冷笑了一声!   笑容微敛,她轻叹一声,说道:“你提这些干什么……那一对小狗眼睛里……哼……蛾眉微微向上挑了一下,薄嗔道:”不提这些。喂,你的剑,怎么还不给我!   我不会给你的!   你!   冼幽兰咬了一下银牙,又气又笑地说道:“我看你这小子想死是吧!   欧凯瑞哼了一声,道:”你最好还是走吧,等一会端木兄妹来了,对你多少总是不方便!   他在说这话时,一双手,紧紧握着剑把。只要有任何异动,他就会立刻毫不留情地挥出手中长剑!冼幽兰气得脸色猝然一变,左肩微晃,一道青光匹炼般地飞出,直向欧凯瑞身上卷去。   欧凯瑞早已蠢蠢欲动。   对方这道青光方自离肩飞起的一刹那,欧凯瑞手中那口新得的“云鹞剑已经挥出!   墨绿色的光华一闪,像是一道经天长虹般地迎了出去!墨、青两道光华顿时迎在了一块,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天空中落下了一片青色光雨。   眼看着空中青光分为两截,变成了两截断铁,由空中直坠了下来。   同时间,欧凯瑞只觉得手上一震,掌中剑已自行挣脱飞出。欧凯瑞大吃一惊,想抓已是不及!   眼看着掌中剑一经出手,发出了百丈奇光,在空中如倒泻墨泉,飞卷着已向冼幽兰身上飞去!   冼幽兰万万不曾想到对方这口新得的仙剑,竟然有如此威力,一上来就毁了自己一口飞剑,这时又向自己眼前飞来,不禁吓了一个魂飞魄散,左肩急摇,先时出现过的那一道灰白光华,再次迎空而起,迎着来犯的那道墨绿光华,刹时间已绞在了一块!   冼幽兰一共有两口飞剑,先前那一口质地较差,是以一上来,就吃欧凯瑞仙剑斩落,此刻这一口却是质地颇佳,复经过”帛青神君“魔法所祭炼,较先前那一口更厉害得多!   可是尽管如此,看上去显然较之”云鹞“剑还是差得多,第一个回合还没结束,白光已吃黑光像是巨蟒般地缠了一个结实!   冼幽兰大吃一惊!   她一面用手频频上指,催使着那道白光,急欲窜出黑光的包裹,一面厉叱着向欧凯瑞切齿痛骂道:   好个小辈, 你竟敢言而无信, 看我活捉住你, 不剥下你那块人皮才怪!   一面说时,左手玉指翻起,向着头上螺发指了一下,发上的三支玉簪,刹时间化为三道细锐白光,直向欧凯瑞身上呼啸而来。   欧凯瑞心中一急,正不知如何抵挡,带上”紫玉佩“已重复化为一幢紫色光罩,瞬间护住了全身!   三枚玉簪所化白光,一时有如冻蝇冲窗般的,围向紫色光罩上连连冲刺不已。   只听得一连串的”叮!咚……“脆响之声,却未能攻入分毫!   这时空中黑白两道剑光却已分出了胜负!   那道灰白光华,虽经主人一再运法催施,奈何黑光威力极强,包裹得严丝合缝!虽然施出所有伎俩,依然未能突破黑光之困缠!       ###  第十七章 金光透体,灵智蒙开      须知这口”云鹞“剑,乃前古至宝,乃初汉时小苍山人,采集万年冰山之寒铁菁英所炼制,一共采了万斤寒铁,提最后之菁华,才得小小一口剑身!   这口剑至今是第七次出世,前六世之得主,皆为仙籍中领袖群伦之有道真仙,即至第六世落在”铁笔太岁“手中之后,铁笔太岁乃以之大兴杀伐,一时邪魔道上死在这口剑下者极多!   剑以杀血而见其锋”,云鹞剑之威力乃在此一世发挥到极致。   直到“铁笔太岁”得道之初,才忽然悟出了以往杀孽深重而造下之层层孽障,一时感到了无比的忏悔!   于是他发誓,今生不再用这口“云鹞”剑,而且不再杀害任何人!   云鹞“剑也就在那个时候,即为其仙法封禁,深藏于峰上灵石之内!   直到三百年后的今天,云鹞剑第七次出世,得主竟然是毫无道力的欧凯瑞!然而这口剑历经六主之宠,每出一世,剑上威力即深一层,已深通灵性,欧凯瑞固是还不曾习得驭剑之术,只凭剑上本身功力,已是可观!   冼幽兰虽是法力高深,奈何和自己所施飞剑相比,剑质两相一较相差太远。   眼看着白光数次突出不成,黑光反倒一时大盛,包合着一阵快绞,空中银星四冒!已被黑光全数吞没!   冼幽兰大吃一惊,想反手扣回已是不及。   眼看着黑光猛烈地一阵子收缩急绞,倏地舒展开来。当空就像是下了一阵银雨!   在这片银色光雨消失之后,已失去了那道灰白光华,此刻,当空黑光疾闪,神龙戏空般地一个倒卷,直向冼幽兰身上飞去!当真是雷霆万钧,暴雨疾电的一刹!   冼幽兰目睹及此,只吓得全身冷汗淋漓,一时呆立在地,眼看着这道墨绿光华只须前进丈许,冼幽兰必无幸理,势必身首异处!   其势之急迫,只在弹指之间!   就在此万钧一发间,蓦地似有一股无形吸力,突然自空中飞出,追蹑在那道墨绿色剑光之后,一下子吸住了黑光前进之势!   云鹞剑陡地一顿, 半空止住了前进之势, 却已把那位一向自负过人的 ”美芙蓉“冼幽兰,吓了个面无人色。她原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在此一刹那竟然吓得呆在了当场!却只见欧凯瑞双手力持剑鞘,远远向着这边举着,看样子那股无形吸力,正是由剑鞘之内放出。   欧凯瑞似乎已施出了全身之力!   他双手力持着剑鞘,吃力地道:”你还……不走,当真想死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   冼幽兰自恃着身上法宝宁有几样未曾展出,但是眼看着对方仙剑如此威力,早已心胆皆寒,哪里再敢贸然施展!当下咬牙切齿地后退了丈许以外,信手一招收回了三枚玉簪。   目光一瞟欧凯瑞,她冷冷道“姓欧的小辈,今夜暂时饶了你,我还会再来的!   足顿处,顿时化为一溜火星,消失于夜空之中!   欧凯瑞却因力持剑鞘过久,再也不能抓住,手一松,掌中剑鞘脱手飞出,只听得”呛“的一声,剑鞘合而为一,顿时坠落在地!   他扑身上前,刚刚拾剑在身,耳边却听得一声近似调侃的笑声道:   一甲子坐候,望眼欲穿,今日总算等着了你,我也去得了!”说话声音,分明就在身边咫尺!   可是当他仔细再三看时,身边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欧朋友,你拿了我的东西,莫非连一声谢也不说吗?”声音仍然响自耳边!   只是四面徐风阵吹,却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欧凯瑞禁不住机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他怔了一下,手握剑柄道:“什么人?莫非是铁笔老仙师吗?”暗中人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道:“难得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我只当世间人早已将我忘怀了。   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却就是不能确定其方向。   欧凯瑞一旦确知暗中发话之人,竟是三百年前竟已坐化飞升的真仙”铁笔太岁“时,内心之惊喜,直非言语所能形容。当下茫然侧顾道:”老仙师仙居哪里!不知可肯赐见弟子?“ ”诚然……诚然……我原是要见见你的!   声音里充满了笑意,道:“你只顾向前面左右张望,却不知向后一看,三百年来,我何曾离开这咫尺方寸之地?”话声未辍,即闻得一阵隆隆巨石响声。欧凯瑞倏地回身,发觉眼前石壁似乎正在剧烈摇动!   一片闪烁的青色火焰,蓦地自壁间燃起!   火焰初起时,轰然作响,一发十丈,等到欧凯瑞注目看时,那片青色火焰却已一吐即收,原本是向天高高冲起,此刻却变为旋转的一团!   石壁摇动更剧!仿佛整个“铁笔峰”都为之震撼了起来。先时他耳中听到的“隆隆声”更是愈来愈大,那团青色火焰旋转得更为剧烈,越转越快,越转越大。   蓦地,山摇之势忽然中止,震耳之声亦戛然消失。石壁上但见一圈碧青的圆形火焰,仿佛是一面纯青色的圆镜。   一个貌相清奇,年在四旬左右,白面无须的中年文士模样人影,现身于那团青色火焰之中!   人影初现时,不足盈尺,只是一个人头!   等到欧凯瑞定目再看时,那人已现出全身,并且以着相当的速度,在青色火焰中,由远而近地向外推出!   欧凯瑞才得更清晰地看清这个人!   只见火焰中人,身着一袭古铜色儒衣,似乎盘足坐在一方黑色方石之上!   奇怪的是,自其腰部以下,都覆盖着一袭斑斓花彩的虎皮!那袭虎皮把他整个下半身子遮盖得严丝合缝,紧紧包裹着,宛若一个皮筒子,把他整个半身套在里面一般。   其人长眉细目,鼻直口方,双耳极大,平贴面颊,只是却异常的削瘦,头上散发又黑又浓,披向两肩,却在发根向上处,扎一条杏黄色的带子。   这个人以着一定的速度,像是由石壁深处向外渐次推出。即见那团青色火焰,突地“轰”然一声大响,火焰一耸,即便消失!   欧凯瑞正自心里一惊!   那个中年长发文士,已现身眼前!   他仍然是盘膝跌坐在那方黑色平滑的石块之上,欧凯瑞霍然发觉到石块之下,竟然装置着四个同色石滚,居然可以转动运行,来去自如!这个人如果说就是三百年前即已成道飞升的前辈真仙“铁笔太岁”,欧凯瑞真有点难以置信!   只是此刻事实俱在,却不容他不信!   他犹豫了一下,呐呐道:“尊驾莫非就是铁笔老仙师……吗?   散发文士抬头当空看了一眼,微笑着道:   月色虽好,却有闲人惹厌,且随我来!”言毕,右手袍袖向外一挥,只见金光一闪!   欧凯瑞与他相隔至少有三丈距离,就在此人袍袖向外挥出的一刹间,全身霍地大震了一下,仿佛连人带着足下所立的那块地也整个地拔空而起!   眼前金光刺目难睁!   紧接着他足下又是一震,方觉出自己连同石上文士,已为一团金光包卷着向空升起。   只是速度太快,快到令人意识不清!   等到他想看清楚时,已经一切俱已消失!   怪的是自己与文士,仿佛一如先前模佯,仍然是面对面地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他好奇地向着四下一打量,才知道原来已经换了一个地方!眼前这处地方,已非方才所立之处,甚至也不像是还在铁笔峰上!   面前四面皆空,仅仅足下站立处是实在的!   抬头上观天月,一如先前之皎洁明亮,只是由四面袭来的风力上判断,显然较诸铁笔峰要高出了许多,自此下望各处,月色之下只见崎岖山影,蜿蜒千里,却不见雪山各峰。   散发文士微微笑道: “你奇怪吗……其实你我此时置身处, 仍在雪山上!   说时手指足下道:”其实这座峰头,才是整个雪山最高之处,只是三百年来,为我禁法所封,不曾为人发觉罢了!   欧凯瑞微微一惊,这才慌不迭地扑前拜倒,叩头道:“弟子欧凯瑞,叩请老仙师金安!   文士脸上带出一丝苦笑道: ”老仙师三字, 我何以敢当?站起来说话吧!   欧凯瑞拜了一下,站起道:“弟子闻听人言,老仙师早已于三百年前飞升得道。   文士插口冷笑道:”那只是人云亦云的话,你怎能信?   这么说老仙师……莫非……文士抬头看了一下天上星月,那张瘦削的脸上,带出了一片苦涩,冷冷一笑道:   三百昕来,宇内盛传我飞升之时,正是我身受极病,日受三昧真火煎熬,饱经荼毒之际……只是我自为孽,我自身受,却与别人无干了!   欧凯瑞深为不解地注视着他,由于内心过于惊异,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面前这个长发文士装束的人,显然正是三百年前已盛名震慑寰宇,被推为第一飞仙奇人的“铁笔太岁”!   对这等富于传奇的一个人,忽然出现眼前,欧凯瑞之惊愕失措自可想之!   铁笔太岁目光注视着他,面上带着深深的痛悔道:   三百年来,我以无比的坚毅之力,自封石内,忍受着地火煎熬之苦,这是我肉体躯壳之苦。我的本身炼魂之一,却远去万里以外,在戈壁沙漠充当一名驼夫,日夕接渡着那些去沙漠道上的客人。   然而此举却不足以消除我本身罪恶百中之一。   他顿了一下才又道:“我的炼魂之二,化为一个行走江湖的苦行郎中,深入苗疆毒瘴之区,西出瘟疫之地,驻脚一万二千日,共活苍生三千二百三十七人,自此功罪相抵……才使得我这一极罪之人,能得有回登仙籍之机!   长叹了一声,他感伤地接下道:   此后一百年,我再以三个化身,遍积善功,等到功德圆满,转回铁笔峰石室之内时,才发现到我这副臭皮囊整个下半身,差一点为本山之雪蚁啃食光了。   欧凯瑞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才想到为什么他下体要盖遮着一张虎皮之故。   仙人之不易成,可想而知!   面前的铁笔太岁,苦笑着道:”这就是:’多成节,节外生枝‘之故,天下哪里有烂掉半身的神仙?是以我这后一百年乃在韬光隐晦,全心全意地造肉生肌!   脸上带出平静的笑容,他又接口道:   偶然一次出定,得遇前辈真仙’糯散子‘,他点化我说,我之仙事已成定局,唯身后无衣钵传人以继吾仙道大统之业,是以仙都司乃着群蚁食我下体,意在磨我急性,逼迫我在此时日之内物色传人!   他目光炯炯地注视向欧凯瑞,道:   我因下体被雪蚁啃吃之后,一时生肌不易,每千日才生二分深浅,平日亦须心平气和,引津液与阴阳会合,乃得生肌,偶有烦恼气馁,生津立止,并有不利,是以前十年,皆在磨我心火……直到如今……他频频地点着头,脸上神采,如沐春风。   我的火也没了,气也消了,每于静坐中,上悟天机,乃算知这最后一步撒手功夫,是应在你这后生小子的身上!   微微一笑,他才又接道:“这往后百日之内,我将以天仙金丹大道,以及指光三灿之理细说于你,也不负端木丹老儿再三托付之情!   一直听到这里,欧凯瑞才算听出了一个眉目道理,当即重新拜倒叩头道:   老仙师春风化雨,弟子三生有幸,并祈指导,以期不负旷世仙恩!   铁笔太岁微微颔首道:”你方来铁笔峰时,已为我心镜所见,三百年前我封剑之时,因参仙机,乃在石底注明启剑之日,得悉该日必系云鹞剑七世遇主之时,默一推算,竟然今日正是封剑第三百年整,三百年前今日此时,乃我封剑之日,三百年后今日此刻,必是此剑复出之期,日时片刻不差,再一推算,始知你非但是此剑之第七世明主,亦为我所候之人,心中大喜,果然你仙缘深厚,云鹞剑在深藏三百年之后,竟然为你所得!   后来我见你挥剑斩树,生怕你惹来外人,即便是主峰端木兄妹,以及那个苍须老奴,也非我此刻所愿见到之人,是以乃以仙法,将发声隔阻,并将四面之禁制发动,因此即连剑上光芒,所有情景,都为之掩盖!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又接下去!   哪里知道,百密一疏,却未曾料及空中之一面,偏偏为路过之贱妇窥知,生出一些不必要误会。   他话声微顿,摇头一叹!   欧凯瑞垂首道:“老仙师一切明鉴,无异陆地神仙!”铁笔太岁道:“我见此冼氏中魔颇深,环身妖气沉沉,按照仙惩录中所载,我辈人尽可加以达伐,本意施展’太乙神雷‘将此妇形神化为飞灰,后来心机一转,却想看看,你将何以自处!   微微一笑,他又道:”果真你方才任凭云鹞剑将此妇杀了,日后倒少了许多麻烦,偏偏你心中顾及颇多,不过为此却看出你居心仁厚,较之昔年我之嫉恶如仇,不可同日而语,难怪日前端木丹面托我时,力言你将是他’云中门‘中继往开来之人物,果然言之不虚!   欧凯瑞汗颜道:“弟子一介凡人,实不敢望端木真人以此重任托付,真是不胜惶恐之至!   铁笔太岁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造合了。你切莫妄自菲薄,须知今生之来,乃导于你前数世之失败,或功亏一篑,或缘分不足,或饱受不平之冤,身受颠沛流离之苦!   他边说边搓以手,面上浮起一丝伤感,道:   痴儿。我不忍你眼见前生之苦,是因你本身宁无足够抵敌心魔外侮之力,也罢……微微一顿,又接道:“我会赐你慧光一点,以开你灵敏之智!   说到此,那双瘦白的手,搓动更急。   忽然他掌势向外一翻,一片金光,自其掌心内霞光般急涌而出!   这蓬金色霞光,由欧凯瑞正面全身上下一透而过!   欧凯瑞只觉得身上一冷,即已消失那片霞光踪影。   面前铁笔太岁笑道:”你心智俱开,自此行法论功,无往不利!“欧凯瑞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仿佛觉出全身一派轻松,头脑似更冷静。   铁笔太岁点头笑道:”云中门可谓当今玄门正统,端木姑娘所授你之入门法则,对你极为有益,只是却是到此为止!“欧凯瑞垂首道是。   铁笔太岁一笑道: ”端木文琴与你乃是三生爱侣,今生邂逅,可了宿愿,你返回之后,可将与我相见真实情形告诉她,不必隐瞒。   欧凯瑞应了一声,呐呐道:“端木兄妹为人……”才说到此,铁笔太岁笑道:“你不必为二人说项,世上万事皆可强而成之,只有’缘‘之一字是强求不得。”欧凯瑞想了一想道:“弟子省得!   铁笔太岁一笑道:”你本大智之人,自是省得--“说话时,只听得远山禅寺内传来一片钟声,在此静夜,听来倍感凄凉。   铁笔太岁笑道:”古来仙佛一体,道佛虽是不同的两个修境,但殊途同归。   说话时,钟声正好打在最末一杵上!   铁笔太岁忽然笑道:“我且问你,钟声共是多少?”欧凯瑞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铁笔太岁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欧凯瑞道:“本未停歇,为他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则甚?”铁毛太岁频频点头,笑态可掬道:   人凭缘分,物空始末,你既明白此理,也就不必饶舌多言了,如今可喜你智力已开,一切随心,但求不愧我心,皆可放手去做!   弟子省得!“”好好……铁笔太岁想是为了忽得此传人,自己本身仙业亦将大成,是以看来颇为高兴。他频频点头道:“此后每夜子时皆来我处,我自传你仙法要诀了!   说到这里,目光转着向他手中剑,伸手道:”剑来!“欧凯瑞忙自站起,双手恭呈!   铁笔太岁接过之后,在剑上连击三掌,发出”呛呛“一连三声脆响。   但见墨光闪烁,剑身无端地由鞘内跳出半尺,冷森森一蓬剑气,侵袭得人毛发为之悚然!   铁笔太岁眸子几乎合成了一线,低头逼视着手中剑,叹息道:   云鹞,云鹞,三百年韬光养晦,还不能减下尔之凌厉杀气吗?   说罢一只手握着剑柄轻轻抽剑出鞘。   一蓬黑漆光华,映得铁笔太岁眉发皆为之变色。铁笔太岁手腕微振,剑身发出一片龙吟之声,游离的剑气,四下窜动不已。   忽见铁笔太岁张开了嘴,呵出一口白气,吐向剑身!   一连三口。   剑身吃他吐出的白气略一侵染之后,顿时安静了不少,铁笔太岁将宝剑入鞘,转递向欧凯瑞。   欧凯瑞恭接在手,退立一旁。   铁笔太岁道:”这口剑经六世高人使用,已深具灵性,今七世复出,剑上禁制已开,此剑仙家至宝,当今宇内已罕见其匹,你却当心施用,在未能与此剑心性相接之前, 我先传你简易收发口诀, 你施用起来, 可以方便许多!   说完,传授了他收发口诀。   欧凯瑞灵智皆开,一点就透,不须盏茶时间,已完全领会贯通。   铁笔太岁复又要他当面演习娴熟之后,才感满意。铁笔太岁打量着远近山势,慨然道:   我久未出石,亦不知大雪山灵气若何,今见此正面主峰,有黑气一道,直下玄石,却是不祥之兆!   说时伸手遥遥一指。   欧凯瑞顺其手指处看去,并无所见,不禁微感诧异。铁笔太岁这时眉头微皱,右手五指略一掐算,冷冷发笑道:“原来如此。   欧凯瑞道:”仙师可有什么发现吗?   铁笔太岁冷笑道:“端木丹当年联合九老,共擒青冥公,将他镇压青冥峰下,我适忙于自身事无暇分身,当时我就觉出此举不善,果然日后生出许多事故来。   叹息了一声,他冷笑道:”青冥公魔法高深,当世已罕有其敌,第二次事发之后,端木真人就不该再存姑息之心……如今看来,势得会第三次惹祸生非了!   欧凯瑞大吃一惊,道:“闻听这人魔法无边,老仙师你何不……铁笔太岁不待其说完,却含笑摇头道:   我功业已成,不愿为此事再开杀戒,看来,这件事,你责任甚大。不过雪山主峰乃一吉地,料将不至就为此魔所毁灭。”一面说,他一面垂首推思。   忽然面现喜色,笑道:“此事发展颇为耐人寻味,有惊无险,同恶相拚,更属可笑,你回去关照端木兄妹,凡事不可强自出头,最要紧乃在’自守这两个字上,外界事不必过问!   欧凯瑞恭身应是。铁笔太岁道:”时已不早,我们回去了!   说罢袍袖再挥,金光一闪,欧凯瑞只感觉出和先前情形一般,身子一个倒折,全身大震了一下。   待他环身四顾,才霍然发觉到,原来此身又已回到了铁笔峰半壁之上。   铁笔太岁看着他点头道:“你循着来路自去,明夜子时再来!   欧凯瑞叩首拜别,却见铁笔太岁身下那块黑色石板,蓦地向后转动。   和他来时一般模样,石壁上先是火光一闪,旋即变为一只大火团,铁笔太岁身子向着火团上一撞,在火团疾转飞旋之中,消失无影。   欧凯瑞向着石壁,拜了三拜,起身告别。   欧凯瑞身子方跃上连接两峰之间的那片山脊间,即见迎面人影一闪,现出端木文琴窈窕的倩影。   站定之后,她不胜惊奇地打量着他道:”你上哪去了?找得你要死!   欧凯瑞见她说完这句话,脸上微有愠色,似在责怪自己模样。   当时抱拳道:“有劳琴妹悬心,我只是到铁笔山上随便走走,不想此行竟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端木文琴怔了一下道:”铁笔峰?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欧凯瑞暗中佩服铁笔太岁果然仙法无边,当下含笑道:“琴妹请跟我转回,我有话要告诉你!   端木文琴忽然发觉到他手中长剑,不由惊异地道:”这把剑是在……欧凯瑞道:“这口‘云鹞’剑是我无意间在峰上石内得到,琴妹请过目一赏!”说罢双手把宝剑送上。   端木文琴接在手上,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之情,道:“云鹞……云鹞剑?你……欧凯瑞道:”此剑乃是铁笔老仙师三百年前故物,不意为我所得,并且我还见到了这位前辈仙人,面承了许多教益!   端木文琴秀眉一扬,惊喜地道:“真的?   随后她又摇摇头道:”我不信……说到这里,倏见空中白光一闪,现出苍须奴大头矮身的人影。   双方见面,苍须奴似乎才为之松了一口气道:   原来小姐已经找到了。害得老奴白跑了一趟前山,差一点与那个婆娘打了起来!   说罢,奇怪地打量着欧凯瑞道:“欧少主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欧凯瑞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且转回冷香阁,容我细说一遍便知!   苍须奴也注意到了端木文琴掌中那口剑,正待索看,欧凯瑞已同着端木文琴举步向“冷香阁”走去。   像是梦幻一般,端木兄妹以及苍须奴听知欧凯瑞道出一番经过之后,俱都呆住了!   端木文琴目睹着他说话时的神采,断定他所说一切,绝非虚语。   苍须奴却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只是当他亲手抽出了那口“云鹞”剑细看了一番之后,他那张原本赤红的脸膛想系由于过度的兴奋,而变为一片苍白。   不错……这口剑正是有宇内第一神剑之称的‘云鹞’剑,三百年来,多少仙道有为之士,对此剑梦寐以求,想不到竟然会落在了欧少主的手上,由此更可证明宝剑择主这句话,诚然不错的了!   端木宇兴奋之下,不时问长问短,高兴地道:   想不到这位老仙师仍然还在人间,我倒要去参见一下他老人家,你明天带我一块去如何?   欧凯瑞正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了铁笔太岁所说之言,当时面现为难状,未曾开口。   端木文琴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已看出,当下插口道:“欧二哥一定面承铁笔老仙师关照,不便代为引见。   说到这里,目光一扫欧凯瑞,浅笑道:”是不是?   欧凯瑞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   铁笔老仙师确是这么关照过我,不过,我一定为宇哥琴妹再在他老人家面前关说,求其接见!   端木文琴一笑道:“那又何必!缘分是不能勉强的事情,你果真这么说出来,不碰钉子才怪呢!   端木宇甚为羡慕地叹息了一声,道:”欧兄弟真是好造化,这些事一辈子也不会碰在我身上!   苍须奴道:“少君不要妄自菲薄,这等仙缘,旷世难逢,铁笔老人不是也说了吗,云中门是当今领袖群伦唯一的正统法门,少君只要勤奋修为,还怕没有出头之一日吗?   端木宇站起来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不要一天到晚给我打气,这些道理我比你懂得多!   说完,怅然离室而去!   欧凯瑞怔愕了一下,心里很是代他难过。端木文琴看着哥哥的背影,微微点头道:   这样很好,让他心里也想想,一个人自己不努力,别人无论如何也是帮不了他的!   苍须奴忽然叹了口气,目视向端木文琴,呐呐道:“小姐……老奴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端木文琴道:“还有什么讲不得的,你说吧!   苍须奴顿了一下,才喃喃说道:”少君日来心情颇不安定,不知小姐可曾看出?   我看出来了。   端木文琴皱了一下眉,又问道:“是为什么?”他低下头想了想该不该说, 过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道: “老奴旁观者清, 少君似乎是在为情所苦?   为情所苦?   端木文琴淡然一笑道:”你说我哥哥为情所苦?不会吧,为谁呢!   苍须奴道:“为……你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是!   苍须奴答应了一声,道:”会不会是前山的杜……姑娘?“”哦?   端木文琴顿时一怔,想道:“你说的是杜飞燕?”“老奴只是这么猜想罢了。   不会吧!   端木文琴眼睛斜过来,瞟向欧凯瑞,微微笑道:”好像杜家姑娘钟情的是我们这一位吧!“欧凯瑞窘道:”琴妹何必说笑!   端木文琴道:“我说的是真的,当初你在万松坪住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地看见她去找过你!   有这种事?   欧凯瑞一怔,呐呐道:”但是我只记得与她见过两三次面而已。   你们见多少次面我也管不着,反正我发现她在你所住的草舍附近,不止一次地偷看你!   欧凯瑞想一想,以杜飞燕那种性情,倒也不是不可能,一时也不便否认!   端木文琴眼睛又回到苍须奴身上,道:“你说我哥哥与杜家姑娘有私情?   老奴不敢这么说!   那又该怎么说?   老奴只是猜想,少君心恋着杜家姑娘!   端木文琴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可能的!   苍须奴道:“昨日老奴见少君在亭内苦思着什么,不时地低头叹息。   那不见得就是在想……她的脸色微微一红,女孩子家,当着男人面前,”谈“情”说“爱的总有点不大好意思。   小姐听老奴说呀!   苍须奴道:”老奴现身,少君发现老奴现身之后当时离开了!   后来呢!   老奴过去亭内,发现亭内石桌上,有少君信手所涂的字迹。   写些什么?   写的是一首诗!“”什么诗?   是那首著名的唐诗说完口诵道:   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隔墙松子落,幽人应未眠!   端木文琴秀眉半颦道:“这并没什么呀!而且引用得不合时呀!   只是少君却把诗中的几个字改了!   怎么改的?   苍须奴即道: ”少君第一句中的‘君’字改为‘妹’字, ‘秋’改为‘春字,第二句不动,第三句’松子落,改为‘空思盼’,第四句‘幽人应未眠却改为’雁去声未残‘。“他顿了一下,接道:”如此一来,这首诗就变成了怀妹属春夜!   散步咏凉天!   隔墙空思盼;雁去声未残。   他窘笑了一下,又道: “小姐请想,少君是否在思恋着那位杜家姑娘?   端木文琴脸色不禁微微一红,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莫非他们之间……“欧凯瑞微微苦笑道:”果然这样,倒也未尝不是一个件好事,只是杜飞燕是十分聪明的人,而宇兄却过於憨厚。“”你是怕他吃亏?   那倒也不是……“欧凯瑞道:”只是觉得。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放心吧,男人和女人交往,吃亏的总是女的一方!“”那倒不一定!   欧凯瑞持相反的意见,说道:“眼前双方敌对之形态已十分明显,我倒有些怀疑,杜姑娘是否有心情来……”端木文琴想了一想,目光转望苍须奴道:“你的意见怎么样?   苍须奴道:”老奴话还没有说完!   他接下去道: “除了那首诗句以外,一旁还有几行小字,为少君所揩拭,但经老奴细认之下,宁能辨出!   端木文琴怔了一下,问道:”写些什么?   苍须奴道:“写的是’投书已三日,思妹心渐残‘!”“他们之间莫非已有书信来往?   老奴猜想如此。   不!”端木文琴轻轻一叹道:“看来我这个哥哥,真可能是单相思,对方多半不加理睬!   苍须奴道:”老奴担心的是少君这么长久下去只怕难以振作!   欧凯瑞轻叹一声,说道:“再慢慢看吧!   苍须奴又道:”日来老奴夜察主峰,见青冥峰顶彤云四合,黑气直贯,是不是将有变故……或是……端木文琴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她轻轻一叹道:”所幸欧二哥有了这番奇遇,又得了这把’云鹞‘剑,为我们增加了一分实力,要是真有什么,我们也只有放手与对方一拚了!   欧凯瑞忽然想起铁笔太岁所说之话,就把青冥公可能将出的话,转告二人。苍须奴登时大惊,道:“嗳呀!这可怎么是好?小姐,我们要赶快设法防止才是!   欧凯瑞道: ”铁笔仙师关照说,要我们自守为吉,敌人很可能同恶互拚,铁笔仙师并且预测我们有惊无险!“苍须奴这才松下一口气道:”要是真的这样可就好了!“端木文琴道:”铁笔老前辈既有’守之则吉‘这句话,可见得我们本身防守工作还是极为重要,千万大意不得!“苍须奴道:”这一点老奴懂得!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好似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顿了一下,他告辞而出!   这时天色已经微有明意。   端木文琴待苍须奴去后,才又把他与母亲见面情形,细细问了一遍!   欧凯瑞知道先前她不谈这件事,是为了要面子,自己当时未曾细谈,也是基于这个道理,这时经她一问,遂不再隐瞒。于是他乃将冼氏现身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将冼氏淫荡的表情说话掩饰了一些!   端木文琴听完之后,竟忍不往掩面哭了起来。   欧凯瑞只是低头频频叹息不已。   端木文琴哭了一会儿,擦干泪痕,却是什么也不再多说,辞别自去!   端木宇静悄悄地来到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他焦急的神色里,可以看出来,他像是在等候着一个人!   夕阳一片,由看来像是裂开的山谷照射进来,正好照射着他那为情所伤,沉郁而不开朗的脸。 端木宇坐在亭里,不时地向着侧面的一条山道上张望着,由此通向前山触月堡,大概只有三四里光景。       ###  第十八章 坦露心声      在过去,端木宇几乎每一天,都在这个时候,守候在这里,偷偷地看着杜飞燕骑马而过!   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准时出现。   骑在胭脂马上,披着长披风,人马是一色的红。那么美妙的姿色,像是梦里的情人一样,这么长久的时间,他一直都像是贼似地偷看着她,直到他认为时机成熟时,他才有勇气向她投出了第一封书信!   书信投出以来,他每一天都在这里等候着,直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带着一丝苦涩的笑,他站起身子来。   不用说,她是不会来了!   他转过身子,由石亭里步出!   正当他要腾身纵出离开的一瞬间,忽然,他听见了一阵清脆嘹亮的银铃声响!   雪原上现出了一个红点,像是往常一样,以着他所熟悉的姿态和速度,正自向这边奔驰过来!   端木宇先是一怔,继之一阵狂喜。   他很快绕回到亭子里,坐下来!   心跳得那么厉害,紧紧握着两只手,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心上人终于来了。   和平常一样的,她仍然穿着那袭红色的短裙子,披着那袭火红色的皮裘,皮裘一角长长地垂下来,看起来几乎都要垂到了地面!   速度是那么快!   不过是交睫的当儿,一人一骑已来到了近前!   在平常,她总是像一阵风似地飘了过去,今天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端木宇几乎已经失望了。   因为,马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像是一片红云似的,“呼”的由谷前飘了过去!   端木宇脸色变了一下。   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之感,侵蚀着他,他沮丧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还未结束之前,谷前却传出了嘹亮的一声马嘶,紧接着红影闪烁,人马已来到谷前。   残阳把人马的影子拉得那么长马上佳人,飘着那么柔细的一蓬黑发,人马在娇丽的夕阳下,背衬着白皑皑的大片雪景,真有说不出的清丽出尘之感!端木宇忍不住由位子上站起来。他喉结咽动了一下,一颗心几乎要由嘴里跳了出来!   她远远地注视着他,那双乌溜溜的大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双方无言地对看着!   胭脂马不甘寂寞地人立前蹄唏聿聿地长啸一声,遂即缓缓向前走来!   一直走到了亭子前面。   端木宇紧张地站起来,向着马上的杜飞燕点了一下头。“杜姑娘……声音很小,好像只是叫给他自己听似的。   红衣姑娘微微笑了一下,她那张清秀的脸,似乎较以前瘦了一些,那双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也似乎相对地显现出一些忧郁!”你来了很久?   我……没有……才来不久!   你的信我看见了!   是……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好没有来由,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会顺口溜了出来!   杜飞燕微微一笑!   女孩子总是较男孩子要镇定得多。   本来前几天我就应该来赴你的约会!   她收敛了一下笑容,淡淡道:“只是我病了!”“你病了?   嗯!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偏过头来,在马上打量着他!”什么……病?现在好了没有?   好些了!   她笑笑,说道:“要不然我怎么会来这里!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来?   我不知道!   他呐呐道:”反正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   噢?   她笑得那么甜,道:“为什么呢!你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说着,她翻身下马,轻飘飘地落在亭子里!“端木姐姐可好?   你说的是我妹妹?   当然是她啦。   她很好!   端木宇紧张地接着又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为什么不来?   说着她解开了领间的绳扣,把身上的长披风脱下来,在石凳上坐下。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那么直直地瞧着他,目光里透着过人的机智。   端木宇立刻又显出了不自在的表情。   好像很久没看见你了。   她呐呐道:“这些日子你可好?   我……还好!   他总算想到了一句话:”你刚才说你病了?   小毛病!   她很洒脱地道:“心里不舒服,光想睡觉,夜里又着了点凉,有点发烧,就是这些病!   你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她笑了一下,觉得对方问得很滑稽。她抬起一只脚,打量着自己的脚尖,脸有些儿泛红,也许端木宇这一问,正好问在了她的心眼儿里,女孩子家总难免有些儿私事!哪能毫无遮拦就这么坦白的告诉人家?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说话!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病好了没有?“”好一点儿了……她笑笑道:“谢谢你!”双方又沉默了。   噢!   她说:“对啦,我想问问你,欧凯瑞住在你们那儿是吧?”“不错!姑娘有什么……没什么!   她冷冷笑了一下,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他还好吧!“”他很好。   端木宇笑说道:“他真是好造化,刚刚得了一口剑,又得……忽然心里一动,把到口的话吞住,暗里盘算着这些话到底当讲不当讲。   杜飞燕还在留意倾听!   又怎么样?   她脸上作出一番笑容,忍不住问道:”干嘛讲一半就不讲?“端木宇窘笑道:”没什么……杜飞燕瞄着他道:“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想让我知道?那就别告诉我算了!   一面说,她撇了一下嘴,就把脸转到了一旁。   端木宇登时着慌道:”姑娘不要误会……实在是……“杜飞燕把身子又转回来,扬了一下眉毛,说道:”我可不勉强你告诉我……你要是认为我靠不住,就什么也别说!随便你!“端木宇呆了一下。   杜飞燕那双清澈的眸子还在注意着他,意思还在等待着他最后决定。   端木宇终于软了下来。”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   那我就等着听。   把两只细白的手反过来,用手背的一面支着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端木宇顿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欧兄弟在铁笔峰得了一口仙剑,又幸运地被一位隐居数百年的老仙师收为门下,传授他剑法,现在他功力一日千里,已经能运施飞剑了!”“真的?   杜飞燕显然吃了一惊!   那位老仙师叫什么名字?   叫……铁笔太岁!   铁笔太岁?”她摇头表示没听过!   端木宇道:“你当然是没听过。   杜飞燕呆了一会儿,黯然笑了笑,道:”也许我不该问这些,不过是你自己说出来罢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一下,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把散在前额的几缕秀发掠了掠。   杜飞燕道:“端木姐姐是不是跟欧凯瑞很谈得来?”端木宇一笑,道:   他们岂止是谈得来!   他们很要好?   端木宇点点头,含笑道:“你怎么知道?   杜飞燕故作出一副笑容,道: ”我只是这么猜想而已!“端木宇道: ”这件事早在我爷爷飞升以前,就算定了,他老人家留下的碧简金批里就提过!   提过什么?   他们两个人是三生的爱侣,却到今世才可望团圆!“杜飞燕顿时脸上一阵发白!她长长地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子来,走向亭子那一边。如此一来,端木宇就看不见她的脸!   三生爱侣?   她的声音几乎有点发抖:”这是你爷爷端木真人说的?“”是我爷爷留下的遗言里面说的!   遗言里提到了欧凯瑞的名字?   那倒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人会是他!   因为苍须奴查对了欧兄弟的生辰年月日时,跟爷爷预言的一般无二!   那也许只是碰巧了!   不!   端木宇道:“这件事绝对错不了,爷爷真灵已经显现过了哦?   她回过头,用着那双噙着了泪,无比冷酷的眼睛看着他道:”你爷爷管的事还真不少呢,连小辈谈情说爱的事他也管!“端木宇竟然听不出她话中尖锐的醋意,一本正经地道:”那一天,爷爷真是显现放出了玉匣飞刀,证明欧凯瑞确是他碧简金批中所注明的人,而且显示出欧凯瑞是我们云中门未来光大门户、继承正统的传人!   杜飞燕不自然地笑了笑,打量着他道:“你呢!”“我……怎么样?   杜飞燕含挑拨的语气道:”你是端木家门唯一的子嗣,云中门的道统怎么说也该由你继承,怎么现在却让给了欧凯瑞?“”这个……端木宇微微一笑道:“我的尘缘未尽,又能怪谁?”“尘缘未尽?   杜飞燕凄惨地笑道:”再怎么说,这件事都显然是不公平!“”那也没什么!   你倒认为没什么?   杜飞燕冷笑了一声,道:“我都替你不平,你自己好像还不在乎。   端木宇呆了呆,没说什么!   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件事,这时忽然被杜飞燕提起来,倒使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渐渐他涨红了脸,低下头来!   杜飞燕见状微微一笑,她姗姗走近到他身前。   怎么你心里不舒服了?   那倒没有!   端木宇看着她微微一笑!   杜飞燕道: ”其实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你可用不着当真!“ ”不会……不会……他似乎就是这种个性,说忘就忘。   杜飞燕看着他轻轻一叹,在他身边一张石凳上坐下来,道: “端木大哥,你为什么约我出来?   我……”这才谈到正题上。   端木宇一张脸,顿时比红布还要红。   他呐呐道:“我……我只是想跟你作个朋友!   还有呢!   还有……”他忽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注视着他,看起来她比他冷静细心多了!端木宇终于大着胆子道:“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多久以前?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说完,他红着脸低下头!   一丝微妙的表情,由她脸上闪过!   她微微一笑,伸出了那只细白的嫩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抚弄了一下!   端木宇顿时呼吸紧促,眸子里显现出一种原始的冲动,他忽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雁……姑娘……他紧紧地把她那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握在掌里,脸上迸现着渴望的冲动。   出乎意外的杜飞燕并没有立时把手抽回去。   端木宇脸上大生感激,可是当他激动地想低下头来去亲吻那只手时,杜飞燕却巧妙地抽了回来。   不许这样。   她微微嗔道:”再这个样我可就马上走了!   不……不要走!   他那张俊脸腼腆着一时变得更红,真好像求她不要走似的!杜飞燕明锐的眸子,在他脸上一转,一笑道:“那就坐好,规矩一点!   端木宇依言坐正了。   对了,这才乖!   说了这一句,她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却又把脸绷住!   端木宇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渴望的情焰!”你干嘛这么看我?“她斜过眼睛看着他。   端木宇待机又握住了她的手。   杜飞燕用力地挣着,道:”你这是干什么?“她站起来,又道:”再这样我真走了?   我……端木宇仍然握着她的手,一面涎着脸道:“我只是太想你了……杜飞燕叹息一声,嗔道:”放手!   端木宇道:“好妹妹,让我握一会吧!   杜飞燕左右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道:”要是给人家看见怎么好?   这里没有人!   我真把你没办法。   杜飞燕一双瞳子,灵活地在他身上转着:“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倒是用不着!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毛道: ”只是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端木宇笑道: ”以前我不敢!   现在你就学坏了!   端木宇无言以对,只是细细鉴赏着她那只柔荑般的玉手。杜飞燕脸上带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只是没有被端木宇发觉罢了。   我跟你说……她把手一下子抽了回来,然后交叉着抱在前胸,道:“我问你,你是愿意跟我做长久的朋友呢,还是只做一天的朋友!”端木宇怔了一下道:“当然愿意做长久的朋友!”“好!那你就要听我说。   我一定听你的话!   杜飞燕笑了一下,道:”真的?“端木宇像是着迷似地看着她,连连点着头。   杜飞燕叹息了一声,忽然像是要流泪的样子道:   我真的太高兴了,端木大哥,自从我爹爹跟端木姐姐那一次闹翻了以后,我以为你们不会理我了,谁知道你还是对我这么好……我真是太感动了!   端木宇呐呐道:”我对你一直都好……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   杜飞燕微微一笑,娇声道:“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真的!   他笑说,”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理我,雁妹妹……你太好了!“杜飞燕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妹妹不许你跟我好,还理不理我了?   她凭什么管我的事?   好!   杜飞燕道:“要是欧凯瑞也反对呢!   他……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因为,我告诉过他我喜欢你。   你告诉他了?   她顿时显得很紧张的样子道:”他怎么说?   他没有反对……哼!他怎么说?   他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好像很希望我们好的样子!“”哼!   杜飞燕冷冷一笑,也不知道她心里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道:“很久没到你们后山去玩了!”“你怎么不来?”“还说呢!   她眼睛瞧着他,道:”前几天我只随便走走,差一点触动了你们设的仙法禁制,冒了好多火,差点把我吓死了!“”啊,对了!   端木宇道: “最近我妹妹要苍须奴设了很多新的禁制,难怪你不知道!   杜飞燕偏过头,妩媚地看着他道:”你可以告诉我么?“端木宇一怔,道:”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这里见面!“杜飞燕站起来,背过身子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还说对我好呢!   端木宇顿时现出很为难的样子!   杜飞燕笑了笑,却转过身子握住了他的手,半撒娇地道:“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决不告诉别的人。有时候想到你的时候,我可以偷偷去找你!   后半句顿时使得端木宇心里一动,他低下头想了一下,毅然说道:”好吧!我告诉你!   说完,就由身上拿出来一个白色的石头圈子,石圈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许多花纹。   杜飞燕一怔道:“这是什么?   端木宇道:”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以顺利通过后山的禁制!   杜飞燕接过来仔细看着道:“怎么用法呢?   端木宇认真传了她用法口诀,又关照她道: ”你千万记住只能你自己用,不可以借给别人!   杜飞燕把石圈子递还道:“你不相信就还给你好了!”端木宇又赔说了许多好话,杜飞燕才欣然收下。她看看端木宇道:“你给了我,你自己呢!   端木宇笑道:”我自然有办法,只是如果万一被我妹妹看见了,你不要说我给你的,只说你自己拣到的就好了!“杜飞燕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她向着端木宇甜甜一笑道:“谢谢你,还是你对我好!”端木宇刚想去拉她的手,杜飞燕已经站了起来。“你要……走了?   端木宇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杜飞燕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笑道:   我出来已经很久厂,要回去了,要不然师父和爹爹又要问东问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   端木宇一怔道:”你帅父?你师父是谁?   杜飞燕很神气地笑了笑道:“你还不知道?   一面说她已步出亭外,端木宇跟在她身子后面。杜飞燕翻身上了马,端木宇忽然想起来道:”哦,莫非’子玉仙子‘吕妙璇吕仙姑是你师父?   杜飞燕很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猜得不错!我走了!”说着一抖绳缰,胯下胭脂马长嘶一声奔出。   端木宇忙追上一步道:“喂!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喂喂……杜飞燕在马上回头道:”明天,老地方老时间!“说完这句话,人马飞似地去了。   端木宇脸上带出一种欣慰的表情挥手作别!   傍晚时候,欧凯瑞在阁前练剑。   数日来,他己由铁笔太岁处承教修为,加以他心智敏悟,人又勤奋向学,是以功力大进!   此刻,他正运施着新得的那一口”云鹞“剑,化为一条乌龙般的,与苍须奴的那一口”大白清风“剑缠在一块!   苍须奴已有近百年的剑术根底,功力当然不弱,然而他在敌对欧凯瑞这口”云鹞“剑时,显然不是敌手!   不消一刻工夫,他的那口”太白清风“幻化成的一道白光,已吃云鹞剑上那道墨绿光华紧紧裹住!   就像上次与”美芙蓉“冼幽兰峰顶比斗的情形一样,苍须奴顿时显现出不敌的样子!   苍须奴运用玄功,陡地把剑缩小了,由墨绿光华紧紧包裹的空隙里抽了出来。   可是云鹞剑顿时化为一片墨绿色的剑云,直向着苍须奴头顶上压下来。   苍须奴大喝一声,道:”欧少主!留意!   他双手同时向上一伸,由两掌里推出了十道白光,正是他毕生苦练剑之气。   十道剑 一出手,迅速幻为一片白色的光墙,霍地向上迎去!   这样,才勉强抵挡住欧凯瑞强而有力的剑阵!   苍须奴待机将飞剑向欧凯瑞身后驱去,欧凯瑞手指当空墨绿剑阵,顿时分出了一道光华,毒蛇出穴般的已反迎上去!   两剑一较之下,苍须奴仍然不敌。   只见他双手力托着本身剑 幻成的一片祥光白云,目光却注视着另一边的那道剑光,一张大丑脸逼涨得又红又紫,满头乱发就像刺猬般地分支开来,大头上蒸发起一片白雾,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往下直滴不已!   不行啦。   他大声喘息着道:“欧少主你快收剑吧……好厉害……欧凯瑞正要将剑收回,却见墙外人影一飘,现出端木文琴窈窕的倩影。   她乍一现身,即笑声道:”苍须奴不要怕,我助你一臂之力!   话声一落,手指处,匹炼般飞出了一道白光,联同着苍须奴的那口“太白清风”,双双敌向“云鹞”剑幻出的一支剑光。   饶是如此,双方才拉了个平手!   苍须奴似乎略微松了口气道:“小姐,快帮忙……我可真是累极了!   端木文琴清叱一声,双肩摇处,长虹经天般的一连飞出了两道青光。   这两道青光乃系当年端木真人老年在洪荒山上所得的一双前古奇珍,名唤”青龙双刀“,因其威力至大,真人颁赠时,曾再三告诫,不可轻易施用!   是以此刻,端木文琴一经展出,果见其威力无匹!   两股青光,有如双龙出海般地向着正面苍须奴手托之处迎了上去,登时就把”云鹞“剑幻成的大片光幕挡住,苍须奴立时大见轻松,慌不迭地收回了剑 ,奔向一旁!   端木文琴笑道:”欧二哥,你不要得意,看我不赢你才怪!   说时玉手朝空连指了两下,“青龙双刀”顿时幻成了大片光墙,力迎住云鹞“剑幻成的大片墨光。   云鹞剑固是不世奇出的前古至宝仙剑,可惜目前欧凯瑞却只能发挥出该剑功力之六成左右!   反之端木文琴的”青龙双刀“,却能发挥出十成的功力,是以一经交接,顿时成为双方拉平之势!   端木文琴身形侧转,翻到了另一个角度,双手齐出,十指尖上发出了十道纯青剑 ,分向着云鹞剑后抓了过去,欧凯瑞登时身形大大地震动了一下!   在满天青色光华错综交炽之下,云鹞神剑的一片墨绿光华顿有不支之势!   端木文琴越加地卖力施展,眼看着墨绿光华渐有下落之势,欧凯瑞顿时感觉出丹田内气遭遇到极大的压力,一时之间双脚打颤,几乎站立挺持不住!   这时他才知道何以在学习剑术之前,必欲要以内功元气为根底!   他一向是要强惯了,尽管是比斗练习着玩,果真要是输在端木文琴手下,也遭她取笑,也是脸上无光。   心里越急,意念越是不能归一。   眼看着那大片墨紫光华,又被对方全力施展之下的一天青白光华压得离着头顶不及两丈距离。   欧凯瑞亦累得频频喘息,汗下如雨。   却听得端木文琴娇声笑道:   怎么样?欧二哥,你可服输了?你只要讨饶说上一句好话,我就饶了你,要不然非要把你累得半死我才罢手!   欧凯瑞心里越急,却是一声不哼!   端木文琴哪里知道对方和自己一般的要强个性,见状得意地笑道:”怎么样!苦还没有吃够么!   说时双手向空用力一托,青光益盛,欧凯瑞顿时挺立不住,噗通!坐倒在地!   可是他运力之下,又再站了起来!   你还不服输么?   说话时她似乎已窥出了欧凯瑞脸色有异,同时心中有些不忍,正想收回青龙双刀“,蓦地忽见对方嘴皮微动,空中墨绿光华,陡地大为兴盛!   端木文琴略一分神之下,只觉得心头大震,自己幻化的一天青光剑阵,登时在墨绿光华反击之下,迅速地被逼退了两丈!   这一惊,使得她大为紧张。   原来正当欧凯瑞无力招架之时,耳边却响起了一丝人声,细听之下,只觉得其声如蚊,道: ”云鹞剑天下无敌,不可败阵,速念’风雷口诀‘一遍!   欧凯瑞才知传话者竟是铁笔太岁,“风雷口诀”乃是铁笔太岁昨日才传授自己的一套三十六字真言口诀,由于铁笔太岁当时并未告诉他是催使剑法之用,是以未曾想到应用!   这时他猝闻之下,忙自依言,不想三十六字口诀方自念出一半,当空形势已自扭转过来。   等到他三十六字念完之后,只听得空中一声霹雳,那口云鹞剑幻化成的一片光墙,陡地变成了水缸粗细般的一道巨大墨绿光华,只是一挣一挺,已把端木文琴的大片青光逼得退出十丈以外!   端木文琴忙自就空一指,所有青光,变成一道和黑光差不多粗细的巨大光柱。   一黑一青两道光华,顿时如闯空神龙般地纠缠在了一起!   欧凯瑞心中正自惊喜,耳也却又自响起了“铁笔太岁”的声音,道: “再念一遍!   他依言又念了一遍!   刹时间那道墨绿光华,平空里却似加粗了一倍,在霹雳一声雷震里,光华大盛,只见它围绕着青色光柱绞了一绞,空中登时冒出了一天火星!   端木文琴大吃一惊,慌不迭大声喊道:”快收下你的剑来!   说着双手连抬,青白光华连闪之下,所放出的飞剑以及“青龙双刀”,一并都收了回来!   欧凯瑞见状急忙也施展仙法,将云鹞剑收回!   他因为当空火星四射,料必双方飞剑,必有伤损,只当是自己的云鹞剑负伤,心中好不惊乍,当时一收回后,即忙自验着。   还好,云鹞剑一如往常模样,剑上光华流颤,像是一流黑泉!   另一面,端木文琴验视着她的“青龙双刀”,还好并无损伤。   她再验着自己那口“青翼”仙剑,才发觉剑锋上竟然多了半粒米大小的一点缺口!   这口剑她素日爱逾性命,想不到因此受损,一时间脸色大变!   欧凯瑞只见她看着手中剑,模样儿发呆,不由心中一愣,忙自上前道:   琴妹。怎么啦?   端木文琴赌气地把脸仰了一下,倏地转身自去。   欧凯瑞追上去,一连叫了两声,端木文琴足下却更加快,理也不理自己去了。   苍须奴这时由后面走上笑道:“欧少主不必介意,我家小姐是小性子,过一半天想明白了,也就好了!”欧凯瑞长叹了一声,道:“我实在也是不知道,这口剑竟然这般厉害,要是知道厉害也不会……苍须奴笑道:”老奴知道。恭喜少主得了这柄前古奇珍仙剑,不怕少主见笑,老奴活到这般岁数,今天还是第一次得见。   说到这里,长叹一声,又道:“也许是我们云中门真个有救了……欧少主好自为之吧!   欧凯瑞心中却是记着端木文琴生气的事,苍须奴见状一笑道:”小姐必是心痛她的仙剑受伤了!   这可怎么是好?   欧凯瑞急道:“我这就找她去!   苍须奴忽然拦住他笑道:”少主现在去反而不好!“”为什么?   苍须奴道:“小姐此刻正在生气头上,少主去岂不自讨无趣?   欧凯瑞叹息了一声。   苍须奴道:”这是小事一件,明天她自己想通了,少主再相机进言,她也就没气了!   欧凯瑞想一想,似乎有理,点点头,怅然转回身子向冷香阁步回!   他记得在他出来的时候,室内点着一盏灯。   可是现在,却是黑黝黝的。   由长几上摸着了火熠子,“呼”的一下打着了火,把灯点着了。   火光乍亮,却使他大吃了一惊!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在自己房内一边的大理石几上,坐着一个长发少女。   她身上穿着一袭粉红色的长衣,细若春柳一般的腰身上,扎着一根彩色短绦,由于面部向内,看不见她的脸,也就不知这到底是谁?   这一猝然的发现,使得欧凯瑞大吃一惊!   你是谁?   等到他完全镇定之后,才冒出了这么一句。   长发少女顿了一下,缓缓地转过头来。   欧凯瑞顿时更为吃惊!面色一变道:“杜……是你?”“杜飞燕!   来人自报姓名,微微笑道:”总算还认得我,没把我忘了!“欧凯瑞愣了一下,含笑道:”我们是很久不见了,你一向可好?“”我还好。   脸上带着淡淡的一种忧郁,她把那双含蓄着锋锐精光的一双眼睛瞟向他,浅笑了一下,道:“当然没有你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要我说?   她含笑道:”哥哥妹妹的,好亲热!   原来你来了很久了!   有一会儿了!   你是怎么来的?   我就这么来了!   欧凯瑞甚是不明地道: “这后山通处, 都设有仙法禁制, 你怎么会进来?   哼!   杜飞燕冷笑道:”端木兄妹和苍须奴从来就没管过我,我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怎么,现在你这个新主人来了,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不许我来了?   欧凯瑞怔了一下,道:“无论如何,这里不是你随便可以进来的!”“怎么,人家能来,我就不能?   你……你太胡闹了!   欧凯瑞面色一沉,手指窗外,说道:”你最好现在就走!“”我当然要走,可是不是现在!   你……打算干什么?   有几句话,想当面问问你!   有话要问我?   欧凯瑞点点头,坐下来道:“好吧,请问!   杜飞燕一双剪水瞳子盯着他,本是盛怒的表情,不知怎么忽然转为伤感!   大眼睛开合之间,两颗泪珠,已滑腮落下。   她冷冷笑道:”我只问你,我爹爹跟你当真有这么大的仇?“”这还用说!“欧凯瑞脱口而出!   是我爹爹亲手用刀杀死你爹和你娘的?   那倒不是。   还是我爹杀了你家里别的人?   那也不是!   那就对了!   她挑着一双蛾眉道:”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既然都不是,你干吗像对仇人一样地对付我们?   欧凯瑞忍着怒火,冷冷道:“姑娘应知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这句话,我和令尊之间结仇之事,前些时候已经告诉姑娘了!至于姑娘你本人,在下从未以仇人视之,否则我……他顿了一下,凄然道:”只怕现在早已不是这般态度来对付姑娘了!   杜飞燕神色一变,黯然道:“好吧,那么我们暂时撇开我爹爹不谈,我只问你打算怎么对我?   你不错!   她说着由位子上站起来,眸子里的泪珠,闪闪有光: ”我是个直性子人,有什么说什么,你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就给我一句痛快话吧。   欧凯瑞道:“我还不明白姑娘你的意思……杜飞燕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欧凯瑞苦笑不已。杜飞燕忽然叹息了一声,凄然道:“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欧凯瑞猝然接口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  第十九章 笑里藏刀      杜飞燕冷笑,道:”我今天晚上来就是听你一句话!你说吧!   这是不可能的!   欧凯瑞在说这句话时,用力地握着拳,在自己腿上击了一下,脸上充满了愤慨和激动。   杜飞燕呆了一下,她的脸看起来似乎一下子为之麻木了:“为什么不可能?”她喃喃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就只有我们两个,只要你点头,我就……欧凯瑞冷笑一声,说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他说着站起来,凄然又道:”杜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爹是我仇人!   我爹是我爹。   她忽然走过去,道:“欧大哥只要你点头,我可以不要我爹……我跟你走!   欧凯瑞一惊抬头。他真的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些话,他倒是低估了她!   怎么样?   杜飞燕一双明澈的眸子逼视着他,脸上带着满满的一层红晕!   杜姑娘。   他苦笑着道:”你想得太天真了……杜飞燕道:“这些我都不要听,我只听你一句话!   欧凯瑞冷笑道:”姑娘!你把我欧凯瑞看错了!   这意思是你不愿意?   我从来就没愿意过!   你?   她脸色一阵发白,一连后退了几步,道:“好……我总算认识你了,我知道,你现在眼睛里只有一个端木文琴!   那是我的事!   好!   杜飞燕频频苦笑着道:”你既然无情,我就无义!   她的脸刹时间变为铁青,倏地转过身来,掠窗而出。   欧凯瑞追向窗前,似见窗外白光连闪了几下,已自消失了她的踪影,看情形果然她熟悉开启禁制之法--这一点确是他所想不通的。   转过身子来,他心里不禁浮上了一层伤感。   他从来没有和女人交往过,当然也不曾伤害过任何女人的心!   现在当他感觉到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时,内心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如果当他尝受到一个女人怀恨报复的手段时,他将会感觉到更不是滋味了!   子玉仙子“吕妙璇打量着手里的白色石圈,脸上顿时涌现出一片喜悦。   她看着面前的杜飞燕,道:”有了这个’如意千匙环‘,我们就可以随便进出后山了!看上去端木宇那个小子真是被你迷住了。看来,他显然不知道这千匙环的妙用!“说到这里站起身来,用拇指按在石环上一个凸出的篆体字上,向着窗外一扬,顿时就由石环内飞出一圈栲栲大的白色光影。眼看着那圈光影越飞越大,迅速向外展开,直到扩大得看不见为止。   奇怪的是凡是圈影扩大之处,面前的景致立刻现出本来样子,吕妙璇布施的仙法禁制,显然为之失效!   可是,当吕妙璇手指再按向另一个凹下的篆文时,即见飞出的光圈又重复幻小收回,先前现出本来的景致,又重复消失!   看到这里,吕妙璇不禁呆了一下,转向杜飞燕道:”这东西,真是端木小狗给你的?   杜飞燕点头道:“是他给我的!   吕妙璇叹息了一声,道:”这个大傻瓜!   她反复地看着手里的圈子,肯定的道:   如果我没记错,这枚’如意千匙环‘乃是当年端木真人随身法宝之一,大概是因为端木宇法力不足,才赠送给他,这小子竟会这么糊涂,将这等贵重的一件奇珍至宝,随便地给了你,其实,他们有了这一件宝物,我所设计的任何禁制,都得失效。   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庆幸道:   还好!如果早一天落在端木文琴或是苍须奴那个丑八怪手里,我们触月堡的一切防务,都将形同虚设了!   杜飞燕怔了一下道:“师父你老人家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吕妙璇想了一下,道:”听你这么说,那个姓欧的分明有了奇遇,并且目前功力大进, 虽然我很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传说的那口 ’云鹞仙剑‘,可是这个人显然是云中门第四代掌门的接班人,看来是不会错了!   她略一思量,点头道:“我必须要在他功力还没有十分成熟以前下手除了他,才能永绝后患。   杜飞燕登时呆了一下,低头不语!   吕妙璇道:”当然,我主要的目的,并不在此。“杜飞燕顿时抬头道:   师父你的意思……是?”吕妙璇脸上现出了一些笑容,她长得既美,姿色又艳,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无限绮丽的少妇年华。只是谁又会想到在如此姿色之内,隐藏着那般贪婪狠毒的一颗妇人之心!她道:“我的目的只是收取那片火云!   噢?   杜飞燕一惊点头道:”我知道那片大火云,每天’酉‘时一定出现,师父你是说的那片云?   吕妙璇颔首笑道:“不错,你既然知道,那就更好了。”她那双明锐的眸子,在杜飞燕脸上一转,含着微笑道:“这两个月来,你由我这里学得的剑术,实在已比你父亲都要强多了,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我已经决定收你为正式弟子,把一身道法剑术都传授给你!   杜飞燕道:”谢谢师父夸奖。   她确实很聪明,已经体会出吕妙璇必将有新的任务要关照她了。   果然吕妙璇话声微顿,紧接道:“只是,在我没有正式收你入门之前,却要你替我办一件事,你愿意去做吗?”杜飞燕道:“师父请关照,弟子万死不辞!   吕妙璇微笑道:”好孩子,你听我说!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的工作,你要仔细地听着,到时候就不会出岔子!   说完由身侧取出了一个红色扁平的匣子,打了开来,里面也是一个同色,大如手掌的扁形玉瓶,瓶子的式样,宛若一只鹊雀!   关于这只朱瓶,杜飞燕昔日曾在白金顶“无相居士”的洞府内,看见吕妙璇展示过,是以还留有深刻的印象。   吕妙璇看着手中朱瓶道:“这只朱瓶,是我千言万语,说尽了好话,才由青城山赤凤叟那里借来的,是赤凤叟的镇山之宝。   说完,她把匣内朱瓶取到手中,微微一晃,那只原本仅有手掌般大小的瓶子,顿时加大了一倍。   吕妙璇手握朱瓶笑道:”你不要小看了这只瓶子,据说赤凤叟早年是在元江无意得到, 后来经过赤凤老人多方考证, 证明此宝乃是千年前古仙人 ’骑鲸客‘的心爱至宝,这只瓶子的奇特之处在于瓶身,乃是采取两极万年磁铁精英的提炼,内中瓶颈部分,有当年骑鲸客所装设的一枚’聚火神珠‘,是以凡属五金以及任何火性的东西,皆在这赤凤瓶收取的范围之内!   杜飞燕立时会意道: “师父可是要用这只瓶子,收取后山的大片火云?   我就是这个意思!   吕妙璇含笑道:”照说,由我自己出手,万无一失,只是因为外子当年曾经协同九老,合力对付过青冥公,这个老魔头,记仇极深,他如今虽然被关在石内,我未必就怕了他,只是,他一旦认出了是我,少不了有许多的麻烦,如果改由你出手的话,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对于“青冥公”被压在石峰下面的故事,杜飞燕连日来已由端木宇处知道了一个大概,只知道他是一个厉害的魔头,因当年为恶极重,乃被端木真人联合“青云九老”之力,共同将之以法力制伏,压在青冥峰下,算来这已是数十年前之事!   吕妙璇似乎对这件事没有细说!   杜飞燕道:“师父不是曾经说过,要把青冥公这个人救出来吗?   吕妙璇道:”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但不是现在。“她冷笑一声,又道:   据我所知,青冥公唯一惧怕的,正是这片火云,只要我一日控制着这片火云,这个老魔头就不得不一日听我指挥!   只是现在时候还不到!   她像是胸有城府的样子,微微一笑,又道:   雪山后山乃是一块福地,我们道家四九天劫,不久就要来了,如果我能在天劫来临之前,占据了这个地方,再以青冥公供我驱策抵御灭劫时的水火风雷,必能安全渡过。这就是我的如意算盘,你现在可明白了?   杜飞燕心里怦然一动,这才第一次明白了师父的用心,只是她早已养成了对吕妙璇的绝对服从,听后点头表示会意!吕妙璇于是把赤凤瓶的用法,以及要她怎样做的各样细节,详细地跟她讲述了一遍。   杜飞燕聪明怜俐,很快就学会了。   吕妙璇很高兴,赠送了她一口长剑,杜飞燕谢了师父,把”赤凤瓶“等藏好在身上。   她已与端木宇约好了见面,于是略事整理,就心怀叵测地骑着她的胭脂马来到了他们素日见面的老地方。端木宇早已来了。   乍然看见了她,端木宇脸上充满了微笑。   这些日子的约会以来,两个人已厮混得很熟了。端木宇飞快迎上来,一把把她由马上抱了下来。杜飞燕发出了”咯咯“的一阵娇笑之声,分出一只手攀住了他的颈子。两个人在亭子前面打着转儿!   把我放下来……她娇笑着道:”别闹,我今天有事跟你商量!“端木宇嘻笑着,身形纵起,抱着她已来到了亭内!他把她轻轻地搁在石桌上。   看着她那张吹弹可破的嫩脸,以及细白粉酥的一截玉颈,他忽然心旌一摇,忍不住低下头猛然向她的颈项间吻了过去!杜飞燕娇喘着叫了一声。   你……放开我,放开……奈何端木宇力大无穷,紧紧地拥抱着她,竟使得她一时挣脱不开。   他像是一只野兽般的,扑吻着她的颈项、脸上、头发……忽然,他向她嘴上吻过去。   经过了一番颇为急剧的挣扎,杜飞燕用力地推开了他的脸。她用一种惊慌失措的眼色看着他。   先前所有的一些幻觉,似乎在她重新的审视之下消失了,她忽然发觉到这张脸竟是那般的陌生,对于自己竟是那么的没有意义。   坦白地说,”他“绝非是自己心上人,占据自己心里的人只有一个欧凯瑞!   不是他!   不是他端木宇!他永远也没有法子和欧凯瑞在自己心里竞争,虽然他心地善良,面相英俊,一如欧凯瑞,自己也曾每每地把他幻想成欧凯瑞!   然而,那只是一种幻想!   方才的一刹那,她几乎把他当成是欧凯瑞了,但是这一刹那,她却又从幻想深处醒转了过来!   欧凯瑞是欧凯瑞,端木宇是端木宇!   这两个人永远不能混为一谈!   一刹那,她清醒了许多。   她忍不住眼前的凌辱,蓦地,把端木宇一掌推开! ”你滚开。你不是他。   接着,她一个咕噜,由石桌上疾翻了下来!   端木宇无防之下被她推倒在地上。   他迅速地翻起,用着极为惊奇的眸子打量着她,后者在他惊奇的注视之下,似乎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处境,脸上微微现出一些歉疚!   你怎么啦?   端木宇一脸张惶地走过来!   杜飞燕缓缓地坐下来,摇摇头苦笑不语。   端木宇直眉竖眼地看着她道:“你刚才说什么?说’我不是他‘,他是谁?   杜飞燕脸上一红道:”别胡说,我什么也没说!“端木宇又握住了她一只手。   这一次她不再反抗了。   她眼睛含着一脸泪水,带着一种多少有点”无可奈何“的微笑瞧着他,道:”不要胡闹了,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呢!“端木宇注意力只在她那一只宛若柔荑细腻的玉手上!他无限钟爱,轻怜蜜意地把玩着,根本就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杜飞燕看着他干叹一声道:”我在跟你说话呢!“端木宇才似忽然一惊道:”啊!你说什么?“杜飞燕道:”我要你帮忙……我想收取一点火云!“”火……云?   端木宇显然还不太明白,微微吃了一惊!   不错,是火云,你肯不肯帮忙?   火云?你说的是什么火云?   还会是什么火云?   杜飞燕道: “就是你们后山天天出现的那片火云!”端木宇一笑道: “你说要收取?   是呀!   你有什么法子收取?   当然有法子!   杜飞燕眸子一瞟他道:”只要你肯帮忙!   端木宇莫明其妙地道:“我实在是不懂你的意思,那片火云热度能熔化金石,你有法子收它?   杜飞燕微微嗔道:”你只说肯不肯帮忙吧,尽扯这些闲话干什么!   端木宇笑笑道:“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会答应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宇哥你对我真好!”她反握住他的手摇撼了一下!端木宇目光痴痴地看着她,有些儿神不守舍!   你听着……她关照他道:“等一会我收火云的时候,你去想办法缠着你妹妹和苍须奴,别叫他们看见!   端木宇忽然一怔,这才想到了事情远比自己所想到的要严重许多。   你要这些火云干什么用?   你不要问嘛!好不好?   端木宇怔一下,纳闷地道:   这些云内就是隔着十几里以外,人也会被烤得受不了,你用什么法子去收它?你要来作什么用?   杜飞燕立时作色,把身子背向一边!   端木宇笑道: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是怕你不知道这厉害,万一受了伤怎么办?   杜飞燕才回过脸来道:“我不会受伤的,其实这些火云并不是我要!   是谁要?   是我师父!   可是!   端木宇呐呐道:”你师父要这些火云做什么?“”听说是为了抵御天劫用的!   噢!   端木宇点了点头,说道:“要真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其实,你师父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跟我们商量,如果仅仅只要一点点火云,我妹妹不会不答应她的!   杜飞燕道:”你妹妹绝对不会答应她的!   端木宇呆呆地想着,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原本就是十分敦厚、不工心计的一个人,更何况早已为杜飞燕美色所迷。杜飞燕的一颦一笑,早已控制了他的一切!   现在当杜飞燕那张美丽的脸,期待地看向他时,他早已失去了主张!   你不答应?   不。我答应!   杜飞燕站起来笑道:“好,我们现在就走吧!”端木宇没精打采地站起来,说道:“只是……”杜飞燕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酉”时刚至……大片的火云,呼啸着由北面的山洼子涌了出来,刹时之间天地俱变成了红色!像是一片亩许方圆的红色地毡,一时间风雷滚滚,烈焰熏天。   附近山崖在方一接触到这片火云的光焰之时,顿时发出了一片荷荷之声,冒出了袅袅白烟。   这附近大片树木,早已为火云的烈焰烧烤成了黑色的木炭。这片大火云在空中呼啸聚积转动的时候,焚热的光焰,使得这些早成为木炭的黑色树干,每一棵都成了红色的火树,整个的这一片山岭,不分岩石、泥土、树木通体都变为一色的红!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时间,眼看着它们在盘空疾转数十圈之后,倏地升空直起,瞬息间已升高千百丈。   这时天空的颜色,艳丽可人!   耸立在后岭的那座黑花石峰顶尖上,像是闪电般的闪出一道白光!   大片火云,如同起驾的雁群,迅速的,向着白光闪处,风掣电驰般地移了过去!   杜飞燕早已得了师父的传授,选择了一个有利自己的位置站好,她手里拿着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子!就在这片火云初现的一刹那,她摇动了一下手里的小旗子!顿时,就有一蓬青色的光罩,把她整个的身子罩住!眼看着当空火海似的大片红云,已来到了近前,在离着青冥峰顶千百丈高下,呼啸着打了一个兜转,遂即缓慢地冉冉下降。   杜飞燕虽然藏身在一个石洞口,又有吕妙璇所赠的法宝护身,然而饶是如此,就在当空火云渐渐下降时,兀自觉出炙肤烧肌般的一阵奇热刺痛!   那片火云循着一定的轨迹,落向青冥峰顶约数十丈左右的距离之时才停住了下落的势子。   这时就由青冥峰顶侧四周,一连闪出了四五道白光,像是闪电般的明灭不已!   那片大火云,顿时开始转动起来。   开始时甚为缓慢,然而在白光数闪之后,转动的势子可就愈来愈快,一时间烈火熊熊,赤焰滚滚,焚热之势平添了数十倍!   一声尖锐的人啸,起自石峰之内,乍然听在耳中,真有点毛发悚然的感觉。   随着那片火云疾速旋转的势子,热力继续增加,流焰飞星,往往飞溅出数十丈外!   眼看着那座黑色石峰,在火云低压疾转的势子里,不过是急短的时间,竟然变为赤红色!   即闻得石内的人啸之声,也因之趋于更惨烈。   当真是人世间的奇惨无比的酷刑!任何人在聆听着这种凄厉绝伦的啸声之后也会为之赫然动容!   啸声里,混合着咒诅与怒骂。只是你却无论如何也听不出他嘴里嚷骂的是些什么!眼看着那团占地将近亩许的大红云,在短瞬的时间里,由橘色变为赤红,由赤红又转为浅紫,而后深紫,随后又转为黄色。最后转变为纯白色!   焚烧的程度,到此亦达到了极点!   地面上响起了一阵轻而密的劈啪之声,眼看着崖石以及泥土的表面上,都燃起尺许来高的绿色火焰!   石内的啸声,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声嘶力竭,由一度的异常尖锐转为低沉、嘶哑,渐渐地趋于安静。   即见当空大片火云,由如飞的疾转势子渐趋于缓慢!颜色亦渐次地变幻着,由白而黄而紫,最后还原到来时的橘红色。   空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片的火云在一度耀武扬威之后,随即收敛锋芒,稍事停留之后,即缓缓向上升起。   这时仁立在一旁的杜飞燕,才倏地跃身出现!   她遵从着师父吕妙璇的吩咐,早已将“赤凤瓶”执在了手中,身子一经跃出,即将手中朱瓶向上一扬,即由瓶口之内,喷泉似地喷出了一道白光!   说时迟,那时快!   这道白光一经出瓶,刹时间已变为百十丈长短的一道经天长虹。   像是神龙经天,长虹倒卷般的,围绕着当空待去的大片火云,一卷一吸!   嗖“的一声,全数收入瓶口之内!   杜飞燕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么简单!   当时收下了护身的青色光罩,把手上朱瓶摇了一摇!立刻间又化为巴掌大小!   她刚刚把瓶子放入怀内收好!却听得身侧石峰之内,传出了一个老人嘶哑的喘息之声道:”外面是什么人?   杜飞燕心里一惊,慌忙又跃回石洞门口,忽然想到对方被刑押封锁在百丈石壁之内,万万无能力向自己出手之时,她的胆子顿时放大了。石内老人又复出声道:“是……谁?我知道你就站在附近,既有收云之功……可想绝非泛泛之辈,为什么躲躲藏藏,未免太也小器。   隔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杜飞燕没有出声,他又说道:”朋友……你还没有走吧……杜飞燕频频向附近打量着,因为她与端木宇约好了,要等端木宇来后,一齐回去!   可是石内的青冥公却频频发话,使得她为之胆战心惊!过了一会儿,青冥公喃喃发话道:“普天之下,能够有法力收取这些火云的,实在不多见。   他像是自己在对自己说。   让我想想看……噢!只有两个人……嘿嘿……”一面自语着,他即冷笑了起来!   我已经猜出你是谁了……你大概是南湖的’火 童子‘向元召?   杜飞燕仍是一言不发,她原想现在就走的,可是天色宁早,端木宇曾关照过她,要她在天黑之后再行离开,可保不易为人发现!   不……不是,不是!   青冥公怪声笑道:“我猜错了,向元召还没有这般功力……让我再想想看……是了,是了!”他嘶哑的笑了一声,道:“这么说,阁下定是’青城山‘的赤凤叟迟道友迟越了是吗?   杜飞燕顿时一惊!   她惊讶的是青冥公虽然并没有猜到是自己,却猜到了”青城山“的赤凤叟,实在说已是相去不远!   南老儿!”青冥公冷笑着道:“一定是你,除了你的赤凤瓶,天下再没有一样至宝,能够在一刹之间收下这么多的火云……”他紧接着怪笑了几声,道:   南老儿……你不要装聋作哑地闷不作声,我们不妨把话说说明白,要说起来,你老儿确实与我仇深似海,可是这些年我痛自反省,想起了当年所作所为,确实有很多不对之处,所以……唉……这一声叹息,确像是发自地狱深处一般的冗长! “所以,我也想明白了,昔日的仇不报也罢……南老儿,你可在听我说么?   杜飞燕一时忍不住出声道:”赤凤叟老前辈不在这里,你只管胡说些什么?   石内的青冥公顿时趋于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小姑娘,你的话是真的?”杜飞燕道:“当然是真的,久听你法力无边,原来你不过如此!   嘿嘿……石内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么,姑娘你又是谁?“杜飞燕道:”我是谁,你也不必要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当然,这一点我相信你,就好像你同样可以相信我是一样的,是不是?   你当然不能害我!   为什么?   因为你关在石头里!   哈……妙!妙!   青冥公连声地笑着道:“小姑娘,你是端木家的什么人?奇怪,他们家一向是没有什么外人,怎么最近却收了些外人。”杜飞燕道: “你又猜错了!   这么说,你不是’云中门‘中的弟子了?   当然不是!   你是谁?   青冥公呐呐道:”那片火云可是你亲手所收?“”是我收的!   用什么东西?   赤凤瓶!   你看,我还是猜对了!   他怪笑了一声,隔着石壁道:“不过南老儿把这个瓶子一向视同拱璧,却怎么会借给你一个没来由的小姑娘?”杜飞燕冷声道:“这个,你就不用多管了!   好吧!   石头里的人说道: ”无论如何,小姑娘,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要感谢你!   那倒不必!   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当报以涌泉。你收了这片火云,等于减免了我一半的痛苦,我要好好地谢谢你!“”怎么谢我?“杜飞燕笑了一下道:”你自己还关在石头里出不来!“”小姑娘,那你就错了!   石内的青冥公凌笑着道:“我虽然身子在石头里,可是,这些年以来,却也练成了几样罕世无匹的玄功,听你口气,小姑娘入道不深,可是?   不错!   好,那么,我可以成全你!”“成全我?   我只举手之劳,就可成就三年静坐之功。   杜飞燕一惊道:”真的?   不过,却要有一个交换的条件!   你想让我把你放出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青冥公哈哈一笑: ”你当然没办法,而且我也不会这么想!“”那么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只要为我减少一点痛苦罢了!   杜飞燕怔了一下道:“我刚才已把火云收了,岂不是为你永远减少了痛苦?   不错,那只是一部分,其实我所受的痛苦,还有许多,包括水、火、风、雷……各方面!   说到这里,便发出了一声凄凉的叹息道:”你只不过为我解决了’火一方面的痛苦罢了!   杜飞燕看看天已快黑,可是端木宇还没有来,偏偏石内的青冥公又跟她聒聒不休。   当时她苦笑了一下道:“你虽然这么说,我却是没法子帮你的忙!   你当然有办法帮我的忙!   怎么帮你忙?   好,小姑娘,你可是站在左侧前方?   不错!   是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只是看看,你与我距离的远近罢了!   杜飞燕道:”你不必知道。   她看了一下天色,道:“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么多,我马上就要走了,告诉我怎么才能够帮你忙?   你真的要帮我?   我量力而为!   青冥公道:”好!你真是一个仁慈的好女孩子!   快说吧,我要走了!   不要走,千万不要走!姑娘,你现在可以走到石峰上面来!“杜飞燕怔了一下道:”万一被人家看见了呢!   绝不会,青冥峰与后山主峰看似很近,其实距离很远。而且,我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你只不过举手之劳!“说话之时,杜飞燕早已跃上了石峰之巅。   她身子一纵上去,立刻蹲下来,觉出石峰上的余热兀自可观,热烘烘的烤得人皮肤生痛。   你已经上来了……好……快说,我怎么帮你?我时间不多,我要走了!”“好,好,不会耽误你的……姑娘,你看看你脚底下,有没有四块不同颜色的东西?   杜飞燕低头一观,果然看见就在眼前不远,有四块亮光闪闪的铁板。   我看见了!   说时她已纵身上前,只见四块厚铁板,分红、黄、白、紫四种颜色,平平整整地铺在石上,一半嵌在峰顶石面之内,一半却露在外面。   正面看上去,亮光闪闪,有如镜子一般的刺目,却在镜上雕画着一些状似梵文的图案花纹。   你可曾发现了?   我看见了四块镜子!   对,对!就是这些东西。”青冥公发出极为兴奋的声音,说:“可是红、黄、白、紫四种颜色不错!   姑娘!   青冥公激动道:”用你所有的力量,把这四块镜子搬开来!   杜飞燕冷冷一笑,说道:“我想我还是要知道一下这四块镜子的用处比较好一些!   青冥公叹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水火风雷,这四块镜子,每一块都代表其中一种!红色的是水,白色是火,紫色是雷,黄色是风!   青冥公哀求着道:“姑娘……我每天都身受着这四种东西的迫害,只要你毁了一样,我就减少一样的痛苦了!   杜飞燕打量着那四块东西,每一块看上去都有桌面一般大小,厚在一尺,足有数千斤重。   四块铜镜正中,有一面长形的铜签,深深插入在石头里面,露出石面的只有尺许长短的一截,上面雕刻着一只乌龟的图样。打量着这些东西,她自信无力掀开那四面镜子,当下摇头道:”我的力量不够大,搬不动!   你试一试看!   杜飞燕果然试图选其中一块,两手用力地扳着其中一角,想象里,入手定必火热烫手,谁知却不是这么回事,非但不烫,却是凉得厉害。   她所搬动的这一块,是红色的,代表水。   果然镜面上雕的尽是一些汹涌的波涛急浪,急浪之中,现出一只巨大的龙身。   她虽然用尽了力气,那块大铜镜却是纹丝不动。   她喘息了一声,道:“实在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说话时,她又另外换了一块镜面。   这一次,她选择的是那块“黄”色的镜面,不意手触处,顿时四山起了一阵大风。   只听得“呼”的一声。   像是一阵龙卷风似的猛烈,杜飞燕若非乘势用力地抓住了当中的那面铜签,整个身子差一点就被吹上了半天。所幸她的手只不过匆匆一触,遂即快收了回来,风势也不过是一起即收。   有了这次经验,她也就不敢再随便地伸手触摸另外两块。同时,她也感觉到石中的青冥公确是够狡猾,因为他并没有把这些情形告诉自己,若非自己还算机警,眼前只怕救人不成,自身反倒先受其害。她赌气站起来,不想管他的闲事了。   石内的青冥公发话道:“姑娘。你没有什么吧!   杜飞燕冷笑道:”还算好,总算没有被风吹下去摔死!对不起,我实在帮不了你的忙,我要走了!   嘿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姑娘,你想走已经太晚了!   杜飞燕陡然一惊。   青冥公阴险地笑道:“小姑娘,老实告诉你吧,就在你身上一踏上峰顶上时,你已经走不脱了!   我不信!”杜飞燕话声一落,用力向着峰下纵去!奇怪的是,她身子方自纵起了数尺高下,即发觉到足下石内,传出了一股极大的吸力。   这股吸力就如同磁石引针似的,把杜飞燕方自纵起一半的身子,一下子吸了回来。   她身子沉重地坠落了下来,不禁大吃一惊。       ###  第二十章 情闯大祸      杜飞燕紧接着一连又试了几次,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身子才纵起一半,立刻就被吸了回来。   石内的青冥公发出一阵怪笑声。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小姑娘,你还是依我的话去做吧!否则端木兄妹发现了你,岂会轻易饶你!   杜飞燕冷笑道:“我当你是个前辈,原来你竟是个无耻的人!   石中人大笑道:”骂得好。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君子!   杜飞燕一时着了急,道:“我实在尽了力,我抬不动!   你没有尽力,你可以用剑试试!   杜飞燕心中一动,手一指,放出飞剑,剑光一绕,直向那面”黄“色的铜镜上绕去。   只听得”刷刷“一阵响声,石屑纷飞之中,已把那面黄色铜镜四周挖下了一圈沟槽。   杜飞燕再向铜镜镜面上运动一指,剑光过处,只见一片黄光灿然,已把那面镜子削成片碎,高高地抛空而起。天空中顿时”嗡“地响了一声。   一道黄光,直由镜面破碎之处,向空中射起。石内青冥公大声笑道:”好孩子,干得好。   杜飞燕愤愤道:“我已经破坏了一面镜子,你总该放我走了!   青冥公冷冷笑道:”原来你也精于剑术,早知道这样,何必费事。小姑娘,你好事做到底,还有三面镜子,你一并毁了吧!“杜飞燕因见方才破坏那面黄镜时,已激起了极大的声势,加以剑光闪烁,万无不被人发现道理,果真要是为苍须奴或是端木文琴,甚至欧凯瑞,三人中任何一人发现赶来,自己的处境将是极为尴尬。   她只图及早脱身,可就顾不得青冥公的乘机勒索,当时第二次催动剑光,向着那面白色光镜上斩去。   剑光过处,一片奇光闪烁!   在一天寒星飞溅里,空中又发出了”嗡“的一声大响。一道粗若水缸般的白色光华,就空一闪,如同先前那道黄光一般,闪得一闪,已自无踪了。   青冥公在石内大声笑道:”干得好,干得好!小姑娘,还有两面镜子,一起来吧!   杜飞燕刚刚运用剑光,向第三面镜子,也就是“雷”的紫色镜面上斩绞过去。   猛可里,一人娇叱道:“好丫头!   三字方一出口,空中匹炼地飞出了一道白光,迎着杜飞燕所发出的青色剑光,只一绞,天空中顿时爆出了万点星光。   杜飞燕突地觉出自己飞剑受损,她由那声喝叱里,已经听出了来人正是自己最为怕见的端木文琴,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   白光斩毁了杜飞燕那口飞剑,紧接着向着杜飞燕身上卷过来。   天空中”嗡“然又是一声大响,一道紫光冲霄直起!原来在白光摧毁杜飞燕的飞剑一刹之间的前刻,杜飞燕的飞剑却先已伤了那面紫色的铜镜。   杜飞燕眼看着端木文琴所驾驭的那道白光向自己身上绕到,宁未近身,即有一股冷森森的剑气侵人毛发,她惊呼一声。满以为这一次死定了。可是却不曾料到白光中突地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把她拦腰抱起。   紧接着白光一闪, 已飞坠出百十丈开外, 身子一落地, 杜飞燕拔腿就跑。   端木文琴是何等身手?   她身子才跑了几步,身后端木文琴一声斥道:”臭丫头,你想跑?   杜飞燕只觉得肩头上一阵奇痛,已为端木文琴纤纤玉手紧紧扣住了肩头。   端木文琴在极怒之中,下手自是过重,尖尖五指,就像是五把锋利的短剑,一下子穿透了杜飞燕肌肤。   杜飞燕“啊唷”尖叫了一声。   惊吓中,似见甫自现身的端木文琴脸色远较自己更为张惶。   臭丫头。   端木文琴怒声道:“你做的好事。   说着不容她分说,把她拦腰抱起,用力地向一堵大石后摔了出去。   同时间,空中电光连闪,蓦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青冥峰像是埋设了一枚炸弹般的,倏地炸了开来。就在一片乱石崩裂里,一个乱发虬髯、黑脸红唇的驼背道人,催驭着一道紫色光华,冲霄直起。   只见他一双瘦若鸟爪的瘦手,向外分伸着,即由其掌心里,连串地发出一溜红色的火团,一经触地,即爆炸开来,震天价般响起了一片雷火,一时间山摇地动,仿佛整个山岭都要为之倒塌了一般。   道人仰天狂笑着,怒睁着一双火眼,四下瞧着,双手连连挥运,现出万丈魔火,附近山林树木一经沾及,顿时燃烧起来。   这般景象,直把负痛倒地的杜飞燕看呆了。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   杜飞燕回头看时,见是端木宇,后者一脸惊慌失措神态,较杜飞燕犹有过之。   他慌张道:”你闯了大祸了!   杜飞燕猛然扑抱着他,颤声道: “这……可怎么好……宇哥, 快救救我。   那乱发虬髯、黑面红唇的驼背道人,正是刑押在万丈石峰下的魔头青冥公。   这时他一旦脱困而出,积居在内心数十年的无名怒火,一股脑发作而出,其势自是锐不可当。   青冥公在唐宋从道,历经数百年修为,在当时俨然已是魔道中最厉害人物,后虽为九老压至峰下,日受水火风雷四种极刑煎熬,非但未能使他受害,反倒更锻炼出他不可思议的玄功异术。   这时只见他驾驭着一道紫光,绕空低飞着,手掌挥出,即发出震天价般的一声爆雷,山石树木炸得满空散飞,其势之猛,当真惊心动魄。   端木宇脸色苍白地拥着杜飞燕,二人吓得呆住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遂见空中匹练般地飞出一道白光,敌住了青冥公环身的那道紫光!青冥公就空打了个咕噜,疾快落下地面。   只见他双眉挑处,厉声叱道:”什么人?   人影一闪,端木文琴当面而立。   青冥公一怔,道:“你是谁?   端木真人之后,端木文琴。   说话时,空中白紫两道光华,早已纠缠一团。青冥公虽是魔法精奥不可一世,端木文琴却也不是弱者,一口飞剑亦有鬼神不测之妙。   饶是如此,今夜她遇见的魔头过于厉害,飞剑一上来,即处于劣势,被对方紫光紧紧包抄着,竟然未能发出丝毫威力。   青冥公乍闻对方报名之后,头上散发倏地直耸而起。   怎么说?你这丫头就是端木老道的孙女吗?   他怒啸一声道:”好!我就先拿你这个小丫头开刀!   说罢袍袖挥出,发出万丈魔火飞星!   一时间,天地变色,鬼声啾啾。   在一阵密如贯珠的雷鸣声中,青冥公一拍后脑,即有一片紫色奇光,扇面似地散了开来。   这正是他数百年魔功修炼而成的“玄牝功力”!   端木文琴大吃一惊,慌不迭地一拍革囊,囊中收藏的“青龙双刀”,倏地化为两道青光,直取青冥公项上人头!   青冥公呵呵一笑道:“小丫头有些名堂!   鸟爪般一只怪手,霍地向外一推!震天般的又是一声霹雳!   霹雳雷鸣声中,先时由其后脑所放的大片紫光,已结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怪手,直向着端木文琴所放出的两道青光迎上去!   双方乍一接触,青光一阵闪烁。   端木文琴大吃一惊,倏地行法抬手,已是不及。   就只见那只紫色大手,前后一抓,已把端木文琴至为心爱的一双玄门异宝”青龙双刀“收了过去!   这一惊,只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青冥公手指着那只纯为玄牝丹气幻化的紫色大手,急向端木文琴身上抓去的一刹间,眼前光华连闪,欧凯瑞、苍须奴分左右同时现身而出!   苍须奴首先飞出一道白光,向着对方那只紫色大手上绕去!欧凯瑞也飞出了降魔至宝”双相环“,一轮白光迅即升空,形成了一面白色光毫,把自己三人罩在其中!   空中形势,转瞬间又自不同!   原来苍须奴所放出的飞剑”大白清风“,并不比端木文琴”青龙双刀高明。   端木文琴刚要出声示警,已是不及!   眼看着那只紫色大手迎着白光只是一抓,已把苍须奴的那口飞剑抓入手内!   那只由青冥公“玄牝”丹气幻化的大手,一连抓下了三口刀剑之后,兀自向着三人身上抓来。   这时,三人护身的“双相环”,即发出了一蓬白光,直向着对方紫色大手迎了过去!   双方一经交接,紫色大手顿时如同抓着了什么烫手的玩艺儿似的,突地向后一收!   只见青冥公咆哮一声,遥向当空紫色大手再指了一下,紫色大手顿时光华增强了一倍,第二次,向着三人护身光罩上抓去。   一下子抓了个结实。欧凯瑞等三人登时全身大震了一下。   青冥公怪笑一声,正想运用玄功,把对方三人立毙怪手之下。   猛可里,端木宇由侧面现身而出。   他虽然剑术与道法功力均不如乃妹,但是到底乃“云中门”嫡系之后。   当年端木真人飞升之时,为恐他日后吃亏受害,特别赠送了他几样法宝,其中有一样,乃是集太阳热能炼就的神雷,名叫“一元霹雳子”!   这种物件,仅如黄豆般大小,通体作暗绿色,晶莹如珠,互击有声。   端木宇共得十二颗,昔日为了开辟后山石道,先后用去了六粒,只剩得六粒,一直收藏在身,舍不得轻易施用!   这时他因见青冥公过于厉害,又深怕妹妹与欧凯瑞等三人受害,才奋不顾身地纵身而出, 身子方一现出, 二话不说地扬手丢出了一粒 “一元霹雳子”!   天空中不过现出了豆大的一点星光,一闪即逝!   青冥公方自一怔,那点星光已落在眼前,紧接着霹雳一声大响,整个山峦都为之大震了一下!   青冥公无防之下,护身紫光差一点被震散开来,他整个身子足足抛起了百十丈高下,重重地撞向石峰一角!顿时仰天摔倒!   端木宇大喜过望,以为他负伤倒地!   他这里正想再发出第二粒的当儿,却见倒地的青冥公身子急旋而起,左手扬处,紫光猝闪。   像是闪电般的闪得一闪,端木宇惨叫一声,踉跄倒地!   一旁的杜飞燕原本打算乘机潜逃,乍见此情,究竟于心不忍。她尖声叱道:“青冥公住手!   话声一落,纵身而出!   青冥公正要指使那只绿色大手,向着端木宇身上抓去的一刹那,他猝然发现到跃出的杜飞燕,不禁怔了一下!即时停住了空中的大手!   什么人?   他目光炯炯地盯向杜飞燕!   杜飞燕悲愤地大叫道:”你不能杀……他!   青冥公又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这里每一个人,我都要杀,连你也不例外!   你怎么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杀你?   说了这句话,他不禁对于面前的姑娘发生了兴趣,一双闪烁火眼频频打量她。   杜飞燕缓缓走向端木宇,只见他牙关紧咬,僵硬地睡在地上,显然已是受伤不轻!   一阵伤心,由她内心深处潜升上来。   宇哥……”她摸抚着他,一时泪如雨下!   青冥公咆哮一声,大声道:“说!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谁也不能杀。   杜飞燕挺身而起,道:”因为是我救了你。   青冥公顿时一怔,呵呵笑道“说得有道理!这么说,你就是刚才救我的那个姑娘了啦?   是我。”她缓缓低下头,看着倒地的端木宇道:   宇哥……都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青冥公一双红光闪烁的眸子一转,道:“也罢,我青冥公平生行事,恩怨分明,小姑娘,你对我有恩,我就破例饶你不死,速速去吧!   杜飞燕含着泪冷冷笑道:”还有他,我要你也放了他!   这个小杂种是谁?   端木宇!   原来是端木老儿的后代,小畜生饶他不得!   说时催使着当空大手,直向端木宇身上抓了下来。   杜飞燕尖叫一声,扑地伏向端木宇身上!   青冥公见状一怔,手指空中,大手又停。   他怒声道:“小丫头闪开来,否则连你一齐化为浓血,形神皆灭!   杜飞燕忽地跳起,不知何时她手中已多了一个朱红的鹊瓶。   青冥公一怔道:”这是南老儿的赤凤瓶么?   杜飞燕冷笑道:“不错,青冥公,你应该尝过瓶中火云的厉害,我如一按机盖,瓶内火云顷刻而出,你虽然魔法高深,只怕也难以幸免!我跟你谈个条件!   青冥公刹时为之色变!   杜飞燕的话一点也不过分夸大,如果她真的一旦放出火云,休说自己,只怕这整个大雪山,顷刻间也必将化为火海,飞禽走兽无一幸免!   可是他立刻又有恃无恐地大笑道:   小丫头说的不假,只是你果真放出火云,在场所有人,只怕无一幸免,大雪山内外人畜飞禽均将一死,这个孽可就造大了!   杜飞燕冷笑道:”反正都是一死,我也就顾不得了!“青冥公由对方表情上看出来,她并非信口胡说,的确是说得到做得到,自己如果真的贸然出手,她必拚着玉石皆焚之心,发动火云,那么后果简直是难以想像的糟糕!   无可奈何之下,他冷哼了一声道: ”你方才说,要与我谈个什么条件?   杜飞燕眼光一扫附近的欧凯瑞等三人,他们三人受困于自己护身光罩之下,眼前正是进退维谷!   她很清楚地看见光罩之内,心上人欧凯瑞,正与端木文琴紧紧相偎!   一股酸气,直由心上升起!   她霍地掉过头来!再也不愿向他们多看一眼。   青冥公道:“说吧,小姑娘,你有什么条件?   杜飞燕心知青冥公魔法高深,其实她根本不擅开启赤凤瓶施放火云之法,只是一时福至心灵,以此要胁,倒未曾料想到反而生了效果。   话虽如此,青冥公这等大敌,到底不可轻视,他只要看出了一丝破绽,随时出手,即可制自己方面各人于死地!   想到这里,她强自镇定道:”我知道你与‘云中门’仇深似海,但是今日我却要讨上一个情,错过今夜,以后你再来,就不干我的事了!   青冥公桀桀怪笑道:“你以为我仅仅就听你这几句话,就会放过他们不成?   当然有条件!   什么条件?   杜飞燕道:”只要你答应放过现场各人,我愿意以手中的赤凤瓶,连同瓶内火云一并相赠!   青冥公面上一惊,即泛出一片喜色。   赤凤瓶“已是不世奇珍,瓶内火云更是举世难求,有此二物,青冥公不啻大可称雄宇内!这个交易太划算了。   他想了一下,大声道:”好!一言为定。我们就这么定,你把赤凤瓶拿过来,我马上就走!   杜飞燕前走了几步。   青冥公迎上来,伸手欲接。   杜飞燕忽然止步道:“慢着!   青冥公怒道:”怎么又反悔了?   不是我反悔!   杜飞燕道:“而是我信不过你!   青冥公哈哈笑道:”你太多心了!   言罢信手一抬,杜飞燕觉得手上一紧,赤凤瓶已脱手飞出!向对方手上飞去!   她大吃一惊,发出了一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   青冥公一把已抓住了赤凤瓶!   也就在同一时间里,一道墨绿色的奇光异彩,由一侧的欧凯瑞手上飞了出来!正是他那口新得的“云鹞”仙剑。仙家至宝,果非异常!   青冥公方自把赤凤瓶抢到手,做梦也不曾料到,对方施展的这口仙剑,这般厉害。   他只当是寻常仙剑,并不介意,只由手指尖上发出了一道剑 !   一般紫气,直向欧凯瑞所发的墨绿色剑光上绕了过去,青冥公满以为自己所炼剑,暗含着离合神光在内,寻常的飞剑一经触及顿时化为顽铁!   哪里想到,这两道光华一经接触,但见墨绿光华连闪之下,青冥公所发出的那道剑 ,顿时化为一片轻烟,随空散失。   青冥公活该有此一难!   只因为他方得宝瓶,内心正自窃喜不已,哪里料想到会有此猝然一变!   就在他发出的剑 绕散的一刹那,青冥公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他心里一惊,道了声不好,惊看之下,对方发出的那道墨绿光华,又如同长虹经天般飞到了面前,一时间吓得他魂飞魄散!   按说青冥公魔法通天,脑后“玄牝珠”所幻大手,更是极具威力,虽不一定说就能胜过欧凯瑞的这口“云鹞”剑,可是绝不轻于落败!   只是这一刹间他惊慌失措之下,竟然未曾想起以玄牝珠所幻大手来抵挡。   对方云鹞剑来势太快!   青冥公猛可里更不知对方这道墨绿光华,是个什么物件,惊惧之下,随即伸开左手,直向对方的剑光之上,用力抓了过去!须知青冥公魔法通天,又以他新近炼成“离合神功”,由是幻化成之离合神光,更能无坚不摧。   这时他心急之下,猝然伸手直向对方剑光上抓去,手掌上暗自聚结着真力!整个掌上,现出了一片红光!   双方势子同样的快!一下子凑在了一块!   但只见墨绿光华大大闪了一下,紧接着血光现处,青冥公一只左手,竟然齐根折断!   青冥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刹时间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划空直起,连带着他所施展的飞剑,以及玄牝大手一并跟随着他身后呼啸而去!   天空中只剩下青冥公的一只断手,在欧凯瑞的剑光运施之下,顷刻化为一滩肉泥!   欧凯瑞霍地收下“两相环”,他不曾料想到这口剑竟然有此威力,这时正想趁胜追击,方思驾遁光循着青冥公去处追上去,却为苍须奴一把抓住,道“欧少主,追不上了!”说话时,但见青白光华在地面闪烁不已。   原来青冥公负伤之下,玄牝丹气所化大手乍然一松,先时抢抓在手的飞刀飞剑俱都坠落在地!   端木文琴与苍须奴相继把刀剑收起,三人惊慌地奔向端木宇处,后者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欧凯瑞双手一探,把端木宇捧起来!   端木文琴叫了两声,不见答应,心里一阵难受竟自落下泪来!   一旁呆立的杜飞燕忽然垂头泣道:“端木姐姐……我错了,是我害了他……端木文琴轻轻一叹道:”你与我哥哥相好这事,我都知道,我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杜飞燕呆了一呆。   端木文琴苦笑道:“你们每天在前山约晤,我都知道,我,我真应该阻止。   她又自叹息了一声道:”我应该会想到他早晚会被你利用。   为什么?“杜飞燕嗫嚅地说。   端木文琴冷冷一笑道:”我哥哥心地敦厚,而你却为人聪明,他怎会不上你的当?   说到这里,目光中露出一片怒色。   她用着冷冷的目神,紧紧地迫视着杜飞燕,冷声说道:“你根本就不爱他,是不是?   杜飞燕登时一愣,猛然抬头。双方目光接触之下,杜飞燕的眼睛退缩了一下,缓缓地低下了头!   端木文琴身子一闪,已到她面前。   她一把抓住了杜飞燕的手,怒声道:”说,是不是?   杜飞燕忽然抽搐出声!   端木文琴听若未闻,大声迫问道: “说! 你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是不是?   杜飞燕抬起头,用流着泪的眼睛看着端木文琴,毅然地点头,痛泣出声。   端木文琴顿时呆了一下。   一旁的苍须奴与欧凯瑞也都呆了呆!   杜飞燕忽然扑向端木宇道:”宇哥,我对不起你……你死了,我绝不独生。   端木文琴冷声笑道:“我哥哥不会死的,你也用不着殉情!   她打量着杜飞燕又道:”一个人不爱一个人,谁也没办法勉强,这一点没有人会怪罪你,只是你不该欺骗他。我显然错看了你了!   苍须奴怒声道:“我早就知道她对少君不怀好心,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此事,把她拿下来去面见她父亲与吕仙姑,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端木文琴摇了一下头,苦笑道:   那倒不必,她虽犯了大错,但终究不泯良知,再说她失了宝瓶,只怕已无脸返回,且让她去吧!   说完她冷笑了一声,道:“欧二哥,我们回去吧!”欧凯瑞本想说什么,一时间也无法出口,却不知杜飞燕一双似愤怒又似期待的眸子,正迫视着他。   欧凯瑞轻轻地叹息一声,抱着端木宇方自转过身来的一刹那,忽听得苍须奴一声喝叱道:“欧少主,小心!”话方出口,杜飞燕早已扑身而上。   她手中不知何时,却见紧紧握了一口尖刀,陡地向着欧凯瑞背上扎去!   欧凯瑞身子向前一伏,杜飞燕刀已落空!   她嘴里娇叱着,一反手,正待刺出第二刀的当儿,苍须奴怒叱一声道:   好丫头!   伸手一指,杜飞燕九自落地。苍须奴身形一闪,已来到了她身边,正欲出手擒她。   欧凯瑞大声呼道:“苍须前辈!   苍须奴怔了怔,突然正住身子,欧凯瑞却把怀抱中的端木宇交给端木文琴,缓缓走向杜飞燕身前。   杜飞燕激动地看着他,一时热泪盈眶。欧凯瑞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知姑娘竟是这般恨我!   我,恨你,恨你!   说时,她倏地由地上拾起了刀。   端木文琴与苍须奴皆大吃一惊,双双扑过来。   然而当事者的欧凯瑞,脸上却是毫无惊吓的表情!   他闪闪目神,注视向身前的杜飞燕,冷冷笑道:   欧某生平行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自信不负你什么,如果姑娘认为欧某行事有失君子之风,只管出刀!欧某死而无憾!   杜飞燕抽搐道:“你眼泪却像是断了串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地!   蓦地她用力地掷出了手中刀,回身狂奔而去!   她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以外。眼前来到了一座山峰,黑夜里也认不出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天风冷冷,侵得人遍体生寒,面前星罗棋布地散置着无数大石。   月色下,似觉眼前是片断崖,大风猛袭着,几乎使得她站立不稳!   她原本过于激动的情绪,吃眼前冷风一袭,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只觉得脑子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仿佛整个的知觉都麻木了。   天空中有几片白云在浮动,低得几乎举手可攀。杜飞燕缓缓走向断壁一边,在靠着断崖最近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   在一番痛定思痛之后,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死“字!在昔日,她脑子里一直总还存着一个幻想,幻想着自己与欧凯瑞能有结合的一天,想不到这个幻想,竟然这么快就消失了。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常常就像一张纸那么的薄,一旦生而乏味时,死的呼唤自然来临!   如今是有家回不得,做人做不得,心上人变成了断肠人,纷至沓来的愁怀恨绪,在在使得她痛不欲生!   她缓缓站起来,走向断崖边上。想着,看着,她把眼睛一闭,正待飞身纵下的一刹那。猛地里,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道:“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杜姑娘你大可不必。   杜飞燕倏地回过身来,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她方才所坐过的那块石头上,坐着一个羽毛星冠的中年文士。   杜飞燕一惊道:”你是谁?   文士微微一笑道: “记性不大,忘性倒不小,你再仔细看看我是哪个?   说话之时,杜飞燕已缓缓走近。   她就着当空的月色,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眼,陡地一惊,道:”你不是无相仙师么?   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道:“这就对了!年纪轻轻的,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寻死?   一句话说得杜飞燕悲从中来。   仙师!请救我一救。   说着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满腔伤感化为无限委屈,未曾说话,先自呜呜咽咽地痛泣了起来。   无相居士微叹一声,道:”不要哭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刚才的一切,我也都看见了,姑娘,你可是闯下了大祸!   杜飞燕呆了一呆,道:“弟子一时无知……老仙师,你看怎么是好?   无相居士冷笑道: ”只怪我晚来一步, 来到时那个魔头已为你放生在外。   他顿了一下,苦笑道:“不怕姑娘见笑,青冥公魔法通天,我就是现身出手,也绝非他的敌手,反之,他看见我出来,只怕更不会善罢干休,是以权衡轻重之下,只得隐身不出了!   说到这里,目光向着杜飞燕面上一转道:   你师父简直是胡闹,上次情形你也在场亲自看见,我是怎么阻止她?   现在闹成这般情形,只怕我也救不了她。   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你不该把赤凤瓶平白地送给青冥公……那个魔头一旦得了这等至宝,只怕当今天下,万难有人能够制服他了!   杜飞燕只管流泪发呆,却是答不上话来!   如今大错造成。你虽有求死之心,却也于事无补,这里不是你再能逗留之处,且随我转回洞府去吧!   杜飞燕叩了个头道:“谢谢仙师的成全……只是我师父那边……无相居士点头道:”难得你心中还念着这个师父,只是……长叹了一声,他呐呐道: “她如今是鬼迷了心窍,我与她昔日多年夫妻,最知道她的性情,眼前对她来说,已是无药可医。只得由她去了!   说到这里,脸上现出了一片愁容。   杜飞燕道:”老仙师你……无相居士摆摆手,道: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对于此事我何尝没有尽力?   只是我那山荆个性倔强,月来我已与她数度晤面也曾苦口劝说,她既不为我言语所劝,反倒似仇人待我,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顿了一下,他呐呐接道:”至于你父亲。我总算与他还有点缘分,到时候我必尽全力救他就是!   杜飞燕感激涕零道:“谢谢仙师成全,弟子感戴大恩,永世不忘!   说时触动伤怀,又自痛哭起来!无相居士道”你也用不着再难受了,这里行将大乱,且随我去吧!   说罢起身,向杜飞燕走近一步,双手一合,即有一幢祥光裹簇二人腾空直起,刹时间消失于太空清冥之间!   那边,端木宇直挺挺地躺在“冷香阁”石床之上,只见他面若金纸,牙关紧咬,全身不时地打着颤抖,看上去虽不会死,却也相去不远!   欧凯瑞、端木文琴以及苍须奴焦急地守在一边。端木文琴已把本门秘藏的“返魂丹”一连给他服了三粒,却依然未曾使他醒过来,兄妹情深,目睹及此,也不禁汩汩流下泪来!   欧凯瑞叹息道:“琴妹暂时不要难受,宇兄受伤不轻,我看这件事只有恳乞铁笔恩师加以援手,或可有活命之机!”端木文琴顿时面色一松,道:   你不提我倒忘了,眼前既有这位前辈仙人,当该去求见他老人家为是!   苍须奴点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们就快走吧!”说完双手轻轻把端木宇抱了起来。   欧凯瑞自从随铁笔太岁习功以来,时间虽不过二月,只因他天资敏悟,人又勤学,复经名师指点,自是进展极快,大有“一日千里”之势!   三人各驾遁光,由欧凯瑞前导,转瞬间即来到了铁笔峰半谷之上!各自按下遁光。   欧凯瑞率先下跪,方自磕了个头,宁未发话,即闻得石内传声道:“你等不必多礼,各自站起。   即见石面下青光一现,如若明镜,先起时只见镜光,再看时,却有一貌相清癯,道貌岸然的中年儒士映身镜光之间。   一隐一现不过是弹指当儿,镜光中人,已现身三人面前。欧凯瑞天天见面,早已熟悉铁笔太岁之一切,自是不以为奇,然而端木文琴与苍须奴却是第一次面谒高人。   他二人对”铁笔太岁“昔年之种种早已向往,得知对方如论出道年月,较诸本门开派祖师”玉洞真人“还要早上百年,应该早已是真仙之体,即使因俗劫世缘未了,也应称得上”地仙“之分。   面对如此前辈古仙人,自是不敢丝毫怠慢失态,三人各自行了大礼!   苍须奴称起来也有百数十年的道龄,先见对方现身无声无态,仅借青色旋光导引即出,心中已知对方精于石遁,那团如若明镜的青光必系对方体内元神所显之”本命神光“。   纵观此二者,看似无奇,实则得证金丹大道于目前者万难达到,由是推测,这位”铁笔太岁“无异当世真仙,其法力之广大,已难猜测,由是对面前这位出世高人,不禁肃然起敬。   三人行过大礼之后,遵言站起!   端木文琴与苍须奴打量着面前这位闻名丧胆的古仙人,只见对方由外表上看去不过三四旬中年人,瘦削的面颊上像是结有一层寒雾般的木讷。   只见他长发散肩,发根际扎着一条杏黄色的带子,带子正中配着闪闪有光的一面玉结。   他瘦削的身子端正地坐在一面石板上,自脐以下覆盖着一面纹彩斑斓的虎皮。   这个人身子就像天生长在石板上一般稳固,石下的四只轮子,如意进退,简直无异于他的一双腿,甚至看上去远比他的腿更要灵活!          ###  第二十一章 布阵侯魔      铁笔太岁”乍一现身,伸出一只白晰瘦手,向着空中微微一挥,即有一团白光自其袖内飞出,其光灿然,刺目难开!   眼看着这团白光,上飞约十丈左右,倏地停住不动,即有万蓬银光自空洒下!一时间,照射得方圆百十丈内外,如同白昼般!显然铁笔太岁以此代替灯光,彼此相见清晰如昼,也便于谈话!   铁笔太岁看着三人道:“你们的来意,我知道,有关青冥公出山之事,前此我已与欧凯瑞说过。   微微一顿,道:”这件事是无可防止的,杜姑娘只是正巧应了这步劫,即使她不出手帮助,青冥公在百日之内,也会自行破山而出,那时地火会同雪山下寒泉一并揭发,只怕数百里地面化为尘灰,造成罕见之水火浩劫,其惨况远非你们今日所能想象的了!   三人聆听之下,俱不禁一时悚然!   铁笔太岁接着道:“上天假杜姑娘之手,消弥了一场浩劫,也就为杜家积下了一份德意,冰儿!   眼睛一扫欧凯瑞,又道:”你却要切切记住,任何事情的发生,都非偶然,就以此事而论,杜家姑娘明似纵恶行凶,其实乃上天假她之手,消灭了一场人间浩劫,两相得失权衡之下,这位杜姑娘无形中也积了极大的一番善功!只是在入世者的眼睛看来,她不啻犯了大错,这也就是天人的着眼点大异之处!   是以人在每行一事之前,却要多体天心,外面的一切得失,常常并非是积善成功的准则!   三人都深深为他这番话说动,应了一声是!   欧凯瑞心中更体会出铁笔太岁所以指名告诫的含意,内心在极短的一刹那起了一番冲突!   铁笔太岁目光注向平躺在石面的端木宇,微微点头道:   此子心地纯厚,行事多任性,你等也休要小看了他,经此一劫之后,他的劫难过去,也就该渐次步入道途,未来‘云中门’,倚赖此子之功犹不在少呢!   三人闻言,俱不禁喜形于面。   铁笔太岁两只手缓缓搓动不已,霍地出一掌,并不见有何异状,却发现睡在地上的端木宇身子一阵疾颤!   铁笔太岁收回手掌,感叹着道:   他为青冥公‘子午离合光’所伤,想不到如此之重,青冥公这般逆天行事,看来是自取灭亡了!   说完双手同出,十指箕开,隔空向着端木宇身上一按,倏地向后一收。   说也奇怪!就在他手势向后一收的当儿,地上的端木宇蓦地坐了起来!   他似乎方自由梦中醒转过来,双眼倏地睁开来,紧接着铁笔太岁的十指抓处,一片紫色微光闪了几闪,即见由其顶门上蒸散几缕轻烟,烟色纯紫,随着铁笔太岁两只手来回地抓动,紫烟冉冉。   如此,十数抓之后,才不再见紫烟现出!端木宇鼻中长长呻吟了一声,由地上翻身站起。他惊愕地打量着眼前各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端木文琴生怕他言语莽撞,忙上前道:“哥哥。你被青冥公魔法所伤,幸亏铁笔老仙师妙手回春,还不跪下谢过!”端木宇怔得一怔,又向当前铁笔太岁看了几眼,慌不迭地一头拜倒!   弟子端木宇叩谢老仙师活命大恩!弟子……弟子……“他心中积压着过多的悲伤、愧疚,一时同不达意地哭泣起来!”痴儿、痴儿。   铁笔太岁喃喃说道:“你本是慧心独具,何以泥淖至此!”端木宇叩道弟子天质驽下,万请老仙师指示迷津!“”本来慧心独具,又有什么迷津好指的?   铁笔太岁冷笑着道:“抬起头来!让我看上一看!”端木宇叩头应了声:   是!“遂即缓缓抬起头来!他这里方一抬头、陡然间觉出铁笔太岁一双眸子里奇光乍闪,即有一团白光由他脑后现出,霍地向着端木宇身上袭来!端木宇顿时只觉出身上一冷,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那团白光却已透体而过!   再看上首铁笔太岁,一如先前模样!   只是端木宇自身感受,却已大大的不同!   铁笔太岁沉声道:”端木宇!你可明白了?   端木宇叩头泪下如雨,但脸上却现出了无比喜悦之色,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   他频频叩头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铁笔太岁木讷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片笑容,缓缓点头道:”明白就好了,起来说话吧!   端木宇深深一拜,重新站起,向欧凯瑞身边走近!欧凯瑞等三人,因见端木宇脸上一团喜悦,俱已猜知铁笔太岁必是以本身慧光,打通了他的一腔痴顽,使其智慧开窍,一时俱都代他高兴不已。   铁笔太岁这才呐呐道:“青冥公这一次脱困离山,前此我早已算中,此人中魔太甚,恶贯满盈,不久当能伏诛,多年来他在石峰之内,借水火风雷诸般厉害刑法,练成了几种厉害魔法,最厉害的是他脑后的一颗‘玄牝珠’,以及感水火风雷四极所成的‘子午离台神光’,这两种魔法威力极大,道法稍差一点的人,万难招架,只怕当今宇内,能与之颉顽的为数极微!此人心性狭隘。   说到这里,他眼睛转注欧凯瑞道:   冰儿你那一剑,虽然断了他一只手,却破了他本身元 内罡,使他受创甚重,他必不会与你干休, 以我看来, 少则三天多则七日, 他必卷土重来。   各人神色顿时大变!   铁笔太岁却似胸有成竹地道:   所幸时间还从容得很,以我暗中推算大概在三天后也就是十七日寅‘、’丑‘两个时辰可能性很大!你等正可好好安排一下,以免到时措手不及!   欧凯瑞抱拳道:”弟子等功力浅薄,万难是老魔对手,请求恩师指点对策才好到时应付!   铁笔太岁冷冷道:“事情发展,到时候会大出尔等意外!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我原本可在二、五、八择日飞升,只是端木真人再三托嘱要我替他完成最后这一场去魔功德,我因百年来早已封剑,慢说是人,就是一只蝼蚁也不曾伤害过,衷心实不愿再开杀戒,所幸冰儿如今已得我传授,小有成就,端木姑娘与苍须奴也都不是弱者,就只宇儿功力少逊,但是方才我已为他开了智域,本来成就也是指日可待!我在想,这一件扫荡群靡魔的工作,是否可由尔四人全力完成,在我来说,亦可免去飞升之前再开杀戒,就尔等而论,亦不啻是功德一件,自是好事一件!   端木文琴首先拜倒道:“弟子等听候仙师指点差遣!   端木宇、欧凯瑞,连同苍须奴也都相继跪倒,应声附合!   铁笔太岁缓缓点头,略有感慨道:   你等也休要看轻了这件事,须知来人乃当今最难缠的几个人物,一个不慎本身可就难免受害,即使本身不受害,若使得这干妖魔逃脱,日后再思消除可就更难了!   欧凯瑞惊异道:”听师父口气,莫非还有另外妖魔介入不成?   铁笔太岁冷冷地道:“到时候看吧,我料定青云九老中之’帛青神君邢苍波与青城山的‘赤凤叟’迟越这两个人是会来到的!   一提到”帛青神君“邢苍波,端木兄妹顿时心头一寒,相继对看了一眼。   其实欧凯瑞与苍须奴何尝不曾想到,一提到”帛青神君“马上就使他们联想到端木兄妹的母亲冼幽兰。   冼幽兰,无疑是他们感到最难应付的一个人!   铁笔太岁道: ”赤凤叟是不甘失瓶,邢苍波却志在冰儿手中这口‘云鹞剑,两个人同时更具有深心,意图霸占’云中门‘在此的一片基业洞府。   说到这里,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目光视向端木文琴道:   你母亲冼幽兰也会到来的!她近年行为乖张,本性全失,自投入真武门之后,日夕与帛青神君厮混,已是罪大恶极,近来因思祭炼十二面妖幡,竟然远至滇川找寻同一生辰年月日之童男女二十四人,予以杀害,采其生魂,使之附身幡上,炼成了’搜魂夺魄阴阳都天神阵‘,其间,帛青神君曾参与祭炼,是以极为厉害,此女中魔已深,生性淫荡,已是无可救药,尔等对阵之时,手下不必留情!   端木兄妹聆听到此,俱不禁低头泣出声来!   铁笔太岁微微一顿,叹道:“诚然,诚然,天下哪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只概述冼氏之罪,却未曾料到你兄妹的处境立场。   说到这里点了点头道: ”那冼氏虽为恶多端,奈何却生有如此一双儿女,也罢,看在我与’云中门‘有此渊源份上,破格对冼氏出处留下一步退境!   这件事我已有打算!   他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道: “虽然她份当形神俱灭,有时人亦可胜天,看来冼氏平生所造之孽,却要由尔兄妹今世发立善功,才得偿还了!   端木兄妹想及母亲之诸般作为,当真是恨不欲生,母子天性,哪能不为之动情?一时俱都痛泣出声。   欧凯瑞、苍须奴亦在一旁为之落泪!   铁笔太岁长叹一声,道:”你们不要再哭了,这件事我已有妥善安排。   说时他目注凌光,道:“青冥公、帛青神君,以及手下一干孽徒,份在必死,无从赦免,余者皆可便宜行事,你四人听了!   四人顿时止住伤心,眼光一齐集中向他。   铁笔太岁沉声道:”这件事我已有万全打算!   说到这里,一只手插入左手大袖之内,却只见光华一闪,已拿出了一个水晶圆盘!   只见那圆盘直径约有半尺大小,通体银光闪烁,上覆透明晶罩,其内云气氤氲,却有四支大小仅如牙签的旗帜,分插四周。铁笔太岁向四人招手道“你们来近看便知!   四人一齐走近。   只见铁笔太岁把手里的晶盘平托掌上,各人才看清原来盘内除了立有四杆小小旗帜外,另有一尾看上去极小极小的黄色金鱼,鱼在盘罩内来回游动不已。   四面旗帜颜色不一,分为红、黄、蓝、白,紧紧缠在旗插上。   铁笔太岁随手一指,四旗倏地展开。   各人见四旗呈长方条状展开,每一旗面上都写着一个字,依顺是”水“、火”、“风”、“雷”四字。   铁笔太岁道:“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四极金鱼阵‘,威力极大,我预料着青冥公、帛青神君、赤凤叟这些人固然都不是易与之辈,若想从容逃脱此阵,却也势必要大费周章!   四人只是惊奇地看着!   铁笔太岁冷冷又道:”你四人且随我来!   说时袍袖微扬,即有一片五色玄光晶罩,将五人环身四周紧紧罩定。   同时间,四人只觉出足下微托,身躯已腾空升起,转瞬间已升空千百丈高下。   皓月星光之下,四山各处一目了然!   铁笔太岁手指一峰,说道;“此乃’碧溪峰‘,在本山地理脉上,属于水穴泉眼。   又指一峰,说道:”此峰名’如意峰‘,在地脉上,占地火之端,上引日华属’火‘!   各人俱知铁笔太岁如此指说,必有深意,是以在他指说时,皆都运神默记!   铁笔太岁又分指附近一高一矮,两座几乎连在一起的山峰道:   这两峰一名’地元‘,一名’地煞‘,分属风雷。这正是我这’四极金鱼阵‘所要设置之处!你们且看来……各人随其手指处看去,只见一峰高耸,其上楼阁棋布,间以白雪点缀,分外美丽!   他们略一观察,俱都认出这座山峰,正是雪山主峰,也正是他们居住的云中门“主峰所在。   铁笔太岁含笑道:”你们如此一看也就明白这座主峰正处四峰之中,在地形上来说,分控四极,是以属于福地,自古以来,皆为有识之仙佛中人垂青,身居主峰修为之人,在先天上即有抗拒天籁之力,对吾辈修真之人,更是大有裨益!是以千百年来,常为不肖之各道人物所觊觎,意图占为己有!   赤凤叟、帛青神君者流之所以来此,意亦在此!   微微一笑,他缓缓道:“只是他们却疏忽了这座主峰在先天上所具有的四极威力。   何谓四极?即水、火、风、雷,威力之极!并不是东西南北边远之极!   他手中高高托起那面晶盘,面呈慎重地道:   我会设下这四极金鱼一阵,不啻将此先天原具之防范威力点动引起,一经发动威力至剧。   说罢将手中晶盘高高一举,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一片霞光闪过,那晶盘中的四杆小旗,已经破空而起!原本甚小的旗身,一经飞起空中,宛若四条游龙,但见红、黄、蓝、白四色光华一阵奇光发射,紧接着在一声霹雳鸣雷之中,已分向四壁山峰上落插而去!   各人目睹如此神奇,俱不禁面现骇异。   再看晶盘之内四旗俱失,惟只剩下那条小小金鱼,兀自在盘内游动不已!   铁笔太岁乃将手中晶盘,交与身侧欧凯瑞道:   你先收着,现在四极旗阵俱已设好,盘内金鱼,乃发动阵法之钥,只须放出,一切皆由其自行控制,你好好收下来,施用时,只照我以前所传你的十六字’金沙真经‘口颂一遍,用手一指,自有妙用,收时亦然!   欧凯瑞恭诺接过!   铁笔太岁乃道:”青冥公等一干老魔,个个法力通玄,须待他等来齐之后,才可施展,否则一经他们看出,打草惊蛇,可就不妙!   欧凯瑞又应了一声。   铁笔太岁道:“自后日子时起你四人分别站好,自此三日内不可轻离职守!   四人心中一怔,这才知原来铁笔太岁宁要分派各人工作,心里俱都大感兴奋!   铁笔太岁目光向苍须奴道:”苍须奴,你到时守卫’碧溪峰‘头,负责红色旗帜,催发水势!   苍须奴躬身抱拳道:“老奴遵命!   铁笔太岁又向端木宇道: ”你守 ’如意峰‘头黄色旗子,负责天火攻势!   端木宇谨慎地道:“后辈遵命!   铁笔太岁又向欧凯瑞与端木文琴道:   你二人分别守候’地元‘、’地煞‘二峰,负责风雷攻势,这两阵最为重要,因此两阵相连之夹缝之中,设有一线’生‘路,至时各魔头,在走投无路之下,必由此’生‘门闯关,汝二人必须谨慎行事,不可大意!   二人拜受之后,铁笔太岁由袖内又取出了四道灵符,分授四人,传了用法,又取出了一把小小金剑,递与端木宇道:   四人之中,你功力最差,这口’金牛剑‘,乃我初习剑时,得自华山,威力至剧,仅次于冰儿那口’云鹞‘剑,你既已熟悉运剑口诀,回去再练习几次,即可收发自如!   端木宇大喜接过,叩头拜谢!   铁笔太岁袍袖轻展,各人顿觉环身彩光一阵疾转,待发觉有异,定目再看时,却已回到了原来”铁笔峰“之石台之上!   四人目睹铁笔太岁之诸般神异,俱都心悦诚服,想不到此刻收获如此之大。   他四人来时忧心忡忡,此刻一扫而空,每人更不曾想到为此竟得到了许多好处,心里自是高兴不已!   四人因见铁笔太岁飞升在即,心情甚好,俱不愿丧失请教良机,当时纷纷又讨教了许多问题。   铁笔太岁破例地一一指引开释,临别之际,分别又取出了三样法宝,分赠与端木兄妹与苍须奴。   赠予端木宇的是一面乌红小网,上面点缀着一颗颗闪烁的银色小珠。   给与苍须奴的是一把月牙斧,形如半月,形状奇古!欧凯瑞因是弟子,早已得了许多好处,那面”四极金鱼旗阵“既由他保管,也就等于赠送了他,此刻,也就不再赠送什么!   当下三人纷纷拜谢,请教用法!   铁笔太岁告以送与端木宇的那面乌红小网名”兜率网“,送与端木文琴的翡翠小牛,名叫”奔雷犊“,苍须奴的那把半月斧名”五丁神斧“,俱是铁笔太岁当年自用的奇珍异宝。   当下铁笔太岁不厌其详地分别传授了三人用法,讲述各宝之特异性质,一直到天近”丑“时才告一段落。   四人因耽误太久时间,甚是不安,纷纷叩请仙驾,铁笔太岁临去前,犹谆谆叮嘱四人许多话,最后与欧凯瑞约了再见之期,才行告退。   在四人跪地叩别声中,石壁间又再现出了前见的一团青色光华,其光灿烂如波。   四人抬头观望之时,铁笔太岁已然印身石壁之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已自消逝不见!   碧晶晶的一丛火光燃烧着,影得每个人发眉皆碧。   两个青衣长身少年,各人怀中抱着一口带鞘的长剑,分别侍立左右,正中的一张朱漆座椅之上,坐着一个大红长袍、形容极为瘦削的矮小道人。   道人紧皱着一双白眉,满脸显现着不悦之色,似乎正在期望着什么!   二青衣少年,脸上亦显现出了一片怒容!   长形的石洞府内,陈设着一面古玉忐,鼎内燃烧着碧光莹莹的一幢怪火。   在入门之处左方设有一面大如桌面的皮鼓,右方放着一面金光闪烁的巨锣,地上散置着十四个黄布覆盖着的坐团。   洞府正中悬有一面巨匾,上书”赤凤洞府“四个大字,匾额上方雕塑着一只展翅待飞的红色大鸟,火眼金睛,形状十分威猛!   一老二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座上老者久候来人不至,忽地大怒道:   吕妙璇言而无信,说是’午‘时来府,面还’赤凤瓶‘,已过了多半个时辰,莫非有什么变故,胆敢欺骗为师,想把赤凤瓶吞没占为己有不成?   左面青衣少年闻言闪出,施礼道:   师父请暂息怒,吕仙子虽非泛泛之辈,想必也没有这个胆量,胆敢与师父你老人家作对!   座上老者冷笑道:”本座也料定了她是不敢!   右面青衣少年亦闪身施礼道:   启禀师尊,赤凤瓶为本门镇山之宝,若有失闪,关系非同小可,弟子请令即刻往大雪山跑上一趟,面访吕仙子,讨回宝瓶,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红衣道人闻言冷冷一笑道:“那倒不必,本座已三鸣神鼓,即使是远隔万里之外,亦不会不闻,左良,你可知吕妙璇下榻在大雪山哪里?   那位名唤”左良“的弟子恭谨地回答道:”弟子记得吕仙子去时曾言,下榻在大雪山前之触月堡座上红衣道人乃向右面少年道:“右弼,取天地经纬图来!   名唤”右弼“的弟子抱剑应声,转向洞府一侧在石桌上,取来挂图一张。   他前进几步,将长剑插于背后,然后单膝跪地,将手中挂图展开,发声道:”真人过目!   座上红衣老人,霍地站起身来,目光向着该弟子展开之画图上望去。那是一张无毛的羊皮挂图,图上按天地经纬度雕刻着许多线点,纵横交错,占满图面。   道人伸手一指,即见图面上现出一支红色针状指标,闪闪有光地在挂图上游行一周之后,固定地指向一处。   红衣道人微一注视,遂即点头,道:“左良,取本座万里弓来!   右良应声道:”是!   那个叫右弼的弟子把挂图收起,只见左良匆匆自一边墙上取下一面朱胎长弓,另由箭槽内抽出一支碧羽箭。   红衣道人持弓搭箭,步向洞前,拉弓如满月,射箭如流星。   只听见“嗖”的一声,当空现出一溜子火星,刹时之间,已没入远天白云之间!   道人将手中弓转交与弟子左良,冷笑道“吕妙璇见我流星箭令,若是不来,我就找上大雪山,看她哪里藏躲!   那个叫”左良“的弟子道:”师尊言重了,凭着师父赤凤叟大名,吕妙璇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来,师父何不以’大弥罗乾坤神术‘推断一下,当知其中经过!   原来那红衣道人,正是当今天下道法通玄、在“青云九老”中名列第七的青城山赤凤洞的赤凤叟迟越!   听到弟子言后,微微摇头道:“’弥罗神术‘固是无所不知,但是煞费心智!   才说到这里,只见洞前青光一闪,现出一名背剑弟子,大步走近,在洞前抱拳恭身道:”启禀真人,吕仙姑朝见!   赤凤望顿时面色一喜,开声说道:“快请!   那弟子应声退下,赤凤叟转向二弟子笑道:”倒是错怪她了!   洞前白光一闪,已现出“子玉仙子”吕妙璇身形!   赤凤叟呵呵大笑,说道:“正在遥念,吕道友就来了,不必多礼了,请进来说话吧!   吕妙璇脸上表情极为尴尬,姗姗步入,微微欠身道:”有劳前辈伫候,实在罪过!   吕道友不必客气,请坐下说话!   吕妙璇又分向左良、右弼二弟子分别见礼,才在一旁玉凳上坐下来,轻轻一叹,面现愁容!   赤凤叟微微皱了一下眉道:“吕道友,莫非有什么不对么?”吕妙璇欠身一礼,苦笑道: “承蒙前辈见问, 提起这件事, 叫后辈难以启齿……唉……赤凤叟一惊道:”此话怎讲?   吕妙璇离座躬身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后辈罪该万死,竟把前辈至宝赤凤瓶失掉了!   什么?”赤凤叟陡然一惊。   他还不曾说话,却见座前那个叫左良的弟子,手指向她道:“吕妙璇!   你少来这一套,赤凤瓶乃本门镇山之宝,岂是你所能遗失的?分明是你意图占为己有,还不取出来交与家师,否则凭我左良,眼前就要你好看!   子玉仙子”吕妙璇若论辈分虽较赤凤叟为低,但是却也是修为有年之玄门高士,当年与夫“无相居士”共证仙业之时,其声望不过仅次于“青云九老”诸人。她为人一向自傲,能够人前称呼赤凤叟一声前辈,实在已是不易。   此刻想不到对方一名弟子,竟然这般大刺刺的直呼自己名字,大声直言呵责,这个气她如何挺受得住!   只见她脸色倏地一变,秀眉一扬……总算她自量力,发觉眼前形势一旦发作起来,对自己大是不利。   再说,此事原本是自己无理。   强忍着一腔怒火,她冷冷一笑道:   左良君你言重了,吕妙璇并非无名之辈,岂能作出如此无耻之事,今日此来, 正是向朱前辈请罪而来, 果真如少君所说, 我也就不必多此一行了!   左良怔了一下,正要再说。   赤凤叟道:“左良不可对吕道友失礼,你退下去!”左良脸上一红,忿忿道:“启禀师尊这个女人背夫叛道,师父不可……话方到此,只见吕妙璇一声尖叫道:”住口!   她脸色铁青地注视着左良道:   左少君你要血口喷人,此事了却之后,本仙子倒要请教足下有什么了不起的道行,竟敢如此放肆!   右良一声朗笑道:“何必事后?你若有意,眼前就可放手一拚!   吕妙璇一挑秀眉,踏上一步,道:”放肆!   赤凤叟大声向左良喝叱道:“左良,还不下去!”那个叫“左良”的弟子,才勉强收敛怒容,向师父抱拳退下!   赤凤叟含着怒容的脸,转向吕妙璇道:   吕道友,这件事关系本门声望至大,你要好好作个交待,否则本座不予追究,只怕门下十四名弟子也容不下你!   子玉仙子“吕妙璇叹息了一声道:   后辈就是尊敬你老人家德高年劭,要不然也就无颜面来现这个丑了!   这是什么话!   赤凤叟冷下脸道:”赤凤瓶为本门镇山一宝,轻言遗失,岂能算了?   吕妙璇道:“前辈有所不知,赤凤瓶怎会平白遗失,实在是为人夺取,后辈一时大意,才为其所趁!   赤凤叟冷冷道:”什么人这么大胆?   他一脸傲容地又道:“当今宇内,哪一个不知道赤凤瓶是我的东西,轻言夺取,莫非他就不怕本座出面对付他么?   这个人却是不把前辈看在眼中!   赤凤叟陡地站起道:”什么人?“吕妙璇欠身道:”青冥公!   青冥公?   赤凤叟神色一呆道:“哪一个青冥公?   吕妙璇微微苦笑道:”前辈怎地忘了?此人正是数十年前为前辈会同各老,共同囚禁于青冥峰下的那个魔头青冥公!错非此人,谁又有这般能耐?   他呆了一下,呐呐道:“他……不是压在青冥峰下么?怎地会……前辈有所不知吕妙璇叹息一声道:”若论及此事,后辈确实也有不是之处。   于是,她就所知,略把杜飞燕持瓶前往收取火云之一段经过,说了一遍。   这番经过,并非她亲目所睹,只是事后由“无相居士”飞剑传书告之。   赤凤叟聆听之后,顿时如同木塑石刻般怔在了当场,良久之后他慢吞吞道:“这件事当真如此?   后辈岂敢造谣?前辈详察即知!   赤凤叟狞笑一声道:”果真如此,本座自是放不过青冥老魔,只是吕道友平白使本座蒙受这般损失,又将如何?“吕妙璇叹息一声,道:”后辈有一补偿之法,前辈只一肯首,这件东西也就是前辈的了!   赤凤叟冷笑道:“什么宝物能补偿我的赤凤瓶?吕道友,你休要在本座面前故弄玄虚!   吕妙璇脸上一红,道:”后辈岂敢!实在是一前古奇珍异宝,前辈如能到手,足可抵得赤凤瓶价值有余!   什么东西!   云鹞神剑!“”云鹞剑?   赤凤叟一怔道:“你是说传说中铁笔太岁的那口云鹞剑?   正是此剑!   噢?   赤凤叟将信又疑地道:”真的出土了?   吕妙璇面现微笑道:“不久前在大雪山铁峰出土,为云中门一后辈弟子无意得去!   赤凤叟皱了一下眉道:”你是说端木兄妹之一?   不!是一个新来的!   吕妙璇道:“这人姓欧,叫欧凯瑞!   赤凤叟冷冷一笑道:”吕仙姑岂非说笑,以本座身分,岂能向云中门后辈弟子出手?   吕妙璇噘了一下嘴,暗中好笑,当面却不与顶撞,欠身道:“后辈是听说青冥公老魔因临去匆忙,为那口云鹞剑斩断一手……他发誓必将转回将此剑夺到手中,并将那姓欧的弟子碎尸万段,以泄他心中之恨!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才又道:   如果前辈能够早一天动身,非但那口云鹞剑可以先青冥老魔到手,反可等候青冥老魔,夺回前辈之赤凤宝瓶,后辈为前辈着想,这件事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如意良策,前辈务请三思!”赤凤叟果真面现沉思状,他缓缓坐下来,半天才慢吞吞地道:“你说的这些可靠么?   千真万确!   赤凤叟冷笑道: ”青冥老鹰平白夺我宝瓶,我势必是要追回,听你所说,瓶内已收有满瓶火云,其威力自是可观,果真铁笔太岁的’云鹞‘剑出了土,落入一个后辈小子手中,难保为老魔所趁,那么一来无异更加助长了青冥老魔的威势……这样如何是好?   吕妙璇心内暗笑,表面却恭敬道:“此剑即使前辈不思染指,只怕也将落入外人之手!   赤凤叟徐徐点头道:”果真如此,本座就代那位云中门后学弟子,暂时保管此剑, 直到有一天他功力能保护卫此剑时, 本座再酌量情形, 将剑还他!   吕妙璇一笑道:“后辈也正是这个意思!   赤凤叟顿了一顿,想是平静之心,已生动摇!   吕妙璇又道:”前辈若有决定,以后辈所见,此事不宜拖延,当越快越好!   赤凤叟道:“以你之见呢!”吕妙璇道:“现在就去!   赤凤叟摇摇头道:”太急促了。吕道友请在敝处休息一夜,先容本座略事整理,明晨子时前后,出发前往不迟!   吕妙璇一笑道:“后辈有一请求,宁希前辈支持玉成。   什么请求?   吕妙璇微笑了一下道:”前辈应该知道,道家四九大劫,不久将至,后辈只怕功力宁不足应付……不得不未雨绸缪!   赤凤叟还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愣了一下道:“怎么样?   吕妙璇窘笑道:”后辈是想,那云中门所在大雪山主峰,乃一洞天福地……赤凤叟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情办完以后,我负责要云中门让出一半地方与你就是!   吕妙璇顿时眉开眼笑道:”谢谢前辈,这样我就放心了!“赤凤叟一脑子打着如意算盘,他自信道法高深,云中门诸人绝非是他对手,一旦”云鹞剑到手,再杀青冥公夺回赤凤瓶,实在是顺理成章之事!   如果有了这一剑一瓶,再能把“云中门”大片基业占为己有,未来宇内,将成“唯我独尊”之势!这么一想,他非但不再为暂时失瓶之事而懊恼,反而因即将称雄宇内而感到极度兴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他想到的,人家也想到了,如就此事而论,未来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大雪山似乎从来就不曾这么安静过。   东方微微透着鱼肚白色,几片云彩懒洋洋地平躺在天际,离着日出还有些时候,天空中仅仅只有一颗紫薇星,在初春的拂晓之前,放射着碧而冷的寒光。   陡地,自西方天空边际,出现了一朵红云,初现时似甚缓慢,待到一入眼帘,其势有如旋风,刹时间如天马行空,疾风推浪般的,已来到了眼前。   原本只有三分明亮的天空,就在这片红云移近的一刹那,陡地泛起了大片红光。   在炫光刺目、满天异彩的壮观景色之下,那片红云已然冉冉飘落地面!   红光一闪即收。   地面上却多了两个人。一个是高冠华服的帛青老者,一个是细丰腰姿、体态轻盈妖冶少妇!   紧随着这两个人之后,空中一连又闪出四道朱色长虹!   乍现之时,就像是民俗图画中七夕彩桥般的,那般疾快,微呈弧形地向下一落,红光乍收,即现出了四个身着大红长衫、肥瘦高矮不一的少年。   四少年乍一现身,即按四方之势,各自纵身而起,分向四边采四角之势,把身子站定。   即见为首那个高冠帛青老者,左右打量了一眼,朗笑一声道:“不错,就是这个地方!   那个妖娆妇人冷冷一笑道:”我只当云中门自端木老鬼接手以后,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想到,竟是由人随意进出。简直毫无防备,也未免太大意了!   那个高冠华服的帛青老人,正是早年“青云九老”中,极负盛名的“帛青神君”,随行那个妖娆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云中门早年弃徒,如今“真武门”第二副教主,帛青神君的第八小妾,也正是端木兄妹的生母冼幽兰!   四个红衣少年,各名卜华、卫城、陆金、魏大伦,乃真武门当今四大弟子!   帛青神君自叛离正道,专习火海真经以来,俨然已是当今邪教第一高手。   此人曾六度闭关,三炼元婴,魔法高奥,有鬼神不测之能,确实厉害得很!   七尺左右的身材,笔直的腰干,紫色的大圆脸上,嵌着铜铃般的一双瞳子、一张狮子鼻、“国”字口,两腮处各生着一团虬髯,其红如火,只看这副像貌就足够使人吃惊的。   想是来此之前,预期着对方防守必严,是以先作了万全之备!          ###  第二十二章 斩妖除魔      在帛青神君的阔臂后方,斜背着一口厚背无柄的大刀,刀式奇古,紫色皮鞘之上,镶嵌着七颗大小如同桂圆般大小的红色宝石,闪闪有光,另外在他左肩后侧,紧紧扎系着一个豹皮革囊,看上去鼓膨膨的,似乎里面装满了物件!   最奇之处,是在他高冠之顶,明灭着三朵紫色火焰,焰头各高数寸,闪烁明灭,照射着他那张像是涂了紫色油彩那般明亮的紫色大油脸,的确够气派,令人望之由心眼深处生出一片寒意!   四名弟子,每人背后皆背有一口仿照帛青神君身后刀样的一口大刀。   各人随身也都带有一个革囊,雄纠纠、气昂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上门生事的样子。   男女老少六人,猝然现身大雪山主峰,“云中门”所在之地,确是够显眼的!   站定之后,为首的“帛青神君”四下里一张望,目光转向四弟子之一,冷声大气道:“卫城!   四人中顿时闪出一个矮胖麻面汉子。   此人位居”真武门“一百七十三名弟子之长,一身魔法已深得帛青神君传授,大可独当一面,人称”麻少君“,在”真武门“内,有举足轻重之威!   麻少君”卫城应声而出,抱拳道:“教主吩咐!”帛青神君道:“云中门玄门正统,尔等不可失礼,我等此来,理当先礼后兵,你去传话,要云中门端木兄妹之一前来答话!”“遵命。   麻少君”卫城高应了一声,身形前纵,连带着一溜子火光,已纵出十丈以外,正当云中门“冷香阁”前方不远。他两手抱拳,宏声高宣道:“云中门的人听着,今有真武教开山教主’帛青神君‘,偕同副教主冼仙子及门下四大弟子专程拜访,即请主人端木兄妹之一出来答话!   四山寂静,空谷无人。   麻少君”卫城这几句话,说得字正腔圆,声震四野,错非是主峰无人,否则万无听不见之理!   卫城说完退后一步,过了一会儿不见回音。   帛青神君冷笑道:“再吆喝一遍!   卫城依言又自高声叫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比刚才更大,果然,就在他话声方自一落的当儿,空中白光一闪,现出了一个大头蓬发的麻衣老叟!   此人与”麻少君“并站在一块,倒是真像一对父子!他乍然现身,双手抱拳,向着对面的帛青神君深深一揖道:”老奴苍须奴,参见教主。   转过脸来又向四名红衣弟子一揖道:“参见四位少君。   立罢退立一旁,却连正眼也不看那妖娆妇人冼幽兰一眼!   冼幽兰气愤不过,冷叱道:”有眼无珠的狗才,还认得我吗?   苍须奴嘿嘿冷笑,正要反唇相讥。   帛青神君偏过头道:“这人是谁?   冼氏冷笑道:”云中门的一个奴才,哼哼,他自以为跟端木家三代就了不起了,说白了还不是一个奴才!有什么了不起的!   苍须奴嘻嘻一笑道:“老奴忠心服侍端木家门三代不易其忠,固然没有什么了不起,莫非你冼幽兰杀夫叛门,就有什么值得骄傲之处吗?”须知苍须奴一向谦卑成性,从来还不曾听过他恶言向人,此刻竟然一反常态,以如此锋利言辞回敬冼氏,设非是他内心恨恶对方过甚,万难至此!   这几句活,说得冼幽兰粉面通红,倏地闪身向前,怒叱道:“大胆的奴才!   话方出口,扬手一掌,直向苍须奴脸上打去!   可是她的手方才举起一半,即为身旁帛青神君一把抓住!冼幽兰怒嗔道:   你放手!让我教训这个老奴才!   帛青神君冷森森地道:”堂堂真武门的副教主岂能向对方一个奴才出手?   他目光一转,盯向了苍须奴道:   老奴才,本教主此来是要与你门上主人答话,何以久久不出来?如此待客,岂不失笑天下?   苍须奴抱拳凌然道:“敝掌门人欧少主因事不能前来迎接,特令老奴前来听任差遣!   欧少主?   帛青神君嘿嘿一笑道:”本座耳中还不曾听过这么个人!端木兄妹呢?   为什么不来?   苍须奴冷笑道: “端木兄妹原该出迎,只因来客中,有他们不愿见之人,是以不便来此。   帛青神君面色一沉道:”放肆!   冼幽兰却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凌厉之声,道:“不孝不义的两个小狗,等一会拿住了他们两个,我再给他们好看!”苍须奴上前一步,向着帛青神君冷下脸来道:   敝掌门人吩咐老奴,要老奴转告教主说,云中、真武素无仇恨瓜冼,教主不可听信别人谗言,妄图对本门猝兴于戈……话方到此,却为帛青神君一阵宏笑声中途打断。   可是苍须奴并不为他这阵笑声吓阻,微微一顿继续接下去道:   敝掌门人要老奴上复教主,敝门随时随刻,已作好万全准备,贵教主为惜昔日英名,务请三思而后行!   好狂的小子。   帛青神君“邢苍波在听完这番话后,再也难以保持住先时风度,登时为之勃然大怒!   在他仰云中阵狂笑之后,手指苍须奴,厉声道:   老奴才,去叫姓欧的小狗出来,本教主有话当面关照他,他若敢说个不字,本教主举手之间,就能把冷香阁化为飞灰,云中门上下,包括你这老狗在内,休想有一个逃得活命!   话声一顿,却见苍须奴兀自站在眼前,并不曾移步转回!不禁厉叱一声道:”听明白了没有?还不快滚!   却不曾想到,面前这个老奴才冷冷一笑,道:   邢教主,老奴先前已经说过了,敝门已作好万全准备,教主如以武力威胁,只怕是不智之举!   帛青神君一声叱道:“给我杀了。   四弟子早已听得不耐,其中卜华,外号”火霹雳“,最是性暴,若非碍于师父在前,早已按捺不住,此刻听闻师父一声命令,首先怒叱一声,只见他长臂一伸,背后大刀,已化为一道血光,怒龙闹空般的,直向着苍须奴身上卷了过来。   双方相隔甚近,这道血光只一闪已到了面前。”真武门“四大弟子,功力当然不弱,每人一口”化血神刀“更是威力无匹!   想象中,苍须奴一介老奴万难抵挡。   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当下只听得苍须奴一声叱道:”好。“遂见其袍袖展处,陡地由其袖内升出了一团半月形的银色旋光!   那团光华陡一升空,就空一转,忽地加大了一倍!   各人这才看清,竟是一只半月形的巨大银斧,只见就在半月形的斧锋之上,点缀着半圈全星,约莫有七八颗之多!这团斧光方才升空,即由斧面上暴射出数十丈长短的一道长虹,另外斧锋上的七颗金星更射发出七道长有丈许的金光!金银光华交插射出,撒出了一天旋光,冷森森,寒瑟瑟,刺目难开。   帛青神君乍见对方放出了这般的一个家伙,先是一怔,及待眼睛看清之后,不由大吃了一惊,大喝一声:”撤刀。“同时间一拍肩上,身后宝刀,已化为一道经天紫虹,直向着苍须奴所放出的那轮斧光上迎去。   饶是他这般疾快,却依然慢了一步。   眼前银虹两道光华,已先紫光一步迎在了一块!天空中呛呛一声脆响。   各人目光望处,但只见那半轮银斧光华迎着卜华发出的血色长虹只是一绞、一拧!顿时将红光切为两段,天空中猝然落下了一天红星,乍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天血雨般的瑰丽!紧接着帛青神君的紫色长虹迎上来,双方乍一接触,已纠缠在一处,缠了个不可开交。   苍须奴想不到”铁笔太岁“所赠的”五丁神斧“这般厉害,只是他旨在诱敌,却是无心恋战。   此刻见帛青神君的这道紫色光华,显然比他手下弟子那道红色血光要厉害得多。他预计着眼前阵法必已发动,自己职责在身,更不宜在此久战!   当下一扬手,将自己飞剑”太白清风“化为一道白光迎上去,同时间信手一招当空神斧,化为一道银虹,破空直起,直向附近一座邻峰上飞去。   在场各人俱都为之一怔,想不到对方刚一出手即会撤退!   其实,苍须奴所放出的那口飞剑,亦不过意在缓和,并无真个要打斗的意思,仅仅只和”帛青神君“的紫色刀光交接了一下,即随同着苍须奴的身后,一并快速退回!   帛青神君怔得一怔,他自恃身分,不便去追击对方一个下人,却是为苍须奴所惹起的这番怒火愤愤难收。他这里方自喝叱一声,正要运用玄功,将那口”七宝紫金刀“化为一道长虹,向对方身后飞去之际……猛可里,当空响了一声霹雳!   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这声霹雳来得那么突然,由于声音过大,其势绝猛,使得各人大吃一惊,仿佛整个山峰都为之动摇了一下!   等到每个人惊魂甫定,再向空中观察时,却发觉到主峰四周,涌起了漫天无际的大片云烟,其势有如万马奔腾,刹时之间,已将抬头所能看见的整个天空全数盖了起来。   事发突然,就在每个人宁还心悸着方才的那声迅雷之时,事实上,已全数为空中云烟遥遥罩住!帛青神君眉头微微一皱,四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我们上当了!   一招手,收回空中紫光。   冼幽兰却还不甚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帛青神君凌笑道:”他们布好了阵势,我们已被困住!哼哼……想不到你那两个小杂种,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我原打算看你的面子,不太难为他们,现在看来是欲罢不能了!   说话时,他手下四名弟子已然各自纵驾遁光,快速在主峰附近绕行了一周。   四道红光在破晓前的天空贴地低飞,交叉而驰,刹时间已完成探测观察任务,同时在帛青神君夫妇面前落身停下!   麻少君“卫城脸色疑惑地道:”奇怪,并不像是什么阵法。来去自如,毫无阻拦的!   帛青神君不吭声,只把一双蕴含着精光的眸子,徐徐地在四周转着。   顿时为他看出了端倪!   记得方才来时,环目所视,四山群峰,一览无遗,可以毫无障碍地尽入眼底,而此刻,那些山峰,俱都隐入云雾之中,目光所及,仅仅只能看见四座山峰!   四座山峰,一在正东,一在正北,另外在南面交接之处,连接着两座山峰!   所有山峰俱都为云雾遮满,只有这四座山峰依然清晰在目。   看到这里,帛青神君已然心内雪然!   他冷笑着点了点头道:“倒是小看了这几个小辈,看情形这阵势大是不凡,我等不可大意!   眼睛一扫四弟子,道:”尔等四人各查一峰,速去速回!   四弟子抱拳应了一声,各自驾起遁光,分向四座山峰飞身而起!   四人中,卜华奔向正东,陆金奔向正北,卫城与魏大伦直飞南西因为这两个方向的两座山峰连接在一起,无形中二人就成了一路。   卫城人称“麻少君”,魏大伦称“瘦山神”,一个是大头麻面,一个是马瘦毛长,模样儿都不经看!只是在“真武门”中,除了教主以外,论魔法可就数他们两个最强,人也是最难说话!   两道遁光,夹含着一阵破空之声,刹时间已来到双峰之前,一收遁光,落下身来!   麻少君“卫城乍一抬头,顿时就见两峰交接之处,一片翠草如茵,却有一”紫“一”黄“两面长形旗帜迤逦舒徐地飘于峰巅!   双峰相连处,设有一茅草小亭,亭内石座之上,并排坐着一双少年男女!   二少年男的骨秀神清,英姿俊朗,女的冰艳出尘,芳华绝世,男女并坐,俨然一对神仙美眷,羽衣云裳,望之即知绝非凡俗之士!   麻少君”卫城与“瘦山神”魏大伦远远站定,卫城上前一步,怒声道:   呔! 我等是随同真武门教主云驾来此拜山, 云中门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如此藏头缩尾,算是什么玩艺?你二人是干什么的,还不出来答话!   亭内青年男女,分别是欧凯瑞与端木文琴!   二人遵从那日铁笔太岁指示,与端木宇、苍须奴早已于三天之前,分别各守职责。果然铁笔太岁神机妙算没有猜错,正好在第三天的头上,来了这么一群心怀不轨的要命魔星!聆听之下,欧凯瑞神态从容地微微一笑道:“在下欧凯瑞,忝为云中门掌门弟子。   用手一指身侧的端木文琴,道: ”这是端木姑娘。尊驾既为真武门弟子,何以出口伤人,未免有失忠厚。   卫城怒叱道:“老子要你这乳臭小子来教训吗?看刀。   左肩一沉,背后化血神刀,倏地破空直起,化为一道其红如血的长虹,直向欧凯瑞身前飞来!   同时他身侧的”瘦山神“魏大伦也将化血刀施展飞出。两道彩虹交叉着,一奔欧凯瑞,一奔端木文琴,双双飞到!   亭内二人,见状并不紧张!   欧凯瑞还不曾出手,身侧的端木文琴翠袖轻扬,已由袖管内双龙出海般地飞出了两道绿色光华,一出袖即两下分开,分别抵挡住对方的两道红光,凌空战在一块,竟然并不逊色!   卫城破口大骂道:”你这丫头就是端木文琴吗?你母亲冼副教主已经亲自来了,还不快过来自行请罪,还要与我动手吗?   他话方说完,见端木文琴并不答话,那个丰朗俊秀的少年欧凯瑞由袖内拿出了一个碧光莹莹的玉盘!   卫城追随帛青神君多年,也颇有些见识,见状方自心里一动,似乎觉出必有蹊跷!   却只见眼前少年,左手二指向着掌上盘内一指,刹时间平地风起。   狂猛的风力乍起时就地一旋,其声如啸,倒立宝塔般地起了一层螺丝旋儿!   宁、李二人方自瞧出颇似“九天龙卷风”,不禁大吃一惊,奈何事发突然,已是逃走不及,瞬息间已为风力卷起半空!   紧接着闪电一亮,震天价般地响了个大霹雳!   可笑宁、李二人那般道力魔法之人,只因为不曾认出对方阵法奥妙,空有一身功力,却是无法施展,就这般被风力高高卷起,直掷出百十丈外,紧接着这一声霹雳更是要命的杀着!   两个人连一声“哎呀”都没有叫出来,待到身子落下地时,成了两摊烧焦的肉糊。   空中的两口化血神刀,由于主人的猝然身亡,顿时失去了控制,拉着长长的两道红尾巴,直向谷下坠落而去!   这番情形直把当场的欧凯瑞与端木文琴惊得呆住了!   欧凯瑞是第一次施展阵法,想不到威力如此之猛,居然在一照面的当儿,连丧对方二命,当然吃惊不小!   妙的是风雷一度之后,现场仍然恢复到先时静悄悄模样,草青树秀,就像根本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似的!   就在欧凯瑞与端木文琴相对惊愕的一刹那,空中光华连闪……帛青神君、冼幽兰以及另外两名卜华、陆金,纷纷来到了面前!   这些人乍见卫城、魏大伦两具烧焦的尸体,俱都为之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帛青神君”邢苍波目睹二弟子尸体之后,像是中了魔般地发出了一声怪啸,右面大袖向外霍地一展,“呼”的一声大响,自其袖内猝然展出了数十丈方圆的一片碧色魔火。   像是海潮泛滥般地带着一阵鬼哭神号,没头盖顶地直向着欧凯瑞与端木文琴身上罩落了下去!   这片火光宁离二人坐处甚远,二人已感觉出一阵子寒冷袭面,仿佛整个身躯在对方一阵寒风猛袭里,都将要为之冻僵了。   端木文琴眼明手快,一声清叱之下,玉手向空一扬,只见一片金光随手扬起,打出了一件物件!   两方面凑合得如此之巧,也就是说对方那片碧焰大海席天 地来到的一刹时,正是金光扬起之时!   金光就像是一个半圆的帐篷似的,一下子把二人环身罩定,后来的那片火海却是慢了一步,被隔于帐篷之外,刹时间围成了一圈,只听得“赤赤一片火焰燃烧之声,却是无论如何,攻烧不开眼前这片金色光幕。   帛青神君与随行各人惊看对方发出的那件东西,才知竟是一只金色小牛!   那只金色小牛,高高悬立在二人当空头顶之上,大片金光由牛嘴之内喷出,另有两道红色光华,由金牛的一双瞳子里射碧色的火焰,一经触及金牛的两道红色目光,顿时滋滋有声地泛起一片轻烟,化为乌有。   但是因为火海其势极广,绵延十数里内外,前面的虽然部分消失,后继却是不溃!   一时间青焰滚滚,碧光闪闪,其势有增无已!   最奇的是眼前这片碧色火焰砍出的光焰不是热的,而是冷的--奇冷砭骨,较之正月初雪犹要冷上百倍有余!   是以在碧色火海四周,眼看着草枯树朽,刹时间时光倒流,竟把十面香光的阳春三月,一下子变成了隆冬飞雪的酷寒世界!   欧凯瑞与端木文琴虽有那只”奔雷犊“吐出的金光护体,却也是冷得全身战抖不已。   帛青神君打算发动火海攻势,对方万难抵挡,却不意依然难以奏功。   他仔细一打量空中那只金牛,登时吃了一惊,紫色的大圆脸上神色猝然一变,厉声道:   原来铁笔太岁当年镇山之宝,俱为你等得到。嘿嘿!又有什么用,本教主不给你们一些厉害,谅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说到这里,一只手蓦地向身后罩囊中一探,取出了一个金漆葫芦。   他身旁的冼幽兰忽然拉住他道:”且慢!   她妙目一转道:“你就是这个火爆脾气,干嘛呀,你还真想把我们丫头烧死是怎么?   帛青神君冷笑道:”你还为女儿讨情吗?   冼氏先不答理他,却转向金色光幕内之二人。   只见她脸上刹时间带出了一片笑靥,微笑说道:   幽儿,听娘的话,赶快收了法宝出来,当着娘面前跟邢教主赔上一个不是!教主气一消,你这条小命,可就保住了。“说到这里,眼波一瞟欧凯瑞:”还有你,姓欧的小子。“她笑吟吟道:”凭你那点道行,岂能是邢教主的对手,乖乖地听话,把那口云鹞剑献上,再改拜教主为师,我担保你没有事……要不然,哼!你可是看见了!   她无视当前敌我的情势,尽自卖弄着她的风骚姿态!眉毛一挑,眼睛一勾,嗲声道:“小子,你怎么说?快给我个话儿!   欧凯瑞碍于端木文琴在侧,不便说什么。端木文琴眼见母亲如此无耻行径,早已气得发昏。她实在忍不住,怒叱一声,尖叫道:”不要脸的女人。谁是你的女儿,给我滚开。   玉手轻扬,由袖内飞出了两道青光,穿幕直出。   不意方自一入对方碧色火海之内,登时不见踪影,即见空中滋滋冒出了几丝白烟,两把“青龙刀”,竟然这般消失无踪!端木文琴骇然一惊,这才知道对方果然厉害,平白丧失了师门一双至宝,好不心痛!   美芙蓉“冼幽兰想不到女儿竟是这么一副嘴脸,当着人前,简直无地自容。   只见她粉面一阵子发红,破口大骂道:   贱丫头,我看你八成是看上姓欧的小子了,好吧,老娘偏偏不叫你称心如意!”说罢恼羞成怒地转向帛青神君道:“老头子,放你的’十煞火烧吧!   帛青神君冷笑一声,道:”谁要你多此一举!   说时一只手刚要向葫芦上拍去!   就在这一刹间,西面天空里,忽然传出了尖厉无比的一声长啸!   这阵长啸声方一入耳,即见天空现出一团黑色乌云。像是雪地里滚动的一枚大雪球似的,所不同处只是这枚雪球是黑色的!   等到各人惊于对方这番来势之时,那团乌云已风驰电掣般来到了面前。   黑色的云团倏地炸开来,一个长瘦身躯、上躯微佝的黑面红唇老人已站立当前!   在场除了欧凯瑞、端木文琴以及帛青神君以外,其他各人俱不识来者何人。   来人一手执着一个红光闪烁的雀状瓷瓶,另一只手显然齐根折断,只剩下一个空袖子随风飘舞!   双方乍一相见。   帛青神君顿时由手上飞出一道紫色长光,把身侧各人一并圈入光环之内,同时左手招处,原本环绕在欧凯瑞、端木文琴身侧的一天碧火,顷刻倒卷着快速收回!   可是依然慢了一步。   只见来人怪笑一声,手中红瓷雀瓶猝然向外一扬,一阵子焰滚烟扬,由其瓶口内喷出一百十丈大小的一片火云!一红一碧两片火云乍一交接,只听得滋滋滋滋一阵子响声,立刻间俱都化为乌有!   原来来人正是脱困青冥峰的魔头青冥公,那片火云正是他得自赤凤瓶内的附属之物,由于火云性灵如焚,与对方发出的碧焰寒火,正是两极对照,是以乍一交接,双双化为乌有!青冥公固是意外心痛!   帛青神君又何尝不是?   双方原本是不世的大仇人,乍一见面,竟然顾不得现场第三者“云中门下弟子,双双交起手来。   青冥公首先怪啸一声,喝道:”邢老儿。想不到吧,我们先算了这笔老账再说!   言下火唇猝张,由其嘴内喷出一道紫颤颤的光华,正是此老囚居数十年练成的罕世绝功“子午离合神光”。帛青神君手拍葫芦,由其中喷出了一天金星,亦是他倾半生之年,在星宿海收集的“十煞星火”!   两相猝一汇集,遂即裹成了一团!双方正待大战的一刹那,陡然空中响起了一声雷鸣,一时间风声大作,天地变色。   原来阵势在欧凯瑞催使之下,已然发动!   天昏地暗里,只见一尾金鱼,口吐金光,前后连贯着足有十数丈长短,像是碧海里的一条金龙,霍地直向敌方袭到!帛青神君因首当其冲,势难两方兼顾,身子方自拔起一半,已被金光袭中了下体。   刹时间,金光猝吐,一声霹雳之下,眼看着他下半个身躯,炸为肉泥烂酱,四下飞溅而起!   紧接着金光过处,一连又是几声霹雳,真武门二弟子在惨叫声中,全数了账!   倒是冼幽兰行动敏捷,她驾着一道遁光,直向北面纵飞而去。   青冥公在末尾的一声霹雳里,长啸着向东面撤退!环身四周紫光紧护,看上去亦是狼狈之至!   那尾金鱼乍一掉首,第二次吐出金光,在风雷侵空、天地变色之间,又自追上了帛青神君的半截残躯。   后者正自发竖目张、连声怪啸着腾空欲起的当儿,见鱼口金光二次喷到,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他袍袖挥处,发出了数团碧光,两个交接之下,各自炸了开来,一时天惊地动,其势锐不可当。   帛青神君长啸着第二次正待腾起的当儿,只见由侧方匹练般飞出了一道墨绿光华。   他方自认出了这道光华的路数,已是躲之不及,在此一刻十方风雨埋伏里,帛青神君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是躲之不易,况乎他下躯已失,早已受了重伤!   一声惨叫之下,顿时吃墨光绕过,仅剩的上半截身子,弹指间,已化为肉雨星飞。   就在他上躯消失的一刹那间,只听“吱、吱”几声尖叫,由其颈项里同时飞出三条人影,俱都和帛青神君肉身一般模样,在三团红色血光维护之下分作三方,同时电闪而驰!   猛可里白光猝伸,连同着欧凯瑞先自发出的那道墨绿剑光,双迎之下,吱吱两声惨叫,三条人影,顿时消失了两条,下剩的一条,把握着此一刻良机,猛可里化为一道黑烟,破空直起,其疾如箭,一闪而逝。   欧凯瑞、端木文琴那等的眼明手快,仍然未奏全功,帛青神君所炼的三尸元婴,依然被他逃了一个,却为今后留下了一个隐优,话虽如此,帛青神君再想为恶,也须待再世为人、两世修为不可。   眼前情势当真是混乱到了极点!   先者,冼幽兰飞身驾遁光直向东面峰头上落去!而老魔青冥公却奔向西面。   两人身法俱是奇快无比!   冼幽兰此刻虽未被金鱼口中所喷金光击中,但多少也波及了一下,一身云裳仙衣早已片碎,看上去不胜狼狈之至!   她遥见一峰,似有白旗飘动,在漫天迷雾、风雷大作声中,但那尾夺命的金鱼,口喷金焰,正向着自己奔来!   冼氏早已吓了个忘魂丧胆,长叫一声,纵身遁光直向对峰上飞去!却听得正面一人大喝道:“无耻妖人,滚!   冼氏方自看出峰上那面白旗下立着一个长衣少年,却不知正是自己亲生儿子端木宇,端木宇嫉恶如仇,只见冼氏遁光,更不曾认出光中人竟是自己生母!   是以,随着他喝叫之声,扬手发出飞剑,金光乍闪,那口新近方自铁笔太岁处得到的玄门至宝”金手剑“,已自脱手飞出!   金光过处,只闻得冼氏惨叫一声,连人带同遁光自空而落!   端木宇心方一喜,只见随着冼氏尸坠之处,霍地腾起来一个披发赤身的女子炼魂!   端木宇大喝一声,指挥着金手剑二次飞出。   猛可里耳边人声道:”不可,这是你母炼魂!   端木宇大吃一惊,却见出手金光宛若金河倒卷,围绕着冼氏炼魂身侧极其快速地卷了一个圈子!仿佛暗中有人催使仙剑有意保护冼氏炼魂一般!   端木宇见状既喜又悲,禁不住大声哭叫道:“娘,生门在我妹子那边,您快往我妹子那边去吧!   金光中赤身女子形骸至为惊惧,只见她披发舞臂,状似疯狂!她累经惊骇,早已吓煞,总算母子天性,端木宇的这几句话她却是听见了。   当下尖啸了一声,足顿处,直向方才来处箭似地穿出!   端木宇一面手指金光,冲开滚滚云浪,一面大声叫道:”娘啊!来世好好为人吧!   叫声方住,只见空中大片火星急拥而来,青冥公在满身火星簇拥之下,自空而坠。   显然这个老魔头在扑向西面时,亦不曾讨好,只见他全身衣衫俱已起火燃烧,连发须上亦沾满了火星,状极狼狈!   他打算由端木宇这里脱逃,却见端木宇手向白旗上一指,澎湃声中,宛若小山般的浪花直向他身上卷到!   青冥公此刻早已是惊弓之鸟,叠经重创,除却个赤凤瓶紧持右手外,余宝尽失,见状哪里还能停留?回身就跑,端木宇如何放得过他,手指处金光一闪。   青冥公惨叫一声,一只右腿,齐根斩落!   青冥公那张狰狞的脸极为可怕,残躯已借血光,运行“血遁”之术,直向“地元”、“地煞”双峰处奔去!   原来青冥公魔法高深至极,设非他上来为帛青神君缠住了身子,又以阵法猝发,万万不会至此,此刻虽在这魂丧胆落途上,依然辨出了阵势“生门所在处!   此时借着”血遁“魔法,夹起了一天血光,连同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直向”地元“、”地煞“二峰交会处,电般地扑了过去!   原来”地元“、”地煞“二峰正是欧凯瑞、端木文琴设防之处!   青冥公借血光遁到之一刹那,正自目睹着冼氏赤身炼魂亦自扑飞的同时。   这时就是漫天雾水火之中,独独正面现出一道青色夹缝,不过半尺宽狭,眼看着冼氏炼魂,一闪而逝,仿佛鬼使神差般地由那道夹缝中逃出。   青冥公睹状大喜,算定了这道青色夹缝,正是全阵中唯一的”生“门逃处。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青冥公一念及此,无视身侧水火风雷无边攻势,一凝神,把脑后”玄牝珠“化为两片绿色光华夹着自己身子,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向着青色缝隙扑去!   他又哪里知道,那道青色生门,乃是端木文琴与欧凯瑞特意为冼氏所开,不过一开即合,待到青冥公扑出之时,早已关闭。   青冥公快速迎上的一刹寻,却迎上了正面的一个焦雷,一声霹雳,只把他震了个七荤八素,”玄牝丹气“所化的两片绿光,顿时散为寸段。   同时,二峰间一白、一青两道光华直飞而近,右侧方那尾形若长龙的大金鱼,更是口发金光猝然扑至,双方夹击之下,青冥公惨叫一声,整个下身,已吃金光飞剑炸削支离!   这个老魔头果然厉害至极!   如此情形之下,他自忘不了拚死逃生!   大嘴张处,玄牝丹气,贯出青濛濛的一道光华,带同着半截残躯,陡地向着先时”生“门现处猛然攻去!   青光猝闪之中,已为他撞开生门脱困而出!   天下事竟有如此凑巧者!   青冥公身拚万死,脱困而出的一刹间,却闻得空中一声断喝道: ”老鬼,还我的赤凤宝瓶来!   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手上赤凤瓶已吃对方劈手夺过!   同时间,三数道各色剑光电闪而起。   青冥公历经千险方自脱困而出,却未料想到竟然在脱困之后丧生于这绝非其敌的寻常飞剑之下。   剑光飞过处,上半截残躯早已化为一摊肉泥!血光猝现中,青冥公所炼元婴,冲天直起!   忽然一道墨绿光华冲霄直起,追蹑着青冥公所炼元婴只是一绞,顿时化为一片黑烟,至此,青冥公才算落得了形神俱灭的下场!   先时的风、雷、水、火,在青冥公脱困的一刹间,全数停止。   现场依然是木秀山青!   翩翩儒衣的欧凯瑞,与天上仙子般的端木文琴并肩而出,紧接着金白光华闪处,端木宇与苍须奴亦分驾遁光现身而出!   正面,等待着他们的一行人是赤凤叟、吕妙璇,以及两名弟子左良、右弼!   这几个人显然不是想象中那副凶恶模样,反之,人人脸上都现出一片愧疚、畏惧之色!   赤凤叟一面收下手上赤凤瓶,一面向着欧凯瑞等四人打着稽首道:   老夫此行,全系为着收回敝门至宝赤凤瓶,想不到正巧逢见贵派扫荡群魔,使某等一行得能从旁效力,实感荣幸之至。   言罢微微一顿,目光望向欧凯瑞道:   这位想必是云中门掌门弟子欧少君了?失敬失敬!   欧凯瑞已由端木文琴小声告之对方身分,乃上前连同端木兄妹各人,分别执弟子之礼。   赤凤叟等一行,因方才目睹对方之诸般神威,内心早已生了警惕。   试想以“帛青神君”、“青冥公”等一干魔王,宁还不是对方对手,赤凤叟即使法力不输以上二人,却也自知无能取胜,如到时丢脸,还不如眼前趁机下台,随行的吕妙璇更是这般心理。是以他等才会改变初衷,临时有了类如戏剧性的转变!欧凯瑞与端木兄妹虽然明知对方来意,既知对方已心存反悔,知难而退,也就莫为已甚,装作不知,不予点破!于是双方也谈了几句。   端木文琴原本想诚邀各人至冷香阁一叙,无奈赤凤叟等一行却是兴头尽失,不便久留,当下师徒交待了几句场面话,即驾驭遁光作别而去!   刹时走得一空。   现场只剩下“子玉仙子”吕妙璇一人。只见她粉面通红地窘笑了笑,面向端木文琴道:“以往都怪我这个老大姐错了,妹子你别见怪……唉……我是鬼迷了心窍……什么都别谈了,我走啦!   言罢刚想举手作别。   未曾想到端木文琴含笑上前,亲热地执起她一双玉手,温柔地道:   吕姨娘何必见外?后辈有事请教,不知姨娘肯不肯答应?”吕妙璇大出意外,一笑道:   妹子这么称呼,我可不敢当,我如今是待罪之身,巴不得能为你们办点事,将功折罪,好,你就说吧!   端木文琴一笑,说道:“不久四九天劫将要来到,后辈想邀请姨娘做个伴儿,搬来‘聆沫阁’共同居住,吕姨娘,你可愿意?   这一说,可真是说到她的心眼儿里了。   她哪会不答应?当下只见她脸一阵红,低下头,少顷再抬起头时,眸子里已含满了泪。”妹子……她喃喃道:“原来你早已知道我的心意……谢谢你妹妹……她紧紧握着端木文琴的手,一双眸子无意间却看见了一旁的端木宇。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件事,含笑道:”我还忘了一件事。   她眼睛看着端木宇道:“我那个新收的弟子杜飞燕,现在在外子那里,如果大妹子与宇兄弟不反对的话,过些时候我就去把她接来同住可好?   端木宇顿时脸上一喜,但却没有说出话来。   端木文琴明察秋毫,焉有不知之理,当时含笑道:”那可是太好了。   说到这里乃向欧凯瑞介绍道:“这位是吕仙姑。   又介绍欧凯瑞道:”这位是敝门掌门人欧凯瑞--欧二哥。   欧凯瑞抱拳见礼,吕妙璇急忙裣衽还礼,道:“欧少君不必客气。   说到这里叹了一声,呐呐道:”前山的杜堡主……欧凯瑞忽然插口笑道:“在下正想麻烦仙姑一件事,不知仙姑可愿代劳?   欧少君请直说!只要能力所及,我愿意将功赎罪!   欧凯瑞道:”仙姑哪里有什么罪?   说至此长叹一声,目含热泪道:   我原思今生今世绝不与杜、鲍二人甘休,可是自参习道术以来,已渐悟真理是非,况乎那件宿仇,倒也不能全怪杜、鲍二人……因此请仙姑代转他二人,就说在下昔日之仇可以不究,只请他二人今后痛改前非,否则以后相见,只怕在下万难宽恕!   吕妙璇含笑点头道:“这就是了!‘惟宽人者乃得道’,少君不愧为云中门所推重,今后必是发扬云中门道统之人,失敬,失敬!”说罢娇笑了一下,转望向端木文琴道:“这么说,我先去前山传话,还有好些话,咱们回头再谈!   笑向各人略一点头,足顿处化为一道白光,即向前山飞去!一场兵凶,至此化解干净。   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现出了和谐的笑容。生命是如此的美好,焉能不善加珍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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